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芮倒不是同情池芳此时境遇, 毕竟和池芳这种天真傻大姐比,她自己现在处境更不乐观,她只是越发觉得谢景时这人的可怕。
就算这是与前世截然不同的两辈子,可那一世池芳可是一手被他捧上神坛供养着的女人, 在池芮的逻辑认知里, 无论怎样池芳身上也总该有些吸引他的特质和筹码的。
就哪怕是有一丁点儿的喜欢呢
他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来
且不管是真是假, 是真能大手一挥将池芳作为祭路的棋子, 还是仅仅拿这样的话来诓自己替他去杀谢景昭的, 但总之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都叫池芮没来由觉得胆寒。
同时, 她也更加确信
这人既然决心要杀谢景昭, 那就绝不会有半分的心慈手软和手下留情。
眼前剩下的就只有你死我活一条路。
那边池芳惊恐不已,被攥在那宫女手中还在大力挣扎。
池芮却是半个字也不想再与谢景时多说,只是咬牙道“妾身现在可以走了吗”
谢景时微微斟酌。
然后,他抬了下手。
不远处的一株大树后面走出个内侍,谦卑的垂着眉眼,双手将一包东西奉上。
池芮警惕看着。
谢景时用他手里拎着的那包糕点将内侍手里那包换过来。
池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想躲已经来不及, 谢景时扯过她手腕,将那包东西塞进她袖子里。
“你没的选。”他说, “孤等着听你的好消息。”
池芮看见他唇角明明扯出了笑纹,眼睛里却依旧是一片森寒杀意。
那包东西放在她袖子里,她浑身不自在, 仿佛袖子里揣了一条毒蛇一般,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然后谢景时松开她手腕。
池芮匆忙后退两步, 便顾不上再管他,转身匆匆就走。
谢景时负手而立,站在原地。
池芮从前面的院子里穿过, 必经之路就得走过池芳面前。
池芳一张面孔惨白,神色也甚是惊慌,目光追随,死死的盯着她。
池芮却只拿眼角的余光看了她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前面的院子里,谢景时却似乎并没有马上离开的打算。
他淡淡的看了眼那边的池芳,然后信手又拿回卢信礼手上那包糕点,径自走到水塘边。
这阵子虽然天气时好时坏,但昨夜气温不算很低,水面上只有边缘结了一些细碎的冰渣。
卢信礼领会他的用意,冲那边招招手。
宫女将惶惶不安的池芳拎过来。
谢景时指尖将帕子里的糕点碾碎,正站在岸边喂鱼。
这个地方略有些偏僻,冬日里会过来的人更少了,因为池塘里有水草,喂鱼的小太监躲懒也不是每日都来。
纷纷扬扬的粉末从男人修长的指尖飘落水中,底下鱼儿争相抢食,场面好不热闹。
池芳胆子本来就不大,早就腿软,被宫女强行揪过来,顿时跪倒在地“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谢景时眼角的余光扫了她一眼,看见她匍匐在自己脚下微微发抖的身子。
上辈子,他与这个女人相守了一生,明明那段记忆都还留在脑海里,可是现在回想却居然索然无味,影像都变得十分暗淡了。
那时候,世人皆以为他喜欢这个女人,当然,他确实也是有些喜欢她的,美貌又温顺的女人,哪个男人不喜欢呢
可是
在身为一个男人的同时,他还是个帝王呢。
有些喜欢是一回事,会将她捧上后位却不可能只单单是因为喜欢。
他谢景时是个眼里不容沙的人,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包括自己的女人。这个女人不过就是娘家无势,她又软弱无能,他那般宠着用着都最省心罢了。既不用担心外戚做大,也不必担心后院起火,她能在后宫作妖翻出什么风浪来
所谓的纵容,袒护,不过都是在她影响不到自己大局时候的消遣罢了。
一个帝王的宠爱,哪有什么彻头彻尾的纯粹
池芳也许不懂,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也都不懂,却只有他自己最明白
他这辈子卷土重来却没有第一时间将自己的女人收回羽翼之下保护起来,这并非是他变心绝情,而是因为一开始就没什么所谓矢志不渝的深情。
如今浑身污点,已经不再洁白无瑕的池芳
就哪怕当年他维护的本也就是她展露在外人面前一个虚假的表象,可至少她还有个多少值得他去袒护的假象,现在这个声名狼藉的池芳,他却再不可能捧起她,将自己变成世人眼中痴情的笑柄了。
所以此刻,跪在他面前的池芳非但没能唤起他丝毫的旧情与怜惜,反而因为她一再的犯蠢叫他十分的厌倦烦躁。
“你在这里做什么”谢景时问。
池芳的胆子小,他甚至都不需要额外施压。
池芳心中此刻却是一阵慌乱,连忙叩首道“臣女散步,无意无意间路过。”
谢景时的嘴角扯了下。
他甚至连发怒都不曾,语调听起来带了几分和缓的散漫“哦那你刚才都看见什么了”
池芳这会儿害怕,倒不单纯是因为惧怕谢景时这个人和他的身份,而实在是
她方才隔的远,虽没听见谢景时两人说了什么,可那两人拉拉扯扯。
谢景时就不说了,她那三妹妹却是明明白白一个有夫之妇。
她一时之间甚至都来不及嫉妒池芮什么,满脑子就一个念头
后悔
后悔自己不该尾随池芮,撞破这样的事,现在谢景时一个狠心下来将她灭口都有可能。
谢景时指尖不断捏碎了糕点去喂鱼。
池芳战战兢兢的稍稍抬起眼眸,看着面前一眼看不到底的水潭,甚至有种鲜明的恐惧,生怕下一刻谢景时就叫人把她扔下去。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却仿佛是生平头一次反应这么快的,连忙道“没只是只是没想到殿下也在这附近散步。”
谢景时笑了下“是啊,就是这么巧。”
池芳刚要暗自庆幸逃过一劫,却不想对方紧跟着又是话锋一转“那你家那位三妹妹呢”
池芳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住。
她甚至顾不上害怕,想去确认谢景时此话用意,大着胆子抬起眼睛去看男人面上表情。
谢景时居高临下的看她,脸上表情讥诮又睥睨。
他,在等她的回答。
池芳觉得自己心脏又仿佛瞬间被一双大手攥住,捏得她差不多要当场昏倒,她抖着声音,大冷的天里额上一层冷汗“三三妹妹臣女不懂殿下的意思,她该也是刚巧路过。”
谢景时于是蹲下。
池芳想要后退,但浑身吓得瘫软,一堆死肉一样,匍匐在地完全爬不起来。
谢景时还带了几分糕点甜腻气息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
男人的手指明明不凉,触到她肌肤上却叫她遍体生寒。
他目光明灭不定的盯着她打量许久,久到池芳都要以为自己马上会被吓得昏死过去。
然后浑浑噩噩间,她听男人嗓音阴沉的说“你长得很像她。”
池芳本来就觉得池芮与谢景时私下见面这里头有猫腻,怀疑两人之间有见不得人的关系,虽然说起来荒诞
可她就那么点儿脑子,唯一能联想到的就只有男女之情那么些事了。
现在谢景时的话,又仿佛在印证她的猜测。
她心里怕的要命,嘴巴却不听使唤“我”
却又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谢景时看她这个狼狈又恐惧的模样,心里就更是烦躁恼火“人不够聪明不可怕,但是人蠢却还不断的自作聪明就是找死了,你懂吗”
池芳因为恐惧,剧烈的喘息却说不出话来。
谢景时也没那么多时间和耐性与一个蠢货纠缠,他瞧着对方的神色,又如何不懂此刻池芳心里的想法,于是心思也跟着恶劣起来,故意误导她“就像是你方才看到的那样,孤与陵王妃之间有私,现在这事儿被你瞧了去,你说孤该如何处置你”
池芳脑子里翁的一声,险些当场晕死过去。
她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将来是要来这位太子殿下身边的,并且曾经一度还以为万事俱备,只是这半年来连番的打击之下,眼前的局面天翻地覆,她自己甚至蠢蠢欲动的试了几次,最后局面却越来越糟糕,直到现在,基本等于断了所有机会和指望。
本来希望破灭就已经是一件叫人极度沮丧和难堪的事,甚至于她今年都十八了,这般的年纪还前路茫茫
骤然听闻谢景时居然不知何时与池芮勾搭到一起了
这半年来,若问她心里最恨谁,那就必是池芮无疑。
因为是自从池芮回家之后,才打破了她原本完美的生活,虽然乍一眼看去没什么直观的联系,可她就是认定自己所有的悲剧都是因为池芮而起。
只是
因为无力反抗和扭转罢了。
这会儿她心中情绪翻江倒海,乱糟糟的,一时居然连恐惧都忘了,就只剩抗拒和不可置信,下意识的摇头道“不不是的。这不可能的三妹妹,我三妹妹她已经嫁为人妇”
这种事情太荒唐了。
“那又如何陵王他迟早是要死的。”谢景时脸上笑容慢慢荡开。
他的手指突然下滑,捏在了她脆弱的颈间。
池芳脸色惨白,一瞬间眼睛就瞪的老大。
她觉得这个男人下一刻就会杀死她。
铺天盖地的恐惧感袭来,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眼前的男人却又骤然松了手,动作随意到像是扔掉一块抹布。
池芳全身无力,摔在了地上。
她努力的抬起眼睛看向谢景时。
谢景时站在她面前,依旧高高在上,仿若神祗一般的存在,语气冷淡又漠然的说道“看在你们是亲姐妹的份上,孤今日不杀你,但是你该知道如何管好自己的嘴巴,别再犯蠢。”
他举步要走,突然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手里还拎着一包糕点。
刚想随手扔进水里,注意到帕子上的绣花
这东西扔在这里难免要留下把柄,谢景时不至于犯这样的错误,他便随手将里面糕点全部抖进水里,胡乱将帕子团在掌中捏着,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卢信礼倒是边走边盯着瘫在地上的池芳多看了两眼,眼中闪过一些晦暗又忧虑的情绪。
谢景时走的很快,一行人很快连脚步声都消失不见。
池芳身上乏力,好半天都只能是趴在地上喘息,完全没力气爬起来。
这一刻,她面色苍白而表情脆弱,只那双眼睛里却充满了浓浓的不甘和恨意。
池芮根本就没有任何一点是可以和她比的,却能轻而易举抢走她的一切。如果说之前谢景昭看上她,还能勉强解释成是谢景昭眼瞎,纨绔惯了,没什么品位,那么现在连谢景时这样的人都能枉顾身份礼法,也和她纠缠在一起了
这又算什么
谢景时甚至说,现在不杀她,仅因为她是池芮的亲姐姐
可笑太可笑了
他不让她说出去,怕她说出去,这说明这个尊贵的男人其实也知道这样的事丢人现眼,必然遭到全天下的唾弃吧
反正她现在也注定没什么好下场了,还怕拉着池芮身败名裂一起死吗
娇弱无辜的池家二姑娘,生平第一次,心中坚定的有了自己的主意。
她趴在冰冷的地面上,许久之后才积攒了一些力气勉强爬起来,蹲到水潭旁边用冷水洗了两把脸,用寒意驱散心中恐惧,重新打起了精神来。
这边卢信礼跟着谢景时离开。
池芳蠢,他却不是,他们殿下从来就不是个妇人之仁,做事会拖泥带水的人,现在故意言语误导了池家那位二姑娘之后又放了她,这分明就是故意“制造”了一个人证。
他承诺陵王妃,只要杀了陵王,必定保她,事实上只是诓骗那女人的。
现在这位池家二姑娘明显起了嫉恨亲妹妹的心思,那么一旦陵王出事,她势必落井下石去揭发自己的亲妹妹的,陵王府那位最后也只能是走投无路。
赶尽杀绝,这才符合他们殿下的处事作风。
卢信礼费了挺多心思才努力平复了心绪,又快走两步跟上谢景时去,小心翼翼的问他“殿下,陵王妃可不像是她这位胞姐这么好蒙,毕竟她自己也很清楚她今时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陵王给她的,就算威逼她真的肯出手吗”
对她而言,她和正清庵的那个姑子再是有情分,现在真能为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外人,就舍弃她自己已经拥有的一切,甚至连命都填进去
“等着看看吧,行不行的都无所谓。”谢景时道,语气却是冷淡。
他其实没太把希望寄托在池芮身上,会找上她,绝大部分的用意还是因为自己的恶趣味。
他自己这重来一遍的人生,事事不顺,所以就越是看谢景昭身边的“顺遂美满”便越是觉得碍眼。
他是容不下谢景昭,但是在杀他之前,也更想看他陷入众叛亲离,一无所有的境地里。
杀人要一并诛心,这才有意思。
本来,他是不需要去嫉妒谢景昭什么的,可就是前世他父皇临终前的态度叫他很是着恼,那时候他才知道,就算父皇再如何的器重栽培他,他在对方心里也不是最重要的。他再是优秀,再是努力,在对方眼里终究不过是个替补的。虽然皇帝也从来没说要将皇位给谢景昭,但他无比确信,如果谢景昭在他得了天下之前就主动开口讨要,当时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就算他再是不想承认,也终究看的明白
他那一生的所有,都仿佛是谢景昭的施舍一般。
他受不了这个
虽然自己也知道这些想法和作为都有些过于疯狂了,可没办法,他谢景时生来就不是个会退而求其次的人。
这边池芮早了他们一步跑出园子,原路朝灵堂那边去。
路上已经恢复了正常,偶有三两个官员结伴走着。
池芮面上竭力做出冷静的模样,这一刻心跳却很快。
尤其想到她袖子里揣着的东西,她就时时刻刻汗毛倒竖,有几次都险些忍不住将东西掏出来狠狠扔掉,可是又不敢。
她猜想谢景时是在那包糕点上做了手脚,最直观的做法便是想让她毒死谢景昭。
可这是在宫里,保不齐哪里就藏着什么人的眼线,她要随手将糕点扔了,之后被人发现检举了,一样也是难以自圆其说。
谢景时拿来包糕点的帕子她虽未细看,但也看清楚了
池芮自己不怎么做针线,而且她自幼在庵堂里长大,会一些女红却做不了太精巧的活儿,刺绣的手艺平平。她婚后这几个月也就亲手给谢景昭缝过几件里衣和袜子,她自己用的帕子都是王府绣房绣的。
是给她贴身使用的东西,她的所有帕子都是用的同一种料子,上面刺绣的图案也都用的她喜欢的那几样。
谢景时拿来的这个帕子,无论用料,刺绣图案,甚至绣娘的绣工手法都与她平时用的一模一样,足见这人是做了充足准备的。
她和谢景昭的房间,很难有人能摸进去偷盗,现在最有可能的是谢景时在陵王府里就有眼线,诓了绣娘,或者根本哪个绣娘就是他的人
否则他拿不出这样做的一模一样的手帕来。
池芮知道他为什么要拐弯抹角来怂恿自己去对谢景昭下手,谢景昭说过,皇帝还算是个合格的父亲,纵然三皇子和五皇子都身负重罪,他依旧不忍对自己的儿子下毒手,可这两个人,一是个谢景时的死对头,一个是杀死他生母的罪魁祸首,这两个人他是绝对一个也不肯放过的。现在就算皇帝再是器重偏袒他,三皇子和五皇子的这两条人命已经是他所能承担的极限了,要是连谢景昭都死在他手上的话,三个儿子换他一个皇帝怎么都得废了他了。
可如果是她去杀了谢景昭,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谢景时他可以置身事外,不担任何责任,毕竟是他们陵王府内夫妻俩关起门来的内部矛盾,关他什么事呢
池芮心里恼的很,疾步走在路上。
隔着前面灵堂没剩多远的时候,忽听的那边打斗声,和隐隐约约男人的叫骂声,女人的啜泣声,此起彼伏。
池芮连忙顿住脚步,收摄心神。
再定睛一看,之前走在她前面的三个官员又跌跌撞撞的跑回来。
太过慌张,有人还腿软连连摔跤。
再远处,启祥宫的院门之前有人打斗。
池芮向来懂得自保,瞧着还没人追砍过来,她顺手扶起摔倒在自己脚下的一位须发花白的老大人,问道“那边出什么事了”
老人家两股战战,只想逃命,但念在被她扶了一把,才抖着声音勉强解释“好像是宣王余孽,他们趁机将百官命妇全部堵在了启祥宫院内,谁敢硬闯出来就杀谁。跑,快跑。”
说完,终于能安心撂下池芮就跑了。
池芮一时也容不得多想,这种场合她跑过去就是妥妥的送人头无疑,自然应该赶紧躲起来。
拎了裙子正也要扭头跟着跑
此时天已经完全亮了,一轮新日没什么光芒的挂在东边的天空上,让天色看起来很是凄冷。
就是那么一眼,她看过去,赫然发现启祥宫门外正在与乱党交手的人里就有谢景昭。
乱党能封锁有上百人在内的启祥宫,绝对人数不少。
池芮分不清其他人都是哪一边的,但人影交错间,她十分确定谢景昭就在里面。
方才那位老大人说谁敢硬闯他们才要砍谁,谢景昭向来心里有数,不会强出头的,这样百官和命妇都被堵在院子里的大场合,他不该会挑这个头的。
池芮突然想起一种可能,便是心里一痛又一堵。
她知道自己该走,此刻心间却一片茫然,脚下生了根似的走不脱。
想要大喊一声提醒谢景昭自己在这边,自己没事,又怕贸然开口,反而将乱党引过来,拿她开刀来挟制谢景昭。
她在原地挣扎纠结。
谢景时就站在身后不远处,那道隐蔽的拱门底下表情冷冷的看着。
然后他看见那女子最终还是一扭身,拎着裙角头也不回的跑了。
她脚下跑的飞快,毫不迟疑,就仿佛是怕再回头多看一眼就会被绊住脚步一样。
谢景时唇角鄙夷的勾起一抹笑。
他就站在那里不动,冷眼旁观。
池芮一路跑过去寻人,按理说这几日宫里办丧事,人很多,禁军和御林军巡逻经过附近的频率会格外密集些。
但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宫里的路她不太熟悉,沿着这条路一直跑出去很远才在旁边一条岔路上看见一队巡逻的侍卫。
她知道自己不该再跟着回去添乱,可是想到启祥宫外与人拼命的谢景昭,却怎么也耐不住性子,只能咬紧牙关再跟着跑过去。
整个皇宫在禁军的严密把控之下,启祥宫出了事,虽是被乱党暂短封锁了消息,但确实他们控制不了整个局面太久。
池芮再跟着一队侍卫跑回去时,不知道谢景晗是刚巧赶到,还是听了消息才带人过来的,总归她带着一些侍卫也已经出现在现场。
因为人数和实力上都落了下风,那些乱党已是负隅顽抗。
“小王爷”池芮远远地喊了一嗓子,“我没事”
混乱中,谢景昭循声看过来,见她衣衫干净完好站在不远处,终于松了口气,一气儿劈开挡在他面前的两个人,大步过来。
眼见着那些乱党也只剩被收割的份儿,池芮这时候不再畏首畏尾,也赶紧迎上去。
“跑哪儿去了”谢景昭喘息着问了一句,语气不什么好。
却还没等池芮解释,他背后突有冷箭破空声。
谢景昭目色一冷,果断回身横刀一挡。
他这刀是随手从侍卫手里抢的,就是普通材质,箭头一撞,刀身应声断裂。
谢景昭甚至感觉到自己虎口一麻。
这
不过是普通的弓箭。
他心下一怒,也自然意识到了情况不对,但因着池芮正好被他整个挡在身后,他便警惕的目光四下搜寻冷箭来处。
此时却是他身后方向,又一支箭破空而来,扎向他背心。
这一次,距离很近,就在不远处的那道宫墙后头,甚至于池芮听见响动猛然回眸都看见那里藏着的人拎着弓弩快速隐没身影在了围墙后头。
谢景昭再转头时,池芮已经下意识往前一步,贴到他身上,身体挡住了他。
她目光慌乱中又透着几分仓促的茫然,一双眸子却异常的清明。
脸上也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就那么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
谢景昭对上她的视线,心跳骤然忘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