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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 72 章
    72



    万剑近身,金戈如雨,波光怒射。



    古遥手持双剑屹立半空,分明只是个弱小的结丹境修士,也并不强壮,却犹如天神。连内门弟子都仰望着他“这便是剑尊弟子么”



    有讲堂的老师见了,马上叫弟子“万剑现身,千载难逢,还不快打坐感悟”



    编纂修真历史书的长老,当即用留影镜记录,心中激荡,挥笔记下今日种种。



    对面谯明山众人不可置信,受万剑威慑,有的修为浅,已腿软跌坐在飞行法器上了,互相搀扶“他竟然可以召唤万剑”



    “绝不可能。”这本就是说不通的,一个人纵然可以有无数的剑,但真正的意义上的神兵,都是孤傲的,哪怕认主,也只认最强的人,且不与其他剑同流合污。



    文曜真人认为,这些剑定然不是眼前小结丹召唤出来的,他肯定是会什么秘法秘术,亦或者是法宝。



    饶是如此,他眼底还是流露出震撼来,继而转为火热的势在必得。



    这秘法他要定了。



    周围不少剑,惹他也眼馋,临霄真人的虚空,临死也未曾传给自己。还有古遥手里的领域剑,有剑域的剑他见过,可从未见过这般强大的



    身侧万剑,古遥扫视一圈,心底困惑。他方才心里没有底气,召唤的是不故,但不故剑在他右手握着,能感觉到,这些剑是受他手中黑白长剑调遣驱使。



    既如此,就相当于听自己的了。



    他挺起胸膛,自信满棚,衣袂翻飞“文曜真人,你还要跟我打吗你的弟子打不过我,你也打不过我。”



    好狡诈的小修士文曜真人眯着眼盯着他,别说打不打得过,这么多剑虎视眈眈,谁敢出手,就是他打得过了,今日之为也会被人诟病,欺负一个年纪轻轻的结丹,弄得如此狼狈,不算本事



    “本宗今日来,不是为了闹得这般难看,这位”



    “我叫古遥,”他稳稳立于湛卢之上,声音传遍所有人的耳朵,“法号般若。”



    文曜真人“你是佛修”



    古遥双手合十答“修剑的佛修。”



    从前他化形,化名沈遥,从极寒之地回来后,模样便变了回来,他在宗门里本也不认识几个人,后都知晓他是靠着绝妙的化形之法,骗了所有人的眼睛。



    文曜真人又说“既如此,你一个佛修,如何继承望霄宗”



    “这不用你管,你只是一个外人。”古遥听长老说过往日恩怨,黎苍说过,他师哥的那几个师兄、师叔伯,都是在师哥继承临霄真人遗愿,当上宗主后,突然对他发难,逼他下位。



    所以容寂杀了人,闹到如今这般。故此古遥对他们恶意原也不大,今日见了漫天纸钱,才心生愤怒。



    文曜真人道“那我问你,你们口口声声说容寂没有死,那为何他在极寒之地渡劫后,就再不现世这是其一;其二,为何你们又私底下派遣弟子带着搜魂蚁去搜他魂魄;望霄宗甚至暗地里搜罗炼制肉身的材料,此乃其三。”他语气大义凛然,“若剑尊身死你们却隐瞒不报,这是多大的事”



    沧泱屹立古遥身旁,怒道“你对我宗门的事可真清楚,怕是安插了不少探子吧。一句话,剑尊闭关感悟,你若不滚,今日我让你有去无回。”



    “沧泱真人,你我同门一场,言语如此决绝,真不顾同门之情。”



    “哪门子的同门,不要老脸了,五十年前你亲口所言,谯明山从此与望霄宗恩断义绝,再无瓜葛你再看看你门下这些弟子,被这些剑吓得屁滚尿流,腿都软了还说我们剑尊弟子不成器,不成器的是你”



    古遥也大声附和“老伯,你再不走,我要扎你了”话毕,四周万剑形成一个更窄的包围圈,将谯明山弟子团团围住,仿佛真听他差遣。



    文曜看向身后,有一半弟子,慑于万剑之威,已是东倒西歪,另外一半虽勉强站立,但战意全无,脸上写满了退缩,只有他的大弟子咬牙道“掌门师尊,我们不能走。”



    文曜真人摇头,目光扫过那一柄一柄,仿若活过来的剑“走。”



    “沧泱,”他离开前,回头一句,“若我师弟身死,一直不给交代,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又灰溜溜地走,留下仙盟的大长老竺潇,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一脸尴尬的刚往前一掠,还未说话,那上万柄剑就对准了他,仿佛下一刻便要击杀。



    “般若小友,可否将这些剑”



    “他是仙盟的人,”沧泱眼神复杂地看着古遥,语气都轻柔了几分,“这些剑,先让他们退开”



    “我试试。”古遥心念一动,万剑让开一条道,并未离去。这些剑其实并不真的受他操纵,是手中不故剑的缘故。



    不肯离去,许是认为危机还没解除。



    后面弟子嘁嘁喳喳,说陨剑洞的剑都出来了“四年开一次,还下不去的陨剑洞,现在可以去拔剑么看,那是以前临霄真人用过的虚空,传说中可以一剑破虚空的神剑那把是已故的上清长老的银羽,还有那个”



    众弟子一边翻古籍查证,一边激烈议论,有弟子真要去抽一把,却被万剑同仇敌忾地对准,他当即举起双手害怕地示弱“诸位大佬,我就好奇看看”



    陨剑洞的剑,如此孤傲,剑尊弟子是如何办到的



    “他才结丹啊”



    此时,古遥缓缓下落,沧泱带他去怒剑峰,同仙盟的那位长老说了些什么,接着仙盟长老离去,万剑归洞。



    “古遥,你跟我来一下。”沧泱御空在前,古遥御剑在后,途径宗门上空,诸弟子无一不仰望。



    古遥从未受到如此多的瞩目。



    他朝下面一看,有弟子修为比他高,却朝他颔首行礼,古遥赶紧在剑上回礼。



    “许多弟子,没有出门历练的机会,今日谯明山来犯,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结果被你吓退,你太鲁莽”



    古遥默默跟随他,忍不住驳道“可他们在我宗门撒纸钱,故意欺辱,我不该吓退他么我没做错”



    “是没错,但也成了靶子,众矢之的。”



    古遥是做了他想做的事,沧泱心里爽快,瞥他一眼“等会儿跟其他峰主解释。”



    “哦。”



    玉屑山脉,临霄殿中。



    十二峰的峰主,古遥还未全部见过,这三年,除了沧泱和黎苍,他只见过偶尔来沧泱这里嗑瓜子吃蟠桃的画仙峰主,后黎苍将他戒中烛龙,给了炼器宗师聂一。除此外,其他峰主也是第一回见。



    古遥挨个行礼,他们围着一张大圆桌而坐,叫他不必多礼,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慈爱“年少有为。”



    古遥有点不好意思地埋头。



    黎苍唤他“坐这来。”



    他犹豫坐下,听见沧泱说“陨剑洞的剑,你如何驱使”



    他听沧泱声音里没有发难的意思,却也不敢将不故剑的秘密和盘托出“其实,那些剑并非受我驱使,我想,应当是尊上离开前,交代了一些什么,阵法什么的,我不懂”



    众峰主固然想不通,但他一解释,也认为不是他能办到的事,也只有这说法才能说得通。



    画仙“今日这遭后,近些年谯明山恐怕都不敢再犯,可若一直寻不到尊上,事情也棘手”



    “他是想先发制人,证明尊上死了,证明尊上的弟子修为低浅,不配继承宗主之位,说来说去,就是觊觎那至高无上的地位。”



    可无奈的是,若容宗主真的渡劫失败,身死道消,那于情于理,文曜真人的要求都不过分。他的确是下任宗主的第一人选。



    宗主之位原确是他的。



    这也是沧泱今日没有做得太绝的缘故。



    众峰主议事,古遥抱着剑沉默坐在一旁,每次他和不故剑待在一起,怀中抱他,便有种师哥在身旁的感觉。



    他出神地轻抚剑身。



    黎苍却忽然提到他“不过,今日古遥一番作为,名声算是打了出去,想必外面也会说,剑尊收了个好徒弟,有情有义、有胆识有本事。”



    画仙马上接“声名显赫,好事也是坏事,树大招风,你可千万要小心行事。”



    古遥指了指自己“说我么”



    “当然是说你了,尊上疼爱你,我从未见过他教人习剑,他有朝一日回来,你若有什么闪失,怕是要拿我们问罪了。”



    古遥挠挠鼻子,点点头。



    师哥是疼爱他,可他为何还不回家。



    赵乏塔说,师哥便是怀中不故剑,他是剑灵么



    古遥有些迷惘,抱紧了怀中古剑。



    这时,外面忽有弟子来报“丹王大人,业火昙华被人半路抢走了”



    “什么”黎苍忽地站起,勃然怒道,“谁干的”



    数月前,黎苍听闻业火昙华出现,虽还未开花,但用他研究出的特殊方法,可以将其整个采摘移植,黎苍派一队弟子前去暗中采药,没想到被人半路夺走



    业火昙华,是为剑尊炼制肉身所需,虽用普通的昙华也能替代,但昙华已经给古遥炼七花大还丹用了,此时再寻,颇费工夫。



    “不会是谯明山的人做的吧来我宗门讨嫌惹事,声东击西,好歹毒”



    弟子道“回禀大人,那人孑然一身,并未伤人,抢了东西就跑,身法极快,我观其修为,怕是”



    “化神洞虚”



    “应当是洞虚。”



    “现在洞虚都遍地走了”上界的洞虚强者,有名有姓的,不超过二十个,就算是有些低调散修,那也顶多二十一二。



    洞虚境,爱抢劫,也不伤人。



    黎苍下意识想到一人“大禅老秃驴,又是他”



    这位大禅和尚,在修界的名声之臭,不输望霄宗宗主。



    宗主至少还有威名,在强者为尊的修界,引人敬仰。可这和尚不同,是佛修,却行事乖张,爱好偷鸡摸狗,偏偏在炼器、符阵、炼丹术上,都是宗师,一个秃驴造诣抵他望霄宗三个峰主



    往日有人找这秃驴炼器、炼药,他口头答应,转头药也不炼了,把材料掳走。至今他的名字还在仙盟的追杀榜上,由于得罪的人太多,恶名昭彰,追杀榜排名第一位就是他。



    但始终没人能将他捉住,传闻他化形术了得,也无人知他真实面貌。



    小道消息说,这秃驴跟徒弟有染,连他的女徒弟都在追杀他。



    “好一个佛修,偷鸡摸狗、道貌岸然的和尚”



    旁的古遥感觉自己中了一箭,不敢吭声。



    黎苍马上让聂二峰主推演,拍桌而起“算一下他在哪个方位,兹事重大,老秃驴许是洞虚境,沧泱,你随我一道。”



    他二人要出去追杀秃驴,古遥也要回东来寺一趟,沧泱派遣隋忍护送他,还给了古遥不少保命的法器。每个峰主都给了古遥一样东西,仙女峰的画仙长老,递给古遥一个卷轴。



    “这是万兽图。”



    此卷轴和师祖给他的那些,布满各种阵法的卷轴不同,这张卷轴上绘满了奇形怪状的凶兽,活灵活现,大多古遥还不认得。



    “用法是以血喂养,只能用你的血,若遇上危机,将卷轴内妖兽放出,便可听令于你。”



    这是她亲手所绘,连自己的亲传弟子都舍不得给。



    古遥向她行礼道谢,画仙却是满脸慈爱,说应该的。



    而那位双子峰的炼器宗师,聂一,给古遥的是用之前从地心带回来的烛龙翅膀,炼化的飞行法器,花了他三年时间“穿上便可肩生羽翼。”



    “这烛龙,便物归原主。”



    古遥的储物项圈满得快放不下了,聂一多看了一眼他的项圈“这法器不错。”



    “回峰主,是我师祖给的。”出来这么久了,古遥知晓修界诸多事,自是明白,师祖或许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若只是一酒肉和尚,给他的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回东来寺前,古遥先回了三辰殿。



    赵乏塔蹲在积雪的密林中,同一直受树灵照顾的月狐说话,什么你多大了呀,父母在哪,为何在这。



    古遥刚认识她,此人身份疑团重重,他并不信任。他三步并做两步跑去“小言”



    “原来你叫小言呐。”赵乏塔歪着脑袋。



    古遥却一把将小月狐捞起抱在怀中,看她的眼神好像在坏蛋“做什么”



    赵乏塔笑着抚摸树灵的枝条“我问她父母在哪,她说你是她父亲”



    “我养大的,我自然是她父亲”古遥见她与树灵这般熟稔,有些意外,抿唇质问,“你与我师哥,是什么关系”



    “是老朋友,我比他年纪还要大些呢所以,你叫我师姐吧。”



    “你为何知晓我们的事”



    “我可是无所不知的造化塔”



    古遥的警惕散了几分,抱着剑问“那、那你知道,我师哥现在在何处么,他为何不回家”



    “小狐狸,你怀中不故,是容不故的本体,我从来不能靠近的,他不喜欢人靠近他。”



    “不故”他喃喃唤道。



    大雪在林间滂霈,落在古遥的脸庞上,嘴唇翕动,垂首将剑紧紧抱住,无声道“师哥,我想你了。”



    “他为你破了道心,毁了肉身,无关风月,只论人间心事。”



    造化塔不小心放那只小狐狸入内时,未曾想过今日,她造化万物,自己是造化人间界中的一草一木,算是与他相处了四十余年。古遥不认得她,她却瞧他亲切得很,笑着说“容不故还活着,小狐狸,不要难过,我带你去找他回来。”



    “那、那他在”



    “在你眼前,亦在远方。”



    她望向极北之地的目光,穿越瀚海,极寒之地,飞过崩腾长河,在封魔大阵前遇阻。



    古遥的神识被他裹着,眼前遇到这紫黑色魔气翻涌的屏障“赵师姐,这是哪里”



    背后长河结冰,万里雪原。



    古遥“这是极寒之地”



    “唔,应该是吧,反正,我就感觉到他在里面。”这只是她造化出的幻觉,并非真实。赵乏塔抬手敲了敲这仿佛要吞噬天地的紫黑屏障“容不故,你在里面吗在你就嗯一声”



    古遥也学着她的模样,抬手要敲,指节遇无物,敲了个空这是幻境。



    他意识到后,缓缓将手放下。



    “师哥”他失落地唤道,“不故,你理我一下,我跟沧泱峰主学了剑,现在特别厉害了”



    古遥闭了眼,心底用了烂熟于心的“万里星河入梦来”召唤诀。



    他的声音仿佛穿透了这层庞大阵法,穿透浓得化不开的层层紫黑魔气



    魔界中央城。



    这是整个魔界唯一的城池,从人界烧杀掠夺来的房屋、洞府,甚至是植被,层次不齐地屹立在这座万年极夜,不曾被光明眷顾的世界。但无论是什么植被,只要是活物,到了此处,受魔气侵蚀,要么枯萎,要么变成毒草。



    此时,魔君景凌那被雷劈过后就再也不曾醒来、昏睡中的身体,忽地飘起,悬浮当空。



    在旁边照看他照看得困了,正在打瞌睡的蜥蜴兵,脑袋一颠便醒了,眼睁睁看着魔君的身体飘出去,犹如被人施了引物术般。他大惊失色,当即跑出,用人类听不懂的语言叽里呱啦地朝同类大喊“魔、魔君他上天了”



    地上那些正在睡大觉、烤肉吃、或是挖矿的魔界军团,纷纷抬首。



    军师捋了捋自己脸颊的一根鲶鱼须,夸赞“君上天赋超绝,昏迷也不忘修行御空术。好,甚好,飞得可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