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兴奋地在房顶上飞跃, 脖子间的铜钱碰撞在一起,叮叮当当的,半梦半醒间的人听到了这声音, 幸福地做了一个发财的梦。
猫猫回来啦猫猫带着铜板回来啦
黑猫跳跃进这荒凉的宅子里,兴奋地跑进屋,却发现里面一片狼藉,箱子柜子倒了一地, 存钱的陶罐也被翻了出来,摔在地上,破了个大洞, 里面的铜钱也撒到了外面,因为数额太少, 没被人看上,就这么零零碎碎地安静待在地上。
最重要的是主人呢
主人去了哪里
大牢里, 林苏和徐覃坐在茅草堆上, 面面相觑。
“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隔壁左边囚房里的人死命摇着铁栏, 大喊着,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们,说出来不怕吓你们一跳,我可是魔教教主魔教教主”
“我家里有两大护法,八百教众, 你们要是不放我走,我的护法们就会带人碾平了这里”
这人嘶吼道。
这兄弟,一听你这个“魔”字, 正常人就不会放你出去了吧。
不过,魔教教主,雍朝还有这种职业
“不就是晚上在街上逛了逛, 然后又骂了你们几句吗至于说我形迹可疑,把我抓进来吗至于吗”
“我告诉你们,这是公报私仇公报私仇”
“还不快放我出去”
这位兄台咆哮了很久,见没有人理他,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地瘫倒在了地上。
“呜我怎么这么倒霉啊,今天被屋檐上倒下来的雪砸到了两次,衣服都湿了不说,晚上还被人抓进了牢里。”
“想我们江湖中人,哪个会遵守宵禁的只是他们藏得好,没让你们发现而已”
“呜左护法,右护法,我好想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来救我啊”
“我再也不离家出走了”
忽地,大牢外面的门开了,金龙卫们走了进来,手里还押着一个低着头的青年。
那自称是魔教教主的人立即又跳了起来。
“喂喂喂,快点放了
我”
金龙卫们对他视若无睹,将这青年扔进了林苏他们隔壁右边的囚房。
“哎,你们别走啊我可是魔教教主魔教教主”
“啪”大门被无情地关上了。
和那自称是魔教教主的家伙一个囚房的中年大叔懒懒地说“年轻人,别喊啦,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放心啦,他们核查完毕,发现我们不是白天师的余孽后,就会把我们放出去了”
“魔教教主”连忙问道“那他们什么时候核查完毕”
中年大叔“这个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许要几天,也许要几月”
“魔教教主”又瘫了下来“几月”
“不过要是他们抓到了真正的余孽,说不定很快就会把我们放出去了”中年大叔安慰道。
“魔教教主”“呜那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抓到啊左护法、右护法,你们快来救我啊”
见这年轻人依旧沉浸在“魔教教主”的角色中难以自拔,中年大叔摇了摇头,感叹道“现在的话本,真是害人不浅啊”
“咳咳。”林苏他们右边牢房里的青年开始不停咳嗽。
“咳咳、咳咳”
中年大叔见状问道“年轻人,你没事吧”
那青年虚弱地回道“咳咳,我、咳、还好咳咳”
“唉,”中年大叔叹道,“这金龙卫,真是越来越不近人情了,居然连生病的人也不放过。年轻人,你有没有家人让他们给你带点药来。”
那青年勉强笑了笑,刚要说话,结果出口就是一连串咳嗽声。
“咳咳。”
这青年捂住口,遏制着喉咙,尽力压下这咳嗽。他衣衫单薄地被金龙卫押来大牢,一路上寒风刺骨,冻得他瑟瑟发抖,他的风寒,似乎又加重了。
这大牢里当然不止他们五个,每个牢房里都住了人,大家唉声叹气的。
“我只是一个小偷而已真的没有和什么白天师勾结啊”一人抱头哭道。
“你这算什么好歹你还真犯了事,我才惨啊,我只是长得凶了点,不像个好人,
但我从来都是个遵纪守法的良民啊”一个和那小偷同囚房,脸上有刀疤,满脸横肉,长相凶狠的人说道,“这刀疤,只是我小时候和玩伴玩游戏时,不小心伤到的而已要知道,我可从来没有干过坏事啊”说着说着,悲从心来,和那小偷一起抱头痛哭。
“呜,我今晚为什么要去进士巷偷东西”
“呜,我今天为什么要去进士巷和人喝酒”
这牢房里来自京城各处的人都有,但是从进士巷里抓来的人是最多的。
徐覃默默端坐在茅草堆上,低着头,思考人生。
林苏戳了戳他“喂,你还好吧”
徐覃一动不动,宛若木头,没有一点反应,彻底僵化掉了。
眼见徐覃成了一块戳不动的石雕,林苏放弃了和他交流,任他在那里思考人生。
“咳咳。”隔壁囚房里的青年又开始咳嗽了。
“你还好吧”林苏走过去关心道。
青年虚弱地摇了摇头“咳,我、没事咳,多谢。”
这青年眉眼如画,面若冠玉,姿态清雅,只可惜面上隐隐有病色,身材亦是瘦弱。林苏惋惜,若不是在牢里,他囤在家里的各色美食就有用武之地了。
唉,说多了都是泪,徐覃在他这几个月的投喂下,还是没变得壮实。不过好歹也是正常人偏瘦的体型了,至少不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般,整个人就是一个骨头架子。
那青年终于止住了咳嗽,林苏便和他攀谈起来。
林苏得知,此人名清洮。
大牢里都是抱怨声和叹气声,突然,林苏听到一声猫叫。
“喵”一只黑猫从通风口钻了进来,它动了动鼻子,轻轻嗅了嗅,从庞杂的各种气味中找到了自己最熟悉的那一个,循着味道望去,果然看到了清洮。它立刻“喵喵喵”叫了起来,从墙上跳下,飞快地蹿到了清洮的囚房前。囚房前的木头栅栏挡得住人,却挡不住猫,黑猫很轻松地钻了进去,扑到了清洮怀中。
“喵”猫猫以为要找不到你了。
“好了好了,我不是在这里吗”清洮摸着黑猫的头安慰
道。
看着黑猫脖子间挂着的一串铜钱,不免有些惊讶。
“喵喵喵”这是喵喵抓老鼠赚的钱
“喵喵喵”陶罐里的铜板,猫猫也收集起来啦
黑猫骄傲地挺起胸脯。
“喵喵喵”猫猫可以养主人啦
清洮一愣,心中五味杂揉,他没想到,原来小乌最近夜不归宿,是在干这个
清洮摸了摸它的头,很久以后才叹道“是我没用,让你担心了”
“辛苦你了,小乌”
“喵喵喵”猫猫不辛苦
林苏就在一旁,看着他们一个不停“喵喵喵”,一个自问自答。
中年大叔见状说道“我说年轻人,你跟猫说什么话它又听不懂。”
“那可不一定”闻言,“魔教教主”又精神起来,“说不定这猫已经成了精,未来会化作美艳猫妖来暖床这志怪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落难主人以及对主人情深意重、不离不弃的精怪”
看着“魔教教主”在那臆想,中年大叔无言以对,只得再次感叹道“现在的话本,真是害人不浅啊”
清洮尴尬地笑了笑,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小乌现在年纪还小,还是不要在她耳边说这些了”
中年大叔“哎,难道你也和这小子一样,觉得这猫听得懂人话能变成人”
“听得懂人话怎么样听不懂人话又怎么样罗里吧嗦的,吵什么吵”和清洮同一个囚房,一直躺在茅草堆里默默不发声的人突然坐了起来,不耐道,“至少人家被抓到牢房里,还有猫来看他,总比你们孤零零的一个人好。”
这人像个乞丐,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头发乱糟糟的像是个鸡窝,脸上也是黑黑的,像是多年没有洗脸了,有一层厚厚的泥,看不清长相,也看不出年纪。
此人的声音也很是奇怪,说不上好听,也说不上不好听,只是竟听不出是老是少。
听到这人的话,中年大叔像是被击中了痛处“我爱说就说,关你屁事”
眼见着就要吵起来,周围人连忙打圆场。
“别吵啦,
大家都是可怜人,莫名其妙被抓到牢里来,有什么可吵的”小偷劝慰道。他看着黑猫粘人地蹭蹭青年的腿,羡慕地说“我要是有这么只愿意跑到牢里来找我的猫,天天跟它说话都愿意。”
“也省得我这般孤家寡人了”小偷叹道。
中年大叔气呼呼地侧躺在了茅草堆上,背对众人,闭口不言了。
那像是乞丐的家伙“嘿嘿”笑道“孤家寡人有什么不好老道孤家寡人这么多年,也照样过得潇洒自在”
小偷奇道“你竟是个道士”
乞丐指了指自己的头顶“我这么大一个道髻,没看出来吗”
众人依言看着他的头顶,只见乱糟糟的一片,像是个鸡窝,不过鸡窝中好像是有一点点突起,像鸡窝里的鸡蛋
众人在心中吐槽,这是道髻看不出来才正常吧
中年大叔没忍住坐起来,嘲讽道“你一下子说我们孤零零的一个人可怜,一下子又说孤家寡人也照样过得潇洒自在。我看,你就是在拿我们取乐”
这道士顿时便开始摇头晃脑起来“非也非也,我说你们孤零零的一个人可怜,是因为你们自己觉得这样可怜。你们心中如此想,故而老道口中如此说。”
“而我说孤家寡人也潇洒自在,是因为老道自己觉得这样自在。老道心中如此想,老道心中如此说。”
“疯言疯语”中年大叔怒斥一声,觉得自己跟这样的疯子计较也没有意思,于是又躺了下去。
然而此刻,林苏看着这道士的眼光已经不一样了。瞧那破破烂烂的衣服,瞧那乱糟糟的头发,瞧那脏兮兮的脸,瞧那颠来倒去的话语这是什么这就是高人风范啊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化作乞丐,游历世间,笑看红尘滚滚,翩然而来,翩然而去。
“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坚持本心,笑看人间。
这乞丐道士的身影,在林苏心中,瞬间变得高大了起来。
莫非,这就是我寻找已久的修仙机缘
林苏目光灼灼地看着这道士。
这道士也对他“嘿嘿”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嘿,你们猜
论文三大件完成啦,加更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