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红衣服的估计都是属兔子的。
楚狂人也就罢了,人家是天生的红眼睛,像是钢牙小白兔;可未来会穿着红衣的杀星却是后天的,现在喜欢红了眼圈哭出来。
都是红眼睛,谁也别嫌弃谁。
看着少女又是要哭出来,苏城是一阵发慌,手一抖把手里那捧湖水洒到地上,溅在少女的鞋尖上,沾湿了半面鞋尖。
古人诚不欺我,女人都是水做的。
少女哽咽了一下,用力的拿袖子抹了抹眼“没事。”
只是被师兄搞得有些感动。
没事你哭什么。
苏城暗地里寻思,但又觉得如果把眼圈红红的少女单独留在这里不像话。
谁说不是呢,自己堂堂昆仑首席大半夜的不睡觉,把未成年师妹往山顶带。回来时不见师妹,反而首席腿上湿漉漉,连外衣都不知道去哪儿最后同门一找,发现师妹一个人在山顶上披着首席外衣,站在那里哭哭啼啼。
听着就很让人误会。
实在无奈,以为少女是对那捧月全洒在地上和脚上不满,苏城只好开口问道,
“师兄给你再捧出一捧来”
少女虽是抹干净了泪,可眼睛里依旧有几分水色,她摇摇头轻声道“不用。”
“那师兄带你下去歇歇”
少女又是摇头。
软硬不吃,难缠的很。青年颇感头疼,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难道非要他飞上天去给少女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
呵,要是真有那九天揽月的本事,他去做太空人多好,扮什么劳什子见鬼的反派。
似是看出青年的为难,少女握住青年的手,乖巧的用头往手心里蹭了蹭。
她抬头道“在这,待着。”而后将身上青年披给她的青衣踮脚又披在青年身上道“不冷。”
意思是她要在这里待着,这衣服也不用给她披。
苏城寻思着这丫头怎么这么倔,偶尔心血来潮在冷冰冰的山顶上看个月也就好了,何必整夜整夜待在这里做冰雕玩
于是,青年思忖着半是威胁道“半夜不回屋子的孩子可是会头上长出两叶绿芽,最后变成新生的小树,不会吃饭、不会说话,也不能练剑了。”
少女原本坚定站立的身子忽是一震。
果然,没有什么比“不能练剑”更能吓住倔的不行的师妹。
但这说法也就唬唬天真犯傻的师妹罢了,若是被别人听见,恐怕总要疑心昆仑首席未免太过童真,编故事倒是水准三流。
少女握紧腰间的剑,似乎是要从里面汲取什么力量似的,而后大步迈向苏城,神色难掩慌乱,语调都是又急又慌“快走。”
嘤,她可不想头上长了绿芽,最后变成一棵不会说话、不会练剑的小树那简直是太可怕了。
“噗。”
看着急得团团转的师妹,青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用衣袖掩住嘴唇,不让少女看出来。
死活就是不肯和少女一起回去难免有逗弄老实人的快乐。
见少女越发着急,青年才慢悠悠的牵住少女的手“好,那师兄现在带你回去,就不会头上长出嫩芽了。”
苏城正是牵着少女走着,却发现明明自己已经开始走了,但少女却一动不动像是个石雕,用用力也拽不动步子。
“师兄,”少女一动不动,几乎是要哭出来的声音“绿芽。”
完蛋,自己随口一编怎么还给师妹带来这样大的心理阴影这孩子现在还怕着自己会头上长绿芽呢。
还是解释清楚的好,不然少女以后的梦里恐怕都是自己发芽长成绿树的噩梦。
苏城一面回头,一面解释道“师妹不要怕,其实师兄是”
话音突兀停滞,把“骗你的”三个字被默默咽回了喉咙。
恍惚的青年一掐大腿,是疼的,没做梦。
穿着青色弟子服的少女,明明还是那般讨喜的可爱长相,可正中央的头顶却真的有一个绿绿的、分有两叶的嫩芽。
绿芽看上去嫩生生的,是新长出来的模样,还会顺着风的方向往那边摆动,却不会掉下来明显不是无意夹杂落在上面的,而是真从少女头顶长出来的。
可可爱爱还口吃的师妹,居然真的在头顶发了芽。
“师妹这是吃进肚子里的西瓜籽长了芽”
青年的脑子里过滤了无数奇异的可能,最后挑出最常说的一个询问道。
少女惨兮兮的摇了摇头“没吃。”
青年伸手拽了拽师妹头上的绿芽,拽不下来,真真是从少女头里长出来的。
把旁边的发丝拨到一边,就见绿芽的根部深不见底,若是用力拽上一拽,少女就会疼的惨叫出声。
明明上一秒还是师兄师妹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谈理想的治愈片;下一秒却变成了极速恐怖片之师妹的脑袋发芽了。
苏城不可思议,苏城啧啧称奇。
青年伸手试着摸了摸,少女却像是触电般猛地一躲。
睫毛垂下遮住自己的带着有些羞耻目光,少女又是躲了躲,一蹦出了好几米。
没办法,苏城只好劝告道“难道师妹想一辈子顶着绿芽”
少女疯狂摇头,双手捏着衣角乖乖的走了回来。
二人又是实验开,试图着把那根绿芽扯下来、烧下来、砍下来,可却发现那绿芽像是少女新生出来的身体一部分,是和少女的感觉相连的。
轻轻一碰,少女就会嘤咛出声。
无果,最后少女不甘心的抿了抿唇 ,闭上眼睛发狠道“拔吧。”
虽然看上去是大义凛然,颇有几分英勇就义的意思,但青年还是看见少女因为害怕轻轻发抖的小腿,以及那有些颤抖的唇。
“”苏城无奈道“也不必这样勉强。”
而后甚是心虚的别过头“说不定说不定最后会长出一朵小花来,不一定会是大树”
苏城是实在想不出来,小小一只的师妹头顶大树的样子那绝对是恐怖片了,对吧
这两个假设听起来都很可怕,少女失去颜色,惊悚到成了黑白两色的小人,虽然没有太多动作与神色,但依旧可以感受到其内心的不安。
救,救命,这两个她一个也不想要。
二人一时无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分外尴尬的气氛,青年不时偷偷瞟一眼师妹头顶,委实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学了大言灵术。
“叽”
忽是传来一声稚嫩的鸟叫,红色羽毛的小火凤呆头呆脑从剑里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瓜,“扑棱”的扇着翅膀,缓缓飞到少女头顶,兴奋的跳来跳去,那双小黑豆眼紧紧盯着少女头上的嫩芽,最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像是插头插在了错误的插座空格上,又或者是开启了什么特殊的机关,少女与头顶的小火凤居然发起分外明亮的光芒来。
周围的月光形成点点光团,摸起来倒是暖暖的,它们调皮的聚集起来,往少女的方向飞去。
那耀眼的光芒紧紧包裹着少女,将她整个人的身影都覆盖住了,逐渐生长着、上拉着,与无边的月色竟是交相呼应的情形。
像是在月下的点点萤火,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幅极其美好的景色。
那光团最后不断聚集,将少女包裹成形成树苗的形状,逐渐向上不断长着,在最高的地方飞快朝着天边生长,最后“碰”地一声猛的炸开枝叶,长成了一棵茂盛的光树。
点点柔和的光芒飘在树底下,是很唯美的场景。
一时间,青年竟然是惊讶的忘了言语,只是目瞪口呆的抬头看着那棵高可参天的茂密光树逐渐散去光点,露出它真实的模样。
是一棵极茂密的绿树了,半圆形的顶端,让人莫名想起西蓝花的形状。
看着应该挺好吃的。
苏城这才恍然想起,师妹是不是要被这么一棵大西蓝花压死了
青年倒吸一口冷气,摸了摸头顶想要拿眉山远黛把师妹挖出来,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刚才眉山远黛被楚狂人的弯刀挑到了地上。只好疾步上前,蹲在地上一边高喊着“师妹你还好吗”一边试着用手挖土把师妹救出来。
苏城不是土拨鼠专业,所以他不善挖土,挖了好一会儿就挖出一个浅浅的小坑,离树根不知道有多远的距离。
“师兄”
少女的声音却是从树顶上传来的。
透过层层密密的绿色枝叶,青年终于是找到了本该是土里埋的师妹。
少女躲在最高处的枝干上,惬意的坐在树干上摇着双腿,透着叶子里的缝隙看着自家师兄满头大汗的傻乎乎在地上拿手挖土,还不时拿着带着土的袖子擦汗,原本灰尘不染的首席竟像是只花猫。她一边笑的花枝乱颤,一边终于忍不住唤出了声。
“师妹,”青年颇为幽怨的看着她“你学坏了,连师兄都要逗着玩儿。”
听着首席这般幽怨的语气,少女更是止不住了的笑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极为畅快的大笑,几乎都要笑岔了气。
笑着笑着,少女拔出火焰般颜色的长剑直指天上明月,眼中灼热如焰火。
剑灵火凤恢复巨大的身形,火红色的羽毛在月光下显得极为光滑、极为耀眼,张开羽翼,拖着长长的尾羽在高空中绕着几乎高可通天的梧桐树飞着。
凤栖梧桐,可剑灵火凤却是绕着少女缓慢飞着,最后昂首将凤爪停在少女的剑上。
火红的尾羽是中心镂空的,半搭在少女的肩膀。
这样骄傲的少女像是发着光的,只是这光不是来自于月光,而更像是是少女自身发着的无形却耀眼的光。
连天上那轮的圆月,在今夜也不过是少女的陪衬罢了。
她才是今夜不可辜负的主角。
而在一峰之隔的剑冢,灰衣的道人似有所感,停下了翻着什么的手,微微抬首望向远方。
冰冷的剑冢里却有着淡淡的花香。
千秋百代,各有天骄。
可这么多年,他见过的天骄不少,但陨落的也不算少。
像是野火烧不尽的野草,明年春风一吹就又生出来新茬。
于是他莫名的想起来在自己要收宋缺的时候,青年那恳求不要收别人做弟子的目光。
可道人却并没有什么太多感觉。
因为这是一个规律对他来说也就只是一个冷冰冰的铁律。
既然大弟子的右手拿不起剑走不到巅峰,那他就换一个弟子培养。
昆仑首席能者居之,这么多年他默许苏城在首席之位待了十年,又如何不是抱着让大弟子做后人的磨刀石的想法
“又是一个天才啊算是第三个喽。”
旁边的老人半靠在躺椅上,耷拉着眼皮,在灰衣道人旁边打着哈欠,似乎又是困了。
两人中间是一竹案,上面摆着棋盘,棋盘上面则满是黑白色的棋子。
灰衣道人平静的重复道“第三个。”
七杀峰的师妹是第三个真正领悟出自己剑道的人。
而世间更多的人,可能穷尽一生也找不到真正属于自己、被天道认可的“道”。
昆仑里第二个悟道的是当年的昆仑首席苏城,在七岁时就从剑冢拿到了自己的第一把剑,在雨夜中撑伞护草,在第一道天光乍起时,于万众瞩目下找到了自己的“道”。
第一个第一个是昆仑宗主。
灰衣道人陷入回忆之中,慢慢回想自己在很久以前是怎么寻的“道”。
太久了,记不大清,好像是当年刚踏在昆仑主峰最高处,就心有所感起来。
大道无情,只有踏到最高处时,才能看见所有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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