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乱碰魔尊尾巴"
“一切都好了。”许花娘的声音传入尧清姬耳中。
“嗯,既是恩人的请求，花娘，你且去吧。”尧清姬阖上眼眸,镂羽裙在掌间化作云烟，而后缓缓消散。
“姝姝呢。”裴林晚看不到姝姝，脚尖点地，瞬间飞到尧清姬身前，质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她被带去哪儿了”
“裴姑娘，你不必如此慌张。”尧清姬抿起唇角,双手抵开近在咫尺的木剑,“我不会害她的。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报答阮云裳的恩情而已。”
裴林晚闻后,眉头紧紧蹙起。目前已知的情况是,阮云裳对阮南姝绝对不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态度。那种莫名的恨意甚至越过杀亲仇人。
无蕴法师听闻此名字，大惊失色道“难道阮云裳用朱厌牙复活了你”
无澜道“这朱厌牙已经十几年未见世，听闻阮云裳死后这圣物就消失了踪迹。莫非你知道它在何处”
尧清姬冷哼一声,没有理会两位法师，而是注视着裴林晚,透过她的瞳孔，目光直至远方。
“很久以前我就认识了萧暮雨,当年我受了伤也是她救了我。阿暮是多惹人爱怜的孩子啊。我陪着她一点点长大,直到阿暮遇见了乔峻这个负心汉。我早就知道他是个不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只是暮雨一意孤行，偏要嫁与乔峻，我也就没拦着。”
尧清姬眼睛通红“她不知道，我也很爱她。”
“当年阿暮出嫁之时,我用玄灵雀羽编织了嫁衣当作贺礼。谁知乔峻意外得知了我的身份，联合无蕴和无澜这两名小人欺骗杀害了阿暮。于是，我灭了乔峻满门。上一世姑且这样，这一世，阿暮仍旧爱上了乔峻。”
“为什么，我等了那么久才有机会找到她，为什么，她爱的不是我。为什么”
像是在质问自己，尧清姬双拳紧握，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最终，只能无力地松开。
茕虸表情有些动容，阖上眸，复又睁开，问“那这一世的萧暮雨呢，她应该还活着吧。”
“活着。”尧清姬看向她，轻笑“我认得你，茕虸，你和我一样都是属于魔族翼鸟。”漆黑的眼瞳上下打量着茕虸，“我一直想问，你的翅膀也受了伤吗。”
茕虸笑笑“过去的事，不值得提。”
尧清姬唇角勾起一抹笑，“是吗。”
“尧清姬。”裴林晚盯着她，“阮云裳和你说了什么，当初她救你又有何目的。”
“裴林晚，以你的才识，应当听说过嶅霁元君的宝物云行灯吧。阮云裳虽已身逝，可记忆依旧残存在碎片上。阮云裳只是想和自己心爱的女儿见个面罢了，你这么焦急做什么”
她会伤害姝姝
裴林晚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地问“人在哪。”
尧清姬张张口，刚要说话，一柄小剑破空而出。她立即翻身躲过，小剑穿过头发，深深刺中身后的木桩。
无蕴冷笑一声“没想到竟是朱厌牙复活的你，只是就算你复活了又怎样，我依旧可以杀了你无澜，快布下法阵，不能让她逃了”
无澜袖口飞出几道符箓，地上残破的拂尘腾空飞起，在地上写写画画着阵法。无澜又拿出小剑在自己手腕上割了一刀。
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法阵开启，周围散发着莹蓝色的微光，从中飞出无数薄如纸片的刀片，追着尧清姬而去。
尧清姬赶紧闪开躲避，刀刃嵌进泥土，又阴魂不散地继续朝她袭击。
裴林晚默念几句，木剑打落刀刃，直直插进土地。
“两位法师，我还有事要问她。这些事麻烦之后再谈论可以吗。”女子虽是淡淡笑着，清冷的声音却染上几丝怒意，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直直逼得无蕴后退几步。
无澜跑上前接住无蕴，瞥了眼隐忍着怒气的女子，咬咬牙忍下“师弟，她不是个好惹的人。”
周围的冷意如坠冰窖，裴林晚弯起眼笑，只是笑容未到眼底“尧清姬，姝姝她到底在何处，请你告知。”
娘亲一词，在阮南姝幼时的记忆里，极尽温柔。
“你该听娘亲的。”这是阮云裳对她说过最多的一句话。
身体仿佛陷入泥潭，又像是深埋进海底。
无尽的黑暗中，眼前忽然有了点点光亮，腐朽的棺材旁长满了发光的灵草，从里忽然伸出一只女人的手，柔柔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姝姝，怎么不过来母亲这边”
阮南姝目光沉静如水，没有应声。
“怎么了，是在恨我吗。”阮云裳声音悲切，低吼着“你不该恨我，也不能恨我，你根本没有资格恨。”
“你就是个天生的，贱种。”
声音近在咫尺，耳边似乎还能感受到女人呵出来的冷气，冻得彻骨。
“你以为裴林晚会接受你这副肮脏的身体吗。不仅脏，骨子里就是个下贱的狐媚子。”
眼前缓缓笼聚起一张和她有几分相似的美人脸，许是岁月无情，姣好的脸蛋透着一股沧桑老态，眼眸不是阮南姝记忆中的温柔娴静，而是寡淡落寞。
眼底深处，分明是恨。
阮南姝不知道为何母亲会变成这副模样。女人说出来的几个字沉重地敲打在阮南姝心头。
肮脏，下贱，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女儿的形容词。
“不，不是”鹿眸里渗出眼泪，阮南姝好几步，尖锐的指甲泛着红，使劲拨去开眼前迷雾，眼瞳骤缩“你不是娘。”
“娘亲怎么可能恨我，姝姝究竟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恨你。”阮云裳面无表情地盯着阮南姝，冷冷述说着“你知道这么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作为魔族下任魔尊，我被几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感情被人踩在脚底狠狠践踏侮辱这一切只不过因为他们想得到圣物而已。直至我遇到了徐微。”
阮南姝听到这个名字，猛地抬起眼。这个尘封了十多年的名字，她早早死去的父亲，圣微神君。未得道成仙前，原名徐微。
仙族魔族联姻不在少数，圣微神君作为掌管时间的一方神君，当年遇上了年轻时的阮云裳，被她的美貌打动，两人相爱。这些都是岚姨给阮南姝说过的故事。
只是，圣微神君于十年前便神陨了。
“父亲他”
“什么父亲你没资格叫他父亲”阮云裳骤然暴怒，打断她的话，看向阮南姝的目光既冷漠又厌恶“你根本不是他的孩子，你就是个不该出生的贱人”
喉咙被人狠狠扼住，身体悬空，阮南姝重重咳嗽两声，双腿不自觉地开始挣扎。
“我原本把所有的注意力和爱意都倾注在你和徐微上。他对你很好，什么都由着你，什么都惯着你，好的甚至让我感觉他的行为根本不像个父亲。”
阮云裳像是在看仇人“直到后来，我找人测了你的命才知道，原来你不是徐微的女儿，他早就知道了。怪不得，怪不得他对你如此好。”
阮南姝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女人手下力道愈来愈重，阮南姝拼命挣扎着，目光渐渐涣散，嘴里仍是呢喃着“姐姐”
“徐微竟然对你动了心思。”阮云裳满脸嫉恨，“是啊，你长的比娘还要美上几分，即使脸蛋还未张开，就已经能看出非凡之姿。”
“呵，更可笑的是，心爱之人指着我骂我人尽可夫。为什么世道如此不公凭什么我要忍受这些痛苦，你却能随随便便得到我追求不到的东西，这根本不公平”
阮云裳瞪大眼，身体因滔天恨意狠狠颤抖着，“你身上哪样东西不似我给你的，凭什么连徐微你都要来和我抢你身上流着的是肮脏的血。你就是被人强迫后诞下的脏东西。有什么值得徐微喜欢的”
阮南姝脸憋得通红“我只要姐姐喜欢我就好。”
“呵。”阮云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冷哼一声，放下她。
“裴林晚的出现对你来说，的确是个变数。我也很奇怪，为何她那种没有身份的人会突然出现在你身边，按照你的命数，你应是早就被囚禁在了烽华山才是。”
“幻境里的，就是你的命数，亦真亦假，终是要经历一遭。是了，娘记得你和那位裴林晚关系不浅呐。如果此事被你那位好姐姐知道了，你猜她会怎么看你”
阮南姝失了力气，无助地趴在地上。
一张张画面冲刷着她的脑海，女子迸射出的压迫力极强。
阮南姝双拳紧握，抬起头，“为什么徐微的错要让我来承担凭什么我要按照你给的路走我不是傻子，姐姐也不是。就算姐姐知道又能怎么样，她爱我，我也爱她，我们之间和你无关”
手指狠狠扼住阮南姝的咽喉，女人失去了理智，吼道“你以为这世上会有人爱你吗我告诉你，根本没有，根本没有。裴林晚也不过是从你身上得到朱厌牙而已。你这辈子，都是被男人玩弄的命”
“如果命数如此，那我就改变它。我之后的全部人生都只会和姐姐有关，你根本没有资格插足。”
“好一个没有资格插足，别忘了是我生下的你。”
“是，我很感激你生下我。只是我不会成为你泄愤的工具。”幽冷的鹿眸闪过几分同情“母亲，你也真够可怜的，为了莫须有的感情，疯魔成这副样子。”
“你在找死。”阮云裳脸色难看至极，像是感受到女子周身发出的戾气。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女儿逐渐逃离自己的掌控。
“呵呵，我倒是要看看，你和裴林晚之间的感情，能坚持到什么地步。”女人身后的尾巴生出尖锐的棘刺，迅速穿过云雾，精准刺向阮南姝的心脏。比阮南姝更决绝果断，力量更为强悍。
“噗呲”
心脏，被猛地贯穿。
阮南姝吐出几口血，脑袋像是空了一块儿。
“你，你要做什么”声音断断续续，鹿眸慌乱地望向阮云裳，低吼着“你到底做了什么”
冰凉的玉手轻柔地抚摸着阮南姝的脸颊，女人脸上包裹着一层温和的，爱怜的柔光。嘴唇红了像涂了血，柔声细语道“姝姝，听娘的话，离不该存在的人远一些。”
“卫侍和雅书都很爱你呢，汶陵帝君和娘也在一直看着你哦。姝姝要乖一点，听娘的话，听卫侍的话，好好去南海，那里是你的坟墓，是娘的重生之地。至于裴林晚”
“姐姐”话刚说罢，阮南姝脑袋似乎被什么钝物狠狠撞击，头疼欲裂，眼皮子重重合上。
许花娘看着眼前的人，唇角缓缓上扬。待一切都布置好后，轻轻合上门。
裴林晚脚尖几乎不离地，飞速赶往风月楼，胳膊撞开门，眼睛四处搜索着。
姑娘们拉开帘帐，想瞧瞧是哪位粗鲁的男人闯入此地，看见的，却是位英姿飒爽的女人。
两边墨发均用珊瑚珠束在脑后，细腰高辫，颇有几分侠客之风，眼角那颗泪痣却为女子平添几丝风情。
只是，如今那女子眉目紧锁唇角下垂，严肃地审视着那些衣衫暴露的姑娘。不得不说，裴林晚的容貌在此处算是上等，有几个撩起门帘，偷偷瞧着裴林晚的装扮。
更有个大胆的，上前欲勾住裴林晚的腰带，声音婉转动人“侠女来此处，是想让我们姐妹好好服侍你吗”
裴林晚推开她“抱歉，我找人。”环顾周围一圈，裴林晚顾不着什么礼仪，也顾不住姑娘们慌乱的叫喊，一一掀开帘帐寻找。
“侠女，你到底找哪个姑娘啊，你看我，芙蓉难道还不行吗”
“我找姝姝。”姝姝，姝姝在哪儿。
裴林晚微微蹙眉，目光投向楼上，脚尖轻轻点地，身子轻盈的像只飞燕，稳稳落地。
“姝姝”
被称作芙蓉的女子手臂尴尬地停留在空中，身后传来姐妹们的哄笑。
“芙蓉姐姐，你看人家侠女连一个眼神都未赏给你，你净往上凑有什么用啊。”
“还是我们这儿的红人呢，我看这位置也该让出来了吧”
芙蓉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给了她们几个白眼“以我的容貌就算是女子也会惊艳三分，你们不信，我就让你们好好看看”提起裙角就往楼上走。
裴林晚不知喊了多少声，也不知闯入了多少间屋子，衣服被正在行事的男女泼上热茶热酒，终于，停在了七楼最东的一间房。
房门慢慢打开，红烛燃得旺，照亮了整间屋子。
裴林晚心倏地一紧，呼吸也逐渐沉静下来，小声地问了句“小家伙”
床上，端坐着一位女子。
她盖着红盖头，双手乖巧地叠在腿上，大红的嫁衣好似浴血凤凰，未着鞋，白皙的脚趾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因着寒冷，脚趾微微蜷缩，乌黑的长发散在胸前，裴林晚认得女子发辫上簪着的花，那是她亲手梳上去的。
裴林晚不敢喊，亦或是，看痴了。
“唔，夫君，你来了吗”阮南姝感受到有人进来，站起身迷迷糊糊地往前走，不小心踩到裙角身体一歪，倒在了来人的怀里。
清新的，熟悉的香气在鼻间跳跃着，裴林晚小心翼翼地将她横腰抱回床上，又将手掌覆在阮南姝冰凉的脚上，轻轻按着。心底的欣喜和冲动让她完全忘记了来此地的原因。
裴林晚只知道，小龙穿着嫁衣。在此刻，仅仅穿给她看。
“你来啦，雅书哥哥。”
裴林晚蓦地愣住，心跌至谷底。神情一瞬间变得呆滞，反应过来后颤抖着手揭开红盖头。裴林晚蹲在褥子上，手指轻柔地揉着阮南姝的头发。
“小家伙，你刚刚叫的，是谁的名字”带着不确信，声音放到最软，生怕惊吓到面前的女子。
“你不是雅书哥哥，那你是谁”阮南姝似乎也被她吓到了，慌乱地往后躲开她的触碰。
“小家伙，我是姐姐啊。”裴林晚欲伸出手抚摸她的脸蛋，手却被女子一把打掉“什么姐姐，姝姝没有姐姐姝姝也不叫小家伙。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在我的新房里雅书哥哥在哪里，你把雅书哥哥怎样了”
当真不记得她了吗。那只能是阮云裳对她做了什么。如今的姝姝像是个心智不全的五岁孩童。
裴林晚垂下眸思索了会儿。又抬起头，微笑着朝阮南姝招招手“你过来。”
阮南姝躲在床头，摇摇脑袋“不要。”
嫁衣裙摆很长，裴林晚捏住裙摆一角，轻轻往下拉，不急不恼道“过来，阮南姝，我想和你讨论讨论，是谁教你要叫江雅书的名字。”
裙子被拽下去了一点，“你这个大坏蛋，我都说了别扯姝姝衣服。”阮南姝露出半截肩膀，拼命往上拉，奈何力气没有裴林晚大，哼哧哼哧两三声无果，只得仰躺在床上接受命运。
裴林晚却住手了，胳膊抵在膝盖上，手掌撑住下巴，安静地看着她。
阮南姝察觉到她的动作，背靠着墙壁，白玉尾巴砰的变了出来，往上竖着，进入防备状态。
裴林晚叹了口气，拿了个软枕递过去，柔声道“靠着，墙上多凉。”
小龙还安全，安全就好。
红衣衬得小龙唇红齿白，鹿眸充满水雾，迷蒙地看向裴林晚。双颊鼓着气儿，白玉尾巴试探性地敲了敲软枕，察觉到女子似乎没有恶意，粉红的尾尖迅速卷住软枕，转头甩到地上。
裴林晚瞥了眼枕头，下了床捡起来递给她，始终和她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阮南姝乐此不疲地扔掉枕头，直至第五次，裴林晚不弯下腰捡了，漆黑的眼瞳盯着面前的小龙看。
“做，做什么要和姝姝打架吗”
“不是。”裴林晚摇摇头，眼眸晕开一抹笑“姝姝，今晚你真好看。只是，你说过要嫁给姐姐的，为何要选江雅书呢，可以告诉姐姐发生了何事吗。”
大抵是眼底的落寞和受伤太过于明显，阮南姝犹豫了会儿，尾巴顺着被褥慢慢滑到女人掌心，“姝姝也不知道，只是有人告诉我，要我嫁给雅书哥哥。”
裴林晚别开眼，语气明显带着难过和悲伤“和人成亲，是要两个人互相喜欢的。姝姝我问你，你可喜欢雅书哥哥”
这似乎是个难题，阮南姝思索了会儿，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你自己喜欢谁吗。”
阮南姝再摇头。
裴林晚指着自己，道“你喜欢的是我。”
小家伙脸红了起来“我才不喜欢你呢。”
裴林晚咬住她的唇，舌尖小心地，轻轻柔柔地试探着。
感受到阮南姝有一丝抵触，裴林晚立刻退出，“对不起，只是我一想着你要嫁给别人，就难受得很。对不起，姝姝。”
阮南姝不服输地抱上她的脸，乱啃一通钻进被子里。
“扯平”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
猜猜小龙真失忆还是假失忆，还是间接性失忆，还是暂时性失忆
谢谢喜欢的小可爱们，事情暂时忙完啦，恢复日更嗷芽鞠躬躬g
感谢在2021031023:21:082021031323:54: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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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要乱碰魔尊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