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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第 126 章
    稷旻来时, 韩唯已到了。



    他眸色渐沉,步子放缓,脑中思索起今日见到韩唯的情形。



    不知为何, 今日的他给人的感觉似乎不大一样。



    韩唯听到脚步声, 侧首时稷旻刚好从他身边越过。



    故人相见, 韩唯眯了眯眼, 敛去眼底那一道冷厉寒意。



    “韩大人此刻难道不该好好轻点手中图册文书是否齐全,怎得到这来了”



    韩唯负手而立, 语气平淡“殿下精谋妙计,臣若再不来提前请教, 怕是下次再有意外时,跟不上殿下的步调,若有个疏漏破绽, 于殿下来说也是麻烦。”



    稷旻笑了下“韩大人置重要文书图册不顾而来请教孤,真令人受宠若惊。”



    他从容入座,抬手示意韩唯落座“韩大人想请教什么”



    韩唯漠然抬手, 自袖中取出一只瓷白小瓶放到了面前的茶案上。



    稷旻目光落在那小瓶上,继而抬眼看他“这是”



    韩唯“男女之欢,用于助兴之品类多不胜数,但若加上阴谋算计, 便更迂回复杂, 也容易露马脚。”



    这是他在晚宴时被下的药。



    应当是今日清醒后回忆前因自行调查过。



    只是,以他的能力,都能查出这药的来历,未必不能顺藤摸瓜找到下药主使。



    可他专程走这一趟,这便很微妙。



    稷旻故作不知“韩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怀疑孤,前来对峙”



    韩唯笑了笑“但凡换个人, 下臣或许还能怀疑,但此事既然牵涉江娘子,她自然成了殿下清白的最好证明。”



    换言之,稷旻绝不会拿玉桑来作设计的对象。



    稷旻心头一动。



    一直以来,他听过的韩唯对玉桑的称呼多是玉娘子。



    韩唯知道玉桑并非江家女,这般称呼在稷旻看来,多少有点挑衅意味。



    可今日,他的态度无端疏离,又像是整个人都不同,行事作风自然改变。



    稷旻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韩唯心领神会,继续道“今殿下与臣皆身负皇命,半点错漏都不可出。”



    “今日自护军中找出的图纸,殿下不解释,臣也不会多问,但既然一走出这一步,臣以为殿下或许会需要协助。毕竟,无论治漕治田,都关乎民生大计,亦是殿下与臣都不能疏忽大意,当做儿戏的事,又岂能让背后之人为一己私利破坏殆尽”



    韩唯说话时,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太子身上,却没能发现任何小动作。



    他眸色微变,目光再转时,却见太子默不作声打量着自己。



    他审视太子时,对方亦在审视自己。



    四目相对瞬间,稷旻漾起浅笑“看来,从前果然是孤对韩大人知之甚少,以至于生了些误会。若孤早早知道韩大人心中如此为国为民,又何须苦于贤才难得如今想来,世家屹立自有其道理,从前是孤一叶障目了。”



    韩唯微微蹙眉,顺口道“殿下求贤若渴是好事,有能者居之更是常理,能达成目的,其实无需过于计较用什么人,要说一叶障目,也该是臣才对。”



    稷旻眼中眸光忽明忽暗,思虑层层相叠,最后悉数掩藏于淡然笑容之后。



    他笑笑,意味深长道“听君一席话,真叫孤茅塞顿开。”



    稷旻让人收下韩唯带来的线索,“韩大人既然相信孤,那这件事,孤就必须给韩大人一个交代。手头上的事,韩大人安心去做便是,孤这里有任何消息,定会命人传达。”



    这时,内侍前来传话,江娘子求见。



    内侍道出名字时,相对而座的两个男人迅速又短暂的看了对方一眼,这本该迅敏的一眼,目光却于相撞时凝住,一种微妙的对峙感在两人之间徐徐而生。



    下一刻,韩某敛眸起身,向太子告退。



    他一路走出来,抬眼便见她安静跟在内侍身后的身影。



    这一瞬间,迎面走近的每一步似乎都被拉长放慢,记忆里的画面在延长的瞬间里与面前的人一一对比。



    按照年岁算,她比那时小了好几岁,分明该是天真尚存的年纪。



    可不知为何,即便这张熟悉的脸上艳色未全开,却也不见半点稚气。



    她穿着做工考究的绣花衣裙,比起昔日艳姝楼里只为讨好客人的品味,更显精致高贵,却又比宫装束身是多出一分明媚俏丽。



    她是她,却也不再是她。



    当她越走越近时,韩唯不自主的想到了很久以前那座幽静的山中。



    从屋舍到车道的一条路,窄而崎岖,第一次送她来时,她走的歪歪道道很是不熟。



    后来,当他再去时,她却走的很熟,根本不看脚下。



    彼时,他其实察觉到什么,但也根本没放在心上。



    直至后来的许多个日夜,每当她熟练走来的身影浮现脑海,他便彻夜难眠,心头锥痛。



    她是在盼着他的,只因有个风吹草动便会出来探头,或许也摔过多次,但终究走熟了。



    可到了最后,她终究遇上一个不叫她走崎岖山路的人,极力为她铺就平坦大道。



    她便笑盈盈走向了那人。



    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握拳,韩唯驻足停步,直直看向已近跟前的少女。



    玉桑同样早已看到韩唯,见他停下看过来,她也不好视而不见直接走过。



    隔着几步的距离,她站定见礼“韩大人。”



    韩唯看着她,心想,明明还是这个人,可眼前的人更像个真正的贵族少女。



    得亲长呵护,手足关爱,还有心心念念牵挂她的男人保驾护航。



    再看往昔一切,竟更像一场荒诞苦涩的梦,也有些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玉桑觉得韩唯今天看起来有些呆滞,看着她的眼神格外的缠绵,又隐约带着些历尽沧桑的复杂。



    她暗暗想,他也不是什么不近女色的高洁君子,往昔碰的女子多了去了。



    总不至于因为这次是被设计而非他掌控,致使他险些丢丑,便觉得自己清白损毁,想讨什么说法吧



    这也不是没道理的,他这个人很注重外在与形式,内里又很叛逆。



    啧,这她可给不了呢。



    她连他一根小指头都没碰



    殊不知,她这番小心思鼓动时,竟让韩唯看到些久违的熟悉感。



    就像从前她在心中捣鼓小心思时一样。



    “你”韩唯喉头轻滚,竟觉吐字艰难“还好吗”



    男人晦涩的一句问候,让玉桑再次怔愣,继而为自己先前的猜想感到惭愧。



    原来他不是在想自己的事,是怕昨夜的事唐突她吗



    也对,这才是男子该有的想法,她怎么就作出之前那种猜想了



    不该不该。



    怀着这份惭愧,玉桑奉上一个友善的微笑“有劳大人挂心,我已无事,好得很。”



    好得很



    韩唯心中五味杂陈,表情越发冷淡。



    她又岂会知道那些八成是想到别处了。



    玉桑悄悄打量韩唯,觉得他很有些古怪“韩大人没事吧”



    韩唯抬眼看她,扬起的唇角是个苦笑“我能有什么事”



    玉桑想了想,道“大人看起来似乎与往日不大一样。”



    韩唯“是吗”他已无意再谈,径自迈步离开,“你不也变了许多”



    最后一句话极轻极淡,四散开来,到玉桑跟前只剩一抹残存的模糊余音。



    玉桑偏偏头看着他的背影,暗暗嘀咕“说什么呢”



    走进屋内,稷旻正在写信。



    见她进来,他也只看去一眼,又垂眸动笔。



    玉桑见他在忙,乖觉的安静等待,眼睛瞅着他写字的动作。



    其实,她在大殿上另写的一道字迹,是前世还在宫里时,闲聊无聊,仿的稷旻的字。



    从前的稷旻骄傲又孤高,明明对她临摹他的字这件事感到欢喜,偏偏又不愿意表露。



    她描了一阵便不描了,改练画画,他虽未置一词,可明显不乐意了。



    然后,他开始一本正经的抨击她的字不好,横撇竖直都透着一股小家子气。



    又道字都写不好就练习画作,无异于还没学走就先学跑。



    玉桑是不知道古往今来有名的画师里有没有字迹形如鬼爬的,她只知道,自己算是被盯上了。



    稷旻白日批完奏折,晚上还得来批阅她的字帖。



    彼时,她早已独得宠爱,与他相处时,不再如从前那般小心翼翼,反而随性自在起来。



    也因为稷旻日渐增长的痴爱,往日里他碍于颜面自恃身份绝不会做的事,都开始一一破例。



    所以,当他端着君子姿态,指着她字帖中的字,表示写好一个就可以得一个奖励,而奖励是他可以亲她一下时,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可真是个不要脸的奖励。



    反应过来时,稷旻已把她扯到腿上坐下,一手环她腰,一手点字帖。



    “这个字不错。”说完,他凑过来在她脸颊上亲一下。



    “这个也不错。”又是一下。



    最后,根本都不看字帖,手指随意乱点,嘴上却一下下亲得很稳。



    直至他重复点到一个字时,玉桑终于没绷住,噗嗤笑开。



    稷旻第一次做这种事,本就是强撑架子,一见她笑,瞬间就有破功之态。



    下一刻,她双手捧住他脸颊,对着那双形状漂亮的唇吻下去。



    啾的一声,是个脆生生的香吻。



    自恃身份的太子殿下被亲的一脸错愕,她忍着笑,忽闪的黑眸盯着他眼,娇声道“这个,才叫奖励臣妾。”



    又点了点被亲吻的脸颊,细眉微挑,媚眼如丝“这个,还不知道是谁奖励谁。”



    稷旻微微生赧,却又在片刻后迅速适应脸皮的新厚度。



    他学她挑眉,悠悠道“原来孤弄反了,那只能劳烦桑桑照着刚才重新来一遍,自己领赏了。”



    她睁大眼想逃,却被他一把抱起走向床榻,不知相互奖励了多少次



    “在想什么”面前传来男人平稳的声音,玉桑思绪回笼,抬眼看向他。



    稷旻也看着她,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坐下说。”



    自从稷旻答应放手后,基本不会再像之前那般动辄动手动脚,所有的触碰都含着隐秘的克制。



    玉桑收敛思绪,走过去坐下“殿下找我何事”



    稷旻没急着回答,而实现给她倒了一盏茶。



    细水潺潺注满釉盏,稷旻想了一下,才说“江慈近来如何了”



    他开口一瞬间,玉桑的脑子完全清醒冷静下来。



    她隐约猜到稷旻为何找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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