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中的剑,可以分为两种。
一种是无灵钝剑,与普通人家中的刃器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供还没有找到本命宝剑的剑修练习剑术。
另一种就是有灵利剑,能与修士体内的灵脉产生感应,内含有意识的剑灵,可以用来与剑修结契。
云忘川,一个连利剑剑柄都没有摸过的纯情剑修。
在长老与护法们的刺激下,竟然被带到了天下第一铸司栖梧铸司。
可谓是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沦丧。
看着这栖梧铸司门前络绎不绝、满面春光的剑修,云忘川不禁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她问道“这是正经剑修会来的地方吗”
长生“剑修正不正经我不知道,反正这里面的剑灵都很正经。”
云忘川“”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长生劝道“少阁主,来都来了。”
闻言,云忘川沉默半晌,还是摇了摇头,“一生一世一把剑,我看我还是不要流连于这”
长生“他们说,你不行。”
话音刚落,云忘川转回身子,阔步向前。
“来都来了,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
栖梧铸司,散布于天下各处,宣称供失去主人的剑灵休养生息。
世间有很多结契之后又被离契的剑灵。
上一任主人会在剑灵身上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导致他们没办法再完美契合其他修士的灵脉。
故而,剑灵们很难再找到下一任主人。
修士们只嫌弃这样的剑灵“不再纯净”,却很少有人去约束剑修随意离契的行为。
于是,很多剑灵都流离失所。
铸司之中从来不会缺少肯登台献技的剑灵。
从栖梧铸司的正门走入,只见里面空间极大,东南西北各有不同,可谓是别有洞天。
云忘川气质脱俗,通身佩戴皆是价值不菲,就算铸司中的秀娘没得幸见过霜天少阁主的尊容,只见她这通身的气派,便知道这是位大主顾。
于是尚不等她看清铸司中的景象,便围来三位秀娘,将她与长生围了个严严实实。
“这位小剑仙怎么如此面生,难道是第一次来我们栖梧铸司”
“东楼台上,我们的头牌想容正在舞剑呢,小剑仙可要过去看看”
“想容是把软剑,通身都由冰中玉打造,可谓是剑芒勾人、流光溢彩,平时想要剑他一面可不容易,这不是剑仙您来得巧”
听到“冰中玉”三字,云忘川侧眸,向东面看去。
遥遥可见,纯白帘幔随风飘动,水榭之中有一挥舞着某剑法的银白软剑。
她眼睛都没眯一下,便将头转了回来,开口道“错了。明明是水中玉。”
“哎呦,小剑仙真能说笑,隔得那么远,您怎么能分清楚是水中玉,还是冰中玉”
“看来您是对我们想容不满意,那不如看看我们大殿之上的其他宝剑”
栖梧铸司的大殿之中,也有很多宝剑在流露着自己的剑芒,舞动着各式各样的剑法。
这若是放在别处,这些动作便是宝剑对剑修赤裸裸的“勾引”。
故而寻常剑修一进来,便已经难以坐怀不乱,情不自禁地散发出自己的灵力气息。
但云忘川练剑十几年,从来没有过其他剑修那般世俗的欲望。
她被这几位秀娘堵住说了那么久的话,周围的宝剑们一直在她眼前跳着“脱衣舞”,然而她眉间的灵印都没亮一下。
这些秀娘不通修炼之事,大殿中的宝剑们却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那新进来的剑修怎么回事,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不会是还没有练气的小孩儿吧”
“呵,她修为如何,待我飞过去一试便知”
长生见自家少阁主收敛了表情,灰沉沉的眼眸半垂了下去,便知道她这是被秀娘们问烦了。
他与少阁主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少阁主在他面前还算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但对别人可就没什么好脾气了。
他现在非常担心这些把云忘川堵住的秀娘们的生命安全。
于是长生连忙上前一步,“好了好了,你们不用招呼我家主子,我带她”
尚未说完,他突然被云忘川抬手拽了回来。
“躲开”
只见前方一宝剑旋转着飞来,其上剑芒四溢、流光溢彩,可谓是美丽夺目,又带着足足的劲风,紧追不舍、毫不留情。
好一个蛇蝎美人。
而云忘川今日并未佩剑。
就算是佩了,一把钝剑,也不足以与眼前这有灵宝剑抗衡。
秀娘们早已做鸟兽散,一边躲一边尖叫道“不得了、不得了,要出人命了”
“快谁佩剑了快来救人啊”
“逛窑子难不成还会带老婆哪有人来铸司会带着自己的本命宝剑疯了吗”
确实,在寻常人眼中,一个没有佩剑的剑修是不堪一击的。
此番这剑气势汹汹,云忘川必然见血。
然而那利剑仍在不依不饶地逼近,云忘川却是从容后退,所行步法极为玄妙,只让出分毫的距离,教那利刃永远只能擦身而过。
云忘川眉间灵印仍旧未亮,只是在指尖氤氲点寒冰,轻挥了下手,那宝剑竟然跟随着她的手改变了方向。
这是把软剑,整个剑身瞬间弯成弧形,贴着云忘川的腰缠过一周。
“好软。”
她双眸微弯,勾唇一笑,那剑自觉被她言语调戏,更加气急败坏,一瞬间,剑法破绽百出。
云忘川顺势握住了那剑的剑柄。
稳、准、狠。
方才略显轻佻的笑意瞬间收敛,五指收紧,不容反抗地将那剑给竖了起来。
剑身之上映出云忘川那双深灰色的眼睛。
冷若冰霜。
那剑被云忘川握得吃痛,剧烈地战栗起来,发出“咻咻”的声音。
“小剑仙饶命,方才是在与你玩闹呢啊你怎么半点情趣也不知”
云忘川手指上的力气才卸下些许。
“出招真狠。”她纤长的食指在剑柄上摩挲了一下,本是个温柔缱绻的动作,配上她冷冰冰的语气,却显得格外骇人,“换成别人,此时已经被你刺进骨头里了。”
说完,便毫不留情地把这剑朝半空扔了出去。
“栖梧铸司里的剑都是这样与剑修玩闹的”
长生一步跨到云忘川身前,蹙着眉头,眉眼之间流露出一丝狠戾,“栖梧铸司真是不识好歹如此无礼,你们可知道我家主子是谁”
说话之间,他眉间灵印已经亮起,蔓延出浓郁的黑雾,竟是要调动黑衣卫
云忘川见状蹙眉,刚要挥手制止,南楼之上便传来一阵琴音。
“铮铮铮”
这琴音裹着一种极巧的灵力,温柔有礼地缠上来,却又是不由分说地阻断了长生的动作。
长生“”
云忘川瞥了他一眼,安抚道“无妨。安心。”
她微微抬眸,向南方看去。
下一秒,一个极其阴柔,分辨不出男女的声音从上方直接钻入云忘川的耳朵里。
“少阁主挥挥手指,就能让临江的栖梧铸司灰飞烟灭,实在不需要让黑衣卫出动,闹得满城风雨”
黑衣卫,霜天剑阁阁主一脉的灵体亲兵。
修真界中的人又叫他们黑鸦,不吉利,露面必见血腥。
那上方的帷幔层层叠叠,光线极暗,云忘川却一眼便对上了说话人的眼睛。
昏暗之中,一双灼热的眼睛。
被她一眼发现,那人也并不惊讶。
“和气生财,少阁主息怒,我是栖梧铸司的老板,凤羽,敬请少阁主南楼一叙。”
“命我们的花魁宝剑,为您献上一支精妙绝伦的表演,当做赔罪。”
栖梧铸司垄断天下铸司生意,风生水起,富可敌国。
论起势力,与作为剑修第一学府的霜天剑阁可谓不分伯仲。
不过如今是在临江,霜天剑阁本部所在之地。
栖梧铸司自然要礼让霜天剑阁三分。
虽然不知这栖梧铸司的老板为何恰好在此处,云忘川还是没有驳了他的面子。
她轻轻点了点头。
南楼便走下两位带着面纱的女子,施施然为云忘川与长生引路。
走上镂空的银白台阶,拂开蝉翼般的轻盈薄纱,再穿过燃着暖香的走廊,迎面而来便是一个窄而阴暗的舞台。
另一旁,帷幔中的人影动了动,阴柔的声音从中传出。
“少阁主,劳烦入座好戏就要上演了。”
说完这句,那人便陷入了沉默。
云忘川却迟迟没有动。
长生俯身询问“少阁主,怎么了”
她的眼神凝固在舞台上,暗灰色的瞳仁中仿若涌起一股暗流。
她能够依稀看见那狭窄的舞台上,有一个笼子。
关着一把剑。
软剑,能缠在腰上的那种。
很薄,很锋利,很漂亮。
“长生”云忘川的身子还是一动不动,只是嘴唇开合,“你,有没有感觉到一个奄奄一息的剑灵气息”
非常虚弱的,却又莫名迷人的剑灵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云忘川我直接自信打招呼“嗨,老婆”
本章都是私设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