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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心猿意马
    五域大比首日开典结束后, 景梵受邀去沈棠离院中小坐,两人当夜简单合谋一番,第二日起便要各自离开。



    “此番路途凶险,我稍晚一日再走, 裉荒山上诸多事宜暂不必担心。不过, 怕就怕到时出了乱子, 你我不能及时赶回”沈棠离素白的手转了转手中的茶杯, 氤氲的热雾将他的眸光润成夜雨后烟柳画桥之处的朦胧之色。



    “这里有沈策坐镇, 你还有何忧虑”景梵晦暗的眸子半垂着,淡声开口问。



    今夜的他似乎格外心不在焉。



    沈棠离默了一瞬,并没有立即答他的话,而是上下打量了一遍男人脸上的表情, 随后笑道“我忧虑的事可太多了, 做了这么多年五域仙宗, 别的不说, 最会做的便是这最坏的打算。倘若那潜藏在五域中的叛贼彻底撕破脸, 裉荒山战事一触即发, 便只余我父亲一人看守裉荒山,左右孤立无援那几枚代表兵权的玉令也不能保全,仙尊说呢”



    “诚然, ”沈棠离自问自答般啜了口热茶, 缓缓吐道, “不论发生的是哪种情况,都有及时应对的方法,再不济也有云殊华辅佐。”



    果然不出他所料,云殊华三个字一说出口,景梵冰川一样的冷戾面色稍有松动。



    沈棠离心里忽而冒出一点好奇, 他将茶杯向外推了推,白瓷的质地同坚韧老旧的木料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闷响。



    “此番留小徒弟一人,仙尊该不会还抱着查验云殊华的心思吧”



    话音刚落,景梵眯起眸子,锐利的目光如利刃一般转向他。



    “这不是你该问的。”



    沈棠离一颗心极度缩水,猛地一惊,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以后,他当即摆摆手,后靠在椅背上,坐直身子“说得对,这确实不是我应该问出的话。”



    同景梵相识多年,他不会不清楚,刚刚的反应是景梵心情不好的表现。



    这要是继续问下去,自己定然讨不到什么好处。



    沈棠离指尖发凉,忍不住闷咳两声,从桌上继续拾起茶杯喝了起来。有时他也会陷入奇怪的自问,两人认识了这么久,到底处在一种什么样的怪异关系之中。



    说是上峰对下属,也不尽然;若说是朋友,那就更算不上了。



    毕竟世上没有哪一对朋友如现下这般如履薄冰地相处着,稍有不慎便会将那薄纸一般的冰面碰碎,两人好不容易维系起来的默契也如那破碎的冰粒不能复原。



    沈棠离知道云殊华对景梵而言已经有了不同寻常的意义,理智告诉他,以后还是少在景梵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为好。



    思及此,他在心里悠悠叹了一息。



    正神游天外间,忽见景梵从座椅上站起身,沈棠离连忙迎起。此次两人分别后,再见应当是揪出五域叛贼之时,到了那时候,情况会比现在更严峻,再容不得两人静坐饮茶。



    “恭送仙尊,此去东域定要万事小心,若紧急时刻风鹤应付不来,可随时与我传信。”



    沈棠离对着景梵迈向门外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低声说道。



    谁知景梵走了两步倏尔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他。



    沈棠离一阵莫名,再度挺直腰板时,只看到对面的男人脸上阴影晦涩,叫人瞧不清表情。他只得就着淡弱的灯光将他姣好深邃的面容轮廓瞧个大概。



    这是怎么了



    还不待沈棠离有此一问,忽听见景梵沉声开口“抱歉。”



    抱歉



    乍一听到这两个字,沈棠离震惊地僵直在原地,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



    他从未想过,抱歉这两个字能从景梵口中说出来。可是他为什么要抱歉



    景梵又向前走了一步,俊朗的五官在沈棠离面前清晰起来,此刻他眉目舒展,目光平和,说出的话语调虽是轻缓的,但在这样的夜里掷地有声。



    “我知你方才那一问并无恶意,故而要对你道声抱歉。”



    景梵道歉了,在对刚才那强硬的、不容外人触碰的姿态道歉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事。



    沈棠离双目瞠大,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努力装作镇定地回道“这没什么,我知道你还没有处理好和殊华的关系,我也不应该问出那句话。”



    景梵唇畔微微勾起,掀起眼皮道“希望此次事情顺利解决后,我们能做真正的朋友。”



    他会试着学会同身边的人认真相处,就像现在这般。



    沈棠离此人向来是宠辱不惊的性子,也正因为他性格如此,早些年才会被景梵与沈策选中,接管五域事宜。饶是如此,他也不得不被景梵的话惊到了,一时之间口舌发干,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凭心而论,他觉得景梵此人虽生性敏感多疑,却也不是什么极难相处的小肚鸡肠之人。只要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从不越雷池半步,景梵便不会亮出自己的底线。



    便是做梦也想不到,他会有想改变自己的一天。



    沈棠离双拳紧握,心中五味杂陈,忍不住抬眸向景梵那方看了一眼。



    两个男人视线交汇,有许多默契都隐藏在秘而不宣的眼神中。



    “那棠离便恭候仙尊功成归来,”沈棠离郑重地对景梵行了一个君子礼,“届时五域安定,四海升平,你我定能成功将逆贼诛杀。”



    “借你吉言。”



    景梵长袖微拂,转身迈开长腿踏出门外,晚夜的凉风吹面而过,心头蒙着的云翳也不知何时消散开来。



    他抬起头,瞥了眼天上零零散散闪烁的几颗星,无声向裉荒山后殿某处无名小院走去。



    眼下正是三月初,山上唯有常青树一如往常般葱翠挺拔,寻常草木花果仍是一副凋敝之态,寒凉的北风呼啸而过,打消人的睡意。



    景梵踩着地上斑驳的枝杈月影,单手推开一处院门,今夜他了无倦怠之感,心绪却格外的平静。



    屋门无声关合,室内暖意融融,撩开交错的珠帘与纱幔,少年正陷在温暖的兽毯之中熟睡,白瓷的肌肤吹弹可破,一双细长好看的眉轻轻皱起,不知在梦中遇到了谁。



    景梵站在云殊华的床前,看着自己挺拔高大的阴影笼罩住少年单薄的身体,将映照在他面上那束皎淡圣洁的月光敛去,心中仿若一粒石子投入湖中掀起层层涟漪。



    少年人身上是不是都带有这种独特的、甜香的、吸引人的特质



    景梵不明白这个问题,他看着云殊华安然恬静的睡姿,半个胸膛因为没有被衾的遮盖而有些发抖,视线下移,最后来到他的小腹处。



    男人在他身侧坐下来,温凉的手指掀开已经泛冷的被角,随后五指缓缓收紧。



    他并未直接将被衾拉上,而是用右手撑在少年枕侧,倾身压了下来。



    少年与男人鼻息交错,精致漂亮的五官一览无余。鼻间传来若有若无的清香,景梵凑到他颈间,在他尚未完全发育的喉结处蜻蜓点水般落下一个带着浓浓舔舐湿意的吻。



    严格来说,他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吻,只是为了确认这香味是否真正从他身体上散发出来一般。



    景梵收回舌尖,双眸在这一刻幽暗下来,心里早已封尘许久的某处冰冷硬物在此刻又开始鲜活地跳动起来。



    就在此时,睡梦中的少年微微侧过头,梦呓尚未说出口,滚在喉咙里,化作一声小兽的呜咽。



    发丝倾泻在床榻上,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将最脆弱的地方暴露在男人眼前。



    景梵俯身侧耳听过去,随后用手抚着少年细弱的颈项,声音在干燥的空气中变了调,沙哑又低缓“小华想说什么呢”



    少年听不见这声暗哑的问询,却隐隐意识到某种不可名状的危机感,睡梦中的他不由自主地向柔软深陷的兽毯中缩了缩,轻轻一下便躲开景梵的触碰。



    这是猎物逃离樊笼的讯号,意味着捕猎者要有付出更多的耐心才能擭取回报。



    景梵手指擒住云殊华的下颌,将他的脸重新扳了回来,哑声道“我已经为你做出了改变,约定已经生效,你没有办法逃走了。”



    纵使是云端纯洁无暇的谪仙,是天上皎白如玉的星与月,也必定要被他拖拽下来,与自己滚落凡尘。



    “现在,记住我对你说的话。”



    景梵攥紧少年的五指,另一只手探到少年细瘦流畅的胸膛上,将月白的中衣一点点解开。



    “以后为师会永远保护你,怜惜你。”



    “作为交换,你不能背叛我,抛弃我,更不可以逃走。”男人眸若夏夜炙热又幽晦的潭水,星火般隐约的情感溺在其中,转眼间又压了下去。



    景梵温凉的大掌覆在云殊华的心口处,法力涌动,一道浅淡的莲花印浮现出来。



    这是当时为保他性命喂下的浮骨珠,如今两人分离在即,结界自当加固,以保周全。



    往日曾在云殊华昏迷之时用过同样的术法,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此刻指腹之下是少年细腻的皮肤,中衣大敞,两侧淡粉色的茱萸映入眼帘,不由得令人有些心猿意马。



    景梵在心里笑话自己不过如此,随后温柔细致地将中衣合上,在少年眉心的花瓣额印处啄了一下。



    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小可爱“疏星”给师徒身下的兽毯赞助的1瓶营养液



    感谢营养液大户读者“允在是真的”给两人的爱情长跑灌溉的9瓶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