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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心动神驰
    骤雨初歇时, 云殊华跟着师尊在一处落败的小院前停下。



    潮湿的气息混杂着久无人居的尘土味扑面而来,云殊华皱了皱眉,踮起脚向院内观察半晌, 偶然想起来自己曾路过这里一回, 且恰好就在两天前。



    那时他从小镇上置换了些衣物,正巧由这条小路返回,彼时已至黄昏, 家家户户升起炊烟,偶尔能听到猎犬吠叫之声。



    可并没有瞧见这样一处院子。



    朔望镇就这么大,云殊华确信自己绝无可能记错, 此地北倚一座不高的丘陵,继续西行数里便可上山。



    他向西边望去,又见层层薄雾遮挡住视线,已看不清远方的层叠山峦。



    奇怪, 难道是记忆中出了疏漏, 明明这条路可以直通玉逍宫后山的啊。



    景梵将油纸伞上的雨水抖落, 随后缓缓收起, 目光凝实,看向身边的少年。



    “小华在想什么”



    那道眸光就落在头顶,云殊华想到自己现在这副不能见人的落魄样子, 向后瑟缩一瞬, 不好意思地开口“师尊, 我方才在想,先前来过镇上数回, 怎么从未见过这间小院,可这里的景致看上去又像是存在了许久一般”



    “自然,”景梵垂眸, “你此前一直处在别人的幻境中,所以看到的物象与现在并不相同。”



    “别人的幻境”



    云殊华回忆起那座肖似玉逍宫的殿宇,以及幽暗血腥的密室,一下子明白过来。



    所以这些天,他一直待在朔望镇为江澍晚编织的幻境之中,且陪着他重复经历那天在合极殿暖阁中遭受的痛苦。



    怪不得朔望镇中的景象有所变换,原是自己踏出了江澍晚的幻境。



    云殊华稍稍松了口气,若真是这样的话,基本可以确定澍晚已经离开朔望,这是好事。



    “那如今这些都是实景”



    景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



    “这里是我的幻境。”



    语毕,他推开腐朽且吱呀作响的木门,带着云殊华走了进去。



    这里是师尊的幻境



    云殊华边走边忍不住回头打量身后,无比认真地观察着这处小院。



    砖土垒砌的墙角依稀可闻阵阵蝉鸣,右边的青石板路旁栽着几棵苍老的古树,这里杂草丛生,实在算不得雅致与清幽,比及清坞山上的星筑更是差了许多。



    果不其然是换了场景,一进入院门,夜风刮过,气温骤降,寒冷非常。



    既然此处是师尊的幻境,那不就说明未来几天他会经历同江澍晚一样的事情吗



    想到这,云殊华的心一下子揪紧起来,他恍然想起上元节那晚二人在护城河边说过的话,不由得主动快走几步,拉扯住景梵的衣袖。



    “师尊,徒儿有一事想问。”



    景梵停下来,转过身对着他“小华想说什么”



    “既然这里是师尊的幻境,那师尊会不会有危险”云殊华凝眉轻声问。



    他到现在都忘不了江澍晚身受重伤时口吐鲜血、浑身抽疼的样子,想来以血肉之躯定然难以忍受。如今师尊也要经历一遍这种痛苦,同样也是在折磨他啊。



    孰料景梵在寂黑的夜里轻轻一笑,举重若轻地开口“不必有此担心。”



    云殊华看着他将油纸伞置于屋中木桌之上,波澜不惊地继续解释“在此幻境之中,你我所观所感皆是幻觉,不论遇到什么事,为师均无性命之忧。”



    话虽如此,可那种痛苦并不是人能忍受的。



    云殊华还想再说些什么,又觉得师尊这样拔泥而起、强大出尘的人定然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自己旧事重提在他眼中未免有些小题大做,遂乖乖闭上了嘴。



    气氛一时又安静下来。



    心绪平和后,云殊华又觉得浑身湿得难受,冰冷潮湿的衣料贴着自己的肌肤,将身上仅有的温度吸走。



    他犹豫着想要开口先行离开,找个地方收拾下自己,忽见不远处地木桌之上,一盏老旧的煤油灯噼啪一声脆响,亮了。



    刺鼻的气味在室内悄然蔓延,景梵冷峻深邃的眉目逐渐清晰。



    “小华,走过来。”他说。



    云殊华面露不解,但还是听话地走过去,站在景梵面前,抬起头看着他“师尊怎么了”



    他还尚处在长身体的年纪,虽则身体如抽芽一般长得飞快,但到底比景梵差了不少,如今只能仰望。



    灯火一亮,景梵那一双星眸之中仿佛燃点焰火,带着灼人的温度。



    衣物摩挲声响起,他抬起手在小徒弟眉心处蹭了蹭,试图抹下那个痕迹。



    一下,两下,三下



    云殊华只觉额间着火,皱着眉向后退一步,躲开景梵的大手,随即双手捂住头顶,道“师尊这是在做什么,我的额头都要破了。”



    不知是因为他向后撤的动作惹了景梵不快,抑或是灯光太过幽暗,总之男人的脸色冷沉几分。



    “这是谁为你点的额印”



    “这,”云殊华语塞,总不能说这是客服点的吧,“是我此前在西域中认识了一个好友,他说点了会很好看,所以我就听了他的谗言。”



    “但我点过额印之后还没有仔细看过呢,应该会很丑吧。”



    语毕,云殊华重重叹了一息。想自己这张脸虽比不上师尊与沈仙宗之流,却也算得上清秀,如今被这一点额印毁了容,连师尊都发现了,定然丑极了。



    “什么样的朋友,男人,还是女人”景梵将云殊华的手钳住,眸光再次落到那枚额印上。



    少年白皙的皮肤上纹着一片浅白的花瓣,不偏不倚正点在两道秀眉中央,本应是清隽漂亮的一张脸,如今却多出几分昳丽,诱人遐思。



    “是男人”云殊华秒答。



    他断然不敢说是女人,否则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像个清心寡欲的道修。



    再者,客服小哥都长成那个样子了,性别应当不会判断失误吧。



    景梵听罢,松开对少年的桎梏,勾唇淡声道“此番前往西南,小华竟还结识了好友。”



    “嗯是啊,”云殊华模糊道,“很晚了,徒儿先行告退了,不如师尊先在这院子里歇息一会,待徒徒儿收拾好入睡的房屋,再来请师尊歇息。”



    不待景梵应答,云殊华快走几步,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他料到师尊如今法力全无,又在清坞山的星筑上过惯了闲适的日子,打理起这种地方一定颇为费神。



    虽说自己没有多少法力,但收拾屋子这种事还是可以应付的。



    云殊华撸起袖子,寻到一处寝屋,着手收拾起来。他先是借着法力烧了些可用的水,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清洗一番,随后去整理床榻。



    这一夜将他仅有的法力全部耗光,待到万事妥备,已到了一更天。



    云殊华穿着微薄的中衣回到院落中,却发现景梵不在。



    他又去各个屋子里转了一圈,边走边喊,均未发现师尊的身影。



    人怎么会忽然不见呢



    打着哈欠的云殊华困意顿失,迅速警觉起来。



    师尊该不会现在就遇到危险了吧。



    云殊华向屋外瞧了一眼,却只有雨滴顺着屋檐打在草叶上的声音回应他。



    他焦急地向外迈了出去,脱口唤道“师尊”



    就在此时,云殊华感到后颈一痛,整个人顿时失了意识,软绵绵脱力向后倒去。



    不过他并未落到地上,身后一袭白衣闪过,景梵将他稳稳当当揽在怀中。



    少年昏睡过去,双眸紧闭,只俊秀的眉微微蹙着,仿佛在担心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景梵冷凉的指尖凝在他眉心,试探着用法力祛除掉那片碍眼的花瓣,未果。



    少顷,他将手收回,随后打横抱起少年,迈开长腿踏入里屋。



    将他缓缓放至床榻上后,景梵撩开蔽膝与衣袍下摆,坐在他身侧,长指轻挑,将干燥洁白的中衣一点点拉开。



    白皙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之中,睡梦中的少年仿若察觉到一股冷凉之意,下意识地向床榻之中躲了躲。借着微淡的光芒,细瘦的腰线与薄薄一层肌理流畅的肌肉展现在眼前。



    如此美景,景梵的眸光却还是不带任何温度,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半晌,随后伸出手抚上少年的心腔处。



    温热的触感袭过,云殊华忍不住打了个颤,却仍未醒来。



    不过几息之间,胸腔之中渐渐有白色的法光流出,与景梵手心中的法力交相辉映,不断涌流。



    为何这珠子蕴含的力量愈来愈强了,倒像少年是这珠子的容器一般。



    景梵妙目半阖,继续在他体内感受着那颗法珠的运转,一道道莲花法印结出,如结界一般将少年的心脏结结实实保护起来。



    这番法力倾注延续了很长时间,待到景梵体中法力将要耗尽时,他才停了下来。



    随后他将少年的中衣拉合,一点点整理好。



    “委屈你在这里待上几天,待此境彻底破碎后,再将你体内的蛊虫取出。”



    语毕,男人自黑夜之中站起身,缓缓踏出门外。



    深远的天幕之中,乌云散去,疏星点点,月光又重新洒进院落。



    这几日,恐怕要和小华一同度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营养液大户“日常躺坑底”小可爱为小华灌溉的六瓶营养液づ ̄ 3 ̄づ,小主角长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