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越所有准备好的话就突然说不出来了。
阳光明媚,刺的他眼睛发痛。
不过也是早年浪迹情场,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所以很快反应过来,对江决笑着模糊过去,“阿让要是听见你这些话,会很开心。”
江决一笑之后离开,没有回应。
祁让此时已经抵达a市,昨晚下了飞机,在机场旁边暂住,早上才去往市里。又搭乘轮船,去往江对岸的小镇,也是彭磊的老家,河延县。
江面波光粼粼,轮船上多是来往的本地人,上面一层全是座椅,下面一层空空荡荡,为了方便骑着电瓶车或自行车的乘客直接骑车上船。
他们三人的行头与周围格格不入,彭言戴着口罩,助理西装革履,倒是只有穿着休闲短袖的祁让看起来接地气一些。
不过身姿笔挺,又叫人不敢打扰。
彭言其实有些怕他,但对方对自己总是态度亲和,所以最后还是崇拜心战胜恐惧,手里攥着手机,不太自然的主动询问:“祁哥,你怎么知道我哥回来了啊”
祁让翻动手上纸质的资料,语气平淡,说的像是喝水吃饭一般的平常事:“因为有人想要他消失。”
彭言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太过突然,连紧张也忘记,脸色苍白的重复了一遍,“是什么消失,哪种消失”
屏幕上黏湿的汗印已经蒸发,手机主人的骨节仍泛着白,他见祁让神色淡漠,身后助理也不像是意外的模样,磕磕绊绊的问:“你会帮他的是不是”
“你这么冷静,肯定是有了办法,祁哥”
他一顿,声音仍颤,却冷静下来:“是谁”
“他得罪的人太多,我现在也没法确定。”祁让合上资料,“不过救他的方法确实有。”
他转头去看彭言:“前提是,你能成功劝动他去国外。”
“去了国外就安全么”
“总比国内要好。”
倒不是国外的治安更好,只是曾经有能力而现在有心的人都束手束脚,或许能在国内找到要钱不要命的打手,但想在国外找人,就有些鞭长莫及,没法施展。
彭言已经有些坐不安稳,他看向四周,只觉得身形发僵,从心底冒出冷意。
要是他哥真的死了也罢,可这么多年了,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他想起记忆里那个不常回家但过年时仍会笑着摸他的头,带他出去放鞭炮的高大身影,有些心慌。
终归是血脉相连,想对方能好好活着。
他低头看着斑驳的旧红色木板,声音呐呐地问:“为什么是我来劝他”
他清楚对方对哥哥的那些心思,所以抬头看他,眸中情绪复杂:“如果你能帮他,这不是很好的机会么”
祁让抬眼看他:“什么的机会”
彭言一时噎住,反问:“你不想和我哥在一起”
祁让:“你觉得你哥哥和江决,他们两个人哪个更好”
“这怎么比较”
彭言想到传言,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明显的不甘:“当然是我哥更好。”
祁让点了点头,“确实没法比较。”
彭言以为他是同意自己的说法,结果下一句就听他话音一转:“对你来说,你哥哥更好,但是对我来说,江决才是不可替代的那个。”
这话不仅在讲彭磊,也是在告知彭言。
祁让偏头看他时,刚好也能看到门外的江景,风将潮气吹来,心神皆怡。
助理见他起身去甲板的背影,和彭言同样有些摸不透老板突然转变的态度。
但他之所以能留在对方身边许多年,就是因为他从来不擅自揣摩对方的心思,老板的命令他只需要去贯彻就好,不必掺杂感情。
正这么想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他低头看清上面的名字,又看见一个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小孩抓住了老板的袖口,然后也起身,走到窗户旁边按下了接听。
通话没多久,听到身后传来闲散的声音:“是谁打来的”
他忙用手挡住话筒,转身去看,发现老板仍站在甲板上,只是隔着打开的窗户,靠在栏杆上看似随意的在问他。
助理如实相告,也没什么可瞒着的,“是江哥问我,现在有没有安全到地方。”
祁让笑了一声:“不给我打,反而问你”
助理扶了下镜框,然后回应:“您以前不都是这样处理么。”
已经是长久的习惯,通知对方做好准备,由对方询问行程,情意正浓时虽不至于每每如此,但还是会提前询问,进行交接,而两人关系变僵之后,对方就更少的会直接打扰老板。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和江决之间也算互惠关系。
不过也是傻,对方明明有实力也有魄力,只一碰到老板就变得小心翼翼,保守的不能再保守。好像稍微一点冒进,就会满盘皆输。
此事若将情人换成圈里其他的人精,怕是一天三遍的短信都发不够。
祁让沉默了一瞬,向他伸手,“手机给我。”
屏幕在手移开时亮起,交由祁让手里时又熄灭。
江决坐在车库里,听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和模糊的人声,隐约有预感,然后听见声音清晰的熟悉的声音。
“江决”
握着方向盘的手抓紧,他轻轻嗯了一声。
刚刚抓着祁让的小女孩咿咿呀呀的向他这边支着身子,孩子的母亲没办法,怕她滑出怀中,只好抱着往这边凑,又对祁让有些拘谨的解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孩子平时也不这样的。”
然后将小姑娘向上掂了掂,“怎么这么小就会看脸了呀长大了找不到男朋友可怎么办。”
祁让对那边道:“等下。”
然后将手机从耳边移开,平放到小姑娘的旁边,神色淡淡,却又带了一丝笑意,“蕾蕾,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小姑娘仍支着身子,咿咿呀呀的吐字不清。
小姑娘的母亲见状晃悠着也哄她,“宝贝儿,你刚刚对这个大哥哥说了什么来着”
小女孩的语调上扬,嗓音仿佛人间天使:“哥哥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女孩的母亲快笑翻,对祁让解释:“本来是教她这样夸妈妈,小机灵鬼改口改的倒是快。”
祁让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将手机放回了耳边,“听到了吗”
江决不知道为什么嘴角也跟着带了笑,从沈青越那里离开后的烦躁好像突然消失,他低声的夸:“我也这样觉得。”
祁让对小女孩的母亲用手指了下手机,示意不方便继续聊后,转身向船头去走,寻到无人的地方,讲:“自己夸自己”
江决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的用意,耳朵有些发烧。
而后也没多加思索,将心里的话直接说出了口,“你好像心情很好。”
话筒里安静了一瞬。
他有些后悔自己的放松,正想着补救,听到祁让的声音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谈不上好不好。”
如果可以,祁让并不想和会让江决产生误会的所谓“白月光”有更多的牵扯。
上一世彭磊因为长期的潜伏在精神上已经出现了些许问题,又把他自己受到的伤害都归到被拉下马的所有人中,连带着原主,也被他记恨,认为是导致他偏执的原因。
可偏偏,原主在这次来a市见面之后,也真的就觉得愧疚。
之前尚是被打击的怀疑自己,这之后就像被ua了一样想证明自己。
他护着彭磊,江决却护着他。
最后在有人想弄死彭磊,连带着阻挠这件事的原主一块被绑架时,江决为了去救彭磊的原主,替彭磊挡了一枪。
他对彭言说的是假话,也是真话,因为他知道想弄死彭磊的是谁,也知道彭磊现在手里还有着对方的“罪证”,但同时,他也是真的想让彭磊出国,就他记忆里的信息来讲,如果不是彭磊执意留下,对方的上司也应该是想让他避避风头,等罪证交接结束,该有的法律结果出来,再自由行动。
而在协助警方扫除败类,顺便借此事在上面的一些人面前表明自己的态度,早日还清欠款,与彭磊断的干净后,所有杂事都与自己无关。
他猜对面的人可能会误会,便出声解释:“不过来这边确实是有公事,要是这次顺利,上面对我家的针对便能少一些,也能早点还清欠款。”
江决道:“我不急。”
祁让笑了一声:“但是我急。”
江决想到对方说过的自我怀疑的话刚想讲自己并不在意,就听那边安静了几秒后,又传来声音:“下次直接打给我。”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后很快的反应过来:“什么时候都可以”
“嗯,随时。”
耳朵好像更烧。
轮船靠岸传来提示的鸣笛声,祁让挂断电话前,听那边屏住呼吸,然后好像对自己的直白有些觉得肉麻的讲:“祁哥,我想”
一顿,拐了个弯:“我想早点见你。”
我想你,早点回来,还有,不要对另一个人心软。
岸边停着拉客的旧面包车,往来人群穿着各色衣服,有的手里撑着一把太阳伞,有的拎着大包小包像是隔了许久才终于归家。
祁让眼波微动,感觉自己的心情好像是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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