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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糯没想到酆理和老李的那点不愉快居然能一直持续到过年。
年前的补习班培训机构挪到了年后, 江梅花出钱。作为一个好面子的后妈,她恨不得向整条南斗西街展示她是一个多么好的后妈。
问题是这也改变不了后妈真的很难处理老公和老公女儿那点矛盾。
还是有点内什么的,同性问题。
江梅花这个人十七岁就有跟人私奔的勇气, 但就是一次被骗,反应神经总是格外灵敏, 生怕陈糯重蹈她的覆辙, 于是千叮咛万嘱咐陈糯不能搞七搞八,起码也得上大学再谈。
陈糯觉得网上说的也挺对的, 上高中的时候家长防贼似地盯着早恋, 大学谈个恋爱还要被警告,结果一毕业恨不得你马上结婚生孩子。
感情不得培养吗
“你说你姐也是, 长得那么俊俏喜欢女的多浪费啊。”
马上就年夜了,陈糯跟江梅花在楼顶和收风干的腊肉, 江梅花的肚子挺大, 陈糯其实有点怕。
但是她妈一点也不娇气, 还觉得陈糯瞧不起她“蜜蜜我和你说,当年你在我肚子里的时候, 你妈我还在到拉货呢, 不打紧的, 我身体结实着呢。”
江梅花说话总是很喜欢往轻松里说, 但陈糯想到那年这人都没成年,在广州打黑工, 大着肚子也很难找到活干就觉得难受。她觉得江梅花身上有一股源源不断的生命力,好像压根不相信以后不会好一样。
哪来的倔。
就是这个思想还是超前和封建来回切换。
“你李叔叔这两天都睡不着,哎这都大过年的,还把自己郁闷到嗓子疼。”
江梅花把腊肠和腊肉放到陈糯捧着的竹篓里,一边说“你说两个女的搭伙过日子像话吗你妈我啊之前在打工的时候在厂里也见过两个女的好了, 好的时候很好啊,是挺让人羡慕的,但不可能一辈子好的吧,最后还是各自结婚了啊。”
冬天的太阳暖融融的,落在江梅花的脸上,陈糯听着她的话,总觉得自己嗓子也疼。
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奶包这个姑娘啊太要强了,哎我也不是说要强不好,还是不太有姑娘味。”
“要说女孩啊,偶尔还是要柔一些,男人都喜欢这样的”
陈糯端着篓,无奈地说“妈您就别拿您那套套酆理了。”
江梅花转头“我这不是在认真打算吗你们小姑娘就是没吃过什么苦,不知道过日子有多难,这里要钱哪里要钱的,你以为一个家是那么好搭伙的么”
陈糯“是是是,您特厉害。”
“就敷衍我,”江梅花收得累了,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陈糯把篓放在桌上,自己去收酱鸭。
“蜜蜜啊,妈对你也没那么大的期望,就是希望你身体健康,以后有个工作,最后找个好男人结婚,这样最好了。”
江梅花围着围裙,隔着围裙摸了摸肚子“也不知道这个是妹妹还是弟弟。”
陈糯压根没想过那么久远的以后,她觉得自己的想也只想到工作,做个音乐人网上那些id后面带金v的音乐人好像是另一个世界,我有那么厉害么考不上好的大学,长得也不漂亮,好像搞音乐,也一般般吧。
结婚,对这个岁数的陈糯来说还是太早了。
她妈在她这个年纪大着肚子,经历社会的一次次的毒打。
而她在这个年关的下午,收着酱鸭,在心里反驳江梅花的话。
她想做个普通人有什么难的。
大家不都是普通人吗
“你李叔叔跟你姐好几天没说话了,我都难受。”
江梅花又叨叨,她很满意现在这样的生活,有丈夫有女儿,继女虽然看着不太像好孩子但心肠也好。
就这种平凡的下午,她坐在楼顶和女儿说话,看两眼这个被青山绿水围绕的小县城,都觉得幸福。
陈糯看着远处的重山,她压根没离开过扬草县,这个第二辈子,还是在这里。
只不过还好,如果她没死,可能就是孤零零的寒假,鞭炮声里孤零零的冷灶冷饭。
“都是我不好,我那时候嘴快。”
这点陈糯认了,她也没想到胡编乱造的会搞成这样。
“你李叔叔是发愁,奶包脾气大,这年头要么就读书,她又不爱读书,开摩托车吧他又觉得太危险,到底还是个姑娘,要是再来喜欢个姑娘,他真是要疯了。”
陈糯“你觉得酆理跟男的好,得是什么样的男的”
江梅花嘶了一声,想了好半天,最后摇摇头,觉得就酆理那个样,一般男的估计都看不上。
但是看得上酆理的,她也没琢磨出来。
“是吧。”
陈糯把酱肉扔进篓,“你就别操心了,男女结婚的离婚的都有,男的和男的,女的和女的都有,就是看对眼了,你能有什么办法”
江梅花总觉得自己女儿转学之后脾气也变了,稍微开朗了一些,道理也一堆堆。
“蜜蜜。”
陈糯嗯了一声,转头问“怎么了”
“你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
江梅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女儿,她之前没注意,现在想了想,自己给女儿买的裙子她好像也都不穿。
酆理这货穿衣风格都很利索,那皮衣挂着叮叮当当的东西洗衣机滚的时候都能唱出交响乐,偶尔穿的稍微没那么像个混混,但也没见穿的稍微女一点。
衣服老大,估计衣柜里一件裙子都没有。
而且眼前的小姑娘虽然身高不高,但是穿衣服越来越好看了,好像从土里被刨了出来,泥土的腥味散了一些,剥出了点很难描写的气质来。
是我的女儿么
江梅花心想,但是转念又打消了,因为陈糯喊了声妈。
“您想什么呢”
陈糯有些无语,总觉得自己被连坐了,虽然自己酆理这货喜欢,但也不代表她就喜欢女的了。
我之前还喜欢周枫想呢。
她想到这段带着欺骗的友情,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你们都是大姑娘了有自己的主意,我老了管不了了了。”
江梅花唉声叹气,陈糯知道她自己接下来得说什么“妈你哪老了和我出去买菜都说是我姐呢你还老。”
江梅花心花怒放的,站起来拍了拍膝盖“就你嘴甜,哎妈下去做饭了。”
下去的时候碰见回来的酆理,酆理一放假就去剪了个头发,发尾一刀切,她向来没有刘海,几缕碎发垂在额钱,越发显得眉目凛冽。
“奶包回来了”
酆理嗯了一声。
她看了一眼扶着江梅花的陈糯,陈糯掀了掀眼皮“怎么了”
酆理笑了一声“这毛衣挺好看。”
江梅花得意起来“好看吧,我就说蜜蜜得穿大红大紫才好看。”
是红的有点艳了,酆理也是第一次看到对方穿这么显眼,使得那种气质使然的寡淡都被一扫而空,像是眉梢都热闹了起来。
“嗯,阿姨真厉害。”
她今天可能心情很好,还会夸人。
陈糯憋了半天,“你这个头发剪得很帅。”
酆理笑了一声“剪短了而已,你瞎啊。”
还是这么讨人嫌。
陈糯瞬间黑脸,懒得鸟酆理的间歇性神经,跟着江梅花下楼做饭了。
酆理年前不知道在忙什么,等到大年三十的时候才一天到晚在家里。
江梅花从早上开始张罗,跟老李说蒸这个糕蒸那个糕的,活像要做出满汉全席,更别提在桶里的活鱼,据说是老李去水库钓上来的,好大一条,鱼还是酆理杀的,陈糯在楼顶打下手,差点没被吓死。
这人手起刀落刮鱼鳞剥内脏去骨削肉片一气呵成,如果没有鱼血溅到脸上的这种失误简直是完美。
酆理戴着橡胶手套一脸嫌恶,头发扎得老高,难得看她盘了个头,蹲在水龙头边上。
冬天水贼冷,她看了眼站的老远的陈糯,吼了一声“你丫能不能别拍视频了给我擦擦脸。”
陈糯觉得自己像个丫鬟。
但哪有丫鬟给小姐打下手的。
酆理那张偏麦色的脸血都要干了,陈糯擦不掉,也很不耐烦“你能不能等搞完再自己擦。”
酆理“你妈让你杀鱼我被叫上来,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在干这个事儿。”
陈糯露出一个微笑,尴尬不失礼地喊了声姐姐。
酆理“滚,别恶心我。”
如果怒气能实体化,她现在应该是火冒三丈状态,刚好能烤烤火。
“赶紧给我擦了,我无语了这个鱼,呕。”
酆理还在处理没刮好的鱼鳞,陈糯蹲在她边上,拿打湿的纸巾擦她的脸。
特别冷,酆理还瑟缩了一下,被陈糯掰过来。
酆理“你胆肥啊。”
陈糯“这不是你要求的吗”
她们身上的味道都是同一款洗衣粉,甚至头发用的沐浴露都一样,靠得很近,像是原来就不分彼此。
血渍擦了一点,正好隔壁的猫跳过来,酆理下意识地把鱼泡丢过去,侧头的时候额头撞了陈糯一下。
陈糯后仰,酆理拉住她,陈糯大叫一声
“靠你不要拉我啊你手上全是”
酆理笑了一声,把围裙摘了,手套扔在一边,“别偷工减料,赶紧把我脸上的血擦了。”
陈糯被猛地一拉,就这么撞进了酆理的怀里,脸嗑在对方的胸前。
酆理闷哼一声,陈糯觉得好好笑,她仰头,酆理刚好低头,她的嘴唇擦过陈糯的额头。
一瞬间空气都凝固了。
只听得到街口小卖部放的恭喜恭喜恭喜你。
还有小猫的喵喵声。
陈糯呃了一声,试图缓解尴尬“你这么饥渴的吗”
酆理低头看她,她的头发扎的松松垮垮,整个人的气质都懒洋洋的,这时候居然没恼羞成怒,反而堂而皇之地更凑近了“是啊,你拿脸给我擦好了。”
她直接蹭上了陈糯的脸。
陈糯暴怒“酆理你有毛病是吗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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