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狡辩”皇帝快要被气笑了, 声音森冷,
“刺客被捉拿,人证物证俱在, 证据确凿,你竟然还胆敢与朕说你不知情”
“谋害皇嗣, 冒犯皇家尊严, 这是谋大逆是死罪”
贤妃本还跪在地上怔忪出神,像是被这一句给吓醒了, 一个激灵, 猛地跪伏在地上砰砰砰地磕起了头, 哭喊道,
“陛下, 陛下,妾身是冤枉的,妾身没有做那些事陛下”
皇帝神色漠然“那这些物证你要如何解释”
“妾”
“贤妃,朕的耐心有限。”
贤妃却还是讷讷地什么都说不出来。皇帝失望透顶, 把目光落在了不远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一群宫人身上
“你们呢”
他们都是苌溪宫的奴婢,如今主子落了难, 一个个都噤若寒蝉,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皇帝面无表情地抬手, “全部拖下去,杖毙。”
被重重围起的宫人发出恐惧的尖叫, 一片混乱中有一个宫女被人群重重推搡了出去,下一刻人群里响起一道尖锐的嗓音
“她是娘娘的贴身婢子她肯定知道”
宛如一颗石子被扔进了平静的湖面,附和声随即响起,慌不迭地撇清关系。
皇帝冰锥般刺骨的视线落到了那宫女身上,“带上来。”
那被推出来的宫女解庭南居然还挺眼熟, 正是在冷宫烧画轴不成反而被他吓得要死要活的家伙。
阿夏几乎要被吓晕了,哆嗦着跪爬到皇帝的跟前,腿已经完全软了,被吓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知道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陛、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奴婢”
皇帝冷眼看着她,对她显然没有对贤妃那般“客气”,“不说朕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你开口。”
阿夏果然再次被吓到了,生怕再次惹怒皇帝头也不敢抬,只得战战兢兢地听皇帝问话。
“朕且问你,这巫蛊娃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面色难看得紧,显然是想起来二公主被扎小人导致昏迷的时日,那时老三还被怀疑过是罪魁祸首
当时他们并没有寻到这妖邪之物,可如今再看,以贤妃这般歹毒心肠,指不定那件事也和她有干系这未贴名姓生辰的巫蛊娃娃指不定就是当时拿来害二公主的
阿夏不敢不说,只能在贤妃几乎杀人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地开了口,又扑通地跪倒在地磕头,撕心裂肺地哽咽。
“这是这是娘娘扎的二公主的小人,是想拿来陷害兰嫔娘娘的”
她每说一句,皇帝的脸就黑一分。
“娘娘娘娘她,先前还让奴婢给她烧过一幅画轴就是陛下您手上的这一幅,其他的,其他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了”
“贱婢”闻言贤妃突然撕扯着嗓子尖声怒吼起来,“你竟敢联合清涟宫的那帮人出卖本宫你不得好死”
阿夏没理会她,只是一个劲地磕头,几乎语无伦次了,“奴婢也不想只是娘娘派人挟持了奴婢的家人,奴婢并不想这么做的啊陛下请您明鉴”
解庭南眼皮子重重一跳。
什么
什么叫做“联合清涟宫的人出卖本宫”
这一切的计划都在他的计算之内,根本没有阿夏这个变数,贤妃又是何出此言
而这个宫女居然认下了
贤妃这才恍然。
她是中了这些人的圈套
贤妃像是破罐子破摔了,撕心裂肺地尖叫质问道,“你怎么敢”
“那日你同本宫说,三殿下的病有了好转,也是你和那些贱婢串通好的么”
解庭南
啊
这事儿不该是德妃告诉她的么
小孩眉头轻蹙。
这到底是是贤妃慌乱之下的口不择言,还是说
清涟宫里,出现了叛徒。
他的计划几乎只有常家兄妹、陆家兄弟和太子知道,散播谣言故意给德妃听的还是他吩咐了常清芜和楚荷一块儿去的,特意嘱咐过不得再有他人听见,免得打草惊蛇。
楚荷忠心不二,常清芜更不可能背叛,既然如此
这贤妃宫里头的宫女又怎么会知晓此事
皇帝怒不可遏,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够了”
这一来一往的,就算皇帝并不了解事情的全部真相,多少也都明白了老三这痴傻终究是人为的
怕不是真的做贼心虚所以才在知道老三有所好转时竟然急着这般杀人灭口,那年老三会变成这副模样,和贤妃绝对脱不了干系
便在这时,高旺匆匆上前,附在他的耳边低声道,“陛下,陆家二位公子求见。”
“陆家”皇帝稍稍冷静了些许,有些意外,“他们怎的还在宫中”
他自是认得陆从今和陆夜白的。
这么说来,他倒是突然想起来了,方才在清涟宫时他似乎也瞧见了那两个少年郎。他那时还没留意,高旺这么一说他才恍然觉察。
“是,两位陆公子说是太后娘娘下的令,让他们去重新调查八年前三殿下一事的真相,有些话想禀告陛下。”
皇帝更是愕然,喃喃自语,“母后早就觉察到不对了倒是朕的疏忽。”
竟然被这毒妇忽悠了这么多年
“带他们上来。”
皇帝先是遣退了下人,只留下解庭南、贤妃、刺客和匆匆赶来的林贵人。陆从今和陆夜白先后被请了上来,兄弟俩先是恭恭敬敬给皇帝行了礼,皇帝来不及寒暄其他,陆夜白便沉声开了口。
“陛下,草民与兄长先前奉太后娘娘之令暗中调查三殿下痴傻一事,发现了些蹊跷,便前来禀报陛下。”
皇帝“你且展开讲讲。”
陆从今担忧地看了乖乖坐在贵妃榻上的小孩一眼,复而收回了目光“启禀陛下,三殿下之所以变得如今这般模样,实际是受到了体内蛊毒的影响。此蛊名为忘忧蛊,会使人丧失神志,记不牢事物,最终丧失生命。”
“草民斗胆猜测,三殿下并不是真的痴傻,而是早些年便被人下了蛊,机缘巧合下又恰巧抑制了蛊虫的毒性,减缓了蛊虫发作的时间,才能顺利地活到了今日。”
皇帝方才好转起来的面色已经非常难看了,手都有些抖。
他的老三,这些年都过的是什么日子居然还被人下了蛊
罪该万死就该被碎尸万段
在皇宫里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岂有此理简直不把他这个帝皇放在眼里
陆夜白接过话头,“而蛊毒早在先帝时期就已经被严令禁止,民间用蛊人大都只源于苗疆,而且只有苗疆之女才会使用蛊。而据草民这段时日的调查,宫里一位八年前便死了的宫女秋兰,正是苗疆人。”
皇帝问道,“既然她八年前已经死了,那你又如何证明老三的事情同她有干系呢”
“有,因为”
“秋兰的死因,正是被下了忘忧蛊。”
“最最重要的是,”少年声音清朗,眸光沉沉,一字一句仿佛千斤重的重锤般重重砸在贤妃的心头。
“我们怀疑,秋兰并没有真的死去。”
说罢,他便将其余发现的线索一一说给了皇帝听。
“秋兰”这个名字一出,贤妃的表情已然变了。
她清楚地知道这回自己是什么都瞒不过去了。她也不知为何这些人可以顺藤摸瓜地找到秋兰,分明当年参与过那事儿的一切人和物都被她抹了个干净,秋兰更是隐姓埋名躲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怎么可能
但如今就是这么发生了,像是冥冥之中就有上天注定。
方才一直垂着头的女人微微抬眸,往刺客的方向看去,目光阴郁怨毒。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然扬起了一个可怖的笑容,看得人遍体生寒。
她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可她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几个作为垫背
皇帝看向她,声音淡漠,“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他其实已并不愿意听女人的解释了。
可是贤妃跟了他那么多年,在他还是太子是时候便跟在了他的身边,他终究是难以置信的,也不明白,当年那个连下人都不敢罚、温柔如水的贤妃到底去哪里了
贤妃此刻竟出奇地冷静了下来,她保持着匍匐的姿势,重重给皇帝磕了头“妾自知罪该万死,也不求陛下放妾一条生路,只希望陛下可以放过妾的家人,放过清儿清儿还小,对此并不知情”
“妾妾”她说不下去了,声音哽咽,头发被扯得凌乱不堪,早已泪流满面。
“只是这一切并不是妾一人所为,妾不愿陛下受人蒙蔽,也请陛下给妾一个机会,将这一切都公之于众”
这一回,尘封了九年的真相终于重新浮出了水面。
贤妃刚跟着皇帝的时候,皇帝不过才是太子,她也只是个小妾。她也曾是一个憧憬过与夫君未来生活的小女孩儿。
她长相清丽,性子温婉,那时的太子总喜欢去她屋里同她说话。直到先帝驾崩,太子继位,她一步登天,从小小的侍妾成了高高在上的贤妃。
她的温和良善是在这深宫里一点一点被磨碎的。
这是个吃人的后宫,上有笑里藏刀、手段狠辣的皇后,身边三妃左右逢源,下还有嫔妾虎视眈眈。
她运气不算差,很快便给皇帝生了一个女儿。第一个公主皇帝自然是宝贝得紧,随着女儿年岁增长,贤妃惊喜地发现自己又有了身孕。
那时恰巧是顾安临的母妃、林贵人进宫上下蹦跶之际。
林贵人受宠,已经引来了许多后妃的不喜。贤妃与德妃向来交好,一拍即合,觉着也要给人一点颜色看看。
哪曾想林贵人和德妃发生了口角,此时贤妃正在不远处,受到惊吓不慎跌倒,竟然小产了。
孩子没保住。
那时候孩子已经六个月了,她曾悄悄地问过稳婆,稳婆告诉她,那是个皇子。
她素未谋面的小皇子,本能让她一步登天、稳固地位的小皇子。
这次小产让她元气大伤,此后再也怀不上孩子了。
也是在她调理身子的那时候,她得知林贵人怀孕了。贤妃彻底崩溃了,便和德妃合计。恰巧她身边有个出身苗疆的宫女秋兰,她便拜托了秋兰,下了这道忘忧蛊。
她的孩子没了,她也要让林贵人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不她要让林贵人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发现生的是个傻子
后来她用尽手段把一切线索抹掉,让秋兰假死出宫,竟然相安无事到了如今。
原来是这样。
那蛊是先下在林贵人身上的,彼时林贵人正怀着孕,并不知情,哪曾想孩子出生后那子蛊竟然移到了孩子的身上
难怪她总是对自己感到愧疚,是因为她觉得是自己害了他,哪知贤妃下蛊本就是为了害死她的孩子。
这一切竟然都解释通了。
在贤妃的叙述结束后,果不其然他的脑海里开始回荡起系统的提示音。
系统提示隐藏任务“痴傻缘由”完成度增加百分之五十,总完成度百分之百。
系统提示滴,恭喜主播解庭南完成隐藏任务“痴傻缘由”,所获得奖励将于结算,请主播再接再厉唷
嗯
解庭南微愣。
不知为何,在说到将于哪里结算的时候变成了一片忙音,像是被全然屏蔽掉了。
不管了,到时候再说罢。
皇帝面色暗沉,显然是没想到此事居然还和大皇子的母妃有所关联。在他的印象里,德妃为人宽和顺从,是最不应该和这些扯上关系的。
在抓到在外流亡的秋兰前,贤妃被带去了掖庭由专人看守。夜已深,审查德妃一事皇帝看上去并不打算再让小孩儿掺和,于是解庭南被他与高旺亲自送回了清涟宫,千叮万嘱要好好休憩。
第二日清晨,解庭南又被门外的喧哗声吵醒,一开门才发现居然是皇帝派来的,为首的高旺笑眯眯地和他行礼,挥手又让底下人把准备好的各式各样的金银珠玉、锦缎布匹,还有从各国搜罗来的小玩意儿,甚至还有一只油光水滑的猫咪。
好家伙。
小猫咪高贵冷艳,对他也爱答不理,直接钻了狼窝霸占了小灰灰的小床,气得小狼崽蹿进了殿中一个劲地跟他撒娇,哭诉般的。
解庭南看着最里面的一箱小孩玩具陷入了沉思,几乎有些难以置信。
所以到了如今,皇帝还是觉得他要玩拨浪鼓吗
已然入冬,此时的德妃由于尚未寻找到相关的罪证,只是降了位份,罚了一月的禁足,一切都要等秋兰那边的调查。
临近大年夜时,解庭南才收到了关于秋兰已经被抓获的消息。说是大理寺派人追查,顺藤摸瓜从那封寄回家的钱找到了已在山村里嫁为人妇的秋兰。
他见到秋兰时女人已经瘦的不成人形,面容枯槁,几乎是吊着一口气。
常清芜从她那里取到了母虫,研究了一番才有些一言难尽地同他道,那蛊确实解不了。
“不是说母虫要一直被下蛊人的新鲜血肉滋养,否则便失去作用了麽”小孩有些疑惑。
按理说如果秋兰死了,他身体里的子虫也会跟着一起死掉才是。
“是啊,”常清芜似乎是有些难过,低声道,“可是那蛊毒早已侵入殿下您的四肢百骸,就算子母蛊虫都死了,您也”
解庭南
行吧。
他懂常清芜那未完之话的意思,不过就是自己也只能活小六年。
反正还有六年活头,不着急。
一切终究尘埃落定。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了 好痛苦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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