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寓天阁主, 一生都没有什么“爱情观”。
只是信奉随心而行,谁会让她觉得赏心悦目,谁便能与她共享一番风花雪月。
故而, 虽然她曾拥有的道侣很多, 但是却并不太懂所谓“直教人生死相许”的感情。
自然也给不了云忘川任何靠谱的意见。
云忘川性情使然,也不会按照母亲的说法去“解决”这件事情。
她只是一时无法接受, 身体变得更僵硬。
拿着玉简的手都不会动了。
“女儿女儿你怎么不说话了”
云忘川舌头僵硬, 一时无法回答。
玉简那边的居雯却冷冷开口, “你想让忘川怎么回答你”
“你竟然能对自己的女儿说出如此离谱的话。真是不可理喻。”
自从居雯回到穿云雪山,又被云寓天拦下不准再去极远之地后, 她对云寓天便一直没什么好气。
云寓天也一直纵容着她。
但眼下的情况与平常不大一样。
云寓天咬了咬牙, 小声道“喂不是说好了在外人前对我态度好一点的嘛我可是霜天剑阁的阁主,在剑修界可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你总要给我一点面子吧”
玉简那边传来了居雯有些不耐烦地“啧”声。
“方才在长老护法们面前, 我不是没有插过嘴么”
她的声音非常冷淡,“忘川她又不是外人。”
“她确实不是外人,可她是我的女儿”
闻言,云寓天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在云忘川面前你更要给我面子了, 不然我还怎么维持母亲的威严”
居雯“哼。”
居雯“你能在你女儿面前说出方才那番话, 还想要什么威严”
“我说什么了”云寓天仿佛已经忘了玉简还没有捏碎,当着云忘川便与居雯吵了起来, “我说的都是实话这是人生的经验”
云寓天已经显而易见地怒火中烧,但居雯的表现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声线平稳, 毫无情绪,“你不是一直在想自己的法号么我看你就叫自己负心娘子。合情合理。”
云寓天“居雯”
声音太大,云忘川被强行回神。
连忙劝架,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
云忘川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她和见机、师父离开穿云雪山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母亲和居雯的关系非但没有缓和,竟然还变得更差了
想来母亲没有下山、回剑阁,主持这些大事,也与居雯有关。
如果本命宝剑不配合剑修的话,那么剑修的实力必然会大打折扣。
云忘川的声音通过玉简,传到了穿云雪山之上。
居雯听到这话,轻轻“哼”了一声。
“我懒得再管。”
一把流光溢彩的软剑从云寓天身后飘出。
环绕在身形修长的居雯腰间,随着她一同向穿云雪山之下飘去。
“寓”字,有居住、寄托之意。
云寓天的表字与本名意义相通,唤为“居雯”。
她寻求本命宝剑,也寻了很多年。
是在加冠之后才成功结契,便把自己的表字送给了自己的本命宝剑。
居雯剑从头到尾,从剑柄到剑尖,装满整个芥子袋的剑匣,都是云寓天的。
就连名字也是。
居雯吃她的、用她的。
还要给时时刻刻给她脸色看。
云寓天一想到这儿,就会悲从中来。
当初走火入魔受的伤,原本在穿云雪山上已经治愈了不少,现在被这心魔困扰,已经数月没有再继续好转了。
“女儿难道我方才说的解决办法真的很离谱吗”
不仅剑不听她的,难道连女儿都嫌弃她胡说八道、言行疯癫吗
云忘川“”
她本来是会直接了当地赞同居雯的观点的。
但现在母亲听起来好像快要哭了。
于是云忘川违心道“也没有很离谱”
云寓天因为她的回答而燃起一丝希望,“真的吗那你会按我说的做吗”
云忘川“”
云忘川“嗯我觉得不是我不想”
她握着玉简的手紧了紧,眼神飘忽,开始拼尽全力思索要怎么应付母亲,“只是,我觉得,现在不太行。”
云寓天蹙眉,“为何”
“难道对方已有家室”
云忘川道“自然没有。”
“那就是对方不喜欢你”
云寓天似乎不太能接受这个推断,语气中都带着一丝惊讶。
云忘川“”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用“阅见机不喜欢她”来当这个借口。
于是沉默了片刻,然后道“他不能双修。”
这大概是实话。
阅见机毕竟还没有找回肉身,现在仅仅是一把剑而已。
闻言,云寓天不解,问道“为什么女儿你怎么知道”
如果把原因说得太详细的话,母亲一定马上就能猜到自己说的是谁。
于是云忘川模棱两可地回答,“他亲口说的。”
云寓天大惊,“这种话他都能说得出口”
云忘川不明所以,“嗯。”
听到这个回答,云寓天阁主陷入了沉默。
过了片刻,她也没有想好要如何劝导女儿,只好道“好吧。你、你从这里拿一个玉简,贴身带着,我会时常与你联系的。”
云忘川并没有听懂母亲的意思。
只道了声好。
走近帷幔之中,拿了一块玉简,放入自己的乾坤袋中。
便离开了这里。
宋家既不能遮风,也不可挡雨的茅草屋中,宋母与被穿云灵猫操控着的宋寂,正在无声地对望着。
“你咳咳”宋母费力地支撑起一点身子,“你出城,见、见到他了”
穿云灵猫知道一切的前因后果,自然明白宋母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于是她操控着宋寂点了点头。
见状,宋母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抬起手,重重地敲在了床榻上。
“你为何要见他”她说话说得非常用力,整个身子都因此不停地颤抖,“见了他,我 、我不要你再回来”
穿云灵脉没有意料到宋母竟然如此激动。
在“天书”中,宋母只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自怨自艾的懦弱女人。
穿云灵猫不知道她哪里来得这么大的力量。
宋母本就病重,哪里还受得了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于是穿云灵猫马上补救,“母亲母亲”
她有些僵硬地伸出手,将宋母的手握住,告诉她,“我没用认他”
闻言,宋母剧烈的呼吸才稍稍平稳下来。
她那双雾蒙蒙的眼珠移动,对上“宋寂”的眼睛,确认道“寂儿,你没有认他”
宋寂什么都不知道,而且着急打脸云忘川,怎么可能不认皇帝做自己的父亲
他在血脉觉醒之后,马上就喊“父皇”了,而且,还用了不少皇族的好东西。
穿云灵猫不太擅长撒谎,于是只点了点头。
马上转移话题,“是的而且他已经死了”
听到这话,宋母的眼睛猛地一亮,“死了”
“怎、怎么死的”
“被烧死的。”
阅见机发动的那场剑冢暴动,穿云灵猫可是全程亲眼观摩的。
她自然知道皇帝的死因。
然而,芥子袋中的宋寂却是一头雾水。
不认谁谁死了烧了谁
紧接着,穿云灵猫又与宋母聊了一会儿。
宋母一辈子,只有这一个解不开的心结。
如今便这样被穿云灵猫解开了些许。
一直不肯吃药的宋母,今日竟然喝了宋父倾尽全部身家熬出来的汤药。
夜晚。
夜空无星。
穿云灵猫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在墙角中舔毛。
白软如云的绒毛,微微发着柔光。
宋寂从房间中走出来,蹲在了她旁边。
穿云灵猫懒得理他,继续自顾自舔毛。
两人便这样沉默着。
片刻后,穿云整理好自己,迈出优雅从容的步伐。
便是要走。
憋了很久的宋寂这才开口,叫住了她,“穿云王上”
穿云早就预料到宋寂的举动似的,停住脚步。
颇为傲娇地转过头。
宋寂“谢谢你。”
穿云灵猫冷笑了一声,“帮你娘。跟你没关系。”
她十分凶悍地冲着宋寂哈气,道“明天继续搞你本灵猫要你觉得生不如死”
说完,穿云灵猫转回头,走了两步。
很快便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宋寂“”
我竟然会因为这只歹毒的白猫感动我真的是脑袋抽了才会这样
夜幕降临。
整个临江城都被笼罩进一层朦胧的月色之中。
太阳落山之后,冰属性的灵气便会更加浓郁。
以往没有发生这些变故之时,云忘川一直都会在聚灵楼中彻夜修炼。
眼下既然回到了霜天剑阁,按照云忘川的秉性,应该是会继续坚持这个习惯。
不过,此时见机在聚灵楼中。
听了母亲那“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的解决办法,云忘川觉得自己“眩晕”的毛病更重了。
以往只是在与阅见机面对面的时候,会控制不住地脸红心跳,现在是只要想起他,就会羞涩得不得了
所以云忘川放弃了去聚灵楼彻夜冥想的计划。
估计她如果到了那里,根本就无法专心进入冥想状态。
既然如此,云忘川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聚灵楼建造在霜天剑阁中灵气最为浓郁的地方,其中又刻着凝聚灵气的法阵,是为提升修为的圣地。
云忘川的房间则在霜天剑阁中,剑气最为浓郁的地方,留在这里冥想,可以提升对剑道领悟之力。
云忘川于剑道的理解一向强悍。
所以以往并不会经常在此处修炼。
不过既然去不了聚灵楼,那么这里就不失为最好的“第二选择”。
于是云忘川便在自己的房间打坐。
饶是有“阅见机”这么大的一桩心思,云忘川仍然很快便专注了下来。
白色的剑气在房间中翻涌,将已经陷入冥想的她包裹在其中。
眉心的灵印亮了起来,君子剑的形状浮现在雪花灵印之上。
不多时,在云忘川周身灵活翻涌着的灵气突然凝固。
随即,便四下散去。
露出面无表情的云忘川。
她仍然处在一个专注的状态中,然而却已经不是用来修炼的冥想。
云忘川思绪太重,一直在心中萦绕不去。
故而,跌进了“梦魇”之中。
以往进入冥想之后,便只能感受到灵气与剑气不断充盈灵脉。
这次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番活灵活现的景象。
云忘川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只是觉得意外、不解。
她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景象完全没有消失。
反而变得更清晰了起来。
此时,云忘川看到自己在一个灵气软塌上。
旁边的窗幔是完全拉下来的,很薄,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外面。
很是华贵的房间。
风格似乎与栖梧铸司有些像。
窗幔外有三个香炉,正燃着袅袅的白烟。
非常浓郁的暖香飘进来,闻起来很舒服,又让人变得有些晕乎乎的。
和见到阅见机之时的感觉很像。
云忘川看了一会儿,便蹙起了眉头。
她以往冥想修炼的次数数不胜数,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是以一时有些束手无策。
正思索之间,窗幔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云忘川下意识抬眸。
便见到有一修长身影走进房间中。
虽隔着一层床幔,但也能马上识出。
走进来的人,是阅见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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