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回来的还有冬暖园的轿子。
“爷, 好像是二少爷。”千瑞小声道。
蔡云旗脚下一顿,眉间骤然敛紧,藏匿于宽袖中的手掌倏的握拳, 不待千瑞反应过来,转身跨步走向那轿子去。
轿子里的人才掀开帘子要出来, 就猛地被一道力量推了进去, 后背重重的撞到轿壁,发出哐的一声。
“大少爷您”
平福在一旁刚想阻拦, 蔡云旗一计刀眼就杀了过来, 吓得他立马闭了嘴。
而轿子里蔡云哲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 先是一怔,随即竖起了眉峰, 语气低沉不悦的道
“大哥这是作何”
蔡云旗冷冷的望着他, 似是要将他看穿
“你的病好了”
蔡云哲不知道他想要问什么, 也冷声答道
“承蒙大哥关心, 好了。”
“好了,那你就老实点儿。”
“你什么意思”
蔡云旗话里有话, 蔡云哲刚想要起身出轿,却又被摁住肩膀。
片刻后, 只见蔡云旗的眼中闪过一道凶狠, 似是一只的残暴的野兽,即将张开血盆大口
“收起你那点儿小心思,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狩猎场是怎么一回事吗念在兄弟一场,我不与你计较。”眸光一转, 一股子寒气从体内发出,手上的力道猛地加重“可你竟然去算计一个姑娘你是嫌郡王府的日子过的太安稳了吗萧家是你能动得了的吗”
他怎么会知道
蔡云哲心头一惊,自己光想着萧一瑾是弱质女流, 却忘了她背后的萧立威跟萧维丞,如今萧家圣眷正浓,晋京但凡有点声望的世家大族,哪个不想跟他们套近乎,就算是蔡文征都想从中分得一杯羹。
若是这件事被查出来不说萧家人,就是蔡文征都会把自己打个半死。
霎时间,细思极恐。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蔡云旗瞧着他色厉内荏的模样,冷冷的笑道
“这一次我帮你瞒下,再有下次我定不饶你。”
待人一走,蔡云哲仿佛失去所有力气,瘫坐在轿子里,竟连腿都站不起来。
平福急忙过去查看,只见蔡云哲面色煞白,汗如雨下。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蔡云哲深吸了两口气,摆了摆手,抬眸望向平福“你去查查昨日萧二姑娘的事情,切记,一定不要走漏风声。”
“小的知道,小的这就去查。”
蔡云旗快步往里走着,千瑞紧跟在身后,见四下无人,便追上两步,小声问道
“爷,您刚才是不是有点冲动了”
蔡云旗猛地顿住脚步,扭过头去,眼眸发出一丝寒光
“小的僭越了”
千瑞急忙低下头去,却不见蔡云旗的责问,缓缓又抬起头来,只见自家爷,眉头锁紧,一脸忧心
“那人迟早是个祸患。”
祸患
千瑞随即便明白了自家主子的心思
“您是说,二少爷会牵连郡王府”
“我没想到他竟连一个女子都容不下。”
语毕,蔡云旗挥着宽袖,复又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冬暖园内。
蔡云哲铁青着脸,从晌午回来到现在已经不知道骂跑了几个丫鬟。
这会已经没有丫鬟再敢进去奉茶了。
“你哥哥这是怎么了”小安氏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蔡依芙摆弄着手里的剪纸,玩的正高兴。
安芷兰皱了皱眉,指尖在蔡依芙的额头上点了点,不悦道
“就知道玩,字练完了吗”
“练完了”
蔡依芙嘟着嘴,平白无故的被训了一句,小脸立马就皱巴起来了。
“你还不高兴了明明知道你哥哥还病着,也不说过去关心关心,就在知道在这儿玩这些有的没的,你哥哥算是白疼你了”
“我哪敢过去啊”蔡依芙立马扭过头去,辩驳道“他又摔杯子又砸碗的,门口都跪着几个了我可不过去找不痛快。”
安芷兰抿了抿嘴,心里也有些奇怪这孩子今日是怎么了
“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说罢刚往门口走两步,转身又折了回来,一把收掉蔡依芙桌上的剪纸。
“哎母亲”
“玩玩玩,就知道玩字练完了,就去温书别回头被你爹训斥了,又要我来替你打马虎眼儿”
说罢有喊来秋夕看着她。
蔡依芙被收了剪纸,心里虽然一百个不乐意,可也不敢再跟小安氏顶嘴,只好嘴上应着,可拿过书来后,立马就扔到了一边,嘟囔着
“在学子监要学,回来还要学烦死了”
小安氏端着茶朝蔡云哲的房前走去,扫了眼地上跪着的丫鬟,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说罢,等奴婢都退下了,才抬起手轻敲了几下门。
“谁”
蔡云哲语气不善,以为又是奉茶的婢子,正要开骂,却听一声
“哲儿”小安氏轻声唤道。
蔡云哲这才收敛起方才的愤怒,稳稳了心绪,走过去打开了门。
“母亲”
小安氏端着八宝茶,一见到蔡云哲就满心欢喜,连忙拉过他坐下喝茶
“身子还是不舒服”小安氏以为蔡云哲的风寒还没有好。
“没有,身子已经好了。”蔡云哲哪里有病,分明就是装的。
“那就好。”小安氏不放心的还摸了摸蔡云哲的额头,见他确实已无大碍,遂才安心,便又问道“可是有什么心事,跟母亲说说”
蔡云哲发了疯才会跟小安氏说心事,但又不好直接驳了母亲的好意,遂即,摇了摇头
“没什么心事,只是这两日的功课有些落下,儿子不过心急罢了。”
原来是这样
小安氏抿嘴露出欣慰一笑,这孩子竟然这般用功。
“这有什么好落下的,等养好了身子,你还是状元郎。”
还没说上几句话呢,门外便传来响动,连禀报一声都没有,平福推门就闯了进来
“少爷我查”刚要脱口而出的话,在见到小安氏的那一刻戛然而止,慢慢吞吞的上前,弯下腰“见过郡王妃。”
“毛毛躁躁,没个规矩”
小安氏瞪了他一眼,正想斥责两句,却被一旁的蔡云哲出声打断
“母亲,让平福伺候就行了,我用惯了他,别人不习惯。”
“也行,你要是不舒服就早点儿歇下,读书的事不着急。”
“嗯,儿子知道。”
小安氏刚出门外,又转身叮嘱道
“八宝茶记得喝。”
“儿子知道。”
目送小安氏走远,平福立马将门关好拴紧,此刻惶恐了大半日的蔡云哲早就难奈不住了,低沉又急切的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
“死了,全都死了”
“什么”
原来平福找的是里的人,那个刀疤男正是前段时间县衙缉捕的逃犯,就住在晋京的西郊,他之所以跟萧府的马车夫有几分相似,那是因为他们本就是表兄弟。
“加上萧府的马车夫,一共七个人,全都死了。”
蔡云哲猛地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流下,嘴唇白的吓人,嘴里喃喃的念叨
“怎么会这样死了,全死了”
“这事太怪了,一下死了这么多人,可却一点都没有惊动官府。”平福也觉得后背发凉“爷,咱们这是遇上高手了。”
事到如今,蔡云哲再要猜不出是怎么回事,那自己就真的太傻了。
“是蔡云旗。”
“什么”平福怎么都想不到是那个病秧子。
“这么大事,死了这么多人,还能不让官府知道,除了他又有谁呢”
想到轿子里他跟自己说的话,蔡云哲只觉得手脚冰凉,这个人竟然深藏不露到这种地步
城府之深,难以探测。
“少爷,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蔡云哲手指抻着额头,揉了揉
“你容我想一想。”
这么好的机会,如果是自己一定会除之而后快,可他为什么却故意放自己一马要知道若是失去了这次机会,再等下一个,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是不是代表,他也在唬自己其实他手里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
蔡云哲猛地睁大了眼睛
一定是这样他没有任何证据
“少爷”平福见自家主子不说话,心里也有些慌乱。
“怕什么”蔡云哲一闪而过方才的慌乱,这会儿又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摆了摆手“人都死完了,凭他空口白牙一张嘴,就算说出来,谁又会信呢”
“少爷英明”
“哼”蔡云哲一脸阴狠毒辣,握紧了拳头“蔡云旗,坏我好事,咱们走着瞧”
是夜
蔡云旗还在挑灯夜读,一不留神碰到了手上的伤口,顿时眉头微微一皱,抬眸撇去,就瞧见了桌角处放置的小青瓷瓶,不知怎的萧一瑾的样貌忽的便从眼前跳出。
挺聪明的一个姑娘,长得也不赖,就是性子直了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 入v二更
成都一大早就开始下雨,很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