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柔静微微敛眉, 目光落在腕子的碧玺镯子上,心里琢磨着卫巡和魏莺莺两人这档子事儿是纸包不住火的,毕竟那肚子是遮盖不住的。
而皇上对魏莺莺的执念则更为深沉, 自打魏莺莺进宫,箫晏便夜夜宿在德阳宫, 那样一个禁欲谪仙般的男人, 每次看到魏莺莺眼底的侵略性和占有性就滔了天。
所以,她便是不说, 待孩子生下来, 一个滴血认亲, 魏莺莺就必死无疑现在越是荣宠,将来被折腾的越狠,世事不都是这样一个道理
她才不着急, 一点也不着急。
没这点耐性, 她也做不得皇后。
想到这儿, 李柔静微微发青色的脸儿顿时变得平静, 一张红唇微微上翘, 明显心情也好了。
这时一个丫头端着一碟子切好的雪梨进门, 一身嫩绿色的衣裙,生的眉目清雅、婀娜娇美, 尤其是那双眼睛是极为清灵的且越看越像一个人。
李柔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丫头好半晌, 待听到那声娇美的声音, 忽然脑际一阵清明,这小丫头分明像极了魏莺莺若差别应该是这丫头眼神中带着的暗淡和怯弱。
看到这儿, 李柔静的手再次攥的紧,卫巡卫巡竟然找了这么个与魏莺莺相似的丫头放在身边儿就这般喜欢
也太不检点了,做出那等丑事, 竟然还敢堂而皇之地将一个与魏莺莺容貌相似的女人放在国公府她是救不得他了
卫老太太看到这丫头倒也没多少诧异,她深深知道卫巡的性子,自在风流贵公子一个,但凡能入了眼,便是五百两也花的。只是没个长性,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刁难上了。
不过这丫头生的相貌的确是好。
杨氏和贾氏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这俊姑娘俏丫头,可是往府里带了不少了。
杨氏整了整衣裙,打量了这丫头一眼,朝着卫巡笑道“香茵这丫头,我瞧着就不错,模样好、性子也稳重,挑个合适的日子,纳了当个姨娘便是。”
李柔静听到这话,顺着杨氏的目光看了看卫巡,只见卫巡绀蓝色的长袍,明俊的脸上挂着笑意。
看着那抹亦狂亦侠亦温文的笑意,李柔静心里忽然一阵发堵,胸口蕴着无尽的烦闷。
而烦闷之时,李柔静看到香茵腕子上那道红,顿时目光一凝。
女孩子的肌肤都是极为娇气的,这香茵腕子上挂着红痕李柔静微微皱眉,难怪杨氏方才说要卫巡纳了香茵为姨娘
难怪卫巡又笑的那般不羁就这般喜欢么
李柔静脸上挂着面具一般的笑,但是一双清雅的眉目早已经挂了寒霜,这等红晕,自然是用了力的他就当真这般克制不住
魏莺莺她究竟有什么好,他们一个个的
而这时,香茵则出了门,随后恭敬地搀扶着一个女子进门,步子迈得极为轻缓,一张小脸儿泛着红,眉目间带着娇艳姿媚,而眼神中却挂着一种自来的大气清雅。
原本大家都觉得香茵是好看极了的,可是站在这女子身边倒是远远不及,若强要说些什么,那就是这女子身怀六甲,倒像是六七个月了一般
杨氏和贾氏看到后,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唱的哪一出,她们倒是真不明白了。
两人纷纷看向卫老太太,卫老太太目无波澜地看向女子,沉默了半晌,又诡异地瞄了箫晏一眼。
卫老太太是后宅里浸泡出来的本事,自然是坐得住的,只是那清冷不苟言笑的帝王却早已站了起来,俊雅的眉目横斜扫过卫巡,似乎压着怒气。
众人紧紧盯着,却听谪仙如珠的帝王,温柔一句,“你听他的做什么,外面又大雨,滑跤”
魏莺莺见他眉头紧紧皱着,眉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低低道“你心疼我”
箫晏看她又开始淘气,清冷的眸底闪过一丝浓烈的宠溺,随后牵住她的手,极为清晰道“这是自然。”
众人一时间耳朵跟插了天线一般,尖的很,人两人声音压得极小,他们却字字听得清晰。
而这番浓情蜜意的话,入了耳,自然也就猜得出,跟前这清雅妩媚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宠冠六宫的魏贵妃魏莺莺。
杨氏和贾氏纷纷看向魏莺莺,她们原想着宠冠六宫的魏贵妃定然是凤仪万千一身架子的,不想竟是这般婀娜温腻,令人怜惜的。
众人目光都落在魏莺莺身上,倒是卫老太太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舒秀宁和李柔静母女。
箫晏对魏莺莺的疼爱,早已超出了帝王之宠,而是单纯作为丈夫对于娇妻的浓烈的爱意。而这番却无疑打脸了李柔静。
李柔静自然会气恼,若说方才她还能沉住气,此刻就当真是不想罢手了。
她觉得怒气和妒气早已经炸了锅,她是等不到魏莺莺产下孽种那刻了,她此刻就要揭穿了这个贱人和卫巡之间的丑事。
什么龙种,分明就是个孽种,是个奸生子
舒秀宁见到李柔静表情有变,忙伸手压着她的腕子,只是手还未过去,李柔静早已站了起来,朝着箫晏一字一句道“皇上,臣妾有罪魏莺莺腹中之子并非龙种”
此话一出,众人眼珠子都险些掉出来,纷纷看向魏莺莺的独子。
李柔静看到众人如刀一般探究魏莺莺的目光,顿时心里升腾起一股麻木的快感。
高华贵重的帝王非要喜欢这么个不入流的贱人,便是她此刻犯了龙威,那魏莺莺自然也是不得好死的。
舒秀宁听到自己女儿这般说话,先是诧异随后又是无尽的后怕。
她悉心教出来的女儿,怎么开始这般沉不住气,便是个孽种,也该徐徐图之,而不是当着众人的面儿,坏了皇家的颜面
舒秀宁有些恨铁不成钢,而卫国公则解了斗篷,风尘仆仆地进了门,腰间雕刻着麒麟纹的玉腰带被烛火照的发光,他扫过众人,朝着箫晏行礼,“皇上,微臣早年丢了个女儿,这次是想认回女儿的,不过此遭倒是要给皇家添些麻烦的。”
箫晏薄唇微微一勾,眉目依旧清冷,浅浅一声,“嗯。”
卫老太太下意识地看向卫长吉,脑中略略一回味他方才说的丢了个女儿,心里猛的一跳,手握成拳,朝着卫长吉呵斥道“你喝大了不成你哪里来的女儿”说完又看向舒婳。
舒婳不言语,白嫩的手儿顿时交叠在一起,唇角挂着的笑容,待看到魏莺莺那刻,忽然就僵住了。
整个卫家忽然变得极为寂静。
“的确是有个女儿的。”卫长吉深深叹了口气,“那年我驻守林州,再次遇见了雅谨,而她又中了药我不知道她是为了我生了女孩的否则我卫某断不会让女儿流落在魏家十余年”
卫老太太面色一下变得青黑,手指也僵住了。
“莺莺是无辜的,她什么也不知道,可是却自幼因为这个而受尽苦楚,我这个做父亲的委实该死”卫长吉句句笃定,他是甘冒天下之大不讳,定是要护下莺莺的。
卫老太太还未缓过神,卫长吉却不由分说地跪在了箫晏脚下,“不瞒皇上,莺莺是微臣的亲生女儿。”卫长吉抬头,目光中挂着深深的光,“莺莺遇见皇上,受到皇上庇护,卫某深深印在心上,卫某愿为皇上抛头颅洒热血征伐疆场,绝无二心”
一个父亲最深沉的爱,是连命也都不要的。
卫老太太惊诧地想要站起来,腿却不管用了一般,箫晏却起身径直扶起他,“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岳父请起。”
箫晏早就清楚卫长吉知道魏莺莺来国公府后的情形,他就是要卫长吉当着卫家人笃定坚决地认下莺莺,他要的就是卫长吉的这份笃定。
这样,卫家没有人会反驳,而后续他将皇后之位重新归还给卫家,莺莺鸾凤归巢自然也名正言顺。
此后,他不想莺莺受到任何非议,莺莺是卫国公府的卫莺莺,是大梁的皇后
而卫长吉刚才以命护莺莺的话,也证明了卫长吉对莺莺的看重,不管如何,莺莺此后余生都是福运加身的,再也不会受到半分委屈。
卫老太太看着卫长吉,心里叹息了一声。待看到莺莺长长的睫毛在秀雅的小脸上投下的影儿,眉头又重新皱了起来。
而这瞬间的出神,忽然厢房桌上的茶盏“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房里的众人顿时回了神儿。
纷纷朝着厢房看去,只见表小姐曹姝伸手去捡地上的碎渣子,一滴血珠瞬间从细白的指尖儿冒了出来。
莺莺看向曹姝,看她肌肤晶莹如玉,烛光盈在在脸儿上,显得格外的白腻绝丽,不由侧目又看了箫晏一眼。
箫晏见莺莺侧目看自己,一双俊雅的眉目连忙避嫌,似乎在表示他不认识。
莺莺自然知道他不认识,但是他不认识,这狂蜂乱碟还是扑上来了。不过,箫晏这连忙避嫌的模样,却让她觉得好笑,她又不是河东狮,也没有那等狮吼功,这帝王倒是一副妻管严的模样。
卫老太太看到这一幕,忽然觉得脑仁很疼,很疼
舒婳微微摇头,扫了曹姝一眼,朝着卫老太太道“请个郎中给她瞧瞧吧,倒像是破了。”
卫老太太深吸一口气,眉头皱起,淡淡道“大家闺秀如此不小心,破了便破了,流流血,脑子兴许还清醒些”
舒婳看的出来,卫老太太自然看的更清晰,曹姝眼高于顶,先前看上马将军之子,而箫晏一来,那是高华贵重的天之骄子,那马将军之子自然被比成了脚底泥。
她在内厢房发着烧,却又费尽心机地割伤了自己,怕就是故意借着病容得帝王一眼,若是帝王怜惜
只是帝王怜惜,是永远不会落在曹姝身上的。
因为帝王心很小,尤其是留给女人的心更小,而箫晏那份帝王心早已全部给了魏莺莺。
只是,这般费心机的折腾,倒是让卫老太太觉得让魏莺莺重新回卫家族谱会带来不少麻烦的。
这才刚刚开始若是当真认回,卫国公府 和昭国公府定然又有一场风波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