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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第 115 章
    “大胆, 竟于行宫持弓放箭,险些误伤殿下”不等稷阳开口,他随身的护卫已率先发难。



    文绪手持残灯, 镇定自若的走来,于几步之外站定, 搭手作拜“拜见三殿下。”



    稷阳已松开江慈, 面色不善的看着文绪“你好大的胆子。”



    文绪作怔愣状, 旋即解释“殿下误会了。”



    “闻圣人近来将办晚宴,夜间亦可集会放灯。”



    “然行宫环山绕水,河灯倒罢了,天灯却不能随意乱放, 当选取空旷无害之地, 避免山火。”



    “所以, 太子殿下特此吩咐,晚宴灯会之前,众人不可私下放灯。”



    言及此, 文绪环视周围, 眼神逐渐了然道“此处空旷少木, 临近水源, 倒也适合放灯,是臣太过紧张, 加之天色暗沉不便视物,这才冒然毁灯, 望殿下恕罪。”



    在听到稷旻指使那一刻, 稷阳的眼神已沉,什么兴致都没了。



    “无妨。”稷阳淡淡道“既是殿下吩咐,文大人辛苦了。”



    文绪“下官力所能及, 谈何辛苦。”



    稷阳“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妨碍文大人巡视了。”



    他回身看向江慈,江慈主动道“殿下去忙吧,这里离我房间不远,我可以自己回去。”



    有外人在场,稷阳又恢复了一贯的客气疏离,他点点头,转身离去。



    稷阳一走,江慈也懒得多留,跟着要走。



    “江娘子的东西,不要了”文绪的声音在后头响起,江慈下意识停步。



    她迟疑的回过神,文绪站姿挺拔,双手捧着那残灯,朝她递了递。



    犹记那日初见,他偷听说话在前,肆意狂言在后,江慈对他的印象并不好。



    所以,被他撞见自己与三殿下亲密独处时,她已做好准备。



    但凡他敢出言不逊,她便要连同上次的事一并回击。



    换在往常,一件残物,江慈必不会要的。



    但这幅画她瞄了一个多时辰,描的时候,一笔一画全融了心思。



    这样被他拿在手里,好像被拿捏了一份隐秘的心思一般。



    不行,得拿回来。



    江慈顺了顺气,朝文绪走去,接过残灯。



    文绪眼中含笑,“画不错,画意也不错。原以为江娘子不会再要,在下还琢磨着拿回去修补装裱,才不辜负这幅妙作。”



    江慈正准备走,冷不防他这样一说,整个人都怔住。



    她再度回身,看向男人一双黑眸,“你说什么”



    文绪面上含笑,却并不如此前轻抚,认真回道“我说,这画不错。”



    江慈忽然好奇,也不知这一张臭嘴,能说出多不错的话。



    她偏偏头,眉毛微挑“哦怎么个不错法”



    文绪负手而立,侃侃道来“吕后原就出身大户,应嫁达官贵人,却嫁彼时如流氓地痞一般的高祖皇帝。”



    “昔日金尊玉贵的娇娘子,婚后成了个每日打理家务杂事,受一地鸡毛所扰的妇人,更与丈夫聚少离多。”



    “后高祖皇帝发迹,吕后却尝尽人世苦楚折磨。直至夫妻重聚时,昔日地痞夫君成了人上之人,她虽不必再打理杂物,却要面对后宫佳丽无数,当中,又以一时盛宠下场凄惨的戚夫人最为有名。”



    “吕后也因戚夫人一事,成为史上有名的妒妇。”



    文绪声线温润,称得上好听,当他说到“妒妇”二字时,江慈的眼神明显变了。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听得越发认真。



    文绪眼珠轻转,将她细微的变化看的清清楚楚。



    他弯唇露笑,继续道“且不谈吕后对付戚夫人的动机和手段是对是错,但就这妒妇二字往她身上一扣,便是一条善妒之罪。”



    “斗胆说一句,吕后为人妇,已尽力做到最好,即便深受苦难也不曾轻易放弃,这样的女子,普天之下也难寻出几个。也是这样一个女子,面对夫君偏爱新欢,便是妒忌又怎么了这太正常了。”



    “可男女皆有七情六欲,都会妒忌,男子可以左拥右抱,女子妒忌却成了罪,这又太不正常。”



    江慈心中一阵情绪滚动。



    文绪所言,一字不差贴合了她描画时心中所想。



    她是了解三殿下的,也知道此行的目的,会有人往他跟前扑,再正常不过。



    她自己不也带着一样的目的吗



    可是,还是会嫉妒,会生气。



    不是他真的与谁亲近暧昧而生的恼火,而是仅仅看着他对谁多笑一下,都会心里泛酸。



    与此同时,她又反感这样的自己。



    明知他一向如此做派,并不会真的对谁冷脸,且他对她,的确格外不同。



    最后,她便作了这幅画。



    作这画时,她心中就是这样想的我就是嫉妒生气了,那又如何



    凭什么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要恪守妇道不说,拈酸吃醋还成了罪



    稷阳看画时,将自己比作了那只伏在吕后脚边的乌龟。



    他以为她在生气泄愤,以此暗示。



    而她画中真意,却被文绪三言两语道出。



    “你一个男子,竟也会替女子叫屈,也不知是真心实意,还是刻意讨巧。”



    文绪笑笑“江娘子既作了猜想,那就当我两个都有吧。”



    真心实意这样想,以及,在你面前讨巧。



    江慈猛地怔住,品话中深意,脸颊竟有些发热。



    果然是登徒子



    可也是个很会讲话的登徒子。



    “文大人还没有成家吧”江慈似乎忘了自己前一刻急着要走,竟与他聊起来。



    文绪坦然道“江娘子猜得不错,在下眼光太高,此前一直不曾遇见合适的人,便未成家。”



    此前



    这人说话,真的处处含着心机。



    江慈笑笑“难怪。大人跻身朝堂,又有一身才学本事,加官进爵指日可待,届时少不得三妻四妾,带到大人面对佳人争风吃醋闹腾时,还能有今日这番体谅心情,而不是冒然为她们定罪。”



    “江娘子此言差矣。”文绪定定的看着她“既是在下亲自寻觅的中意之人,珍之爱之还来不及,岂能叫她为了无关的人拈酸吃醋若世人定要将女子妒忌定为罪过,我连让她犯罪的机会都不能给”



    文绪忽然近了一步,男人身上清爽的味道一下子包裹过来。



    江慈来不及腿,怔然与他四目相对。



    文绪笑意加深,微微倾身“江娘子觉得呢”



    迎着这双眼,江慈心跳如擂鼓,当即退开几步,“说的很有道理,只不过,大人不是还担着太子殿下吩咐的差事吗还是不要耽误了。”



    文绪除了那冒然靠近的一步,再无逾矩之态。



    他直身而立,笑着搭手作拜“江娘子提醒的是,在下继续去忙了,告辞。”



    江慈轻轻点头,目送文绪离开。



    直到他带着人走远,她捏着灯的手抬起,人还有些愣神。



    这人



    江慈心绪微乱,转身往回走。



    “阿”躲在暗处的江薇见她自己走了,正要出去,就被玉桑一把捂住嘴巴。



    玉桑冲她摇摇头,江薇会意,点了点头,玉桑便放开手。



    江薇低声道“阿慈姐姐不同我们一起回去了吗”



    她是不是忘了她们俩了



    玉桑看了一眼文绪离开的方向,说“无妨,派人跟姐姐知会一声,说我们自己回去了便是。”



    江薇“三殿下和阿慈姐姐私下相处我们不打扰也就算了,怎么那个文大人来了你也拦着我”



    玉桑看她,反问“你说呢”



    江薇又不傻,眼底升起惊疑“难道”



    玉桑食指抵唇“嘘”



    明白了。



    江薇“那我们回去”



    玉桑探头看了看,江慈也走远了,说“回吧。”



    连个人回到住所,江薇发现玉桑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她想了想,梳洗完后坐到她床边,歪着头问“你在想阿慈姐姐的事”



    玉桑抬眼看她,也不隐瞒,笑着点点头。



    江薇“想什么”



    玉桑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在想,还好。”



    江薇“还好”



    玉桑说“若喜欢上一个人,又不想对方被别人吸引,的确可以投其所好来讨巧,对方喜欢什么样子,便作成什么样子。然则千人千面,你去改变迎合的速度,永远比不上对方遇见新的人的速度。”



    江薇懂了。



    就像崔芷兰较之阿慈姐姐,外貌性格要更加俏皮可爱。如



    果三殿下喜欢这样的,阿慈姐姐很有可能效仿博眼球,但就今日的情况而言,阿慈姐姐并未如此。



    “或许是因为三殿下并不真的中意崔五娘呢所以阿慈姐姐也没必要去效仿。”



    江薇合理猜测“如果有一天,三殿下见到一个让他神魂颠倒,完全贴和他喜好的小娘子,阿慈姐姐还能这般坐得住”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玉桑眼神轻动,好半天才说“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只希望姐姐能一直像今天这样。纵然千人千面乱人眼,也始终用自己原本的样子和方式去面对。”



    次日,行宫中正式开始准备晚宴。



    原本,江钧替两个孙儿作了说法好让她们不必再随行,没想这日皇后也暂歇,所有人都没去。



    天还没黑,摆宴的露台周围已立架挂灯,一眼望去,已能想象它们悉数亮起时的美景。



    玉桑在房中呆了一整日,吃饭都是草草解决,终于赶在晚宴之前把手头上最后的文书整理完毕。



    思及韩唯爱护本册,她用羊皮将东西全包好,亲自给他送了去。



    韩唯今日却很忙。



    漕田共治已步上正轨,他派了几个得力干将随稷栩的人一并出京,等实施起来会更加忙。



    韩父原本反对他在此事上投入过多的经历,又一直引他提拔王家人,催他续弦。



    可现在,他已无暇顾及这些了。



    仅一个王裘因急功近利干的蠢事,已足够让父亲头疼以及费神撇清。



    韩唯向来说一不二,以往他会烦,是因为不想解释,就硬抗,用实力让人闭嘴。



    虽然结果愉悦,但过程需要极大地定力,他偶尔也会感到吃力。



    当然,也更不会暗中做一些小动作,细细筹划借力打力,只求几分清净。



    事实证明,那丫头一番天马行空的话,细细咂摸,竟也有可取之处。



    稍稍放软态度,偶尔示弱,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正想着,英栾来报,玉娘子求见。



    江家娘子众多,他知她来历,很少喊她江娘子,只喊她玉娘子。



    韩唯神色缓和,是愉悦的神情。



    他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愉悦感觉,正想她,她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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