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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番外7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舒悦窈跟江烬以累了为由推掉了苏烟婚礼的晚宴,  他们甚至没有回去换掉日常服,就那么穿着西服跟伴娘裙离场。

    层层叠叠的伴娘裙说是简易婚纱也不为过,出来时刚好快到下班的时间点。

    日光斜落在身上,  仿若新婚现场冲破世俗私奔的小情侣。

    舒悦窈举着捧花回头对江烬笑,  喊他,“你快点儿呀。”

    江烬摇着头无可奈何的跟上去,  刚才是怕她穿高跟鞋跑太快摔倒,才故意放慢了步调的。

    帝都是个钢铁森林,  市中心高楼林立,实在不符合两个浪漫主义者聊天,最后他们打车去到江家别墅前的花园里。

    秋日迟迟,几场雨后不少花都到了凋谢期,  枯叶泛黄,  跟另一边适宜秋冬季节刚刚抽条出嫩绿的花叶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们靠着木棉树枝干坐,  手还是牵着的,  捧花被放在白裙上,  更衬出娇艳欲滴。

    天际被橙红层层浸染,  沉默良久后舒悦窈轻笑,  率先开口,  “江烬,我是真的爱你。”

    江烬眉眼半垂,  仿佛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般,  低声平静回,  “我也一样,  我爱你。”

    接着又是许久的静默。

    其实不该是这样的,他们俩都是话多的人,从不缺聊天的话题,  欢喜冤家,总是打打闹闹。

    情侣间的沉默实在算不上好事,真切的能字面意思的印证鲁迅先生的名言“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舒悦窈头向后仰,阖眸去感受晚风的轻柔,指尖还攥着江烬的温度,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她正努力在脑海里构想出他们的以后。

    每每想到不好的地方就打破,重头开始再构想。

    爱当然伟大,有罗密欧与朱丽叶、有梁山伯与祝英台,可人要生活、要过日子,所以有贫贱夫妻百事哀、有七年止痒。

    如果预见到未来其实不会太开心,那么此刻还要不要再筋疲力尽的拖着你的手往下跋涉两公里

    暮色苍茫的时,她猛然睁开眼睛,用力去捏江烬的手。

    江烬先她一步冲口而出,“我们这样下去,大概率是不行的。”

    “”舒悦窈撞进他眼底,哭笑不得的点头,肯定道,“是啊,你也发现了对吧”

    开了口后,接下来的话就容易讲得多了。

    舒悦窈无比认真地阐述着她的观点,“我刚才想了许多事,包括你为什么忍到现在,不管我怎么撩拨,我们都没有做的原因。”

    她软绵绵的讲,“可能真到了上床那一步,你我今后未必再有能做回朋友的可能性,怕我见了面尴尬吧。”

    江烬低“嗯”,不置可否。

    “我知道我们的性格很相似,我热衷于冒险和尝试。而你对我无条件宠溺,这导致我莫名其妙的住院生病,其实我根本不觉得住点儿院有什么大问题,是我自己要这样的,痛也愉悦,非常开心。”舒悦窈扬手,举起那碰花,在半空中疯狂摇动,花瓣儿纷纷扬扬的落下来,仿佛下了场花雨。

    “但是后来你在为我改,我也在为你改,喝什么水是件再微小不过的事情,可我就是觉得很心酸。”舒悦窈抽鼻子,哽了下才继续,“或许你听过忒修斯悖论,船上的木板有缺陷,无法支撑船体的航行,我们去换掉它,再换掉它,到最后他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

    “我喜欢的江烬是少年如风,潇洒落拓,当你便得沉稳自持,事事以为我好而作为前提考虑,你变成了最适合我的江烬,但你还是原来的你吗”

    这悖论从公元一世纪开始,个人有个人的观点,正方永远无法说服反方。

    江烬叹气,“我不知道,可我不希望你改,小公主就应该坐高阁,得万千宠爱,而不是想要做什么去考虑合适与否。所以时常会沉思我们这段关系能够走到哪里,再去宣告终止。”

    舒悦窈仰头去亲他的脸颊,热息扑面,催得人泫然欲泣,“我很喜欢小孩子的,我之前总觉得我爱你就可以,可今天看到苏烟烟和彭越聊他们未出世的孩子,我突然就茫然了,我想不出你跟我组建家庭,共同孕育孩子的场景。”

    他们实在到了岁数,身边的朋友走进婚姻殿堂,生儿育女。

    于是很多实际的事情被摆到了明面上来,十月的婚礼炸弹层出不穷,多看几次,思虑便良多。

    “你与我的家境和个人赚钱能力都很可观,支撑得起绝大部分事情,所以我们能才走到今天,才可以恣意轻狂。”江烬搂住舒悦窈,轻拍她的脊背安抚,薄唇紧抿,并没有反驳什么。

    舒悦窈咬着唇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深呼吸好几次,才说,“我刚刚想我们的以后,幸亏你跟我都有哥哥,家境都够好,否则我们总是意见相持,多年后某日我们父母因年迈病重,连手术方案的选择,我们都讨论不起来,至关重要的决定都找不出分歧点。”

    “父母的事情有我们的兄长为我们抉择,可我们的孩子呢我甚至没有信心跟你共同教好一个孩子,不论想不想承认,你与我都未必合适组成家庭。”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在多数时候都是勇气可嘉的典范,唯独在感情里不行,婚姻是上有老下有小,人不能这样任性下去。”

    “我们注定要有一个人改掉自己的性格才可能长久下去,可这样又回到了开端,忒修斯之船,小半生都这样如风过来了,改掉了的你我,还是现在这瞬间彼此相爱的你我吗”

    江宅里华灯初上,温暖的光透窗映出来。

    月亮圆,星黯淡。

    “江烬。”舒悦窈唤他,脑袋抵在他的肩头,不再去看对方的神色寂寥,“你喜欢小孩子吗”

    这话其实问得带着几分悲凉的底色,能否达成共识丁克是许多情侣分手的原因。

    已知舒悦窈喜欢孩子,想要有自己的小孩子,却在同江烬确认,你喜欢吗

    她的潜台词呼之欲出,如果你说不喜欢的话,那我们以后干脆就不要孩子了。

    我愿意为你咬牙改写半生,前提是你一样不喜欢。

    “窈窈。”江烬桃花眼里波澜不惊,骨节分明的手指捻捏怀中人的后颈,“我虚长你两岁,一起打电竞的兄弟们都早早成家,上周我和他们出游,他们在讨论家庭教育问题。就那么一个瞬间,我就猜到,我们完了,因为我也很喜欢小朋友。”

    幸福家庭培养出来的小孩子很难说自己不想有下一代。

    真遗憾啊。

    舒悦窈脑海里只剩下这四个字。

    明明我那么爱你,但真遗憾啊。

    我们要是十六七岁时候就在一起该有多好呢我们鲜衣怒马,年少气盛时就交往多好啊,然后一起成长,相互磨合,八年时间呢,总能合适起来吧

    现在已经没什么可能性了,下个月二十五岁的舒悦窈,跟时年二十七岁的江烬,已经成熟到性格固定下来。

    更没有下个八年敢拿去赌完全不确定的未来了。

    因为对自己有较为明确的认知,明白大概率是消磨到再也没有力气往下走,互相道珍重,分开后说句多谢,老死不相往来。

    而为了负责,在打磨好之前,他们绝不会孕育孩子。

    高龄产妇绝不是个好选择,意味着代价是牺牲部分期待。

    问题是横亘在中间的是个闭合圆,从任何角度都撕不开缺口然后重修补。

    “我外婆大后天生日,我要回趟港城。”舒悦窈后仰,不退不避的去看江烬的眼睛,“这样分手太草率了,大家给彼此点儿时间,等我们想好了,再来说要怎么走。”

    我们是慎重再三才决定交往的,所以要分开也一定要郑重其事。

    江烬温润答,“嗯,那我就不陪你回港城了,美物的电竞活动还有事要做,你替我带个好”

    舒悦窈唇角上挑,“当然。”

    悲伤的气氛被扫空,江烬开手机电筒,牵她的手在布置成迷宫的花园里游荡,弯腰找出为数不多的几朵顽强对抗秋日,未凋零的花,拿纸巾包着花竿揪下来送舒悦窈。

    谁都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今天就先为你摘花吧。

    外婆是八十岁大寿,按习俗要办的极隆重。

    老人家亲外孙女儿,舒悦窈就总是扶在外婆的膝上,听外婆喃喃自语,说着她小时候的故事。

    生于动荡年代,举家南下,一段悲苦的往事里,夹杂着现在想不到的浪漫事情。

    年幼时的木蜻蜓,漫山遍野的油菜花,村里的集市上有人唱戏,捏得一手好泥人,因为外公从军所以枯等两年,才收到的平安信

    舒悦窈白天听完了,晚上跟江烬语音的时候又复述。

    甜蜜的仿佛没有过那天的谈话,谁都没有提过“分手”两个字。

    照例的早晚安,视频语音时说白日里的趣事、工作上的烦恼。

    是最最寻常不过的异地情侣,可他们的确在衡量这段关系的存续有无必要。

    足够爱你,所以拉扯迁就不计得失,可在这漫长的拉锯途中,总要有人妥协投降,难道在一起的初衷不是快乐吗

    自由职业不太好的地方就在于作息很可能异于常人。

    舒悦窈转着笔坐在飘窗上写词,忽而惊破般跳起来,去找到手机,发现时间到了凌晨两半,她昨天还没有跟江烬视频呢。

    飘窗的小书桌上用蜡烛照明,卧室里没有开灯,手机屏幕泛着幽蓝的光。

    舒悦窈犹豫了片刻,她在纠结要不要挂过去,宛若打卡般的爱恋,一天不联系就害怕对方多想心慌,是她要的吗

    接着又愣住,因为她点开对话框,发现对面有正在输入中舒悦窈捧手机等了五分钟,也不见江烬发送。

    她眸光晦涩的打字、发送我后天回帝都,来接我吧。

    江烬历时五分钟以上,只打出四个字好的,晚安。

    港城数千公里外的帝都,君倾16楼,江烬敲响了对门客房的门。

    池妄刚在法国参加完活动回帝都,半钟头前才进门,还顺便发消息问了嘴江烬,“过来喝酒吗”

    江烬在等舒悦窈的语言,没回他,此刻无事,干脆来敲门。

    门没开,手机屏幕亮了下。

    池妄输密码自己开。

    行,开个门累死他了。

    江烬进门,池影帝正懒散的窝在沙发里喝红酒,投影放得是部黑白默片。

    他轻车熟路的去橱柜给自己拿杯子,去分享桌上那瓶酒。

    两人没啥话说,默片谁也不看,仿佛江烬就是来蹭个酒喝得。

    “你不会真来喝酒的吧”池妄把空杯放回茶几上,沉声开嗓。

    舒悦窈已经在港城待了大半个月,尚未有回帝都的意思,而江烬更没有闪现港城,怎么看,这都不是热恋情侣该有的操作。

    长兄如父,池妄当问。

    江烬揉太阳穴,幽幽回,“你不是都猜到了我只是感觉到无力,我平生最厌恶的就是口口声声为你好的那种人,跟窈窈交往,我不断得唾弃自己,又不断的想要为她好。”

    池妄站起来,去给江烬的空杯里倒酒,“我说话不好听,可作为窈窈哥哥,你朋友,我还是要说完。”

    江烬抿酒,“你讲。”

    池妄喉结滚动,干了满杯,清脆一撞,才开口,“你是能陪着窈窈疯,对她无底线娇纵宠溺,能为她半句话,深夜驱车三十公里买宵夜的人,爱意张扬肆意。闻落行是深沉隐忍,为了窈窈好能够忍下十年悲苦,跟人生路上能给她顶风冒雪抗大旗的存在。”

    “你们谁都没问题,爱的表现形式本来就有许多种。窈窈如果年少时就跟你交往,那我很开好你们这段恋情,无条件支持。可今年的窈窈25岁,她当然很年轻,但是心性和年少时出入巨大了。”

    “闻落行要是跟你一样,16岁才遇到窈窈,27岁才交往,他未必有你做得好。可他们就是青梅竹马的长大,我可以跟你毫不夸张地说,窈窈今天有这种性子,半成是家里人惯出来的,半成是闻落行自己宠出来的。”

    “我给你举个简单的例子,你们在一起这样久,应该发现窈窈洗完澡是不自己吹头的对吧曾经我小姨陆知想要纠正她这习惯,培养她起码在这方面自立,然后她就次次跑去隔壁闻宅,闻落行就会帮她吹好闻落行知道窈窈所有的脾气秉性,他做错许多事,可窈窈能忍他很久,原因就是他甚至探到了窈窈的雷区都在什么地方。”

    池妄举着空白看被镜面扭曲过的江烬,又放下,看真实世界里的他,淡然道,“人是辩证的,十几岁的窈窈多数爱闻落行,她最可能爱上你的那年,你去逐梦电竞圈了,我想你再重选八百次,那年你还是会去打电竞,人在这分钟不该为上分钟自己做的决定感到抱歉。”

    “我不觉得抱歉呢。”江烬开怀大笑,“其实没多难过,有的事要尽全力试过才配说做不到,我现在就是做不到跟窈窈有绝佳的未来了,所以再放开,重头来过,没什么大问题。”

    同一时刻大港城,舒悦窈把刚刚用来写歌词的本倒置,笔尖流畅的在纸面上落下三行字。

    有些选项它从来没有错,只是无关题意而已。

    我没想到,先哭为敬的结局真是写给我与阿烬的。

    未来难共你安定,亦深感庆幸,遇过璀璨至归零。

    “也罢。”舒悦窈合上本,双手反握向后拉伸颈椎,“就活这一辈子,谁也别凑合别迁就,委委屈屈,没意思。”

    三天后,帝都顺义机场。

    红裙翩跹的舒悦窈站定在白衣熨贴的江烬面前。

    安检送别的地方多是离别,而接机的出口总是有人相拥热吻。

    这次他们没从众,特立独行的在接机口猜拳,看谁先获得开口说话的机会。

    一局定胜负,舒悦窈剪刀,江烬布。

    舒悦窈接过江烬的捧花,把自己手里的点心递给他,杏眼含笑,莞尔道,“江烬,我们先到这里吧,在放下彼此、爱上其他人之前,我们都不要再见面了,一见到你,我现在的决心可能就会作废了。否则断不掉的,我信你我是那种爱人时全心全意的人,到不可能再回头时,再见面。”

    江烬桃花眼潋滟,颔首笑答,“嗯,过了今天,我们就先别见面了,分手快乐呀,窈窈。”

    “分手快乐,阿烬。跟你在一起的日子里我过的很幸福,你给了我生活的另一种可能,我不说谢谢了,那样太生疏。”

    体面人,交往时候真心,分开时认真告别。

    过一阵子,大家都释怀放下后,还能够做回朋友,再喝酒说笑。

    逢君三生有幸。

    坦坦荡荡的成全没有彼此的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我好难过qaq,痛哭流涕,提前祝大家十一快乐。

    剩下的番外应该还挺平静的,下章估计是他俩剖析自己,洒洒脱脱,一些杂事。

    然后闻狗上分,我得静静才能继续写下去,下次回来会全部更新完毕的。

    谢谢大家一路相伴,但我要大声问,还有谁没收藏我调剂用的应长乐吗别逼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