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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心计
    镜子里的男人神情淡漠, 冰凉的指尖落在唇上,本来色泽浅淡的唇,此刻红润了不少, 这让他看起来像刚刚吸食过精气的鬼魅。



    副人格咬牙道“你怎么出来的”



    主人格低眸看了一会儿, 像看见了身体里神色阴戾的另一个自己。他开口道“你在愉悦中放松了警惕。”



    话音落下, 他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底已经蕴着浓烈的情绪, 副人格直直盯着镜子里的人“你已经争夺不过我了,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完全主导身体,让你消失。”



    主人格低眸“我知道。”



    “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我不会和你争,不过,以前你对这具身体毫无兴趣,是因为”



    他忽然问副人格“你爱上他了吗”



    说完脸色一变, 副人格似乎感到好笑,在短暂的停顿后,嗤笑道“我怎么可能。”



    主人格却平静道“不,你爱上他了。”



    浴室门窗紧闭, 香皂的香气混杂着还不曾消散的旖旎气味, 提醒着他们方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你瞒得过他, 瞒不过我。”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子望来, 却道“你就是我, 我亦是你。”



    副人格没有说话。



    因为想和金池更多世间在一起的欲望,副人格对身体的掌控性越来越强,反而是主人格, 似乎失去了争夺的欲望,从头彻尾不曾干扰过他。



    除了这一次。



    金池忙碌的这些时间里,副人格并非真的无所事事,也不像金池所想的那样天天玩游戏刷剧,他看了很多书,还会经常出去观察。



    观察这个国家运转的、切切实实的规则,观察人与人之间无形的规则,观察这个世界运转的规则。



    随着诸多知识融入,灵魂似乎被补上了空缺,他这才像一个真实存在、有血有肉的人,自然知道有些亲密的事普通关系不能做。



    但他仍旧放纵着自己和金池胡来。



    明白规则,但他不想遵循。



    就这么简单。



    这就叫做爱么



    副人格陷入的前所未有的迷惑中,主人格有条不紊地穿上了衣服,质地讲究的衣物盖住了最后一截白色的肌肤,脸上温度褪去,他似乎从身体带来的涌动中冷静了下来。



    “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不想让他尴尬。”



    这是简单解释了之前为何装作他。



    对此,副人格嗤之以鼻。



    主人格毫不在意,轻叹道“我和他见不了几面了,只是想多看看他,你可否再给我两天时间,不必对我生出敌意,你想想,这些年我可曾找人抹去你”



    脑子里的声音突然沉默了。



    自从分裂出了第二人格,老管家裴一等忠心虞临渊的人,无数次提出要找心理医生,协助主人格除掉副人格,而主人格一直没同意。



    副人格不解之余,只当主人格被仁义道德所束缚,对他有了愧疚之意。



    他虽然不屑,但也算承了情,若不是主人格一时心软,怎么会轮到他遇见金池。



    察觉到脑内的声音消失了许久,主人格便知道“他”被说动,选择让了一小步,没有继续在脑内监视他,而是主动沉睡了。



    这段时间他白天夜里,跟守着宝石的恶龙一般紧紧守住金池,到底撑不住了。



    虞临渊抬起眼皮,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与金池这边的工作顺利不同,另一边,裴昼和骆闻希的新曲创作却很不顺利。



    骆闻希出生自音乐世家,从小练习钢琴、声音,十几年不作假的积累,以及家世的光环助力,让他很早在国内小有才名。



    一开始,裴昼就是这样想的。



    以他的天赋,加上骆闻希的才华,与两人之间的恋情,或许能超越过往的自己,达到从未有过的巅峰。



    然而事实给了他狠狠一击。



    合作之后,他才发现,骆闻希并非创作型音乐人,他缺乏灵感,只能按部就班演奏前人的作品。



    这倒没什么,人无全人。



    裴昼只是略微失望,便自己闷头工作起来,可能是急于像让不知道在哪的金池看见他的光芒后悔,也可能是和繁星的挑战让他有了动力。



    消失很久的灵感回来了。



    裴昼花了一周功夫,做出词曲,胡子拉渣找到骆闻希时,他信心满满,保证道“这首曲子将是我音乐生涯的巅峰之作。”



    骆闻希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可二人的欢喜紧紧维持了一下去,便被现实击打的七零八碎。



    华娱录音棚内。



    裴昼脑子都快炸了,猛地扔下耳麦,皱眉道“情感,你的声音没有赋予情感我已经说了几十遍了,你要抱着怦然心动的情绪去唱副歌部分,怎么就做不到”



    骆闻希被说的脸色惨白,他明明已经很努力了,无论是技巧还是音准,他敢保证自己绝对是专业的,在圈内歌手平均线上。



    阿昼为什么非要为难他



    “算了。”裴昼看得出骆闻希尽力了,他背部后倾,疲惫地靠在椅子上,“你再找找感觉,晚上再录吧。”



    骆闻希面色僵了僵,显得有些急躁,“阿昼,我听说繁星那边已经昨夜录制结束了,公司提前开启了宣发环节,我们不能落后太多了”



    “要不阿昼你想想办法”



    他本来想说要不就这样录了,但是看着裴昼黑沉沉的脸色,没敢说出口。



    裴昼岂会不知道骆闻未尽的话语是什么,两人同居也有大半个月了,他越发察觉到了骆闻希与他清纯的外表不同,内里十分在意权势地位,反而在生活里的方方面面并不上心。



    他感到很失望。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爱慕骆闻希多年,他为了骆闻希甚至不惜与找了金池这个替身,若是承认这么多年他看错了眼



    不,他不能想象别人嘲弄的眼色



    脑子里金池嘲讽的脸一闪而过,裴昼心口隐隐钝痛了下,好似错觉。



    他看着面前欲言又止的骆闻希,从灵魂深处涌出的疲倦覆了上来,“走吧,去公司,我让人准备造势,如你所愿。”



    骆闻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一小时后。



    华娱总裁办公室内。



    “谁给你的权利拒绝我”裴昼怒道。



    一旁文森连忙拉了拉他的袖子,使着眼色,示意他控制下情绪。



    宽大的办公桌后,担任总裁的男人缓缓转动皮椅,露出真容,与裴一足有七八分相似。



    此人正是裴一的同胞兄弟,裴二。



    裴二因在娘胎里争夺不过裴一,身体极弱,打小走上几步就喘,身形纤弱瘦小,好在武不成,文能就,被虞临渊认命为华娱总裁。



    裴昼很早就看不惯裴二这个下人上位的死娘炮,听说还是个0,偏偏他很难见到小叔,凡事必须要通过裴二告知小叔。



    总裁椅上的裴总裁穿着笔挺的西装,脚踩精致的小皮鞋,眼底暗暗带了些不屑,被笑容全然掩盖“大少爷难道不知道,先生很早就断了你的经济支持”



    “眼下大少爷还想倾尽公司的资源,替你还不见影子的新歌造势,这不是在为难我吗。”



    裴昼猛地起身,撑在办公桌上,死死盯着他,“小叔什么时候说的”



    “大概,就是骆家少爷回国后,你们眉来眼去那几天吧。”裴总摆弄衣领上别着的花,似有所指地看了眼坐立不安的文森“恐怕除了你和骆家少爷,其余人都知道了。”



    裴昼呆在原地,突然想起来了。



    从骆闻希回国后,他便满脑子心思都在心上人身上,不仅对金池冷言冷语,百般嫌弃,事业上也彻底懈怠了,违约了不少邀约。



    所以,小叔这是对他失望了。



    不打算支持他的音乐了



    裴昼呆了很久,怒意渐渐从脸上消失,像急于证明什么,他对裴总道“之前是我懈怠了,现在不一样,我最近刚做了首新曲,一定会大火。”



    裴总心道这人真是不开窍,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惹怒那位到底是因为谁。



    戏看够了,他撑着下巴娇笑道“大少爷可知这些年您为公司赚了多少钱”



    裴昼被他问得一愣,“我怎么记得清这种事几十亿总有吧。”



    一旁文森欲言又止。



    “看来大少爷还不清楚情况的严峻性。”裴总笑了笑,从柜子里拿出厚厚一份资料,“我翻给你听听。”



    “前年十二月,大少爷于拍摄a家代言时,中途离场,违约费一亿二千五百万。”



    “去年一月,因飞机晚点,未如期参加卫视跨年演出,违约费十二亿。”



    “二月三亿。”



    “三月八千万。”



    “”



    漫长的五分钟后,裴总停止了往下念,声音带着一丝阴阳怪气“若不是看在先生的面上,以及先生的背地支持,大少爷以为自己能在娱乐圈混下去”



    裴昼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文森。



    “别看我,我也刚知道不久。”文森苦笑道“我好多次想跟你说这事,你没听几句就不耐烦,我没找到机会。”



    若不是裴昼是那位的亲侄子,换成别的艺人敢这么任性,说违约就违约,想骂人就骂人,在娱乐圈能混上几年



    想都不要想



    裴昼原以为他有的一切全靠自己打拼,没成想全靠他最讨厌的小叔背地里支撑着,打击不可谓不大,被文森拉出了总裁办公室。



    他恍恍惚惚了半晌,一个念头莫名其妙涌上心头,忽然抓住文森的肩膀,语无伦次道“金池、金池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你这么一说。”文森仔细想了想,“他和你分手的前几天,刚好是发生活费的日子,那个月我只打了五十万,告诉他你这边有些难处,以后可能都得减一半。”



    “没几天你俩就分了。”



    他没想到,这番话,竟然比裴昼的事业得不到公司支持,对裴昼造成的打击还大。



    他失魂落魄地倒退几步,心底尚且存在的某些念头如同被重锤击碎,口中喃喃“他竟然真的没爱过我。”



    片刻铁青着脸,“这个贱人”



    文森看着此刻面目扭曲的裴昼,一时间竟觉得十分陌生,从前和金池在一起的裴昼虽然脾气坏,但骄傲恣意,身上扬着一眼就能看见的光彩夺人。



    那时的裴昼,文森还敢说些真话劝告。



    然而和骆闻希在一起后,他却如同掉入了泥潭,原来还称得上善良单纯的大少爷变得疑虑焦躁,有时候一个人坐着坐着,脸色突然沉下去,十分可怖。



    裴昼蓦地抬头,眼神阴狠。



    “去查,派人调查金池的动向。”



    “这个贱人,居然敢欺骗我,拿我当猴耍,不给他点教训看看,真当我裴昼没脾气。”



    文森只能道“是。”



    金池丝毫不知道自己被黑化过后的前任惦记上了,扬言要报复,他此刻正面临一个艰难的决定。



    要不要接受主人格的邀请



    事情是这样的,由于工作超前完成,后续的事情全由公司负责,金池可以放一个短假了。



    难得放假,睡到自然醒后,吃过了老管家慈爱准备的营养大餐,金池做了一天咸鱼,放空了脑袋,在卧房无所事事地躺了一天。



    没有一天十六个小时工作。



    没有小学鸡骚扰。



    真的太爽了



    金池绝不承认主要是后者,把脸埋进柔软散发着棉絮清香的被子里,快乐地打了几个滚。



    被仍在枕下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金池还以为是公司那边的问题,拿起来一看,却看见一个昵称为“y”的人发来了信息。



    “来天台吗庆祝你工作顺利。”



    被子里乱滚的人一下坐了起来。



    这是,虞临渊



    十分钟后,匆匆洗了把脸,打理了下乱糟糟头发的金池顺着陡峭的石梯,上去了天台。



    他从没上来过这里,景色出人意料的好,修剪漂亮的藤蔓缠绕在架子上,满眼的红铺天盖地映入眼帘。



    而就在这片红中,坐着位面容苍白的俊美男人,一朵妖冶的玫瑰静静落在他掌心,那骨节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沾着水珠的花瓣,最后轻点了下玫瑰花蕊。



    看得金池莫名其妙不自在起来。



    察觉到楼梯的动静,虞临渊抬头望来,手往下翻,面色自然收起了玫瑰。



    “这些天辛苦了。”他坐在石桌前,微微笑道。



    从那种怪异的感觉挣脱出来,被夜晚的凉风吹拂着,金池走过去坐下,对他扬起笑靥“忙了一两周而已,还没你辛苦。”



    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的客套对话。



    这回却有了不一样,虞临渊注视着他,轻声道“我们,是不是过于生分了。”



    被虞临渊温柔的眼神看着,刚坐下的金池,顿时手脚都不知道放哪了,嘴唇张了张。



    “是吗。”



    他顿了很久,抬眼回望过去。



    突然有些出神。



    对面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衣,眨眼望去,很容易让他想起与虞临渊初识时,他穿的灰色道袍,如斯君子,飘若仙人,仿佛下一秒就要飞升而去。



    但是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了。



    那时的虞临渊虽然气质出尘,但他是会笑的,不是这种温柔神性的笑,是开朗的笑,无奈的笑,宠溺包容的笑,甚至还有促狭的笑。



    第一次见到主人格时,金池欣喜万分,他想着能陪伴在喜欢的人身边,不需要多做什么,都是从前他想象不到的幸福场景。



    然而真的有了机会后,短短见过的几面,他发现了一点,虞临渊似乎把自己分成了极端的两个人格,一个情绪过分丰富,一个如神明般漠然。



    后者像个绝对完美的男人,不会出差错,性子温和有礼,手段令无数人敬畏信服。



    无论他表现得多么温柔,金池总能察觉到他完美表皮下的淡漠,让人金池不自觉生出了疏离之意,太不真实了。



    他观察对面时,虞临渊也在观察他。



    青年似乎刚从床上起来,头顶翘着一缕金发,被夜晚凉风吹得微微拂动,眼下似乎被枕头压出了红痕,却更显瑰丽明艳,正微带疑惑地看着他,和他想象的一样,青年与这里的玫瑰园相得益彰。



    他似乎又嗅到了那晚浴室里的玫瑰花香。



    混着别的味道,浓烈、炙热。



    对视良久后,金池败下阵来。



    他可以和副人格对视半个小时不落阵,却没办法和琢磨不清想法的主人格对视。



    为了缓解自己的不自在,金池拿起虞临渊不知何时给他倒的茶,喝了一口,愣住了。



    怎么是酒



    虞临渊笑道“这是老管家自己酿的清酒,味道甘甜,度数很低。”



    金池尝了一点,是他喜欢的甜感。



    不由多喝了几口。



    “味道很赞。”



    和虞临渊几杯酒下肚,气氛好上了许多,金池看着他眸底映着的星光,突然问道“这一次,你还是白天苏醒的吗”



    他今天之所以睡了一天,不光是放假的原因,昨晚他一晚上没休息好,心里总觉得浴室里的虞临渊好像不太对。



    虽然语气神态如常。



    但很玄妙,感觉不对。



    虞临渊平静地抿了口酒,“是。”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实在平和,平和到金池觉得自己的小心思仿佛被看穿了,金池摸摸鼻子,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嗐,谁让昨晚他鬼迷心窍梦见了自己手的人是主人格呢,莫非是多年的暗恋情节作祟



    说开了话,两人话题渐渐多了起来。



    不知不觉,一两个小时过去,金池晃了晃酒壶,居然一滴都没有了。



    一壶清酒被二人喝了个干干净净。



    味道实在合他口味,金池便想着下去让老管家再添一壶,提着酒壶站起了身,眼前架子上的玫瑰赫然出现了重影。



    他嘶了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对面虞临渊动作微顿,“怎么”



    眼前一片晕眩,金池闭着眼,双手撑着不断下沉的头,“头好像有点疼。”



    敏锐的观察能力让虞临渊感觉到金池状态不佳,似乎醉了,他从石桌前起身,伸手过去,落在了金池的太阳穴侧,轻轻按了起来。



    他声音很低,“酒量怎么这么差。”



    坐在地上脑子发晕的金池迟缓地愣了下,不知怎么想起了往他掌心倒,特别喜欢他按摩的的副人格。



    两个人格果然是不一样的。



    金池第一次感受被别人按摩,手法轻柔有力,果然很舒服,虽然潜意识告诉他不应该这么坦然,但醉酒后的头疼让他老实呆在了原地。



    虞临渊便看着这样乖巧的青年,头顶那个小小的发旋,眸色微暗,让他想起了昨夜陌生缱绻的欲念。



    他忽然轻声道“谈过恋爱吗”



    金池晕乎乎的,说道“没有。”



    脑子迟钝地转动,怎么会谈恋爱呢,少年时代遇见了这样一个惊艳的人,怎么能再看得上别人。



    头顶的手掌沿着太阳穴往下,落在光滑白皙的颈项上,那声音继续道“有想尝试的人吗”



    这个问题就太敏感了。



    金池懵了一下,难道是想给他介绍对象



    “没有。”



    他有点想笑,这是什么老年爱好。



    似乎是酒精作祟,放大了在后颈按压的指腹温度,皮肤见轻轻的摩挲,有点痒。



    虞临渊“嗯”了一声,“想试试吗”



    金池缩了缩脖子,心想还真打算介绍啊,因为后颈传来的麻痒,让他敏感的耳朵率先红了起来,“不用没有想尝试的人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谁料头上的手停住,片刻后,垂着脑袋的金池,糊里糊涂地感觉到自己下巴被一只微凉的手抬起,男人不知何时从背后来到了身前。



    被迫面对面抬眼,距离实在太近。



    近得彼此呼吸交融。



    金池心跳乱了一下。



    就见虞临渊单膝半蹲下来,背衬着满天璀璨的星河,身上淡淡的沉木香一瞬间裹住了金池,让他越发头晕目眩,后颈皮都微微颤栗了起来。



    就在这时,男人低垂着眼眸凝视他,轻轻说道“我,也不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抢夺“娇妻”大作战。



    娇妻池



    看,我把昨天的请假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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