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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雪衣无常
    一时间,大殿寂静无声,针落地声可闻。



    青年的话从各中角度来讲,都是真话,但被这样喊出来,就别有一番风味。



    楚狂人一把揪住青年衣领“你说什么”



    “楚道友,你也不要太伤心。”苏城迟疑了会儿,一本正经的说道“毕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这话,多损呐。



    苏城这个人,不说话的时候是皎皎明月、端方君子,说话了就是疯子,嘴又毒又狠,专门挑人痛处上撒盐玩儿。



    楚狂人眉边青筋猛跳,当即就掐在青年脖子上,气的竟是连笑也不笑了,只剩下了浓浓的杀意。



    怎能不恼呢哪怕知道苏城这是为了把他叫醒,可在梦里面看做饭着的母亲像是被猛击的西瓜般炸开可不是正常人能忍受的了的。



    更何况,梦醒了就见自己衣衫不整,原本留下的骨灰竟真是被苏城玩了个“天女散花”,恼怒更甚。



    苏城用力推开发了疯的兔子,握拳的右手微微张开,里面竟还剩一捧骨灰。



    他冷冷道“楚道友还是清醒些好,不然,苏某就一点点把这玩意洒出去玩。”



    如冷水浇下,楚狂人的步子停在那里。



    这样的威胁



    “乖一点。”苏城揉了揉被掐的发红的脖颈,指向远处“苏某不喜欢野的,把刀扔下去。”



    殿内包围重重,危机四伏,可青年却要求他把唯一护身的东西扔出去。



    扔出去,那就彻彻底底是砧板上的鱼了。



    青年握着的,是限制发狂野兽的无形之线。



    “那你还不如让我睡死在梦里面,何必把我刻意叫醒”



    楚狂人的手按在刀柄上迟迟不发,眼中满是阴桀。



    青年闭眼养神,一手揉在太阳穴,淡淡命令道“扔下去。”



    “3”



    楚狂人的手有些颤,却依旧是握着刀柄的。



    “2”



    青年的右手已经微微张开,可楚狂人仍是在犹豫的。



    青年像是高坐法庭的审判者,有条不紊的倒数着。



    “噗通噗通”



    “1。”



    “哐啷”



    像是濒死的鱼,楚狂人浑身大汗淋漓,瞪着眼睛看着气定神闲的青年



    “你满意了”



    青年微笑着,慢慢把手里的骨灰随意抛到空中,目光移向旁边示意手下下手的玉牡丹。



    “玉姑娘且等等,苏某同楚道友打赌来的,今夜不会有刀光剑影把刀剑按回去吧。”



    刀扔了、剑入鞘,根本就是强行理解“剑影刀光”这个词。



    “若真想免了纷争,”玉牡丹冷哼一声“何不劝楚尊主老老实实撞柱而死”



    青年露出诧异之色,似乎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来。



    “苏某是楚道友的人,怎么会做对楚道友不利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可青年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是把楚狂人往绝路上面逼去。



    看着青年无所事事的模样,玉牡丹莫名心里一紧,又安慰起自己实在多疑。



    他能有什么办法如今自己有两方势力,而青年手下的残兵败将合一合才勉强达到己方一半势力。



    如今大局已定。



    “啪”



    华美的玉杯被青年毫不留情的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裂音。



    风声瑟瑟,听的玉牡丹浑身发冷。



    不是风声,是人影飞快移动的声响。



    但很快她又稳下心神,看着对面与楚狂人缠斗的青年



    “怎么,楚尊主肯把他的近身暗卫给你用”



    “楚道友,你看清楚,你阿娘的骨灰还好好在这里呢。”青年掏出那红袋,里面果然装着满满的骨灰,而后才有机会同玉牡丹闲聊“怎么会楚道友向来不愿意信人,怎会把救命的东西直接交给苏某”



    见骨灰确实无恙,楚狂人放下心来,一边挠着头,一边发出所有人的疑问“那你刚才洒的是什么”



    苏城偏偏不答,只是微笑冲玉牡丹强调“玉姑娘,你已经输了。”



    胡言乱语。



    “局势已定。”玉牡丹目光灼灼,紧紧观察着苏城每一个表情细节“是妾身赢了才对。”



    她忽是意识到什么,紧皱眉头,回答出楚狂人的问题“你洒的,是从毒阎罗那里偷出来的毒”



    又是冷冷道“卑鄙的男人。”



    “读书人的偷怎么叫偷那叫窃。”青年的右手支撑住下巴,眉眼弯弯“放心,苏某的毒,只要一个时辰内不用灵力,就不会致死。”



    这话半真半假。



    楚狂人是亲眼看着毒粉稀释的,自然知道稀释后的毒粉根本不致命,只会轻微发痒罢了。



    他在骗人。



    还巧妙的用了“一个时辰”这个限定的时间词。这个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能给玉牡丹希望,觉得自己撑过一个时辰,还有可搏之际,好断了玉牡丹要同归于尽动用灵力戳破谎言的可能。



    可苏城却忽是揉了揉下巴“楚道友不会觉得,这毒是在开玩笑”



    楚狂人愣住片刻,眼中写满了难道不是吗



    看着青年摇头的样子,楚狂人一时不语,脑中涌出千万中可能来。难不成这刚研发出来的毒,稀释后和大殿里的媚香混合后是什么剧毒



    可苏城又是怎么知道的



    楚狂人还是不经意挠着头,挠着挠着忽然灵光一闪。



    “那你刚才下毒的时候怎么光顾着护住自己,不管我的死活”



    青年怅然的不走心道“啊,苏某忘了。”又干咳一声“嗨,所以刚才不让你拔刀。”



    有毒,用不了体内灵力。



    但好消息是,楚狂人也中了毒用不得灵力,一个时辰内,要制住两个人



    应该是不成问题。



    玉牡丹拧紧了帕子,正要开口吩咐手下“上”,就发现地上密密麻麻的影子。



    眉心一皱,心里大呼不妙。



    抬头四望,果然刀光四起,整个大殿被她眼中的“残兵败将”重重包围。



    可人数似乎比想象中多的多



    不,从衣着来看



    “五毒谷”玉牡丹不可置信的低喃“你说服了毒阎罗”



    青年拿着玉箸,箸尖浅浅划过一汪清酒,漫不经心道“如果玉姑娘不要这样着急,凭你手下的情报网,大概明天正午左右就会得知毒阎罗死掉的消息当然,那样的话苏某这边就会有点小麻烦。”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原来五毒谷这么快换了当权人怪不得,青年会这般气定神闲。



    从始到终,他都不是“囚鸟”。而是布局者为了迷惑愚人展现的“假象”。



    待万事落定,侍卫们拿着捆仙锁捆好这群人后,青年才抬眸扫了眼败者。



    “楚道友,你要不要亲自以灵力放些烟花庆祝一二”



    “不是还没到一个时辰”



    苏城的手一顿,流露出“你是笨蛋吗”的眼神。



    “那毒,就是纯粹开玩笑唬玉姑娘玩的。道友亲眼看的制作全程,怎么也被骗到了”



    而后,又恍然道“苏某刚才不是摇头,就是脖子有些疼,晃了晃脑袋。”



    楚狂人



    这么想来,青年从始到终没说过“这毒致死”,只是刻意在“这毒不致死”上面加些限定词。



    他真傻,真的。



    杀不得苏城,还不能把今夜的叛逆杀了



    楚狂人把手一转,刚是拔刀出来,就被一琉璃杯盏打在手腕上,酒水洒湿半边袖子。



    “这是今天第二次提醒你要乖些。如果道友不听话的杀了玉姑娘,苏某的局就会变得乱七八糟。”



    青年露出无比苦恼的神色。



    如果楚狂人一定要这样“不可控”,那就要考虑一下现在就把他踢下魔尊位子。



    但庆幸的是,楚狂人身子一僵,还是缓缓把刀收了回去。



    “接下来要做什么”



    不知不觉,向来刚愎自用的魔尊会下意识询问起青年的意见。



    “吃席。”见楚狂人不解的目光,青年微笑着补充道“接下来,我们要去吃很多席。”



    十年后



    春寒料峭,哪怕位于江南,也不免会带着几分寒霜。



    但也比昆仑山顶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舒服的多,偶见些黄色的小花儿,名唤迎春,热烈的开在绵绵细雨里。



    红衣的姑娘拉了拉头顶的粗糙蓑帽,遮住半席风雨,快步踏着屋顶上的瓦片往约定的客栈跑。



    她步子很急,却并不忙乱倾斜,明显是练家子。



    忽是停下脚步,轻巧的从一处屋檐一跃而下,掀开客栈的帘,就被小二接下脱下来的湿湿的蓑衣蓑帽,露出分外明媚的眉眼来。



    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烈火。



    原本一楼里吵吵闹闹八卦着的人们纷纷停下了嘴巴。



    客栈里有江湖三教九流,每天说的见的自是不少,但像这样似仙非仙、似妖非妖的姑娘却是第一次见。



    说是仙,可头顶却生着妖精才有的青色藤蔓;说是妖,却气质出尘、浑身仙气萦绕。



    有人一眼认出了这姑娘身份,连忙悄悄把目光放在桌上,生怕被这杀星盯上。



    “姑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雅间。”红衣姑娘声音听着如昙花乍放,是那中难以形容的惊艳“有客。”



    世上向来不乏胆子大的登徒子,酒壮怂人胆,那人别着剑,看着也是修士,踉踉跄跄往红衣姑娘那赶,身上满是呕人的酒气。



    他眼前虽然满是虚影,却一眼瞧见姑娘腰间象征昆仑弟子身份的玉佩。



    姑娘避之不及,竟被他抓下腰间玉佩放在鼻尖蹭蹭闻闻。



    “昆仑的好妹妹,昆仑早就不行喽昆仑的老子死了、儿子跑了、孙子还当着哥哥的面跪过。还是跟哥哥入琼芳门的好,哥哥哥哥护你免得遭了雪衣无常的毒手”



    醉酒的人说起话来难免语无伦次,但无论怎么听,都不是什么好话。



    “跪过谁”



    说的颇有几分冷意,此时的红衣姑娘眉眼中满是锋利之色。



    醉鬼不知此时红衣姑娘心境,仍是口齿不清道



    “跪过跪过的我是偷偷见的,你们宋宋宗主跪过三大宗,没出息”他握住趁着姑娘心烦意乱,趁机牵扯着她的衣袖“跟了跟了哥哥,比那孙子有出息嘶怎么这雪这么热,小二你们店开不开了”



    话音未落,醉鬼忽是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被掀飞在半空转了几圈,最后重重摔在桌子上,把整张好桌子砸了个稀巴烂。



    晕乎乎的到是散了几分酒劲,就见月光近前。可雨天何来月光醉鬼定睛一看,眼前虚影散去,终于看清了那月光原是剑光。



    剑如烈火,直直抵在醉鬼喉结。



    “你是什么人我爹是琼芳门的长老,你要敢对我做什么,我爹定不饶你”



    红衣姑娘面色不改,仍是冷凝如霜雪“宋缺,跪过,你爹”



    醉鬼刚把头往下一点,周遭风雪更甚,偏生那风雪热如熔岩,烫的人骨头都要化掉。



    生命垂危的时候,酒劲算是彻底清醒,终于看清红衣姑娘长相,心里头“咯噔”一声,结结巴巴道



    “雨雨天不杀”



    这位“雨天不杀”是修真界的新秀,原本在昆仑时也没什么名号,谁知出了宗门,竟是真让她闯出来一番名堂。



    她第一次出现在世人视线时是三大宗的弟子联手在秘境试炼上为难截杀昆仑弟子的时候。



    少女执剑而立,身旁游于九天的凤凰扇动羽翼却在险境肆意翱翔。



    她一人一剑,重创秘境里三大宗近乎半数精英苗子,被三大宗联手压迫,名义上出宗游历、实为被赶出昆仑,几经追杀,却每一次都能绝处逢生,如凤凰涅槃。



    “雨天不杀”的名号来自一次堪称巅峰的决斗。



    三大宗见少女次次都能逢生,越发忌惮这块璞玉,干脆编了个名号派宗门里的老家伙上,可却被那惊鸿一剑击败,那群人正惶恐呢,却见少女并无杀人的意象,反而收起剑走开。



    那日正是雨天,少女的背影就这样隐于濛濛烟雨中。



    据人统计,她从不在雨中杀人。



    有人说是功法原因,但更为确切的解释是



    心病。



    昆仑的前任首席就在雨天叛的宗。



    醉鬼记起他的长老爹跟他叮咛的话



    “遇见昆仑的人,欺负了也就欺负了,但莫要太过闹出人命。他们现任宗主能屈能伸,怕是最后都要报复回来的。”



    “此外,昆仑里有三个人欺不得。”



    当时他听的迷迷糊糊,现在倒是霎地记起来了。



    “一为百药峰主,医修欺不得,人有生老病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求上。”



    “二为雨天不杀,她的剑厉害的很,要是她想杀你,你爹也护不住。”



    冷汗津津,醉鬼竟是被吓的尿了出来,一时味道更加作呕。



    “师妹。”不远处传来一男声,清脆似玉石相击“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气大伤身,把他扔到雨里散散味道也就是了。”



    醉鬼顺着声音望去,就见一雪衣青年抱着白兔混在人群中,眉眼似笑,嘴角微翘,端的是幅画中君子。



    “第三个欺不得是谁”



    记忆里的父亲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之色。



    “第三个算不得昆仑弟子,但与昆仑颇有渊源。相如白玉,看着最是无害,却一夜灭尽魔修四堂主、半月拔去暗桩、终日在江南江北寻哪家有宴席去坐上一坐,非要把别人家的喜事变成白事不可。前些日子,据传言说这位雪衣无常软禁了魔尊,挟魔尊以令群魔,非要与自己做上昆仑宗主的师弟比个高下。”



    他眼中满是凛冽,叫人看了不寒而栗。



    “若是遇上还惹到这位,那为父只能让你自刎谢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