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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寒毒
    池蘅这几天心里毛毛的, 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她直觉向来准,以前多少次生死危机都是靠着直觉度过。这次也不例外,一有直觉, 离去之意更甚。



    得知她们要走, 蓝家兄妹前来送行。



    蓝霄感慨地看着鲜衣怒马风流不羁的少年郎,道“义父被其他事绊住,无法前来, 要我转达你, 蓝家堡的大门, 随时为你敞开。”



    “替我多谢蓝伯伯。”池蘅抱拳“告辞。”



    蓝梦梦不舍地注视少年翻身上马,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说不是, 不说也不是, 眼看车队将行,她大声喊道“我们算是朋友罢”



    阳光明媚, 春风正好, 池蘅回眸回道“君子之交”



    君子之交淡如水,若你纠缠不放,便连朋友都做不得了。



    没想到临了临了还要被拒绝,蓝大小姐气笑罢了,朋友就朋友罢



    她大笑“以后来鸾城玩, 衣食住行本小姐给你们包了”



    车队启程,池蘅哈哈笑了两声,朝她挥手。



    迎春风而来,乘春风而去,尽情随性,怎一个潇洒了得



    直到离开, 池姑娘都稳稳当当坐在马车,没留给蓝霄一道眼神。



    一场爱恋没来得及说出口便无疾而终,好在情意不深,还有回头路。



    蓝霄叹口气“回罢。”



    转过身,蓝梦梦衷心祝愿“希望他们姐弟二人永远像现在开心快活,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一定会的。”



    马车出了鸾城,车厢内,琴瑟二人点燃熏香侍候小姐在软榻歇下。



    驾车的车夫是干了几十年的老把式,马车一路平平稳稳,愣没搅扰睡在里面的病弱姑娘。



    池蘅久不骑马,心情跟着天空的云朵自在飘飞,她快意地挥动马鞭,往前疾跑一阵又原路返回,乖乖守在马车一侧。



    她们走后不久,草楼杀手来到鸾城。



    一次性出动人数太多,消息传到蓝堡主耳里,思及今日离城的池家姐弟,他愁上心头只盼千万莫要是他想的那样。



    离开鸾城走向更广阔的天地,池蘅与清和两人游山玩水,无比快活。



    身边有极为靠谱的琴瑟,去到哪里都无需担心吃不好睡不好。



    天地之美如画卷慢慢呈现在她们眼前。



    西岭的梅花鹿,宛城的千里马,溧河的鲜美肥鱼,池蘅一一看过、骑过、尝过,中途日行一善救下被爹娘逼婚从城楼一跃的姑娘。



    遇事不平,根本用不着她拔刀,婉婉几句话就将此事解决,池蘅打心眼里佩服。



    “来试试这件春衫。”



    “来了”小将军爽快地应了声。



    清和冷白的手轻抖做好的衣袍,着手在她身上比划。



    一旁的柳琴柳瑟不敢抬头,暗道还是小姐有办法,出门一趟,两人关系果然愈发亲近。而小姐同样越陷越深,连费心伤神缝制衣物的事都为小将军做了。



    簇新的绯红衣袍,明艳鲜活的颜色,再找不出比阿池更适合穿红的人了。



    光比划还不够,池蘅兴奋地抱着衣服绕到隔壁厢房,待穿好,喜滋滋地跑进门。



    光线柔和,春日气息浓重,她一溜烟跑进来,清和笑容温煦“过来,怎么不把衣服穿好”



    “太急了,想让你早点看见我。”



    池蘅乖巧上前,任凭清和指节翻飞为她整敛纯白圆领,心内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满足。



    靠近她,呼吸相闻,清和紧张之余,眸光瞥向某人胸前的次数逐渐增多。



    不好教阿池有所警醒,在被觉察前她倒退一步,细心打量眼前唇红齿白、明媚无双的池小将军。



    “怎样”池蘅原地绕圈,手抚衣袖,摸到光滑柔软的绸缎,毫不吝惜夸奖“婉婉好眼光,好手艺,我喜欢。”



    她话音一顿“不过只此一次,以后万万不能了,一针一线做起来过于费神,累到你,就成我的不是,得不偿失。”



    春衫轻薄,池小将军活力十足,青春飞扬,看得清和心动不已。



    在客栈稍做休整,一行人往山明水秀的地方钻。



    没见过的,没玩过的,大多见过了,也玩过了。



    天还未明,琴瑟二人轮流背着自家小姐上山,半个时辰后爬到山顶,天边红日显现,天地自然,美不胜收。



    清和安安静静挨着小将军坐下。



    池蘅胸中畅快“还是出来有意思,盛京寸土寸金,养出来的人也娇气,世家扶不上墙的烂泥整日在我眼前乱转,看着就烦。咱们早该出来一趟。”



    “是啊,盛京遍地是人,的确没甚意思。”



    清和指尖微凉,山风从这头吹到那头,发丝撩起,柳琴抖擞鹤氅为她披好。



    “清和姐姐。”池蘅捞过她皓腕。



    清和发冷的四肢百骸在真气的呵护下渐渐回暖。



    “高手在民间,这趟出来咱们好好延医问药,等病好了,咱们不仅看日出,还要去看潮落。运国疆域辽阔,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清和仰面不看她,唇边噙笑“当真”



    “绝无虚言”



    “那就说好了,以后无论我想去哪,阿池都要陪我。”她侧头,笑意直达眼底。



    山顶,日出,清风,美人。池蘅心绪上涌“好一言为定”



    一时约,一世约。



    落子无悔,年少轻狂。



    五月一半的时间两人都在寻访名医,明知寒疾难愈,清和还是不忍告知她实情。



    惟愿上天垂怜,真能在绝境之际为她暗藏一线生机。



    若不然,何不让她死在降生之日



    偏偏被阿娘千辛万苦带入人间,病体孱弱,苟活至今。



    人生十六载,舞不动刀枪,修不了内功,可她还是遇见肯教她机关暗器、医毒之道的师父,遇见一心待她好的隔壁小将军。



    对此,清和时常心存感激。



    只是上天若想以苦难磨砺一人,断不会因为你的感激留情分毫。



    寒毒猝然发作在后半夜。



    听到声响,柳琴柳瑟醒了瞌睡,迅速备好药浴。



    清和眉目覆盖一层冰霜,四肢快被冻僵,她向来隐忍倔强,不肯教自己狼狈模样显于人前,直等到琴瑟二人掩门退出去,一口寒气从她唇边飘散。



    颤抖着手宽衣解带,下唇隐约泛着青紫,衣裙褪去,寒玉般的身子暴露空中,她肩膀瑟缩,心尖无端涌上一阵悲苦。



    然而想到与池蘅的约定,她果断掐断那份不合时宜的自怨自艾,眉头不皱地迈进半人高的浴桶。



    冷热相激,寒毒作祟,入水的一霎,喉咙难以抑制地发出低吟。



    龙炎丹不可多服,这是师父切切嘱咐的话。



    先前在破庙服下一粒,余下十粒按一年两粒的药量来算,意味着五年之内找不到解救之法,必死无疑。



    她不想死。



    她还想和阿池看日出日落,潮起潮落。



    每一次寒毒发作都相当于抽筋挫骨,其痛苦,远非常人能忍受。



    柳琴在伙房白着脸添柴烧水,柳瑟神情呆滞地守在门外,不敢听里面传来的吟声。



    侍候小姐多年,她了解小姐异于常人的忍耐力,可近些年寒毒发作起来比钝刀子割肉还难熬,小姐身子一年比一年差,是越发忍受不得。



    便是熬过来,仍免不了元气大伤。



    她知道自家小姐要面子的脾性,没敢惊动池小将军,偏巧今夜池蘅被噩梦惊醒,心里不踏实,便想着去外面看看。



    这一看,看到了守在门外快哭出来的柳瑟。



    一念转开,整个人如坠冰窟。



    又发作了吗



    久远的记忆在脑海苏醒回旋,池蘅呼吸艰难,眼眶发酸。



    原以为出门一趟婉婉身子比在将军府好上一些,哪知现实在她最得意的时候给她狠狠一巴掌,像在嘲笑她的天真无能。



    “小将军怎么醒了”



    池蘅无甚反应,恍若未闻,不知不觉人已经站在门外。



    她内功深厚,耳力上佳,隔着一道门,低哑难耐的痛呼轻易钻入耳膜。



    怕他情急之下闯进去,柳瑟不敢再发呆,牢牢守着门。



    “多久了”



    开口,她声音沙哑,惊了柳瑟一跳。



    “回小将军,三刻钟了,再过一刻钟就该换水换药了。”



    池蘅“嗯”了一声,敛袍坐在门外石阶。



    她没离开的打算,柳瑟不敢放松警惕,直到柳琴端着烧好的热水过来,两人先后脚进门。



    门内,清和裹着素白里衣身心疲惫地坐在圆木凳,长发及腰,仅留给琴瑟二人一道惹人怜的孤寂背影。



    不敢多看,换好药水,离开前只听一道微弱的声音问道“阿池可在外面”



    柳瑟脚步一顿,回头“是,小将军不放心您。”



    半晌,听不到吩咐,琴瑟识趣走开。



    门再次掩好。



    而这一次,听不见难捱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越是无声,池蘅越是心痛。



    她想,或许她不该守在这。守在这,姐姐疼起来竟连喊都不愿喊了。



    她失魂落魄,满身活力都被凛冽的寒气打倒,萎靡不振。



    还没到秋季,心尖提前落了霜。



    “婉婉,她她这些年如何熬过来的”



    知道他在小姐心中的地位,柳琴倒也不隐瞒。



    小姐难得有一在乎之人,她希望小将军能全心全意守着小姐,少去花楼看美人,有那时间,不如多陪陪小姐。



    她直言相告,声音苦涩“这些年来,都是一半靠药维系,一半,靠忍。”



    忍字心头一把刀,刀刀见血,池蘅别开脸,不让琴瑟二人看到她发红欲落泪的眼睛。



    她攥紧拳头,咬着牙,将哽咽咽回。



    没出息。



    婉婉都没哭,你哭什么



    她难受地开始胡思乱想,不知等了多久,柳琴看了眼手里的沙漏,推门而进。



    清和容色青白,裹着棉被身子蜷缩在床榻,似是累极,长发擦干铺散在枕侧,气息虚浮,已然昏睡过去。



    即便睡着,眉心都拧着。



    池蘅红着眼坐在床沿,他一声不吭走进来,柳琴想说于理不合,被柳瑟一道眼神制止。



    姐妹俩默不作声守着,守了没一会,柳琴顾自叹息,轻手轻脚地端着冷透的浴桶出门。



    柳瑟看了眼小将军,见他小心翼翼从被衾摸出小姐的手臂,忍了忍,假装没看见。



    “柳瑟姐姐,去拿药箱来。”



    药箱



    柳瑟心神一震,急急去看小姐被摊开的掌心。



    却见上面伤痕累累,严重的地方指甲崩裂渗血,当即顾不得其他,去抱药箱来。



    她人刚走,豆大的眼泪从池蘅眼眶滴落,她喉咙发堵“姐姐”



    “药来了。”



    擦干眼泪,眼睛红红的小将军拧开白玉瓷瓶的盖子,蓦地想起鸾城客栈时婉婉为她上药的情景。



    那时她因蓝霄对婉婉的爱慕着急上火,嘴里起泡,才过去多久,就轮到她为婉婉上药了。



    忍着心疼处理好伤口,她呆坐在那,并无离去之意。



    她不动,琴瑟二人也不敢离开。



    夜深人静,池蘅调整好心情,手搭在清和无甚暖和气的腕间,纯阳真气源源不断输进对方体内,一遍又一遍修复被寒气侵蚀受损的筋脉。



    睡梦中,清和如被温暖的小火炉烘烤,蹙起的眉缓缓舒展,一觉睡到天明。



    醒来,内室昏暗,昨夜寒毒发作的痛好似一场漫长的梦,梦醒,她眉目恢复往日的恬淡温和,仿佛那些加诸在身的痛经过一夜就不会再来,坚强地令人不知该怎么疼惜。



    池蘅趴在床沿睡得香,柳琴柳瑟守了一夜,见识她一夜未眠不要命亏损真气的劲头,心下动容。



    不等小姐问询,柳琴小声道“小将军刚睡下。”



    清和了然,索性不急着起,看了眼被这人握在掌心的手腕,眸子含笑。



    “去睡吧,我想和阿池安静呆一会。”



    “是。”



    内室寂静,紫金炉里飘出清淡安神香。



    这是个机会,是知道阿池是男是女的绝妙机会。



    清和眸光缱绻地看着她的小将军,看他趴在那睡得昏天暗地,毫无防备,忽然,就舍不得乱来。



    她想让他再多睡一会吧,不急。



    一向珍惜光阴,从不荒度,从不拖延的沈姑娘,头一回心满意足地睡起懒觉。



    池蘅一觉睡得饱饱的,睁开眼,外面已是正午时分。



    少女在床榻躺得脊背发僵,见她睡眼惺忪、意识还未回笼的乖巧模样,没忍住想摸她脑袋,手伸到一半被人轻柔握住。



    小将军嗓音微哑,关心道“婉婉,你好点没有手还疼吗”



    “不疼。”和寒毒发作的疼比起来,这点小伤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她笑池蘅大惊小怪,扬唇打趣“只是你再不松开我,我就要有事了。”



    “啊”她一句话彻底把人吓醒,池蘅赶紧站起身,“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腿麻了。”



    “”



    池蘅一愣,长舒一口气,很快缓过来,委屈道“你就知道吓我。”



    她动作比意识要快,唰被衾掀开,两人同时愣住。



    小将军澄净无辜的眼神直直望过来,清和没防备地脸颊通红,脸红的样子倒比没血色的时候更好看。



    一人羞窘,一人面带惊艳,池蘅笑嘻嘻道“哪里麻了,我给你揉揉。”



    得亏她年纪小,又在清和心中处在性别成迷的阶段,否则就冲她冒冒失失掀姑娘家被子的荒唐举动,清和再大气,都少不了要教训她一顿。



    “你倒是不客气。”她慢悠悠道。



    昨夜寒毒侵体,亏损的元气被小将军用纯阳真气温养彻夜,养回大半。



    沈姑娘眸子轻转,语气戏谑,池小将军不好意思地挠头“关心则乱,姐姐莫要和我计较。”



    好一句关心则乱。



    清和笑了笑,暗忖其实栽在阿池身上,她一点都不亏。



    有这么一个人,幼时英雄救美差点为你去死,长至少年,心性纯真。永远对你比对旁人多了三分善意、三分暖意,热血赤诚,无怨无悔。



    这世上,再找不到像阿池一样凡事以她为重,百般珍重地将她捧在掌心的了。



    她天生纯阴之体,又被寒毒入骨,阿池修的是纯阳真气,可再是纯阳真气,为她疗伤一夜,滋味估计也不会好受。



    瞧了眼某人稍显苍白的脸庞,她于心不忍,哪能再计较



    “小腿麻了。”她声线软下来。



    池蘅点头,坐在床沿老老实实为她按摩小腿穴位。



    她手刚碰上来,清和胸前起伏,气息微乱,视线从始至终没从她身上移开。



    看久了,越发有一种阿池实为女子的感悟。



    试想世上的男儿哪有人十四岁就能哄得女子为她神魂颠倒



    以至于年少倾心,再无一人能入眼,入心。



    唯有女子对女子,才能无微不至做到这份上。



    她裹紧盖在身前的棉被,不错眼瞧着。



    半刻钟后,池蘅头也不抬“好点了吗”



    “好多了。”



    池小将军很快收手,扶她从床榻坐起身,不放心地捞过她手腕,沉心为她诊脉。



    “阿池。”



    “嗯”



    看她神色认真,眼中并无半分旖旎,清和失笑“无事,就是想喊喊你。”



    池蘅冲她灿笑“婉婉喜欢的话,可以多喊两声。”



    “留待以后罢。”



    听到房里传来的动静,柳琴柳瑟端着一应物什进门。



    看到她们,池蘅猛地想到自己醒来还未梳洗,再也坐不住,匆匆跑出门。



    “哎小将军走那么快做甚”



    接过帕子擦干脸上的水珠,清和低笑“爱美罢了。”



    柳瑟也跟着笑,笑过之后细细端详她脸色,发自肺腑叹服“纯阳真气,果然厉害。”



    若小姐生下来便有人以精纯的纯阳真气护持,也不会拖累到这般田地。



    龙炎丹乃虎狼之药,小姐这身体顶多还能再承受十粒,十粒之后,回天乏术。



    清和眉眼不动“我不信命,多思无益。”



    低柔轻缓的声音传来,柳瑟瞬间清醒“是。”



    这次毒发,清和足足休养半月,半月之内,每隔三日池蘅便以纯阳真气护她一宿。



    好在小将军年轻,底子打得厚,若不然,内功差上零星半点都禁不起这番折腾。



    在她和琴瑟二人的悉心照料下,清和身子很快缓过来,自此池蘅内外齐修,习武比以往还要刻苦。



    午后,小香山安静祥和,睡在竹屋的清和还未入梦,只听屋外传来迭声欢呼“婉婉,婉婉快起来,有大好事”



    能让小将军开心成这样,清和心生好奇,很快在琴瑟搀扶下走出房门。



    风和丽日,池蘅喜上眉梢“婉婉,快收拾收拾,我带你去见姜神医。”



    姜神医柳琴按捺不住狂喜“可是号称三不救的姜神医”



    “对快,难得神医来小香山,咱们赶紧去,去晚了人就走了。”



    看她们还愣在那,她催促道“快去啊,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经她提醒,柳琴柳瑟连忙扶着小姐回屋准备。



    “姜神医,那可是姜神医啊,小将军这几天忙得经常见不到人,原来是打探消息去了。”



    “是啊,小将军对咱们小姐真好。”



    柳琴柳瑟对池蘅赞不绝口。



    姜神医隐居深山多年,当初大将军派出那么多人都没寻见神医踪影,哪想这次出门,能碰见姜神医



    这如何不令她们欢喜



    清和心绪受她们影响,渐渐升起一丝期待这位姜神医,会是她命里存在的一线生机么



    不得而知。



    走出竹屋,坐上马车,池蘅一路求爷爷告奶奶祈求神医出手,药到病除。



    看得清和哭笑不得,甚是感动。



    许是她心意赤诚连上天都舍不得教她失望,赶到小香山北部时,恰好遇见随手救人正准备离开的姜神医。



    姜煋,姜神医,没人知道她具体年岁,但她那双历经沧桑满是睿智的眼睛常给人一种看破世事的通透感。



    举凡神医,多是出名的脾性怪,不好招惹。



    而这位姜神医,对身体康健之人往往没多少好脸色,面对病人却和颜悦色,温善可亲。



    姜神医有三不救不救穷凶极恶之徒,不救张狂无礼之辈,不救无药可救之人。



    她救人规矩也多,最大的规矩便是你得诚心诚心想活命,诚心来寻医,容不得一丝假。



    治好被狼咬伤的猎户,姜煋背着药篓离开。



    小香山是隐匿群山之中不起眼的一座小山,民风淳朴,没想到在这地方,她也会有被人堵在半路的一天。



    姜煋最不喜被逼迫,刚要生怒,抬眼,这才看清挡在路中央的少年郎。



    仗着这是偏僻之地,池沈二人并未易容,素面朝天,容貌皆是一顶一的好。



    望进少年郎明亮火热的眼睛,姜煋一向从容的面孔显出些许微妙,待她定睛再看,掩在广袖的手指快速进行推算。



    不知她到底算出了什么,或者一无所获。



    池蘅杵在那自觉失礼,唯恐得罪神医错失婉婉救治的良机,踟蹰之际,脑海闪过无数求人的方法。



    最后干脆咬牙,一甩衣摆,诚心诚意跪地拜伏“求求神医,救救我阿姐吧”



    “”



    她为她挑灯缝衣,她为她下跪求人,清和睫毛轻颤,几次克制,方压下喉咙翻涌的烫。



    作者有话要说  先放一章肥的,白天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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