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长的蝉鸣声不曾停歇, 闷热的夜风从脸颊呼啸而过,借着树叶的庇佑,像是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蒸笼。
后跟处是温热的指尖相触, 轻轻柔柔的, 平白就闹得人有些痒。
“好了。”
些许时间流逝过后, 地上的人轻声说。
她猝不及防和他抬起头的视线对上, 男人温和的目光像是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一下子就把她给卷了进去。
明明没有喝酒,她却莫名觉得有些醉。
僵硬着挪开视线, 阮念收着脚, 小声道“谢谢。”
柏颂简单嗯了一声,随后径直站起身,眼神微微闪躲,呼吸的声音莫名有些凌乱。
“要回去吗”沉默半晌之后,他低头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道“快十点了。”
阮念抬眸看他, 旋即笑着点头“好。”
医科大学出门便是市中心,四周的街道来往复杂, 一声接一声的鸣笛平白扰得人心烦。
她跟着上了车,目光顺势看了眼后座,上面还放着之前在餐厅拿到的那一大束玫瑰花。眼眸瞬间闪烁, 她回头看向驾驶座上的人, 侧颜依旧如往常温和。
如果我勇敢一点,
做那个主动迈出第一步的人,
你会接受我吗
指尖不经意攥紧, 她定睛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柏颂,我”
一阵刺耳的急刹声突然在耳边响起, 连带着一声重重的闷响跟着冒出。
阮念瞬间扭头看向前方,车窗外的黑色柏油马路上正躺着一个白色短袖的男人,暗红色的血迹从他身下冒出,沾染在他的白色衣服上,像是生出了花。
肇事的车只停了一秒便立即掉头离开,围观的人群还有些呆楞,像是没反应过来,半晌才慢慢聚拢了起来。
没有犹豫地,她瞬间解开安全带下车跑了过去。
躺在地上的男人此刻气息微弱,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嘶吼,阮念飞快地观察了一下伤口,然后立即双膝跪在地面,按照急救措施开始对男人展开急救。
血液不知不觉就沾染了裙边,形成了一片暗沉的痕迹。
柏颂跟在她身后,见状立刻拨打了急救电话。
不到几分钟,救护车就赶到了现场,阮念陪着医护人员一起把伤者放到救护车上。
起身时因为跪的太久,她的步子控制不住地踉跄了一下,柏颂站在一边,见状急忙就上前一步,扶住了她的胳膊。
“我可能要跟着一起去医院。”
情况紧急,她站稳之后便立即扭头交代。
柏颂轻轻点头,明白她的意思“那我直接去医院等你。”
“嗯。”简单应了一声,她转身便上了救护车。
车门关上的间隙,透过狭小的门缝,阮念和柏颂对上了视线。
男人眼神依旧温和,但却感觉复杂了很多。
像是心疼,又像是骄傲。
江城二院。
和急诊的医生简单说了一下情况,阮念扭头刚要往走廊走,就看到了坐在长椅上安静等待的男人。
像是突然泄了气的皮球,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裙子,不仅变的褶皱无比,上面还沾染了一大片的血迹,手上也是,全是刚刚急救时留下的暗红色血迹。
无奈地叹了声气,她抬眸看向已经往这边走过来的男人,眼神有些慌乱。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的脸上应该也有血,再配上这一头乱糟糟的短发,肯定很难看。
不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她连退两步急忙开口道
“你别靠我太近,血的味道挺难闻的。”
柏颂似乎是瞬间停下,表情一时怔愣,半晌像是无奈地勾了勾唇,伸出手指就拉住了她的手。
阮念立刻出声,试图挣扎“不是,你别拉我手,有血”
“我不介意。”他轻声道。
无可奈何地被柏颂拉着在长椅上坐下,阮念抬眸便对上男人温和的视线,顿时感觉如坐针毡,打着商量想要自己去处理“我还是自己擦吧,不然你这样身上也会沾到血的。”
柏颂这次却没应她声,只是淡淡说“不行。”
他不知道怎么就从护士那里拿了消毒纸巾,十分认真地擦拭着她手心上沾染的血迹,阮念主动试了好几次,根本就挣扎不开他的手。
走廊尽头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身前女人轻微走神之际,柏颂不经意昂了下下巴,冷漠的双眸立即对上那人看过来的视线,他不经意地勾了下嘴角,像是莫名的挑衅。
两只手都已经擦了干净。
他果断收回刚刚的目光,看向阮念时眼神重新变得温柔,带着温热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贴上她的脸颊,柔声开口道
“你闭一下眼睛,我把脸上的也擦掉。”
阮念瞬间就感受到了下巴上的触碰,身子不经意就僵硬了起来,愣了几秒才像是变成了结巴一样开口“嗯、嗯。”
女人乖巧地闭上眼睛,细长柔顺的眼睫毛轻轻拂过他的指尖,柏颂心头顿时一动,握着纸巾的手指都有些抖动。
他微微低头靠近她的脸颊,脑袋不经意侧开几分,远处来看就像是情人之间耳鬓厮磨的场景。
走廊尽头的人消失了。
或许是因为闭上了眼,阮念的其他感官不经意就放大了好几倍,耳边是男人平静中带了点波澜的呼吸声,面上是他呼吸时不经意散出的热风,至于鼻尖,则像是主动过滤掉了其他的气味,只余下了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
心思微动,阮念一时有些疑惑。
他怎么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等到血迹彻底擦净,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把擦完用掉的纸巾扔进垃圾桶,柏颂转头回来习惯性地就牵上了她的手,动作熟练地仿佛早已在心里演练过千万次。
阮念心里依旧有些不解,但最后还是没有主动开口。
她还想再多牵会儿。
小心掩饰脸上的窃喜,她还未和他走到电梯边,身后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似乎是一瞬间,柏颂握着她的手指就变得用力了不少。
来的人是晏洲,他今晚值班。
担心是刚刚车祸伤者的事,她立刻就转身看过去,手掌也顺势脱离了柏颂的束缚。
女人小跑着步子过去,没有注意到身后柏颂突然变暗的眼神。
“是伤者有什么问题吗。”她紧张道。
晏洲微微垂下脑袋,语气莫名低沉,像是很担心“目前情况还好,但保不齐半夜会不会感染什么的,你是从现场过来的,所以今晚要不正好就在这边看一下,毕竟”
“念念。”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温柔的叫喊,她垂在身侧的手掌被柏颂轻轻握起,十指相扣,阮念似乎是一瞬间就僵在了原地。
不知道是因为十指相扣。
还是因为那个过于亲昵的称呼。
柏颂脸上依旧是温柔的笑意,简单打了个招呼“晏医生。”
“柏先生。”晏洲简单点头,并没有露出多少锋芒。
可涌动的暗流却还是在三人之间缓缓流动。
“你想留在这”柏颂首先问了阮念的意见,眼神虽然温和,但莫名地就让她有些紧张,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样心虚。
她迟疑地开口“我还没决定。”
闻言,柏颂的脸色瞬间缓和了不少,他扭头对上晏洲的目光,轻声开口“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念念本来就上了一天班,肯定很累,她需要一个充足的睡眠。”
晏洲闻言顿时轻笑,语气里满是无所谓“柏先生,医生工作本来就是如此,希望你作为阮医生的丈夫,还是不要过于干涉比较好。”
“晏医生这话说的不对吧”柏颂瞬间冷了语气。
“我是她丈夫,关心她的健康本来就是我的义务。可能我确实没有向晏医生这样悬壶济世的善良之心,我也不知道那个人究竟伤了哪,需要一个眼科医生留下来。”
“我只知道现在不是她的工作时间,她不需要留在这。再说医院那么大,难道就只缺她一个医生吗还是说”
“晏医生有别的想法”
柏颂轻笑着看向他,握着阮念的手指也收紧了不少。
他生气了。
阮念似乎是一瞬间就察觉到了。
她连忙扭头看向他的侧脸,心里有些莫名的涌动。毕竟重逢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
晏洲注意到了女人担心的眼神,眸色瞬间黯淡了不少,说的话也跟着难听了些。
“柏先生是艺术家,十指不沾阳春水,自然体会不到普通人的”
“晏洲。”
阮念似乎是一瞬间开口,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我衣服脏了,要回去换衣服。如果伤者晚上真的有什么事,我可以明天早点过来。”
紧握着的手指因为她的话微微放松,男人身上的戾气似乎一瞬间消失不见。
阮念眼眸微眨,不自觉就开始脑补。
他吃醋了吗
晏洲见阮念不同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脸色终归黯淡了不少。
“那你明天早点过来。”
赌气一般地丢下一句话,他冷漠地转身离开。
晚间冷风阵阵。
阮念被男人牵着手带进了地下车库。
“我不喜欢晏洲。”
她突然开口,语气柔柔的,还有点紧张。
柏颂一瞬间就停下了步子扭头看她,手指却没有顺势松开。
“他两个月之前就向我告过白,但被我拒绝了。”
阮念轻声解释。
她不想柏颂误会。
男人眉头微微松弛,表情一时有些呆楞,许久之后才轻轻应了一声“哦。”
说完像是突然回神一般,瞬间松开了握住她的手。
“对不起。”他仓皇道歉“我不该不经你允许就主动拉你手。”
阮念顿时呆在原地,有些惊讶他过于洁身自好的态度。
这个人貌似有点太尊重她了。
沉默无端蔓延,阮念没有应他的话。
“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不允许啊”她突然小声嘟囔“再说夫妻牵手挺正常的。”
柏颂听见她的话,眸色突然亮起,有些出神。
“你你不问我吗”
阮念抬眸看他,眼底有些期待。
她明明都说的那么明显了。
恨不得就把不矜持这三个字贴在脸上了。
半晌过后,柏颂才轻声开口
“我可以牵你手吗”
阮念点头,带着笑意的眼眸明亮,犹如头顶灿烂的星河
“可以。”
她笑着应声,说完就立即走上前,主动拉住了他的手。
第一步她走也可以。
只要结果一样,也没什么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 上他a上去了。
下他泄气了。
阮念看来还是得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