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天逐渐热起来了,沈玲龙也不怎么往外跑了。
主要是有一回,她去玉缘坊看账,太阳晒昏头了,在玉缘坊门口踉跄了一步。
当时她进去喝碗凉水,歇了一会儿,就没什么事儿了,没想到周自明把事儿告诉了孟无涯,孟无涯这小伙子跑到家里跟陈池说了。
陈池二话不说禁止她出门了,还让爱华和大姐儿守着她。
她干点儿什么事儿,两孩子就冲过来抢着干。
最后她只能每天画画稿子,写写计划书,再就是瘫在客厅沙发上发呆,就连厨房楚相湘也不让她进去了。
温月看着她软在沙发上看书,翻来翻去,很是无聊。
温月无语道“不是你自个为了不忙,将很多事儿都推给了别人,现在不出去,不是正如你意吗”
沈玲龙仰头看天花板,有气无力道“可不是说让我什么事儿也不做吧这样一天天特别难熬。”
“你不是看书吗”温月莫名其妙,“看书学点东西,不是挺好的吗哪有人喜欢忙啊”
沈玲龙刚准备解释一下什么叫做虚度浮生,可外头门铃响了。
她与温月对视一眼,皆是迷茫。
谁会摁门铃
他们家院子门白天从来不上锁,会来家里的人都是直接推门找进来,摁门铃那就代表是陌生人。
温月拧眉“该不会又是任若楠的婆家人吧前两天看见她,似乎情绪低迷指不定跟她婆婆吵架了,她那个婆婆又过来唧唧歪歪,说咱们带坏了任若楠。”
自从上一回刘家老太太过来唧唧歪歪后,温月就对任若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了。
沈玲龙笑了笑说“不可能,刘哥管的住,那老太太不会再来自取其辱。”
说完,起身去看情况。
没想,来的人是她极其不愿意看见的。
隔着铁栅栏,沈玲龙看着对面与她面相极为相似的女人,陷入了沉默。
“怎么这么不欢迎看见我了,也不让进”樊淋雨上半身倚在门上,似笑非笑的问。
沈玲龙深吸一口气,开了门,把人领进去了,在她嫌东嫌西之前,弄了热茶,弄了点心瓜果。
最后与温月说“你先去后面小楼玩”
话还没说完,樊淋雨抬头看过来,问“怎么有朋友在,不给我介绍就算了,怎么还要人去后面,躲开我我是洪水猛兽”
温月听着这话拧起了眉头,但没作声。
“你是要跟我的谈话,被所有人都知道”沈玲龙反问,“如果是的话,我给你去外头买个喇叭”
说着,她拍了拍温月的肩背,示意她先走。
温月也是懒得搭理樊淋雨,看了她一眼后,匆匆离去。
等人走了,沈玲龙往樊淋雨对面一坐,问“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儿”
樊淋雨轻笑“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你妈,过来看看你,不行”
沈玲龙也不怎么给面子,嗤笑一声“别逗了,你最起码一个多月以前,就到了这边,老早就知道我住在这儿,却一直没来,今天才过来,你没点儿事,谁信”
樊淋雨被拆穿了也不恼,啧了一声说“还是跟以前一样聪明敏锐,正如你说,我有事。”
沈玲龙面无表情道“要钱没有,要帮忙我帮不上。”
“你这态度,对得起我给你的金子,给你的王冠”樊淋雨质问。
“看来是要钱了。”沈玲龙冷笑,“你是不是失了忆,忘记我当初怎么给你说的了”
本来沈玲龙还想气愤大骂樊淋雨寄那些东西时候的突然,稍有不慎,就会给人知晓。
不过沈玲龙做不出用了别人钱,还骂别人给的姿势不对的事儿。
她忍了下来,继续说“目前钱全投进去了,如果你现在非要的话,我只能把你的本给你,多余的,没有。”
樊淋雨摇头“我不要钱,”现在拿钱,那可划不来,她又不是蠢货,“我要你帮我。”
沈玲龙不为所动,反问一句“你觉得我能帮你什么”
樊淋雨也不调笑了,漆黑的瞳眸里尽是疯狂。她说“我要你让楼衍,跌入泥泞。”
楼衍
“你疯了吗”沈玲龙站了起来,“你们上一辈的恩怨,你怎么搞,都是因为那些人对不住你,但是楼衍是下一辈的人,他欺负过你他没有”
更甚之前樊淋雨非要跑去找沈玲龙的时候,是楼衍护着她。
沈玲龙颇为厌恶的看着樊淋雨“你简直在报仇这条路上,走得人性泯灭”
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可樊淋雨听着沈玲龙的呵斥,竟然咯咯笑了起来。
像个疯子。
笑着笑着,声音突然就戛然而止了,她歪头看着沈玲龙,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用幽深的声音问“即便你伏爹他们,全都是楼衍弄走的,你也不打算替你伏爹他们报仇”
沈玲龙说“不。”
樊淋雨脸色冷了下来“你要做白眼狼”
“你可别忘了,当初是哪个把你从阎王爷门前拉回来的”
沈玲龙不知道樊淋雨怎么知道她被伏爹救过一命,但她不在意,给予樊淋雨肯定的答复“随便你怎么说,这事儿我肯定不会帮着你,你要疯,自个疯,现在我也不是任你宰割的人,若是还准备像以前一样来对付我的朋友亲人,别怪我对你也不客气。”
樊淋雨咬着后牙槽“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百遍我也是这个意思,”沈玲龙面不改色的看着她,“樊淋雨,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之前放弃了伏爹,现在就别打着为他报仇的由头,去实现你私人怨恨,伏家的结局,你也是罪人。”
樊淋雨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
“不帮就别说话,别逼着我把你拉入泥潭”
沈玲龙不慌不忙“那就看谁把谁拉进去。”
樊淋雨深深的看了沈玲龙一眼,转身就走。
交涉破裂,不欢而散。
但秉承着最后的诚心,沈玲龙喊了她,提醒了一句“没有人会一直纵容谁,你若踩到别人的底线了,你会陷入万劫不复的。”
樊淋雨不喜欢听这种话,作了这么多年,楼盛的纵容让她无比自信,因而有一种万劫不复又如何,我照样可以拖着仇人一起往下跳。
“你还是顾好你自个吧”
甩下这句话,樊淋雨甩袖离去。
人走了满长时间,出来看情况的温月瞧见沈玲龙一个人躺在沙发上,便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妈呢”
沈玲龙叹了口气“被气走了。”
这就让温月好奇了,以前都是樊淋雨给沈玲龙气受,温月一直以来都觉得樊淋雨不是个好招惹的,就刚才短暂的接触,也晓得那人不太好相与,而且脸皮极厚,现在竟然给沈玲龙气走了。
着实不可思议。
温月问“她来干什么你说了什么把她给气走了。”
沈玲龙说“她让我帮忙做坏事儿,我拒绝了,并且告诉她今时不同往日,她若像以前一样害我的亲朋好友,我就能给她使绊子。”
至于究竟是什么,沈玲龙没细说。
这事儿总归是楼盛和樊淋雨之间的问题,她说出来实在不大好。
温月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没追问,点头道“确实今时不同往日,就算她丈夫成为这里的一把手,也不是什么都说了算,若是她真欺负你,便与我去见我婶婶,想来我婶婶肯定愿意给她使绊子的。”
“知道了知道了,”沈玲龙冲温月笑,“不过我觉得她不会,虽然楼盛助长了她嚣张的气焰,但她也清楚,我有法子让她不好过。”
有条好路走,樊淋雨不会自个给自个找麻烦,走条尽是荆棘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