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在那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咬上舌头的那一瞬间, 叶瑾声眼疾手快地掐住了他的下巴,硬生生将他的嘴给捏开了。
而一旁的何鸣立刻把之前就塞在他嘴里的布团又塞了进去,重新把布条系好。
“呜呜”
那个人挣扎了一会儿后, 发现确实没法再次挣开,便似乎是认命了, 闭上了眼睛,在一旁安静地躺着。
叶瑾声奇怪地道, “他的求死意志这么坚定”
“也有可能是自己的家人被别人操控了。”一旁的谢青珣补充道。
说完, 见那个男人仍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谢青珣小心翼翼地托起了叶瑾声的手, 眉头蹙起,“得尽快包扎。”
叶瑾声还想说没什么大事儿,被谢青珣一瞪,只好乖乖地点了点头。
阿满见状, 立刻取过来了纱布,“小舅舅, 我来帮你”
但是, 被阿满举在头顶的纱布被谢青珣抽了过去, “还是我来吧。”
然而, 轻轻捏住了叶瑾声的手指之后, 谢青珣另一只拿着湿润布巾的手却迟迟无法落下。
“玄玠”
谢青珣神色复杂地看了叶瑾声一眼,缓缓道, “很疼吧”
“其实也还好。”叶瑾声谦虚地道, “其实一般来说,我是不会有事的,就是这一次太着急了。”
所以,压根没有多留力气, 也没有多注意,这才
谢青珣垂眸,片刻后,小心翼翼地将湿润的布巾覆盖了上去。
好在他们的动作够快,叶瑾声手指关节处的伤口都比较新鲜,不然的话,清理的时间还要更长,单单是将凝固的血块泡开,就需要大量的时间。
将叶瑾声手指关节处的伤口处理好之后,谢青珣这才放心,转而看向了一旁的阿融和阿满。
“将你们被掳走一事,仔细说来。”
开口的是阿融,“那个人的功夫应该不错,至少,在他靠近到三米之前,我和阿满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动静。”
“不过,经过了上一次,阿满和我都随身带着迷药,只是之前我们被他夹在腋下,在暗道里穿行,暗道中空气不流通,若是贸然使用迷药,到时候大概是我和阿满率先倒下。”
毕竟阿融和阿满年纪小,对于药物的抵抗作用肯定比不过成年人。不然的话,在叶瑾声的前一世,怎么还会有专门的儿科医生呢
“巧合的是,那个那人带着我们跳出洞口的时候,却撞上了何郎君和荀意荀郎君。”
说到这里,阿满忍不住补充道,“我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一伙儿的呢,有些担心我和阿融带着的迷药是不是不够用。”
“但是何郎君与荀郎君见到我们之后,就立刻发现了不对”
听到这里,荀意还有何鸣就不好意思地道,“这个这个其实是我们的小师妹以前也也别人贩子拐过,所以我们师兄弟对于这类事情,总是更加警醒一些。”
说到最后,何鸣甚至有些唏嘘,“如果当时小师妹被拐走的时候,能有人出来阻拦一下,说不定”
“不过现在好了我们大师兄前段时间写信给我们,说是小师妹已经找到了”
小师妹被拐卖
叶瑾声一顿,迟疑着道,“你的那位小师妹,不会也叫周染宁吧”
何鸣的眼神有些躲闪,而一旁的荀意眸子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你也认识阿宁”
“是啊。”
说到共同认识的人,一行人之间的距离迅速被拉近。
荀意显然对周染宁很是在意,一连问了叶瑾声好些问题,得知周染宁如今在扶阳县过得还算是不错,再有大师兄刑铮在,荀意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这时,谢青珣忽然开口,“刑郎君离开之前,曾经写下一封手书,我遣人送去了两位的住处,不知荀郎君可否收到”
荀意有些疑惑,“我跟老何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去见送信那人的。”
说到这里,荀意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送信人不就是他们眼前的这两位吗
“这这”荀意立刻看向了一旁的何鸣。
何鸣讪讪地笑了一声,“我们这不是带着的盘缠都用光了吗不然的话,也不会跑到这些没人住的地方碰一碰运气。”
“你们是刚刚搬过来不久”叶瑾声敏锐地问道。
“对。”荀意点头,“我们也是刚找了一个稍微能遮雨避风的住处,才来不久,也就是和你们前后脚的工夫。”
叶瑾声看了谢青珣一眼,喃喃道,“那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原本叶瑾声还在疑惑,那个男人通过这个破败院落里的出口潜入暗道,为何这两个人居然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现在叶瑾声倒是能理解了,那个人通过暗道潜入县府的时候,这两个人还没有过来呢
无论如何,何敏与荀意也算是救了阿融和阿满,再加上这两个人是刑铮的师弟,那也意味着这两个人也是墨家传人,叶瑾声与谢青珣商量过后,便让这两个人在县府内暂住。
只是如今他们还忙着县府被潜入一事,暂时顾不上他们。
对此何鸣以及荀意都表示十分理解,毕竟他们也曾经丢过小师妹,对此非常感同身受。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其实是撬开那个男人的嘴。
只要那个男人能够指认是耿家让他这样做的,谢青珣就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去查封耿家。
但是,让叶瑾声和谢青珣意外的是,符家送来另一个让他们振奋的消息。
“谢明府,叶郎君”
见到谢青珣和叶瑾声一起进来,符钲立刻起身行礼。
“符家主不必多礼。”谢青珣一甩袖子,“先坐。”
众人落座之后,符钲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来了一块木牌,“谢明府之前让我等查的东西,已经找到线索了。”
那个木牌。
谢青珣眯了眯眼睛,“符家主已经查到到底是谁伪造的令牌了”
“是。”符钲点了点头,然后斩钉截铁地道,“是耿家”
耿家
谢青珣眸子微微眯起,又和符钲确定道,“符家主,你确定是耿家”
“我非常确定。”符钲对于这个结果也很是气愤,胡子都要翘起来了,“这令牌仿造地非常细致,几乎可以乱真”
“而能够做出这样逼真的令牌的人,整个绍田县都没有几个,不是我们符家自己人,那自然是其他的木匠,而我等经过调查后发现,木匠坊里,前不久死了一个木匠。”
符钲神色变得十分严肃,“而根据其他木匠的供词,他在死之前,就是被耿家找去制作一样东西。”
“不过,由于耿家在绍田县的名声很不好,所以一开始没有人往这个方向想。”
“那个死去的木匠的住处,你们调查了吗”谢青珣问道。
符钲道,“回谢明府,已经查到了那么木匠的家里还保存着几块其他的令牌。”
“其他的还有谁”
“除了符家之外,还有虞家和徐家。”符钲神色严肃,“我们这三家,与耿家之间的关系,要比其他的世族更加紧张”
听到那另外两家的名字,谢青珣和叶瑾声对视了一眼。
符钲没有撒谎。
谢青珣和叶瑾声在来绍田县的路上遭遇刺杀,那些刺杀之人留下来的线索,指向的便是这三家
但是来到绍田县之后,谢青珣权衡利弊过后,选择了先敲打符家。
其他的内容,一个字都不曾往外透露。
而符钲若不是确确实实找到了证据,不可能会如此笃定地说出其他两家来。
绍田县东面,居住的大都是绍田县内的小世族,街道上很少能看到几个人,即便有,也大都行色匆匆,看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应该是某个小世族里的仆从。
忽然,一队差役飞奔而来,团团包围住了耿家。
确认所有的门都被堵住后,邵笛手一挥,耿家的大门立刻被撞开。
如此行动自然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不过,明哲保身起见,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暂时观望。
只有被撞开了大门的耿家,有管事匆匆赶来,“你们是谁为何强闯耿家”
然而,邵笛带领下的差役和护卫根本就没有人理会这个管事,而是按照之前所做的计划,直奔目标而去
倒是邵笛,见那个耿家的管家满脸都是愤怒,随意地拱了拱手,“我等奉谢明府之命,前来带耿誉前往县府问话。”
耿家的管事压抑着内心的火气,强硬道,“若是谢明府有召,我家大郎君自然愿意亲自前往县府,邵统领此举,可是大大的不妥”
邵笛好笑地道,“你知道你们家大郎君犯了什么罪吗”
那位管事不怎么在意地道,“不过是几个奴仆罢了,哪里值得这般大惊小怪。”
邵笛唇角掀起来的冷笑都抹了下去,“如此罔顾人命,简直畜生都不如”
那个管事还想继续争辩,邵笛冷声道,“耿誉涉嫌雇凶刺杀绍田县县令谢青珣,谋杀本地县令,这可是不义之罪”
“这不可能”那个管事知道这种事儿绝对不能承认。
然而,这个时候,他就算是不想承认又能如何证据可是都摆在哪儿了。
“砰”
房门被暴力推开的时候,闯进耿誉房间里的差役鼻尖儿忽然闻到了一股十分奇怪的味道。
猝不及防之下,不少人都吸进去了不少。
闯在前面的人立刻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然而太迟了,吸进去了那种古怪味道的人,整个人都觉得自己飘飘然,陷入了恍惚之中。
正是趁着这个时候,耿誉匆忙从床上爬下来,甚至连裤子都没能穿好,就想直接跳窗逃跑。
然而可惜的是,耿誉的身体早就已经被掏空,刚跨出去一条腿,就被人揪着头发拔出去了。
头发被人扯着,耿誉甚至怀疑自己的头皮都已经被扯下来了。
邵笛确认了一眼,“是耿誉,带走。”
说完,邵笛抓着耿誉的手一挥,就把他扔了出去。
耿誉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儿之后,才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耿誉眼睛赤红,他愤怒地看着耿誉,“你们放肆”
邵笛没理他,又看了率先冲进房间的那几个人,“怎么样人没事儿吧”
“没没事儿”然而,说是这样说,那几个差役出门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手轻脚轻,像是不会走路了。
而相反的地方,则是他们的脐下三寸,十分精神。
想一想耿誉平日里的,邵笛没有责备那几个人,而是让他们尽快去医馆找大夫看一看,免得出什么问题。
将差役赶出去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一个昏迷中的小姑娘。
邵笛只扫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找来了几个瑟瑟发抖的婆子来处理。
除了抓人之外,邵笛带着差役们将整个耿家都搜了一遍,寻找证据。
邵笛搜寻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看守十分严密的院落。
见到那几个明显有攻击趋向的守卫,邵笛手一挥,跟随在他身后的差役,立刻冲了上去,多打一,很快就将人制服了。
然而,打开门后,出乎邵笛意料的是,这竟然是一个佛堂,而在佛堂的正中,正跪坐着一个一身素衣的女人。
她是谁
“人都抓回来了”
见到返回县府的邵笛,谢青珣问道。
邵笛抱拳行礼,“不负谢明府所托,耿誉一行人已经尽数被抓进了大牢。”
谢青珣微微点头,“辛苦邵统领了。”
“谢明府太客气。”邵笛摆了摆手,“这一次我们也在耿家搜到了不少其他的证据,基本上能够确定,耿誉就是那个在虾姑岭袭击我们的人”
“不过”
见邵笛欲言又止,谢青珣问道,“邵统领,有话尽管说。”
“谢明府,你准备怎么处置耿家的那些女眷”邵笛问道。
说是女眷,其实大部分都是耿誉通过各种手段强行抢来的。
谢青珣道,“调查清楚后,若是她们与耿家做的那些恶事无关,便将她们放回去。”
邵笛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谢青珣微微一笑,“邵统领可是怜惜她们”
邵笛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叹了一口气,“谢明府,你是没有亲眼看到,那耿誉的手段,实在是让人让人”
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一个何时的形容词,邵笛最后啐了一口,咒骂道,“简直是畜生不如,那些小姑娘,好多都被折磨地不成人样了。”
“可是为她们请了大夫”谢青珣问道。
“请了,但是”邵笛皱眉,“大夫毕竟是男子,她们现在一看到男子就尖叫,大夫根本就没法为她们看伤。”
谢青珣眉头皱起,“绍田县内没有女医”
邵笛摇头,“没有。”
忽然,邵笛一扭头,厉声道,“是谁在那边”
被邵笛一吓,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影露了出来。
“筎娘子”
筎娘走到谢青珣的面前,直接跪了下来,“谢明府,我略懂医术,可否容许仆去为她们看诊”
谢青珣想了想,道,“你有这份心,很好。我会让大夫在门外等候,你若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便向医馆大夫询问。”
筎娘低头,俯身,行了一个大礼,“仆代她们,谢过谢明府体恤。”
谢青珣却只是淡淡地道,“我既然是绍田县的县令,这便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后,谢青珣忽然叹息一声,“若是阿满想去,不必拦着她,让云娘子也和她一起。”
筎娘立刻变得手足无措了起来,“谢谢明府”
谢青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阿满以为我看不出来她的那些小伎俩么县府内,能说得上是略通医术的,也只有她了。”
筎娘低着头,更是不敢说话了。
“去吧。”谢青珣叹息一声,“注意安全。”
“是。”
等筎娘退下,邵笛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谢明府,这样是否不妥”
谢青珣看了他一眼,“有何不妥”
邵笛皱着眉,“薛女郎何等身份,岂能做这种伺候人的活计”
谢青珣唔了一声,“救人要紧。”
见邵笛还想说话,谢青珣继续道,“耿家也算是小世族之一,无碍。”
邵笛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虽然还是觉得不妥当,但是也没有再反对了。
书房。
那个被叶瑾声锤出来的大洞没有进行修补,只是清理了一些碎石瓦砾。
谢青珣看了那条暗道一眼后,就在县府内的书房里找了起来。
然而,等他将书坊里的所有书籍都翻了一遍之后,眉头皱得更紧。
“没有”
按理来说,县府的平面图应该就放置在县府内的书房里。
而之前翻新县府的时候,他们也不曾发现县府的底下有暗道之类的存在,不然的话,他们不会如此不小心。
“是何人拿走了”
那暗道,是原本就有,还是有图谋不轨的人从外面挖出来的
谢青珣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只觉得这个小小的绍田县,到真的是“藏龙卧虎”。
“还真的是应了瑾声之前的那一句话,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得知耿誉被送入了大牢之后,叶瑾声立刻去寻了谢青珣,“玄玠找到耿家和楚氏之间的密信了吗”
因为之前拿到的那一本“账簿”是用楚氏纸制作的,叶瑾声怀疑,耿家可能暗中和楚氏有联系。
而这便能解释之前他们遭遇的那一次刺杀了。
绍田县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刺杀谢氏嫡子,那是在嫌命长。
但是楚氏不同,他们有那个底蕴,也有那个野心那般做。
而耿家接到楚氏的人物之后,就故意伪造了木牌等等指向了其他小世族的线索,试图误导后续调查的人。
正好借刀杀人,将和耿家最不对付的符家、虞家、徐家彻底铲除。
如果这个计划成功了,那何止是一石三鸟
然而,看着叶瑾声那满是期待的眸子,谢青珣却只是摇了摇头,“都搜过了,没有发现与楚氏的书信往来。”
沮丧过后,叶瑾声立刻振作了起来,“那楚氏纸呢”
谢青珣唇角微微翘起,“耿家用的全都是楚氏纸。”
因为叶瑾声原本就是制作纸张起家的,所以对于他们而言,想要辨认纸张的种类,也是比较容易的一件事情。
“那他们肯定和楚氏有联系”
对于叶瑾声的雀跃,谢青珣却不怎么看好,“只是用的都是楚氏纸而已,并不能成为证据。”
“他们耿家哪里来的钱和渠道去买楚氏纸”
谢青珣笑了笑,“瑾声可还记得,这耿家是靠什么发家的”
“我知道啊,赌场嘛”
说完后,叶瑾声忽然一顿,“赌场”
“嗯。”谢青珣轻轻点头,“几乎是暴利。”
“我记得,筎娘的父亲就是因为在耿家的赌场里输了钱,所以才把筎娘用作抵押。”叶瑾声喃喃道,
“那会不会会不会是耿誉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就故意去引诱那家人去赌钱。
“先让他们小胜几次,待他们逐渐上瘾之后,就开始给那些赌徒下套儿,在赌徒换不上钱之后,就提议他们用女儿抵押。”
谢青珣点头,肯定了叶瑾声的猜测,“一切皆如瑾声所言。”
叶瑾声忍不住咬牙,“畜生不如的东西”
“玄玠,不如直接取缔赌场吧”叶瑾声抬起头,提议道,“赌场太多,不少人就会沉迷不劳而获,这样绝对不行”
看着叶瑾声期待的目光,谢青珣将一份政令取出,递给了叶瑾声。
那份政令上,清晰无比地告知所有人,绍田县内任何人不得开设赌场,违令者重罚。
而这样一份政令,除了那些赌徒,任何一个见过因为赌博倾家荡产的人都会支持。
看过政令后,谢青珣对叶瑾声道,“我要去牢里审问耿誉,瑾声可要同去”
“去”叶瑾声点头,“如果可以的话,可以问一问筎娘她们像不像去看。”
想要解除对一个人的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们知道,那个曾经欺凌过她们的人,并不是那么强大。
不过,两人刚离开县府,就有人前来报信,耿家有人想见谢明府。
将人请过来后,叶瑾声发现,那是一个身着素色衣裙的女人,她的手上拿着一串佛珠。
“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决定接下来日子的日六千,日九真的太累了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