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虽说不是你的本意,但一个问题牵扯出这些明显带着伤痛的回忆,还是令你有些后悔。
聂时秋没特地设想你可能有什么反应,但在他潜意识里,独独不该是这种,因此忍不住也跟着愣了一下,半晌才摇摇头。
你走近他,带着歉意,道“不过还需要最后一件事,我才能相信你。”
聂时秋疑惑地看向你。
你朝他伸出手,道“把手伸过来。”
“”聂时秋没说话,但又好像整张脸都在说话。
你一本正经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月国的传说,盟友如果通过握手的方式树立盟约,先背叛的人,会流血而死。”
聂时秋没有一点动容“没听过。”
你的话完全没有因为他的拆台改变“是真的哦。”
聂时秋皱着眉看你,又飞快回头看了眼门。
他可能觉得你脑子有病。
你不慌不忙,笑了一声,道“握手是一件很难的事吗你觉得我不信任你,但其实你也不信任我呀,这才是我们需要利用这种方法立下盟约的原因。”
聂时秋的眉头慢慢松动,意识到你至少有一点说的没错,你们还不够信任彼此。
他向你伸出了手,道“我不信你的传说,但如果你坚持,我无所谓。”
你道“一会儿你可别吓着,这个盟约,是会让人感到疼痛的。”
你装神弄鬼地做好铺垫,一把握上聂时秋的手。
聂时秋不太适应被人牵手,眉毛下意识就吊起来了,看起来有些凶恶。
好在你习惯了,一点都不在意,甚至为了让之后的疼痛更加“顺理成章”,开始胡言乱语“我要你与我立誓。”
五秒。
聂时秋见你如此,虽说心中不信什么牛鬼蛇神,也忍不住跟着严肃起来。
你停顿片刻,一句一句地编着台词,通过放慢语速来拖延时间“我会放你回北弩,并尽力助你登上帝位,或者至少在北弩取得一定掌控权。”
十五秒。
“但与此相应的是”
聂时秋飞快皱了一下眉,他开始感到疼痛,几乎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但在逐渐加重又绵长的感觉之中,终于无法自欺欺人,压制不住震惊的心情,奇异地看向你。
“当你登上帝位,或者取得一定权力时,要尽可能地促进月国与北弩之间的和平,不可掀起战争。”
二十五秒。
聂时秋强忍着疼,才能不昏厥过去,他强迫自己看向你,所最后见到的,是你带着微微期待的眼神。
你在期待什么呢
他忍不住疑惑着。
三十秒。
聂时秋晕了过去,早有准备的你,在他刚刚昏倒向后摔时便松开交握的手,两手向前伸出,一把抓住他的臂膀,然后再慢慢将他放到地上,以免他摔到后脑勺。
当然,人是不可能一直放在这硬梆梆冷冰冰的地上的,但光凭你的力气,一个人也拉不起来。你来到殿前,将门微微拉开一条细缝,小声道“傅和玉。”
因为聂时秋的警惕,傅和玉不能藏在殿中,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一直守在外头,此刻听见你的声音,便出现在你面前,神色有着些微担心“怎么了”
你这才将门拉开一点“快进来。”
在他配合着一闪身进来后,你飞快将门关上,绝对不能让门外侍卫看见聂时秋躺在殿中的样子,否则旧的流言还没消散,新的流言又要产生了。
你沉痛地抹了把脸。
傅和玉颇为警惕地走进来,结果一眼看见在地上“躺尸”的聂时秋“”
他回头看你,用眼神示意疑惑。
你道“搭把手,一起把他抬到旁边的小塌上,别在地上躺着凉了。”
傅和玉本想问你为何不让侍卫一起来帮忙,突然想到什么,没忍住,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你很敏感。
傅和玉先是摇头,尔后在你谴责的目光中说了实话“你是怕传出奇怪的谣言吧”
他在聂时秋身旁蹲下,抓起他的两只臂膀,请你帮忙一起把聂时秋弄到他背上。
你一边帮忙使力,一边小声抱怨“可恶,你是在落井下石吗”
聂时秋挺沉的,傅和玉虽然素有锻炼,但要将人从地上背起的一瞬还是有些使不上力,好不容易起身,由于重心不稳,还摇晃了两下。
你立刻扶住他的手,也跟着出了一点力。
傅和玉否认道“不是在笑话,是觉得”
有点可爱。
他觉得这个词有些不合适,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摇头道“没什么。”
你抱怨之后心里便舒服了,也没在意,和他一起把聂时秋放到偏殿的榻上,将一旁帷幔拉上,殿中又恢复平日模样。你打定主意,等聂时秋醒了,你与傅和玉才会离开此处,否则被人看见聂时秋睡在此处,你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你与傅和玉熟练地坐到桌前分类奏折,一边分拣一边聊起天来。
傅和玉问“聂学长这样,是不是算解决了”
“应该是的,至少你和王绪都是这样。”你没有把话说死。
傅和玉道“那现在只剩下前辈了,要怎么做”
你把政事处理得很平稳,天子的身体也在慢慢好转,足以重新回来主持大局,你已经完成对他的承诺,做出不令他失望的尝试,是时候回家了。
你偶尔也会想念这里的。
你笑道“不用太粗暴,先试一个简单的办法,看看能不能逼他来见我。”
傅和玉看着你的笑,诚恳道“学姐,你突然看起来很不像好人。”
是吗你摸了摸自己的脸,故意笑得更邪恶些“你知道的太多了。”
傅和玉看着你摇头,嘴角微翘。
你不再开玩笑,与他分享了你的计划,双眼发亮地等着他的评价。
傅和玉“特别好。”
“你们在说什么”
你与傅和玉一起转过头去,看到捂着头摇摇晃晃走来的聂时秋,他看起来还没有完全清醒,但不知道是不是体质好的缘故,是目前为止最快醒来的一个。他的目光在你与傅和玉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你身上,朝你走来。
“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太平王府里有一幢高楼,是世子谢飞松最喜欢的地方。他总是坐在里边,静静地看着整座府邸,很少有人真正知道他在看什么。
他的亲信正在向他讲述外边的传言。
皇太女要选夫了。
在天子病倒的月余里,明安表现出了不俗的能力,迅速将朝政稳定,让一切像过去一样正常运转。如果她能一直坚持下去,她是很有可能登临大统的。
在这种情况下,从前对她避之不及的人家,一下就动了心思。只是牺牲一个儿子,便能获得通天青云梯,有何不可呢
太平王府里也有人动了心思,但怎么动也动不到谢飞松的头上来。谢飞松只冷眼看着,想着那位太女可不是任他们摆弄的木头,若是抱着这种想法去,还是让太平王府早点拉开和他们的关系才好。
“真无聊啊。”他躺在自己打的躺椅上,摇摇晃晃地给自己扇着扇子。
他不记得自己刚出生时是怎么样的,只是从他有记忆起,他便觉得府里的人都恶心极了,朝秦暮楚,巧言令色,面上带着笑,笑里又藏着刀。什么骨肉至亲,什么血脉相连,都抵不过一个利字当头。
如果只有他身边的人这样,他大抵会疯吧。
但因为所有人都这样丑陋,他反倒变得平静,只是觉得有些无聊。
这里没有他想成为的人,没有任何值得他去模仿的东西。
当初明安公主还在四处寻花时,皇室宗族里有人找上了他,他没有选择成为对方的盟友,却受到启发。
他可以做一点更有意思的事,而不是像那人一样,成天只知道放明安公主的流言。
他调查起了聂时秋,想要决定北弩国的皇位,结果意外发现自己和聂时秋的关系。
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人。
明安公主。
早知道就早点见见她了,现在再出现,会因为聂时秋的事被怀疑吧
真冤枉,他可没什么野心。
“许多名门贵子的美名传遍大街小巷,其中以世子您的名声最响。许多人都说,您怕是要入宫了。”
谢飞松从摇椅上坐起。
亲信一顿,继续道“我让人去查流言源头,在查探之中几乎没有遇到阻碍,结果发现是从宫里出来的流言。”
谢飞松沉默许久,突然笑出了声“有意思。”
他将扇子慢慢收起,道“太女是逼着我去见她呢,那就去看看吧。”
实在不行,嫁给她也无妨啊,有明安在,东宫看起来比太平王府热闹很多。
谢飞松又躺回椅子上,不知想到什么,微微笑着,不慌不忙。
“将军。”
你在与傅和玉下象棋,虽说两边都是残兵败将,到底你略胜一筹,将他彻底将死。
在傅和玉还在思考自己是从哪一步起落后的时候,你起身伸了个懒腰“那家伙的话,应该会来得很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