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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59章
    到了盛美,  齐洛灵跟着贺鸣一路在厂房内看过去。

    盛美的情况比之利丰会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绕了一圈之后,贺鸣将工厂的弊端及措施跟都老刘讲了一遍,  他条分缕析,说得头头是道,  每一点每一处都说在了点子上。

    老刘佩服得五体投地,  又对被指出的生产隐患心有余悸,抹着胖脸上的汗甩了又甩,  千恩万谢。

    而齐洛灵也在心中暗暗做着笔记,  将这些经验一一记下。

    她又是佩服又是感慨,  自己这样一个穿越人就算是见识过现代化工厂的生产线又怎样,  在贺鸣这样的专业的人士的面前还不是被秒成渣人家一开口就一针见血,提出的解决方案永远简单有效。

    又油然而生自豪感,这样优秀的人以后就是她的邻居和合伙人了她有着近水楼台之便可以向他学习

    贺鸣最后对老刘说“我到时候也给你一份方案,  做好了我让小宋通知你。”

    “好的,好的,谢谢贺教授。”老刘双手合十一直鞠躬感谢。

    在工厂用过午餐之后,  他们就回程了。到了校门口等宋文博骑着摩托车一走,  贺鸣就说“电话已经装好了,  你如果要打电话给john的话晚上可以过来。我刚好也有话要问你。”

    有话问她神情似乎有些严肃,  会是什么事

    揣着满心疑问坐着出租车一路到了教工宿舍门口。

    她立刻拿出刚才已经掏好的钱问司机“师傅,多少钱”

    “给了,  给了,这个大帅哥早上就给了。”司机回头笑眯眯地说。只干了半天的活却拿了一整天的包车费,  想不开心都难。

    齐洛灵偏过头对上贺鸣的视线,说“晚上见,我也有话要问你。”

    贺鸣剑眉微挑,  眸底瞬间铺了一层浅浅笑意“好。”

    吃完晚饭快速冲了个澡,她往包里揣了个手电筒提早去了月天村68号。

    此时天光尚白,到了门口,就见大门紧闭,应该贺鸣还没过来。

    她掏出钥匙开了门,探头一看,里面安安静

    静,连灯都没开,果然空无一人。

    她蹦跳着走进去开了第二道门。前两天过来的时候太过匆忙,而且又有贺鸣和宋文博在,她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下属于她的第一个房子,更没来得及好好体味一番拥有一个家的美妙感觉。

    大厅里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而旁边多出一张桌子摆放着传真机。

    她拿起传真机上的电话一听,话筒里立刻传来响声,果然电话已经开通了。

    放下电话,她先逛了一楼。单独隔出的饭厅里摆着一张八人的长条桌,上面铺了精美的桌布,桌子中间还摆放着一个插满了粉色玫瑰的花瓶,花朵新鲜,错落有致,像是今天才换的。

    而厨房整洁宽大,里面的电器一应俱全,跟贺鸣在a大的宿舍里的设备差不多。

    看完了一楼,她三步两步地上了二楼,一走进她选的房间,她立刻就明白了贺鸣为什么要问她选哪个房间。

    她的床头柜旁边摆放着一部电话,不用说是电话分机。

    旋身上了三楼,左边的那个房间也有一部电话分机,而另一个房间并没有。

    不用说,这个房间肯定是贺鸣的房间。

    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悄然爬了上来,贺鸣以后就住在她的楼上不偏不倚,正上方

    她跑回二楼,将自己缩进沙发里。沙发柔软的触感犹如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她心头缓缓拂拭,痒痒的,还有一丝莫名的甜甜的。

    她打开收录机,放了一片英文歌曲的磁带。瞬间,温馨的灯光,携着婉转而悠扬的旋律,在宁静的屋子里缓缓流淌,心跟着蓦然平静。冲上一杯花茶,静窝在沙发里,看着杯子里渐次腾开的花瓣,看着那些氤氲的微弱的雾气,心不由在优美的音乐里沉醉,思绪也跟着那些音符飘飞

    这才是她奢望许久的闲暇时光,自在舒适,不被生存捆绑,不被世俗纠缠。她原以为至少要再过五六年才有机会享受到这样的日子,没想到一切都提早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贺鸣

    贺鸣站在楼梯口静静地凝视着小姑娘。他

    刚才在下面叫了几声齐洛灵都没有听到,他才走上来叫她。

    小姑娘窝在沙发内,低头垂眸翻着手中的一本杂志。落地台灯的灯光如水般流淌在她柔软的肩膀上,在她周身漾起一层温暖的光晕。瀑布般的长发今天难得一见地放了下来,被捋到了肩膀一侧,更加温婉美丽。而那长长的睫毛如扇子一般覆盖在清丽柔美的脸上,她半边脸掩在阴影中,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仿如立体的剪影一般,美丽得惊人。

    尤其是她摇头晃脑地跟着收录机里的歌曲哼唱,又平添了几分小姑娘的天真和俏皮。

    贺鸣着了魔般地盯着她,这样完全放松下来的小姑娘娇美又动人,仿如一朵娇生惯养未染尘世疾苦的芙蓉花,但唯有他知道这样纯洁无辜的外表下经历了怎样的磨难。

    收录机里播放的是87年刚发行才几天的专辑,是前两天朋友从美国过来带给他的,而齐洛灵却几乎每一首都会唱

    他蹑手蹑脚地下了楼梯,在休闲区的沙发坐了下来,幽邃的目光越过暗夜,静静地凝视着院子。

    院子的墙角有一簇盛放的三角梅。那是齐洛灵跟他提及过喜欢的花,生命力顽强而倔强,却从不需要人们溺爱与怜悯,就如小姑娘一样,倔强不屈、浑身长满了保护自己的刺。

    而他想拥抱她,将她护在自己怀里,即使被刺得浑身是血

    目光收回,他拿起电话,拨响了楼上的分机。

    嘀铃铃的电话铃声蓦地响起,划破了楼上的安宁,齐洛灵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有电话,宅子里的第一个电话

    她扑进房去拿起话筒。

    “洛灵还是车磊下来,我在楼下。”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是我,马上下来。”齐洛灵挂了电话,关了收录机。

    贺鸣站在楼梯口等她,见她下来,将手中的一杯水递给她说“什么时候过来的在楼下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

    齐洛灵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在楼上听歌,声音太大了,没听见。”

    她忽然身体一僵,

    似乎醒悟到了什么,而心顿然提了上来。

    贺鸣来了多久了他没听到她跟着哼唱吧那些歌什么时候发行的

    不对,他刚才打电话还在问她还是车磊,那肯定没听到她在哼唱。

    以后要小心些了。

    她悄悄舒了一口气。

    嫣红的舌尖在贺鸣眼前一闪而过,他目光迅速移开,轻咳了一声说“  你过来坐,我有话要问你。”

    两人在沙发上相对而坐。

    贺鸣身体约略前倾,灼灼盯着灯光下那双明亮的眼睛,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一丝的僵硬,缓缓开口“我早上听宋文博说起你在广州发生的事了,你回来怎么都没有说过一句”

    语气里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

    齐洛灵快速地脑海里筛选了一遍。广州发生的事太多了,她不确切宋文博到底跟他说了哪一件事。

    但今天贺鸣有跟宋文博交流过学校里发生的事,那大概率宋文博也会跟他提起友谊商店里的事了。这两件事性质相似,说就说吧。

    思虑一定,她小心翼翼地开口“他说什么了除了b的事我认为没什么值得说了,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别人欺负你也是小事吗”贺鸣坐直了身子,脸色蓦地变得严肃,声音也冷了下来,“市轻工的人欺负你,友谊商店那些人也欺负你而你认为这些都不值得跟我说吗”

    宋文博这大嘴巴

    齐洛灵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她摸不准贺鸣最后这句话的意思。是以老师的身份还是合作人还是邻居

    或者是朋友

    但她不习惯也不喜欢跟别人倾诉在她身上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既然都已过去,又何必找个对象倾倒情绪垃圾,这样不仅不能解决问题还会把负性情绪传染给别人,于人于己都不利。

    伤心也罢,痛苦也罢,永远都只是一个人的伤口,而她在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孤独的。

    有归途,无来处。

    她沉静下来,语气平静“我知道贺教授一直都很关心我,但这

    是职场上迟早会遇到的事,我总要自己面对的,况且说了也于事无补。”

    贺鸣倏地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盯着院子里的那棵三角梅,借着屋里漏出的微末光亮依然可见一树的灼灼其华。

    他强压着心底不断翻涌的愤怒,还有无法抑制的伤心。

    愤怒是源于自己没有合适的身份来安慰和要求她,明知道这个时刻还不适合,但今天听宋文博一说起她在广交会上遇到的是非,就心疼难忍。他忍了一整天就想问问她为什么总是习惯报喜不报忧,为什么受了委屈总是一个人默默承受,从来没有想过找他倾诉,即使只是当他是老师或者合伙人。

    而她的反应平静淡漠,遥远得像江海中的一叶孤舟,似乎永远漂泊无依,也从不想寻求依靠。

    他对着夜色酸楚一笑,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倾覆而来,将他二十多年的自信冷静冲荡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