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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背心发汗,四肢冰凉,与昨日如出一辙的反应令玉桑有些扛不住。



    她缓缓低头,借害羞之态避开了太子的视线。



    然而,座中人盯着她看了片刻,起身走向她。



    黑靴步沉,逐步靠近,玉桑人在原地,魂儿已缩后十丈有余。



    太子握着伽南手串,修长的手指轻掐走珠,节奏有度。



    站定时,他微微倾身将她扶起来。



    手掌所触一片冰凉,还有鸡皮疙瘩遍布的颗粒手感。



    太子唇角微扬,眼里泛着冷漠又得趣的笑。



    但当玉桑悄悄借起身动作顺势瞄来时,只看到他脸上的温柔与耐心。



    将她扶稳,太子收手回座“若非事态紧急,在下本不该这么早来,扰了姑娘清梦,实在抱歉。”



    眼前的男人,与玉桑认得的太子俨然是两个人。



    太子是得天独厚的天之骄子,以至于他骨子里的谦和稀有且宝贵,不会轻易示人。



    太子妃在他眼中亦是附属,这样的人,岂会对衣衫不整的妓子和颜悦色客气致歉



    他不对劲。



    忆及刚才那番话,玉桑锁定关键事态紧急。



    她故作疑惑“何事紧急”



    太子迟疑片刻,抬手示向一旁的座位“坐下说吧。”



    大可不必,劳您长话短说



    玉桑心中果断拒绝,身体却似被一股无形的压力推过去,不情不愿的入座。



    太子亲自为她斟茶,娓娓道来“今夜城内骇河上有一夜宴,设宴之人是横行骇河已久的河霸,名叫曹広。我想请姑娘混入今夜登船伺候的歌姬之中,替我办件事。”



    玉桑听完,小一阵才反应过来,大胆的抬眼看太子。



    所以,他花大价钱买她初次,并非是用来睡的



    眼前的太子性格气度皆与从前不同,说是判若两人都不为过。



    从睁眼开始,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那会不会,眼下再见到的人,也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



    又或者,这世上本就有很多相同的人,同存于世,各行其道。



    那一世的她在十二岁遇见江家,下场凄惨,因缘际会来到这一世,得到了没有被江家买去的人生。



    际遇不同,故事不同,人自然不同。



    “姑娘考虑好了吗”太子温声提醒,因她沉默太久了。



    玉桑眼神轻垂,避开太子眼神“爷想让奴做什么”



    面前的人手臂一动,托着一只瓷白小瓶送到玉桑面前。



    “这是慢毒,我想请姑娘登船,将其投入曹広酒中。”



    玉桑猛地抬首,瞳孔震动。



    你何不让我直接饮下呢,还能求个痛快。



    太子看着她,问“姑娘不愿”



    玉桑心里气笑,我愿不愿,你心里没点数吗



    这么危险的事,你找个青楼妓子去做说你与我没仇都没人信。



    玉桑推翻了刚才的想法,又站回原猜想他定是那个太子,故意做戏罢了



    “爷为何让奴去做这样的事奴只是个卖笑作乐的卑贱至人,图的就是一口温饱”



    咣一袋子金条放到了玉桑面前。



    太子温声道“这样,百年温饱都有了。”



    玉桑看着金子,神情渐渐复杂。



    上辈子这个时候,她刚进东宫,太子正忙着滇南军粮一事,一连半月通宵达旦。



    审着贪官污吏的条条罪名,他每日的心情都很糟。



    从前的太子心系社稷,万事民为本国为先。



    他曾说过,朝廷拨的每一文钱,都得用在江山社稷,国泰民安上。



    玉桑的心头忽然泛起细细密密的刺痛,刺痛之后,又生了些火气。



    她那么辛苦卖力的长大,比任何人都惜命,若非万不得已,岂会自寻死路



    若说当日她有什么不愿伤害太子的理由,首要一个就是他确然会是个好君王。



    他虽孤高骄矜,但在江山社稷上的热血与劲头,曾令玉桑真心钦佩。



    可这混账东西,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丢出来的仿佛不是金子,而是石头。



    你就不怕江山为你哭嚎,百姓将你唾骂



    玉桑缩手藏拳,忍着跳起来暴打他狗头教他做人的冲动,硬声道“爷到底是什么人,目的为何,又为何要选我”



    太子眼锋漫不经心扫过轻纱薄衫下若隐若现的粉拳,有条不紊的解答“实不相瞒,在下乃朝廷命官,却是个担着劳心事,领着微薄禄的芝麻小官,其他的,姑娘知道的少些反而安全。”



    “曹広为骇河河霸,扰乱此地漕运已久,我奉命前来平定骇河漕运之乱,却碍于曹広这条地头蛇太过强劲,不得不对症下药,以毒攻毒。”



    “三教九流人士聚集,异类容易被察觉,这种场合少不得纸醉金迷,姑娘的身份最适合混进去,弱质女流,也不易引起防备。”



    “再者,我已打听过,艳姝楼的姑娘只有正式挂牌后才会出面接客,接客前,老鸨为制造噱头新鲜,往往不会叫你们在客人面前混脸熟,至于姑娘,更是艳姝楼的一个特例。换言之,姑娘在这里长大,对城中人事风情熟悉,客人却未必都知道你,让姑娘去,很是合适。”



    除了第一段的胡说八道,后面两段倒是合情合理,玉桑悄悄在心里认可。



    这样听来,到还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太子。



    就是谎话编的毫无水平,吃力不讨好的芝麻绿豆官,能出手这么阔绰



    不过,他为何没有为滇南军务奔忙



    还是说这一世一切都不同,所以同样的时段,太子的事也从滇南军务变成了益州漕运



    不,这些还不是要紧的。



    前一世,玉桑进曾得姐姐悉心教导。对待太子的女人该是什么手段,对待太子又该是什么手段,她完全是按照姐姐教的那一套去做。



    譬如对待太子,就该与他同心同德,做一朵理解支持他的解语花。



    别人不懂你的事我都懂,别人不珍惜你的地方我都万分珍惜。



    别的女人只图你年轻英俊位高权重,我却爱你的灵魂



    若按照上一世的做派,玉桑此刻就该在不危及生命的前提下表现自己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自然不能按照那一套行事作风来应对。



    得反着来。



    什么样子最令他失望就怎么来。



    她才不要再与他搅和一起。



    这一世,她要无忧无虑,好吃好喝的度过,再不会将宝贵的小命赔给他



    玉桑深吸一口气,抬手掩唇,黑眸波光盈盈,灵动流转“奴家虽是个爱财如命的小女子,但也知道,命都没了,多少金银都是枉然。”



    “官爷这话说的含糊其辞,内里却藏了许多凶险。奴家只想靠这副卑贱之躯赚些糊口的银钱,万不敢揽官爷这份差事。”



    太子看着她,往后一靠,耐心的提出疑惑“这话怎么说”



    玉桑目中滑过狡黠,又于转眼间化作一份楚楚可怜。



    她看向太子,娇滴滴问“官爷觉得奴家美吗”



    太子微微挑眉,大概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尚且从容道“可称绝色。”



    少女脸上浮出几丝虚荣笑意,抬手扶了扶并未梳发的鬓边,骄矜道“这就对了,奴家姿容,不敢说倾国倾城,但放眼周围,哪个能比奴家更惹眼连官爷都抵不住男人色性选了奴家,若叫奴家潜入河霸的官船,怕是一眼就会被那些痴色男人盯上,别说投毒这样的大动作,就是一颦一笑都要被看尽。奴家怕嘛”



    她就差将“美丽是我的负累”刻在脸上。



    几句矫揉造作的话,成功塑出一个贪生怕死时都不忘虚荣爱美的市井妓子形象。



    太子那抹由始至终不曾淡去的温柔浅笑忽然凝住,嘴角甚至轻轻抽了一下。



    玉桑藏笑。



    想不到吧,我还有这幅面孔。



    短暂的静默后,太子起身走到玉桑面前,俯身而下,抬手轻轻捏住玉桑的脸,那串伽南手串圈在他手上,掌心的木珠正好抵住了玉桑的下巴。



    香气浓烈。



    玉桑任由摆布,柔柔弱弱抬眼,迎上太子依旧含笑的眼。



    他动作霸道,语气却温柔,还夹了几分语重心长的劝导“姑娘虽为烟花女子,但也为大夏子民,平定骇河一事,对本官,对百姓都至关重要。今若姑娘大义相助,在下必定对姑娘感激不尽。”



    他又倾下几分,侵入了玉桑的亲密范围。



    “姑娘以身侍人,卖笑弄欢,依仗的是年轻貌美,说到底,总要安身立命。若姑娘此次帮我,任何要求,都可以提。比如替你赎身,将你安顿”



    最后几个字,太子咬的意味深长。



    他本就俊朗英挺,眉目间与生俱来一股贵气,加上出手阔绰,谈吐不俗,但凡有点心机的女子,都会猜测自己遇上了一个来历不简单的贵人。



    而这样的女人里,大部分会将这当做飞上枝头的契机,豪赌一把。



    无论成不成功,只要苟住命,都可以缠上他。



    玉桑的下巴被他抬起,宛若一朵随时飘零的娇花。



    她轻轻咬唇,表情既期待又迟疑“官爷说的安顿,难不成是要纳了奴家”



    这问法极有自知之明,她的出身,不可能做大户人家正妻。



    太子眼神深了几分,微笑道“姑娘天姿国色,若不觉得委屈,亦无不可。我保证姑娘衣食无忧,一生荣华。”



    轰的一下,玉桑脑子里浮现的是另一番场景。



    雅致泛香的女儿闺阁里,她瑟缩在妆台前,近乎仰望的看着面前精致的美人。



    她的手轻轻落在玉桑颤抖的肩膀上,一字一顿“功成之日,我许你一生荣华。”



    事实证明,但凡多读点书,都不会在这种事上点头。



    玉桑心一横,转头躲开他的手,跪地向后,膝行退开,对着太子重重叩首,惊惶道“官爷赎罪,奴家身卑命薄,担不起这样的重任,官爷大人大量放过奴家吧”



    她伏身在地,未能瞧见太子静静凝视着她,冷下来的神色里隐隐透出失望。



    他直起身,握着手串的手负于身后,转身欲回座中。



    玉桑忽然伸手捏住他的衣角。



    她的力气一点也不大,太子却立刻顿住,回头垂望地上的人时,脸色稍霁。



    行,且听听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玉桑见他站定便立刻松了手,涩声道“官爷到底是真金白银标下奴家,可您要奴家做的事,奴家实在做不到。若官爷要奴家退钱,怕是还要同妈妈去商议这钱不过奴家的手,奴家自是说不上话的”



    真是买卖不成计较在,不仅计较,还是很懦弱的计较。



    除了这副躯壳,眼前的少女与昔日的江良娣,完全不沾边。



    太子盯着她,脸上的冷意竟慢慢融化,转眼又是那副温柔带笑的模样。



    “姑娘的意思是,我想让姑娘做的事姑娘做不到,付出去的钱却很难要回”



    “这样说来,我若不做点什么,岂不亏了”



    玉桑咬咬牙,赌上他身为太子的骄傲。



    她慢慢抬起头,自眼中溢出撩人媚色,素手轻攀长腿,像是终于找到主场,得以大展本事的妖精“奴家学的就是伺候人,若官爷来了兴致,奴家绝不让官爷白出这笔钱。”



    你要是自降身份睡妓子,那也不值得惧怕了。



    太子微微偏头,笑容里忽然添了几分狠色,就在玉桑逐渐看不懂他的神情时,手臂猛地一紧,整个人被提起来,紧跟着便被扛着扔上了床。



    她背上撞得生疼,视线天旋地转,迎面一股伽南香附上来。



    男人身重体沉,玉桑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双臂呈交叉状被按在头顶上方,身子狠狠颤抖他冰凉的手还绕着那串伽南,就这样摸进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玉桑在生死边沿反复试探横跳。



    太子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谢谢大家的撒花鞠躬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