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番场景浮黎倒不是怎么在意,见鹤笙迟迟不收,干脆一把塞进他手里,而后拿出自己的贺礼交给一旁的侍童。
“司夜星君,这是我的贺礼,虽然没有其他仙家的贵重稀有,但好歹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可千万别嫌弃啊。”
司夜的注意力还停留在方才,她说完话,立马回过神来,笑着客套了两句便接过了贺礼。
浮黎古神他还是了解的,平日里就爱种些花花草草,也不爱出门,如今能来这儿一趟已是破天荒了,他压根就没想过她还会送礼。
看着那一包材质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布袋,他心想,这里面不会是些花草的种子吧。
可打开布袋后,发现里面装的却并不是他想的那样。那里面没有种子,只有一颗乌漆嘛黑的石头。
司夜“”
就这就一颗石头不会吧,堂堂古神不会穷成这个样子吧这还不如种子呢。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这这竟然是”
一位胡子花白老神仙站起身,睁大了眸子,一脸不可置信地指着那石头,“这竟然是骨灵山的宝物锻造而成”
此话一出,人群再次炸开。
大家都站起身来,仰着脖子往司夜面前投去目光,似要一探究竟,看那石头到底有何不同之处。
连鹤笙也露出惊讶之色,同他们一起看向那石头。
司夜比在座任何人都要震惊,方才还嗤之以鼻的黑石头,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骨灵山的宝物
可他左看看右看看,始终看不出来这石头到底有何稀奇的呀。况且,骨灵山的宝物虽多,但这世上不是没有神仙会锻造它们吗,这浮黎古神又是何时会的
想要弄清心中疑问,只能去问这份贺礼的赠送者。
于是司夜摆出职业微笑,冲浮黎问道“敢问古神,这贺礼可是真如那位仙家所说,是骨灵山之物锻造而成”
浮黎满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对啊。”
司夜“”
一旁又有仙家问了“可是从来没有神仙的锻造之术能锻造骨灵山之物,先前也从未听说过古神会,敢问古神,您是何时会这锻造之术的呢”
浮黎还未说话,方才认出石头的老神仙突然发了话“诶,你这是质疑老朽的眼光吗老朽活得可比你爹还要久,这天族什么宝贝老朽没见过老朽敢断言,这就是骨灵山之物锻造而成”
质疑那人讪讪笑道“小仙哪敢呀,不过是想向古神讨教一下嘛。”
浮黎撇了撇嘴,解释道“这的确是骨灵山之物锻造而成,至于我何时会的嘛说出来你们大概也不信,是很久之前元墨教我的。”
“元墨神君”众人讶异,从未听说过元墨神君会骨灵山的锻造之术呀。
可提到了元墨神君,便没有一个人再敢问下去。
她原本也不想提他的,可大家既然问,她便只好如实答。这下好了,说出来谁都不开心。
见大家都不说话了,浮黎走到司夜跟前,指了下石头,“元墨说这石头带在身边能挡一次天劫,我没试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元墨说的,大概也不会是假的。”
说完,她看向神色各异的众人,微微颔首,“你们继续宴饮吧,我不舒服,先行一步了。”
话落,连身后心心念念的鹤笙也没看一眼,便径直离开了宴会大厅。
在场没有一个人敢挽留她,连司夜这个主人也不敢说话。
鹤笙心觉奇怪,一眼扫过去,大家脸上似乎都藏着什么事,只有自己这个新来的不知道。
而且刚才看浮黎离开时的表情,似乎很不开心。那种不开心不是被质疑时的生气,而是提到某人后阴云满布的低落。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还未来得及了解的事情。
宴会上的小插曲很快被揭过,气氛在浮黎离开后又慢慢开始活跃起来。鹤笙将贺礼送给司夜后,便以九重天公事诸多为由也离开了御星洞府。
只是刚走出御星洞府的大门,却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
天族的领地内虽有日升月落,却从没有四季更迭,更别提下雨这种天气现象了。
鹤笙心底的疑惑越加浓重,随手捏了个决架起一道无形屏障便赶回了九重天。
听谷见主子回来,准备好茶水端进了书房,临走前却被鹤笙叫住。
鹤笙“外面下雨了,你知道吗”
听谷一整天都在九重天待着,哪里会知道外面下雨了。听主子这么一问,愣了下后才反应过来,答道“天族不会下雨,这雨应是浮黎古神下的。”
鹤笙“浮黎古神她为何要如此”
听谷“天君有所不知,浮黎古神虽活得久,可那脾气却跟小孩儿似的,一旦心里不开心便下场雨来。古神说,下雨便会有很多人陪着她一起不开心。”
听完,鹤笙不自觉勾起了唇角,心想,这想法倒还真是个小孩儿。
“天君,您若无其他事,小仙便先退下了。”
“等等。”鹤笙再次叫住他,想起今日宴会上之事,垂眸默了须臾,问道“你知道元墨神君吗
听谷愣了一下,旋即低下眼帘,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
鹤笙不明白,为何大家提到元墨神君都是这副不敢说的样子,像是藏着什么巨大的秘密一般。
他并未催促听谷,只见他似乎是内心纠结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答道“元墨神君是历代神仙里,神力最接近父神的神仙。他”
听谷抿了抿唇,“他已经羽化七万年了。”
“七万年,能有多久是一眨眼就过了,还是连一个时辰都像一年那样漫长”浮黎趴在石桌上,双眼空空的望着前方。
一旁的泽彧屈起一条腿踩着椅面,拿着酒葫芦往嘴里送了一口酒,“对于神仙来说嘛,那肯定是一眨眼就过了。”
她嗯了声,“那倒也是,我们是神仙,又不是凡人。”
泽彧看向她,探究的眼神扫了一圈她的发顶,“你这是怎么了从到了我这就一直这么低落。好好的提什么七万年,怎么,想他了”
浮黎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将今日在宴会上的事情同他说了一遍。
泽彧听完立马来了兴趣,“你怎么也没跟我说过你会骨灵山的锻造之术啊这可是个不得了的大事来来来,快给我多炼几个宝物出来,我好去找那些老狐狸换好酒喝。”
浮黎丢给他一个白眼,“元墨就只教了我最简单的,而且只教了那这么一个,炼出来的那石头只能用来挡天劫。你认识的那群老狐狸,哪个还需要历天劫”
那倒也是。
泽彧撇撇嘴,叹了口长气,“这天上啊,没劲透了。你说,活得久有什么好,每日都过着重复的生活,难道不会腻吗还不如羽化了呢。”
也不知哪句话惹到她了,只见她垂头沉默片刻,忽然变出朵白色的花来往那天上一甩,院子里瞬间下起大雨来。
泽彧“”
“你干嘛呀”
他转头一看,浮黎早就捏好了决,这会儿雨滴全被隔在了屏障外,没有一滴落在她身上。
反观自己,因雨下得突然,他捏决之前已经被淋湿了头发和肩膀。
泽彧“我的姑奶奶,我错了,我就不该提那两字。再说了,你不是都忘了吗,这么介意做什么”
浮黎“我是忘了,可你提我不就想起来了吗我同你说过我讨厌元墨,你别提他,与他相关的也不能提。”
泽彧“好好好,我不提了。赶紧把你的雨收走,我的稻谷撑不住,酿出来的酒味道变了我可要找你算账。”
浮黎瞪了他一眼,随即一挥手,暴雨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随后趁泽彧去查看他的稻谷时,离开了泽彧的住处。
她一路悠哉游哉,慢吞吞地行在回家的路上。等终于到了家,天已经暗了下来,繁星点点挂在夜空上。
浮黎还未走到家门口,便在不远处瞧见一个人影立在那儿。
那背影分外熟悉,她想起来是谁时,赶忙施了个瞬行术出现在他面前。
“鹤笙你怎的来我这儿了”
鹤笙看见面前突然出现的人怔了一怔,他在这儿等了许久,久到他以为她今日不会回来了,却没想到就在自己纠结要不要离开时,人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他回过神,正要开口说话,却被浮黎一把握住手腕往屋里拉,“咱别站在外面讲话,来,进来坐。”
抗不过她的热情,鹤笙还是进去了。
不同于上次只在院子里待了会儿,这是他第一次进到她屋里。她的住处是座很简单又不大的木屋,就像凡间那些农家一样。
在天界,住木屋的神仙大概也就她一个了。
浮黎正想去泡茶给他喝,人刚转过身却被他拦住,“不用了,我今日过来只是为了给你这个。”
鹤笙摊开手,一个琉璃罐子便出现在掌心。那罐子里装着许多发着绿光的球状物,在罐子里飞来飞去,像那凡间里的萤火虫。
浮黎问道“这是什么”
“你上次送了我好些茶叶,我不能平白无故收你的东西。听说多闻岛的绿蝶死后会化成极有营养的肥料,我便去抓了些来,以还上次茶叶之礼。”
浮黎低头望着那罐子里飞舞的蝴蝶,那些绿点点压根就看不出来是蝴蝶,连翅膀都看不见。
其实她知道那是绿蝶,也知道绿蝶的作用,可她不打算告诉鹤笙,绿蝶对她养的花草没有半点用处,因为她的花草的营养来源,是自己的神力。
旁人皆知,浮黎古神虽是古神,修为却比不上一个上仙。他们也知,浮黎古神只爱种花种草,不爱修行。
可他们并不知道,连泽彧也不知道,她所有的神力都用来养殖那片花田了。
浮黎接过琉璃罐子,却并未说谢谢。
只默了片刻,面无表情地抬眸与他对视,“你今日来,不只是为了来送绿蝶吧”
虽然她方才在想些别的,可她也注意到了,鹤笙同自己说的那两句话里,从头到尾都是用的“你”,并未像之前那般称呼她为古神。
再加之今日之事,她已经猜到了,送绿蝶只是借口,他真正想问的,是元墨。
被猜中心事的鹤笙怔了一瞬,到底是年轻,立即便有些许心虚爬上眼底。
他垂眸点了点头,嗯了声,正要开口询问之际忽听耳旁响起清脆的碎裂声,数十只绿光点点顿时飞舞在二人身旁。
还未反应过来,自己的脖颈忽地被人往下一搂,唇上便已然覆上一片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