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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28章
    “算了。”

    她就不应该说那三个字, 想都不用想他的回答是什么,肯定无情地道一句“不好”。说不定心情不好,还会提溜着她就扔出去。

    昭歌翻了个身, 压到了肩膀,疼的轻声叫了出来。

    “不”好, 字还没有发出来, 容樾听见昭歌的声音,硬生生拐了个弯, “不是要听吗”

    他动了动嘴, 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 并且内心十分抗拒着这两个字, 还是面无表情,像个无情的复读机,“爸爸。”

    昭歌惊讶地坐起来。

    做梦也这么真实的吗, 肩膀这么痛, 容boss这么真但是她身体长成了她原来的模样,这的确是个梦,没毛病的吧

    容樾是哪里坏掉了吗

    她忽然凑近去看他,容樾抿着薄唇, 不自觉空咽了下。昭歌眨着琥珀色的眸子, 幼犬一般歪着头, 好奇地看着面前的人。

    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人没动。

    昭歌唔了声, 胆子大了些,做了自己很久以来一直很想做的事情,凑得更近了些,拨了拨他的蝴蝶般翕动的睫羽。

    人还是没动。

    指尖往下, 掠过鼻尖,描摹着唇形,微微一顿。

    再然后容樾瞧她微微后退,沉着眸子苦大仇深地思考些什么。

    副将在外面吊着胆子又喊了一声,容樾起身要离开,才站起来,发尾便被一拽,衣领再被那么一拉,再被那么一亲,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容樾整个人都懵了。

    “陈昭歌,你是不是觉得,人生过于美好了。”

    “诚然这是我的梦,你得听我的”她很有道理。

    原来是当在做梦,怨不得没有同他甩脸色,若醒了定然因为明珠同他闹。不过她醒了也不愿意同他说话。

    那样也好,省得烦他。

    容樾留她一人在帐中。

    昭歌觉得这梦清醒得很,溜出了帐子 ,由于是她的梦,也没人拦她,天上星子密布,她幽灵一般游荡着,没自觉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隐隐约约,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昭歌躲在练兵场粮草营的一个草垛堆后面,悄悄躲起来。

    “明珠小殿下那边如何了”不均匀的说话声,带着气声,“可有大发脾气”

    听起来,像是芳淮夫子的声音。

    昭歌竖起来耳朵听。

    “今日不好过,胳膊被明珠小殿下掐紫了,谁知道王君会突然过来,这几日明珠小殿下欺负昭歌小殿下,不是王君默许的吗他都不管昭歌小殿下了,日后日后你在国子监稍微注意着点昭歌小殿下,奴也能好过啊芳郎轻些”

    “是啊,帮明珠小殿下诬陷昭歌小殿下的事情,还要卿卿帮些忙。”芳淮夫子说话听起来十分不稳,“再张开些,玉儿”

    寂静的夜里,紊乱的呼吸与某些碰撞声格外明显,昭歌假装陷入沉思,耳尖红的马上要滴出血来。

    “你怎么在这里。”

    是容樾的声音,昭歌一回头将他扑在垛上,捂住他的嘴,他手里有什么东西硌住她,低头一瞧,是块令牌。

    她好像在谢随风那里见过,他宝贝得很,不愿意让她碰。

    怎么在容樾这里

    难道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容樾,动了动嘴,发出嘴型,“你什么时候背着我杀了谢随风”

    容樾“”懒得搭理她。

    哦对,做梦呢。

    要不然他要是滥杀无辜,666那个社畜一定会催死她。

    昭歌半趴在容樾的身上,容樾余光扫了眼她的肩膀,没有动。

    昭歌有些虚,重量都在容樾身上,沉思着方才听到的话语。

    她就说,肯定是有人诬陷她。居然是明珠指使身边的丫鬟玉儿勾结监考内部人员芳淮夫子。

    她知道明珠不喜欢她。

    可她又不是金子,做不到让所有人都喜欢她。容樾也讨厌她,甚至默认让明珠欺负她吗

    她如今梦着,半条命都没有了,明日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他就这么讨厌她。

    甚至希望她死掉。

    昭歌指尖绞着容樾的衣服,失神着使了劲儿,绞的都变成了洁癖容boss讨厌的褶皱。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的

    “嘶啦”空气中一道裂帛声。

    昭歌低头,瞧着被自己绞开的腰封,沉默片刻,心虚地抬头与容樾对视。

    “瞧,我觉得你该换新衣服了。”

    瞧他出了那么多的汗,昭歌心虚又善解人意地替他擦,谁知他偏开头躲开她的手。

    昭歌“”反应挺大啊。

    她手垂在他的锁骨处,无聊看着他额上的薄汗顺着面颊,划过精致的下颌线,掠过性感的喉结,顺着流到了她指尖。

    怎么流这么多汗,是她太沉了压到他了吗

    她虽然就是有意的,但是将人累出汗真的不太好意思,刚要起身,被他制住腰肢。

    “别动”低声呵斥。

    昭歌“”你吼什么

    刚要反驳,她忽然顿住了,相顾无言,她听见了近在咫尺的压迫的、隐忍的呼吸声。

    不远处还在继续。

    空气仿佛被抽离,如果不是附近的声音,她几乎以为时间停止流动了。

    昭歌瞧着自己指尖并着他锁骨的湿色,某一刻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了。

    隔壁依然还在继续,昭歌的腿开始抖,有种莫名的危机感,两眼一闭,爱谁谁

    容樾垂眸,瞧见她红到滴血的耳尖,没有拆穿,将人打横抱起,不加掩饰地走出去。

    隔壁正莲花坐盘式,瞧见黑金步履踏补而来,红色袍边飘动,整个大越王庭,唯一有资格着此颜色的王君

    “王王王君”两人结巴地异口同声。

    王君没有搭理他们两个,径直越过他们,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王君抱着一个曼妙的女子走过,怀中人被宽大身躯遮掩的严严实实,看不清面容。

    额,若是没有瞧错,王君的腰封大抵是没来得及系上的。

    他们记得来时是没有人的,说明王君来得晚,走的却比他们早。

    芳淮夫子与玉儿对视,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王君,这么快,是不是,不行啊

    显然王君也不愿意让别人声张这件事情,方才才没有理会他们。如果连王君都比不上他的话

    大受鼓舞的芳淮又打了鸡血般,再次拥着玉儿。

    将人放在帐中塌上,他拆穿道,“起来喝药膳。”

    昭歌睁开眼睛,难得乖顺,不跟他犟,“喝不完。”

    “喝不完孤喝。”

    昭歌分外乖巧接过来,小口啜着,喝了小半碗,有些喝不了,小心翼翼推过去。

    “困。”

    困了就睡,跟他说什么。

    容樾接过去,喝了下去。

    昭歌盖好小被子,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醒过来,我会不会死掉呢。”

    她偏头看他,语气很轻:

    “可是我想要活着的,我身体不好心脏也生病了,活着很难的,只能为一些很坏的人做事情才能活下去。”

    很轻很轻的声音,飘在云朵上一样轻的。

    她抱紧自己。

    鼻子酸酸的。

    “我想要活着,一直活着,因为活着是很好的呀。死会痛,会冷,会被埋到冰冷的地下面去。”

    她闭上眼睛,睫毛湿润。

    “明珠那样对我,是你授意的吗我死掉的话,你大抵会很开心的。”

    “容樾,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比你还坏的人了”

    她渐渐进入梦乡。

    容樾扶着床边,安静地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心脏都要疼死了。

    他也不是想她死掉。

    他只是嫌她烦。

    他讨厌看见她。

    惧她跑向他时自己心脏骤停的感觉。

    惧她尾音甜腻,一遍遍不厌其烦叫着他的名字时窒息的感觉。

    惧她眨着眼睛一下又一下看他时,失控的感觉。

    这与他数次濒临死亡的感觉一样,拉着他陷入罪恶无边的十八层地狱。

    天渐渐明亮,他有些仓惶而逃。

    “臭丫头,醒一醒”

    昭歌是被吵醒的,睁开眼睛,环视周围,是昭阳殿,昭萱泪汪汪守着,谢随风坐在床边,魏嬷嬷递过来茶水,昭歌喝下去,嗓子润了润,有点真实,“我以为自己死了”

    “有小爷在,你不可能死,阎王爷哪里敢和小爷抢人。”谢随风倚着床,笑吟吟看着昭歌。

    “谢谢你救我,谢随风,真好我还活着。”昭歌真心实意地看着他,眸子亮晶晶的。

    谢随风不自在地转过头去,“不、不用谢。”

    昭萱疑惑,“不是大魔”

    魏嬷嬷及时把昭萱拉出去。

    昭歌瞧他脸上有淤青,“这是被谁打了”

    “家里老子打的。”谢随风想起来就气,“前段时间小爷我拿了家传令牌作赏金,找杀手干容樾,倒好,人没死,令牌没了。”

    “说起来你记得,小爷我时常戴的那块儿。”他愤愤道。

    昭歌想起来自己最近好像在哪里见过来着,甩了甩头就是想不起来。

    谢随风垂头丧气,昭歌看得出来。

    抿唇思考片刻,不知道安慰什么,余光一只蚂蚱蹦进来,谢随风随手抓住,刚要扔出去,被昭歌拦下来。

    “它会磕头,你不知道吧。”

    昭歌捻着蚂蚱的小腿,它真的磕起头来,其实是它想蹦,又蹦不走,大腿一用力就像磕头。

    蚂蚱td

    谢随风怏怏地嗯了声,“我哥之前也这样哄我,但是他被容樾杀了。”

    昭歌手一松,蚂蚱从掌心逃窜。

    她不知道说什么。

    谢无忧是真心对谢随风也好,一直虚与委蛇也罢,都与她无甚关系。

    其实那晚她在,知道谢无忧根本不是容樾杀的。

    但是容樾根本不在意,懒得辩解,外面言论沸沸扬扬甚嚣尘上,虽然只要他在王座上一天,便会镇住四方诸国八方诡计一天,但是推翻他的言论一直蠢蠢欲动。

    他根本不理会。

    换句话来说,他是与这天下规矩人伦脱轨的一个人。

    被冤枉怎么了

    他没有这概念。

    生也是他,死也是他。

    不爽了就杀。

    顺其者昌,叛逆者亡。

    她忽然想起来他。

    上次惹他生气什么时候,几个月之前吗,她记不得了。就记得他忍不住道,“陈昭歌,你不气孤会死吗”

    她捏了个蚂蚱磕头,奶声奶气,“我错了我错了嘛”

    想不起来他是为什么生气了,反正没有再凶她,而是笑了声,“错哪儿了”

    他很少笑,她才以为这一招这么管用。

    其实现在来看只对容樾管用,他就是个怪人。

    “微臣来与小殿下看诊。”陆遇进来,视线在蚂蚱上停留了片刻。

    惯例行了诊,无甚大碍。该处理好的,昨夜都处理了,“还请小殿下好好休息,身体重要。”

    昭歌点头,想起来什么,在自己的娃娃心口的口袋里抓出一条骰子项链,“陆医署,请你帮我把这个还给王君。”

    陆遇没有接,摇头,淡淡道,“小殿下,这是您与王君的事情,不若您自己去还呢”

    昭歌想她要是能还肯定自己去还,但是容樾最近尤其讨厌她,命重要。

    “那好吧,谢谢你了。”

    陆遇出门,听见昭萱小殿下还在同魏嬷嬷争执

    “分明是大魔王救的阿姐,为什么要说成是谢小霸王阿姐明明超超超喜欢大魔王的,你们怎么能让阿姐误会他”

    “坏蛋”

    昭萱背上小书包,气鼓鼓地去上国子监了。

    魏嬷嬷头疼地瞧着这个小祖宗,赶忙追上去再劝。

    陆遇提着药箱,悠远地唔了一声。

    本来年后进行的国子监考核武试一拖再拖,听说是王君嫌占用练兵场,取缔了。

    文试结束后,合格的许多学生,比如明珠都升入了天字班,昭萱也不负众望,正式进入了天字班,与容亦成为了同窗。

    昭歌成绩存在争议,还是留在原来的地方,好在文舒夫子及时回来了。

    “昭歌,如今老夫也改变不了什么。”

    文舒夫子摸着胡子叹气

    “老夫确实知道你的清白,只是如今大局已定,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法子,过几月的百家论道,你若是愿意以老夫弟子之名参加,以你的悟性,定然一鸣惊人,百家论道做不得假,届时作弊名声自然便不争自散。”

    管理员666这老头是个好人,不过他肯定能为你证明清白,现在不愿意,是因为他想收你当亲传学生。

    这个好。

    如果证明她甲上第一成绩是真的话,她说不定就成了那冤枉她的无良太傅的亲传学生。

    诚然她不傻,点了点头,“谢谢夫子”

    留在原来地方的好处就是不用看明珠的脸色,但是当芳淮夫子一本正经地讲着学时,温和地冲她笑时,昭歌就会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想起某天做的某个梦。

    太t真实了。

    直到有一天去恭房打算出来时,她又听见了类似的声音。

    一会儿玉儿一会儿芳郎的,间或水声。

    她若是出去势必会路过他们,可恭房的确不是多待的地方,她伸出头叹叹气。

    她待了一会儿,发觉没有结束的意思,提着裙子蹑手蹑脚出去。

    撞上什么东西。

    很痛。

    很硬,冰凉的。

    抬头是容樾。

    眸子相撞。

    “你”

    她连忙嘘了一声,拉着他躲起来,示意他不要说话。后来想起什么事情,再也没有看他。

    容樾紧抿薄唇。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躲。

    “听闻、听闻昭歌小殿下要去参加百家论道了”

    “嗯哼是,文舒夫子官职将升翰林,此次论道会对他极其重要,文舒夫子看中了小殿下你找我来就是为了此事,嗯”

    接着玉儿局促叫一声。

    “分明是你想我我才来的,话说可有什么消息那边”

    连昭歌也竖起了耳朵。

    说到她了么,她接下来怎么了

    “说是举办在灵犀山山脚。”

    “那你想办法跟着去,最好让她没命回来,芳郎。”

    “这么恶毒一张嘴么叫我看看,玉儿这张嘴还有什么用处”

    树丛那边的动作越来越大,话语声音愈发不堪入耳,昭歌假装听不见。

    周遭忽然安静起来。

    光影斑驳,树下疏影绰绰,初春虫鸣微噪。

    微凉捂在耳边。

    容樾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身后去了。

    她低了低头,躲开他的手,转头手势带口语,“我要听。”

    不听自己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

    “没必要。”他说。

    昭歌“”当然你觉得没必要,要死的又不是你

    他从她微微转动的眸子中察觉到她的抗议与怒气,恍若未闻,冰凉的手搁上她耳边,为她隔绝外界腌臜。

    她都已经很久没有去烦他了,他还是久久惦记她这条小命。

    日薄西山,容樾的影子覆盖住她的,昭歌拿小树枝戳着他的影子,愤愤的。

    昭歌头上的小花气鼓鼓地叉腰。

    他高,刚好瞧见她不知道哪里拿的小棍,力道很重,缓慢地描着他的影子的轮廓。

    都可以感觉到她真的想刀他。

    这样尴尬的环境下,昭歌看不见的背光处,容樾忽的笑了下。

    她也就这点追求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把容boss不行打在公屏上

    今日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