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当天, 阮念正在医院当值。
自那天坦诚相待后,两人之间的关系恢复到了最开始的相敬如宾中。不再会过度关切对方,说话态度也客气了不少, 某种程度上就和合租室友差不多。
她有花时间去想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最后得到的结论却仍旧是无法揪扯的矛盾。
她喜欢柏颂,
这件事很确定。
但柏颂有一个喜欢的人, 他现在对她所有的好都只是因为他是她的丈夫, 是在法律和情理意义上的尽责。
并不是出于某种特殊的情感。
这也是确定。
她不会贸然告白毁掉两人之间本就不怎么牢固的关系,但也绝不会任由自己沉迷其中,乃至最后脱不了身。
所以,
相敬如宾就好了。
谁也不耽搁谁, 谁也不干扰谁。那天晚上的事她只会当他酒醉认错了人,剩下的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至于念念
说不定那人名字里就有这么一个字呢
反正最后肯定和自己没关。
这样想着,一直萦绕在她脑间不断的思绪,慢慢地就平静了不少。
医院眼科。
八月底,暑假的最后一段时间。
暑假期间玩手机玩到视力下降的学生们大都赶在了这个时候看病, 学生太多,她忙的脚不沾地, 没那么多时间去想其他的事,也就顺带忽视了那些情绪。
柏颂也是。
因为演出进入了最后的彩排时间,他经常性深夜才回来, 两人平日根本就见不到面。
也算是减少了那些可能会发生的尴尬场面。
“你今天不是要去看柏颂吗”
姜韶刚下手术回来就看到了独自待在办公室里的女人, 想起前些日子的聊天, 低眸看了下手机日期, 不免有些疑惑地问了出来。
笔头轻轻敲了敲桌面, 阮念没有抬头,轻声解释到,是因为之前换了班, 刚好现在要还给人家。
“那你不就见不到你偶像了”
姜韶不清楚她的结婚对象是谁,只当是个偶像,一边拿湿纸巾擦了擦手,一边笑着调侃她。
眉头不知觉蹙起,阮念有些出神,敲着桌面的笔头不经意停了下来。
“对啊”
略微抬头,她故作自在地开口,语气坦然,仿佛只是有一点点惋惜。
“那你就不遗憾吗”姜韶顺势问。
不动声色地掩下眼底那一抹心酸,阮念温声回复“还好吧。”
才怪。
阮念小声在心里反驳。
不遗憾肯定是假的。
毕竟是第一次能用赠票进场,位置肯定比她抢票随机分的后排座位要好。
只可惜她要工作。
“不过话说回来,柏颂的演奏会是什么时候开始,主任刚在群里说前段时间加班太多,今天可以提前一小时走,你看看来不来得及”
姜韶看着手机群里发的消息,主动给她提起建议。
阮念眉心微动,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半晌才坐直身子,伸手按亮手机页面,看着上面的消息眼神瞬间亮了一瞬。
“那不就是现在就可以走了”
她急忙出声问,边问边开始收拾东西。
姜韶立刻点点头。
面前人闻言,瞬间就换下了外套,提着包撒丫子往门外跑。
“诶你外面还在下雨,你记得带伞。”
姜韶在后面急忙叮嘱。
最后只得到了一句遥远的应声。
有这么急吗
姜韶站在办公室里不禁托腮。
雨水落在地面的水潭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行人们大多撑着伞急匆匆地从外面经过,声声的鸣笛穿过雨雾后,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窗户外是汇聚而成的汩汩水流,阮念脸上的神色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她脚尖止不住地踮了踮毯面。
前方长长的车流透过雨雾映入她眼中,阮念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师傅。”她主动开口,焦急地问着前排坐着的人“这边还要堵多久啊”
“看这天气,再加上晚高峰”前排司机无奈失笑“估计两个小时往上吧”
两个小时
那估计连结束的谢场都赶不上了。
阮念看了看窗外的瓢泼大雨,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选择了提前下车。
下车的地方艺术中心并不近,差不多也有两三公里。
急促又暴烈的大雨让本就不怎么牢固的雨伞在风中摇摇晃晃,等到她终于能够靠近艺术中心门前时,半边长裤早就彻底湿透了。
此刻距离演出结束已经只剩十几分钟了。
阮念被保安拦住,挣扎良久只能无奈地掏出手机给乌旭打了电话。但对面人应该是在忙,打了两遍都没有人接。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能选择找了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里等着。
透明的窗户勉强能看出个人影,她看着玻璃里面一身狼狈,活脱脱像只落汤鸡的女人,不免悔不当初。
“早知道还不如不来呢”她对着窗户轻声嘟囔,手指顺便拨了拨头顶的湿发“弄成这样去见他,不是更丢人吗阿、阿嚏”
鼻头开始发痒,阮念知道这是感冒的症状。
正在原地思考着要不要先回去,阮念不经意一抬头,就看到了远处撑伞走过来的男人。
演出结束了。
看着观众通道缓缓走出来的人流,她意识到了这一件事。
柏颂今天穿的很正式,平整的黑色西装配着白色内衬。虽然是很平常甚至普通的搭配,但却莫名符合他的气质。
头发打理的齐整干净,一双明亮的眼眸在暮色的雨雾里格外明显。
动作不自觉就局促了起来,阮念立刻攥紧衣袖,脸上有些尴尬,也有些窘迫。
她挣扎着解释“那个我”
带着温热的西装外套瞬间披在了她沾满雨水的胳膊上,阮念一时间呆愣,话语瞬间卡壳。
“不是说不来吗”
柏颂一边给她扯好遮挡,一边把伞往她那个方向偏,温声问起原因,语气里有些关切,又有些紧张。
“今天今天提前下班了。结果路上大雨,堵车堵的有点久,我下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就没赶上。”
柏颂听完解释,脸色却并未有多少缓解,他低声质问“所以你是淋雨过来的”
阮念被他的语气吓到,急忙否认“没有,我撑伞了。”
熟悉的伞柄正被她挂在一边,阮念心虚地瞟了一眼 ,上面半边伞叶都折了过去。
男人也看到了。
他像是十分用力地叹了声气,半晌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你这样肯定会感冒,我先送你回去。”
阮念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狼狈样,所以没拒绝,点头答应了。
两人还没走几步,乌旭就不知从哪一边追了过来,急匆匆地,面色有些焦急“刚说好了晚上要开庆功宴的,到时候还有采访,你这走了我怎么应付”
要采访
阮念瞬间回神。
柏颂那边却并不在乎“你先帮我推了,我有急事。”
“不是这”
“你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阮念突然出声,打断了他们的话,顺带着的,还打算挣脱他的手。
不过结果很明显是失败。
柏颂手还牵着她,回头看向她,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多好,沉默好一会,他才扭头看向乌旭,轻声问“楼上有淋浴的地方对吧”
乌旭迷惑地点了点头。
柏颂闻言,立刻扭头看向阮念“先洗澡,洗完澡后在这边待一会行吗等下我跟你一起走。”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让她自己一个人走,但比起这,阮念现下更担心的还是,她没有换洗衣服,也没有毛巾洗浴用品。
“可是我没有换洗的衣服”她低着头,语气越说越小,脸上涨得通红。
柏颂闻言顿时一愣。
“你穿柏颂的不就行了吗”乌旭在一边插科打诨,“反正你们是夫妻,再说他之前在休息室的衣柜里存了好几件衣服”
乌旭的话语最终因为男人的眼刀戛然而止,讪讪的地露了个笑,他干脆扭头就跑。
人烟消散,柏颂低眸看着她,轻声商量“我先去看一下附近能不能买,不能再去找其他的女同事借,最后要还是不行,你再”
呼吸一瞬间停滞。
阮念耳畔传来了一阵莫名的心跳声,不知道属于谁。
“要还是不行”
男人难掩窘迫
“你再、再穿我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