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温被父皇抱着渐渐睡着,小脸上满是泪水,肉手紧紧握着父皇的头发。
暴君双眼猩红,直勾勾盯着锦被中的孩儿,脸上的青筋冒着黑色魔雾。
拍打婴儿后背的手渐渐僵硬,意识到自己快要失控,咬破舌尖保持清醒,把孩儿放到床榻上,设下结界转身去了书房,把自己关在里面。
霎时间魔雾从体内钻出来,弥漫在整个书房内,顾遇跪在魔雾正中间,被它们团团包围。
睁开血红的双眼,死死扼住脑海中的嗜血杀意,施法捆住自己的双手双脚,不让自己离开书房伤害到孩儿。
暴君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张着嘴大口呼吸,不知过了多久,书房内的黑雾渐渐消弥,钻进了他的身体内。
覆盖黑眸的红雾散去,露出了那双幽深危险的黑眸。
想到今晚又没有见到仙长,眼尾滑过一滴泪水,蜷缩着身体没有从地上起来,就这样靠着冰冷的地板睁眼睁了一夜。
翌日,太阳高高升起,书房内投射了许多阳光,将地上的人笼罩在温暖之下。
暴君在地板上蜷缩了大半夜,如今看到阳光,挥手撤掉手脚上的绳子,翻身躺在上面,四肢无力的摊开。
玄衣早已皱的不成样子,墨色长发凌乱的散在地上。
暗卫李然出现时,就看到主子这幅模样,不敢多看连忙收回视线,双手抱拳单膝跪在地上“回主子,属下查到一点关于皇后娘娘被害之事。”
暴君空洞麻木的黑眸转了转,后知后觉才听到暗卫口中提到了仙长,瞬间眼中有了光芒,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头霎时间头晕目眩差点跌落在地上,眼疾手快单手支着地面,皱眉朝着暗卫说道“说。”
暗卫李然看了眼主子,看到主子脸上的青筋怔愣了一瞬,抿唇低下头继续禀告他所查到的消息“回禀主子,属下找到了那只箭,那只箭上有皇家标志。”
掏出找到的那只箭,递给面前的主子。
暴君忍着头晕接过暗卫手中的箭,在箭尾上看到了刻有的皇家标志。
顾遇猛地握紧了手中的箭,皱眉回想到底有多少人拥有皇家弓箭。
“李然。”
李然“属下在。”
顾遇想起搜魂时看到的那张纸,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向书桌,翻找了许久找到了和搜魂时看到的一模一样的纸。
递给跟在身后的暗卫,吩咐道“去查,用这种纸的人都给孤带到暗牢”
李然小心接过纸张,重重点头应下“是,主子”
送走了暗卫,暴君颓废的坐在椅子中,举着手中的箭把玩,拇指不断摩挲着箭尾的皇家标志。
皇家标志的箭,还有那张上等的纸张
呵,他到要看看是谁害了仙长
顾遇黑眸阴翳暴戾,狠狠握紧了手中的箭,把它随手收进戒指,起身朝着寝殿走去。
头还是很晕,两天两夜未睡,就算是半魔之体也承受不了。
捂着头慢慢挪寝殿,脚步轻浮的来到窗边小榻,被子中小婴儿睡的香甜,还未从梦中醒来。
暴君闭了闭眼,皱眉坐在床榻边缘,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孩儿的手,看他睡的这么沉,翻身靠在床头稍稍休息。
头晕的越来越厉害,顾遇无法只得盘膝打坐,将魔雾在身体内走上一圈,头终于好了很多,不是刚才那么晕,只还有些难受罢了。
收起双手,把还在沉睡的孩儿抱在怀里,手指轻轻拂过那张和仙长相似的小脸。
“小宝和爹爹好像”
“爹爹怎么舍得抛弃小宝呢”
不知想到什么,暴君看着小婴儿的视线渐渐变的危险。
若是小宝受了伤,仙长可会出来见他
锦被中的小婴儿并没有察觉到危险,就算是在睡梦中,也依旧准确的抓到了父皇的头发,小肉手紧紧握着,打着响响的咕噜声。
顾遇指尖动了动,眸光沉沉的盯着锦被中的孩儿,眼底闪过一抹红色雾气。
远在谷水派的温奴不知道顾遇的想法,若是他知道,定会狠狠的教训他,虎毒还不食子,你却想要伤害自己的孩儿。
窗外阳光正好,温奴推了推旁边的系统“球球,起床了。”
下床对自己施了一个净水诀,身上的灰尘全都被灵力冲去,随意将身后的长发束起,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仙尊,掌门让奴婢给您送来了早饭。”
温奴回头看了眼床上的系统,温声朝着门外的人说道“放哪儿吧。”
丫鬟道了声是,放下早餐离开了仙尊的房间。
温奴推门把早饭拿过来放到桌上,躺在床上的系统还在睡觉,由此可见前几天练剑练的是有多惨了。
摇了摇头,去了窗户下面,打开窗户坐在小榻上盘膝打坐。
等他修炼了一个轮回,床上的商青岸终于醒了过来,浑身酸软发抖的从床上爬起来,身上的灰色道袍被他睡的皱巴巴的。
“醒了”温奴收起手势,甩袖从小榻上起身,指尖轻点给他施了一个净水诀。
商青岸沉默的点了点头,腿不是腿的挪到桌前,吃饭吃的很卖力。
因为他知道一时的逃避,早晚会被那个原身的大师兄发现,现在吃的多点等练剑的时候就没那么累了。
温奴捂唇失笑,给系统夹了许多瘦肉,让他补充补充能量“辛苦了,过几天我们就走。”
系统闻言差点欢喜的乱码,双眼闪烁着金属光芒“好的”
两人吃饭用了半个时辰,收拾干净桌上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大师兄严肃的守在门外,目光直直看向堕神旁边的小师弟。
果然小师弟收服的厉鬼说的没错,小师弟确确实实藏在了堕神这里。
商青岸看到大师兄的那一刻,身体僵硬了一下,面无表情的朝着大师兄施了个手势“大师兄。”
大师兄严肃的哼了声“走吧,小师弟,这次师兄会好好盯着你练剑的。”
站在大师兄身后的怅捱眼底闪过暗光,藏在黑袍中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红艳艳的唇微微勾起“道长,我会在旁边等你的。”
商青岸冷冷地看了紫发少年一眼,沉默的跟在大师兄身后,温奴见状跟了上去,一行四人气氛怪异的来到了谷水派后山,后山上有一片竹林,刚好方便了练剑。
系统现在很生气,尤其是看到紫发少年虚伪的笑容,要不是他,他还可以躲在宿主那儿待上一会,不会这么快就被大师兄发现带去练剑。
一时间,商青岸剑气凛冽,带着一点怒火。
温奴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坐姿挺拔的看着系统练剑。
温奴这一世以剑修身份飞升上界,自然看的出系统此时的剑气中夹杂着怒气。
是谁把系统给气成了这个样子
球球身为机器人,就算是落到了人类的身体内,依旧是缺少七情六欲,不懂的感情,所以能看到系统的情绪起伏,温奴有些惊讶,惊讶居然有人能把系统气到这幅模样。
怅捱唇角微抿,委屈的抬眸看向道长,像是不明白道长为什么要生他的气。
身上的黑色长袍被凛冽的剑气吹起,露出了紫色的长卷发,与那双含着委屈可怜的灰色眸子。
大师兄看到小师弟收服的厉鬼的发色,眼中闪过震惊惊讶。
连忙叫住还在练剑的小师弟,朝他摆手示意他过来。
商青岸面无表情的收起长剑,冷着一张脸走到大师兄和那个紫发少年跟前。
温奴见状眉头微蹙,也跟着起身走了过去。
大师兄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小师弟的肩膀“师弟,没想到你居然收服了鬼王。”
商青岸撇了旁边的怅捱一眼没有说话,倒是温奴有些惊讶,没想到怅捱居然会是鬼王。
怅捱弱弱的朝道长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单纯无辜的低下头小声说道“道长,你累不累我给你准备了茶水。”
系统直接无视怅捱,对着原身的大师兄嗯了声。
大师兄严肃的脸上带了淡笑,欣慰的又一次重重拍了拍师弟的肩膀“今天就先到这,回去休息吧”
系统强忍着躲开的冲动,听到大师兄说让他回去休息,灰暗的眸子肉眼可见的亮了起来“是,师兄。”
迫不及待的拽着宿主离开竹林,怅捱见状匆匆跟上去,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拽着头上的帽子,防止被谷水派的阳光照到。
与外界的阳光不同,谷水派在山上设下了阵法,不管是任何邪祟,在谷水派照到阳光,就会被腐蚀掉露在外边的皮肤。
怅捱可不想让自己那张脸毁掉,他还想用这张脸勾引道长
勾了勾红唇,势在必得的看向道长的身影,余光撇向白衣时又盛满了寒光杀意。
一行三人回了住所,分开时怅捱眼疾手快的挤进道长的房间,摘掉头上的帽子露出那张惊艳逼人的脸。
商青岸眼中闪过不耐,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想要去侧间沐浴更衣,但偏偏那个紫发少年很烦人,挡住了他的路。
怅捱可怜的看向眼前的道长,向他解释道“道长,我不是故意告诉大师兄你在温奴哥哥哪儿的。”
商青岸身为系统,可以分辨出人类的真情实感,所以紫发少年的伪装他一眼就可以看的出来。
“出去,不要弄脏我的房间。”
怅捱僵在原地,委屈的红了眼眶“道长为什么天天说我脏,我有好好洗澡换衣的”
系统脸上越发的冷“出去。”
怅捱好似被道长吓到,眼中盛着莹莹泪水,要掉不掉好不可怜“道长,你别生气,我这就出去”
戴上头上的帽子,依依不舍的关上道长的房门,灰色眸子中那儿还有眼泪。
想到道长一直说他脏,眼底闪过寒光,脚尖转了个方向,朝着山下走去。
早在他们进了谷水派时,掌门欧阳策便给了他们进出结界的令牌,怅捱很容易就下了山。
此时阳光正好,拢紧身上的黑袍来到一处无人的暗巷,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一道沉重的黑色大门出现,周围瞬间变的阴森寒冷。
黑色身影从门中走出,穿着与怅捱相似的黑色长袍,只一双淡绿色眸子露了出来。
“大人。”
怅捱红唇勾起,吩咐他道“去查清温奴的经历,本座只给你五天时间。”
绿色眸子的黑袍应了声,身影渐渐化作一团鬼气消失在暗巷中。
怅捱关掉黑色大门,转身出了巷子,经过街上卖糕点的,为道长买了许多。
提着东西很快回到谷水派,刚入了结界就被花纱拦住。
花纱警惕的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和他说道“你下了山”
怅捱冷眼扫过她的面上,红唇微勾嘲讽的笑了笑“怎么,不可以吗”
花纱听到怅捱嘲讽的笑声,脸色苍白,咬着唇看了他一眼“既然你可以下山,怎么不赶快离开这里,要是被人发现了你的身份,你”
怅捱出声打断了她“掌门夫人,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提着糕点从花纱旁边绕过,脸上带着笑,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朝着山上走去,等回到住所敲响了道长的门。
等了许久,门内也没有人来开门,怅捱余光撇了眼白衣紧闭的房门,眼中闪过狠毒。
道长又去了白衣的房间
紫发少年握紧了双手,阴着脸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而结界附近,花纱眼眶微红,不安害怕极了,生怕被欧阳策发现她的身份,得知当初她骗了他。
不行,她不能让怅捱毁了她现在的生活
花纱脚下慌乱的匆匆回了山上,欧阳策看到衣衫有些凌乱的花纱,连担忧的连忙上前扶住他“怎么了怎么跑的这么快脸上都出汗了。”
取出干净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擦去她脸上的汗水。
花纱心虚的垂下眼帘,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没事。”
欧阳策也不追问,带着她回了房间,吩咐下人去准备热水“好好洗个热水澡,我去给你拿干净的衣裙。”
花纱看着欧阳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落了泪,害怕被他发现当初的真相。
擦了擦眼角,脱掉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进了浴池沐浴,冲掉身上的热汗。
欧阳策知道花纱有事隐瞒他,但她不想说他也不会追问,打开衣柜取了新准备的衣裙,拿着去了浴池旁边,将衣服挂在衣架上面。
花纱隐水中,眼尾上挑,朝着岸上的欧阳策勾了勾手“夫君”
欧阳策顺着花纱手指慢慢走入水中,脱掉身上的衣服随手仍在了地上。
另一边,温奴与系统坐在桌前,手中摆弄着地图。
他已经在谷水派待的时间够长,现下得赶快去找剩余的草药。
距离他们最近的应当就算翠草所在的白城,在京城南边,海城北边,御剑飞行需要一个下午。
“宿主,什么时候出发。”系统见宿主收起地图,出声询问。
温奴沉思片刻“明日吧,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
想到顾遇那张脸,红唇微抿眼中闪过担忧,希望赶快找到其它草药制出血毒解药。
夜晚很快到来,门外响起敲门声,丫鬟站在外边轻声说道“仙尊,掌门请您过去用晚膳。”
温奴蹙了蹙眉,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和欧阳策说一声他们明天离开,眼神示意系统和他一起,两人出了房间。
怅捱不知在门外等了多久,看到道长出来眼前一亮,笑着走了过去。
“道长,哥哥,我们走吧。”
丫鬟在前面带路,三人被领到了之前那个大厅,厅内坐了许多人。
大师兄看到小师弟点了点头,三人落座后欧阳策出了声“上菜吧。”
小厮点了点头,拍手让丫鬟一一上菜,欧阳策趁着菜还未上齐,说起了修者被吸干精气的事情。
大师兄向掌门抱拳“我已经查到一点消息,吸食那些修者的是鬼界之人,在那些人尸体上有指甲划过的痕迹。”
花纱暗暗看了眼坐在下位的怅捱,无意识的绞弄着手中的帕子。
欧阳策见了眼中闪过担忧,夹了一块糕点放到她面前。
“夫人,可是累了”
花纱被他惊的打了个哆嗦,勉强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夫君不用担心,我没事。”
欧阳策不放心的点了点头,时刻注意着旁边的人,花纱怕被发现,不敢继续盯着怅捱看,只祈祷着他们没有发现那个鬼界之人的身份。
察觉到花纱的目光,怅捱面色不变,笑容单纯的给道长端茶倒水,眼中只有道长的存在仿佛旁人不过是空气而已。
大师兄继续说着自己查到的,肃着一张脸问道“欧阳掌门,不知海城里可有鬼界的人,凶手应当就在他们里面。”
欧阳策眉头紧皱“谷水派关押了一个鬼界的人,被他逃了出去,但是当时商道长刚好游历到海城,便将那个厉鬼杀了,莫不是那些修者都是被厉鬼吸食干净的”
大师兄看向师弟“师弟,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听你说过有没有受伤”
欧阳策梗了下,默不作声的看了他们师兄弟两眼。
商青岸起身站了起来,朝着师兄嗯了声“没有受伤,那个厉鬼当时正在吸食普通凡人百姓,所以我便将他就地正法了。”
大师兄皱了皱眉,严肃的叮嘱小师弟“往后小心些,记得要勤加练习剑术。”
商青岸眼中闪过一道金属光芒,听到大师兄的话乱了码,僵硬呆滞的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坐回位子上,幸好他们快要离开这里,到时候就不用和原身大师兄一起练剑了。
旁边的怅捱听到就地正法几字眼底闪过寒光,后悔没能好好折磨那个商青岸,为哥哥报仇。
当初哥哥因为花纱被欧阳策关押在谷水派,好不容易逃出却又被商青岸杀害,全都是那个该死的道士,要不是他哥哥怎么会死
黑袍下鬼气弥漫,若不是黑袍有敛藏鬼气的作用,早就被在坐的道貌岸然的正派收服。
见他们谈完关于修者被吸食的事情,温奴朝着欧阳策说道“欧阳,明日我们便要下山,叨扰太久该离开了。”
欧阳策急忙来到青崖仙尊旁边,花纱见状紧紧跟上,与欧阳策并肩站着。
“大哥,你怎么突然要下山,我”
温奴唇角微微上扬,温笑道“我有事要去趟白城,越早过去越好。”
欧阳策失落的垂下头,苦涩的张了张嘴“好,明日我去送大哥”
花纱脸上同样失落,只不过眼底却是激动兴奋的。
青崖离开,怅捱也会跟着他们下山,到时候就不用担心欧阳发现她的隐瞒了。
温奴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心下想着到时候直接下山离开,不惊动谷水派的人。
等到用完晚膳,商青岸被大师兄喊了过去,走之前求助的看向宿主,无奈温奴也没办法阻止原身大师兄见自家小师弟,只好眼睁睁看着系统被强迫带走。
怅捱余光暗暗看了白衣一眼,转身跟上道长,黑色的身影很快隐藏消失在黑暗中。
温奴独自回了房间,见窗外月光正好,盘膝坐在榻上打坐修炼,为明日的路程赞些力气。
远在京城的皇宫内,顾遇已经将自己和孩儿关在寝殿内关了好几天,每日每夜的守在碎石块附近等着仙长出现。
但自从那一日出现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仙长。
看向孩儿的眸子日益危险,心中的欲念越发的大,忍不住想要伤害孩儿引来仙长出现。
顾温毫无察觉到危险的到来,挥舞着小手咧嘴咯咯咯傻笑,肉肉的脸在月光下泛着光泽。
暴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双腿跪在榻上,凤眸深沉的盯着锦被中的孩儿。
小婴儿看到父皇,笑的越来越开心,鹿眸弯成了月牙。
顾遇双手无意识握住孩儿的脖颈,手心里不断传来孩儿身上的温度,跳动着提醒着他手下的是孩儿纤细脆弱一不小心就能伤到的命脉。
暴君猛地缩回手,像是被什么烫到,闭了闭眼把孩儿紧紧抱在怀里,月光下那张脸更加怪异吓人。
“小宝”
“小宝”
小婴儿被父皇蹭的很痒,小手无力的推着父皇下巴,张着嘴露出无牙的肉床咯咯咯直笑。
顾遇将脸埋在孩儿胸前,轻轻蹭了蹭,红着眼抱着他靠在床头,漆黑的眸子倒映着天上的月亮。
碎石块凌乱的铺满了一地,在月光下周围的光芒渐渐消散,等到再也没有一丝白光时,息壤土也就失去了它的作用。
又是一夜未睡,第二天顾遇眼下一片青黑,伸手扶住头晕目眩的头,脸色惨白没有血色,衬得脸上那些青筋狰狞吓人。
看到地上那些碎石块,整日来的压抑瞬间爆发,阴着脸重重扫开地上那些石块,喉咙滚动声音干涩沙哑“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石块撞到墙上咔嚓一声裂开,顾遇听到声音脸上猛地剧烈疼起来,双手死死捂住脸不断拉扯,指甲里染了血丝,青筋上流着血与魔雾缠在一起。
“唔”
暴君痛苦的跪在地上,魔血在脸上串来串去,整张脸又热又疼,像是放进了岩浆里。
鲜血落到地上,弄脏了寝殿内的地板,长发凌乱的披在身后,有的被血染成深红色。
顾遇喘着粗气,松开了双手,脸上的魔血渐渐安静下来回到它该回的地方,只是整张脸被他自己挠的满是伤痕,止不住的流着红艳艳的血。
暴君深呼吸,手背上青筋暴起,挥手把魔雾覆盖在脸上,伤口在魔雾的作用下很快恢复,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那些青黑色痕迹顽强的没有消失。
看到地上被他的血弄脏,手指蜷缩双腿跪在地上,一手支撑着地面,一手收拾干净地板。
殿外忽然响起敲门声,张全安紧张的手心都是汗,小心翼翼弯着腰站在一旁,等着寝殿内的陛下出声。
顾遇脸色难看,哑声说道“什么事”
张全安擦了擦脸上的汗,颤着声音回道“陛下,暗牢那边传来消息,安贵妃已经被处以极刑,左相一府也全都被流放边境。”
寝殿内没有传来声音,张全安身体开始发抖,忽然寝殿大门被人打开,张全安紧紧低下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见过陛下”
吴乃克跪在张公公旁边,低下头不敢直视天子“见过陛下。”
暴君冷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起来吧,暗牢里其她人可有不老实的。”
张全安抖着腿起身“回陛下,暗牢里的娘娘都安分守己,没有不老实的。”
暴君嗯了声,阳光下那张脸更加惨白,头晕地扶住旁边的太监,张全安看到陛下的脸惊恐的瞪大了双眼,结巴的呼出声“陛、陛下您、您的脸”
暴君没有听清,皱眉问道“什么”
张全安不敢多嘴,白着脸寻找借口“陛下,您可要请太医瞧瞧”
顾遇脸色阴沉,冷声说了句不用,吩咐吴乃克好好看着太子,领着张全安去了暗牢。
他要看看里面有没有伤害仙长的同伙,尤其是与皇家关系亲密的。
一路上,宫女太监白着脸跪了一地,被陛下的脸吓的浑身发抖,又怕被陛下看到砍了他们脑袋。
张全安纠结着不知要不要告诉陛下,但陛下周身气势魄人,他根本就不敢上前多言。
很快到了暗牢门口,守门的侍卫瞧见陛下脸上的青筋瞳孔微缩,慌忙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顾遇面无表情的一步一步走进暗牢,关在牢笼中的后宫妃嫔猛然看到黑暗中走来的怪物,受惊的尖叫,蹬着腿往后退。
暴君脸色瞬间阴沉难看,声音低沉沙哑“闭嘴”
欧阳熙瞪大了双眼,躲在其她妃嫔身后,暗暗打量暴君脸上的青筋,见上面弥漫着魔雾,就知道他体内的魔血失控了。
眸光闪了闪,想着到时候父亲母亲来接她的时候,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魔血失控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妃嫔听出是陛下的声音,蜷缩在角落抱紧了双腿,被陛下那张脸吓的浑身酸软无力。
暴君脸色铁青,从她们表情中察觉到了异样,厉声朝着张全安喊道“张全安去给孤拿来镜子”
张全安战战兢兢的应了声是,慌乱的跑去拿镜子。
暴君吩咐暗牢内的侍卫把她们都给带出来,从衣袖中取出那张纸,在空中晃了晃“说说看,谁用过这种纸张,只要说出来,孤就放她离宫。”
妃嫔们面面相觑,看了眼陛下手中的纸,是上等的百两银子一尺的宣纸,寻常人家根本供不起,就连她们父亲,平常也不会买来用。
一时间暗牢内安静下来,顾遇眯了眯眼扫过那群妃嫔,从她们表情上看出她们没有异常。
欧阳熙很久之前见过国师喜欢用这种宣纸,但是就算她说了出来,暴君肯定也是不信的。
垂下头敛去眼中的异常,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和其她妃嫔一样茫然无措。
恰好张全安取了镜子回来,弯着腰双手捧着镜子递给坐在椅子上的帝王,脸色发白紧紧低着头跪在地上“陛下”
顾遇撇了他一眼,接过镜子查看自己的脸。
透亮清晰的镜中倒映着满是青筋的脸,从眼下到唇角,遍布狰狞的青黑色痕迹。
暴君瞳孔缩了缩,握着镜子的手僵住,愣愣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回过神暴怒的扔掉镜子“该死”
只要一想到仙长看过他这个样子,顾遇便忍不住陷入癫狂,抖着手轻轻触碰了下脸上的青筋,面色阴翳暴戾。
“该死”
“该死的”
黑眸染上一层红雾,发疯的看向周围的人,眼神充斥着浓浓杀意,想让这些看过他脸的人通通杀掉。
“滚”
“都给孤闭上眼”
顾遇虚虚捂住脸,用魔雾覆盖在脸上,让那些青筋消失,但是不管用,魔雾面对魔血失控造成的毁容,完全消不掉。
认清这个事实,暴君喉咙滚动死死咬住牙,这几天仙长不出现一定是因为这张脸,连他自己看了都忍不住作呕,更何况天人之姿的仙长
顾遇像是发狂的猎物,强忍着心中的杀意闪身回了寝殿,躲在黑暗里干呕。
双手死死捂住脸上的青筋,舌尖被他咬出了鲜血,口鼻中满是浓郁的铁锈味。
吴乃克被突然出现的陛下吓了一跳,抱紧了怀里的小太子,结结巴巴的出声“陛、陛下”
顾遇猩红的眼猛地看向吴乃克,凶狠阴翳的样子吓的吴乃克僵在原地,抱着小太子往后躲。
暴君一步一步走到太监面前,伸手夺过他怀里的小婴儿,咬牙切齿的指向殿外“滚出去”
“陛下”
吴乃克看了眼被陛下抱在怀里的小太子,咬了咬牙转身退出寝殿。
砰的一声,厚重的大门被关上。
太监失力的靠在旁边的墙上,心脏扑通扑通迅速跳着。
寝殿大门关上,暴君颓废的坐在地上,双腿虚软的耷拉着,孩儿躺在他的腿上晃着拨浪鼓玩耍。
双手捂住满是青筋的脸,扭头朝着旁边干呕。
想到那天晚上仙长看见这张脸,身上的魔雾瞬间失控,眼尾猩红一片。
把腿上的孩儿放到床上,顾遇躲在无光的角落,任由黑暗将他吞没。
挥手召唤出水镜,里面倒映着他的脸,那些青筋像是令人恶心的虫子,布满了他的整个五官,只有双眼周围是干净的。
指肚拂过那些青筋,漆黑的眸子幽深危险,锋利的指尖狠狠划破皮肉,霎时间鲜血横流。
但那些青筋像是印在了骨头上,不管他用多大的力气,就算是脸上变的血肉模糊,这些青黑色痕迹依旧存在。
顾遇疯了般划破自己的脸,水镜上不小心被鲜血溅到,顺着把手慢慢滑落掉在地上,激起一层血花。
暴君双手是血,指甲缝里黏了血丝,但他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低着头盯着地上的血迹。
黑雾将脸覆盖,伤势消失恢复原样,但水镜中那张脸上青筋仍在。
顾遇空洞麻木的靠在墙上,仰着头看向空中的水镜,厌恶的闭上眼挥手收起水镜,不想看到自己的脸。
不知不觉,窗外太阳落下,寝殿内渐渐变黑,躺在床上的婴儿睡醒了饿的肚子咕咕叫,找不到父皇就开始张嘴大哭。
听到孩儿的呼声,石像般的暴君指尖动了动,眼皮渐渐抬起看向声音的方向,动作缓慢的扶着墙从地上爬起来。
帝王才能穿的玄衣皱巴巴的染上了血,散发着腥臭的味道。
顾遇面无表情的来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盯着锦被中的孩儿。
顾温看到父皇,可怜委屈的落泪,哭着伸手要抱抱“呜哇哇”
好似没有看到父皇脸上的青筋,也没有被父皇的模样吓到。
顾遇眼帘微垂,弯腰把孩儿抱在怀里,骨骼分明的大手覆盖在小婴儿脸上,刚好将那张肉肉的小脸笼罩。
顾温见父皇抱他,瞬间开心的咧嘴咯咯咯傻笑,小脸左右摇晃蹭蹭父皇的手心。
掌心内暖洋洋的,全是孩儿身上的温度,顾遇黑眸转动默默收回了手,从戒指中掏出羊奶用法术烘热喂怀里的孩儿吃饭。
小婴儿张嘴吸允羊奶,咕咚咕咚很快喝完,干瘪的肚子渐渐变圆。
暴君竖着抱住孩儿,轻轻拍打他的后背,直到孩儿打了个奶嗝。
与孩儿玩了一会,等到他重新睡着,放到床上后起身出了内殿。
顾遇站在散乱的石块跟前,沉默的盯着它们,弯腰跪在地上重新把它们拼在一起,露出了仙长的脸。
拇指摸索着那双鹿眼,喉咙滚动声音干涩沙哑“仙长,你是不是嫌弃孤毁了容,所以才不出来的”
“仙长”
“不要嫌弃孤好不好”
顾遇眼眶通红,和石块低声呢喃着,就好像仙长能听到他说话似的。
几日来未睡,加上刚才又失了那么多血,暴君终于昏了过去,身体无力的趴在地板上,紧紧抱着冰冷没有体温的石块,好似抱住了仙长。
梦里他见到了仙长,是和往日一样的美梦,让他不愿从梦中醒来。
阳光渐渐投进寝殿照亮了黑暗,床榻上的小婴儿昨晚睡的太多,今日醒的很早。
自己和自己玩耍着,不知过了多久哭了起来,脚脚用力蹬着禁锢他的锦被,屁股下面湿湿的很难受。
顾遇睫毛轻颤,不情愿的睁开双眼,又是一室空荡凄凉没有仙长的身影。
起身去看孩儿怎么回事,见锦被都湿了眉头微皱,扔掉被尿湿的尿布锦被,擦干净孩儿的屁股给他换上新的。
屁股舒服了,小婴儿也止住了哭声,咿咿呀呀的要父皇抱抱。
顾遇垂眸逗弄孩儿,伸手摸了摸脸上的青筋,眼底闪过一道暗光。
挥了挥衣袖,脸上戴上了一张面具,黑色的面具泛着金属光泽,就算是在阳光下也依旧冰冷。
面具下只露出了一双凤眸,幽深危险,像一泉深潭,一不小心就沉溺其中。
帝王又开始上早朝,但是性子却越发的吓人,虽然没有动不动杀人,但身上散发的冷气吓的那群大臣瑟瑟发抖。
至于还要不要继续复活仙长,只有暴君自己知道,他没日没夜的都在寻找复活之术,除了息壤土之外的办法。
坐在龙椅上,隔着珠帘听底下的大臣禀报各地税收,很快有位大臣站了出来。
“陛下,还有两日便是谷水派掌门来我朝的时间,不知陛下可要按照约定放欧阳熙离宫”
“哦”顾遇来了惊声,面具下薄唇微勾,他倒是忘了这件事,想到谷水派的人要来,睫毛轻颤继续说道“自然,孤可不是什么不守诚信的小人。”
这话,底下的大臣都只听听而已,谁也没相信陛下会放欧阳熙离开,尤其是知道实情的人,当初可是谷水派的那几人杀了陛下的父皇母后。
如今谷水派掌门到了陛下地界,不死也伤,更别说安安稳稳的带着欧阳熙离开了。
龙椅上顾遇单手支着下巴,懒洋洋的眯着眼,想起了仙长与谷水派掌门相识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顾温打了个奶嗝孤是攻
奶嗝攻的进化之顾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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