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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第一百一十八章
    收了齐甘澜带来的年礼, 小葵发现她没有可以回的礼,她拿的出来的东西无非是自己买的适合姑娘玩的,还有就是自己搓的药丸子, 这都比不上他送给她的有心, 于是在送他走的时候要了他鞋的尺寸,打算年后送他一双鞋。

    齐甘澜惊讶“你会做鞋啊”

    “不会,但我年年见我娘做, 我跟她学, 你可不许嫌丑。”小葵背着手紧盯着他。

    “绝对不嫌,不合脚我就给放枕头底下枕着睡觉。”齐甘澜不报希望,从他记事起,他的鞋子都是在铺子里买的,他不知道他娘是不喜欢动针线还是不会做, 还劝慰小葵“天气冷,你别急着做,明年开春了再动针线也行,我不缺鞋穿。”

    “行了行了你走吧,唠唠叨叨的”, 小葵有些恼怒地推他, 这人真是个二愣子, 这个时候就该怀着期待盼着收到鞋子, 说什么不缺鞋穿, 这不是暗示他嫌弃自己的回礼嘛。

    “好,我走了,你也快回去,这风吹得割脸。”他伸手想偷偷捏捏小手,不料抬头发现旁边房子里有人在探头往外瞅, 木呆呆的眯着眼睛从院墙上露出个头,猛地吓他一哆嗦,怕有人传小葵闲话,放肆的手掌缩进了衣袖里。

    小葵看他打哆嗦,还以为他是冻的,埋怨道“我娘让你披个棉袄你还说不冷,现在打哆嗦了吧,你等我一会儿,我回去给你拿棉袄。”

    “不用,我不冷,现在就走的,明天在家等我。”他坐上牛车甩一鞭子,回头冲小葵摆手,让她赶紧回去,偏头往村头的院落里看,发现那颗人头不知道啥时候没影了。

    齐甘澜腊月十九从县里来,一直待到腊月二十七才回程,来时他爹还交代陪陪他爷奶,但也就只有过小年那天他是在镇上待着。

    屠大牛杀了头养了两年的散养猪,卸了半头装筐里让齐甘澜带回家过年吃,山里散养猪的数量逐年增加,但始终保持在二十头以内,一是因为怕照顾不过来再染病了,还不如就养个一二十头,精细养着,肉质更好。二是猪在山上找野葛野藤吃食量太大,一天到晚不住嘴,这二十亩山地周围被拱的尽是坑,屠大牛担心养多了把野葛给啃绝种了,毕竟除了这散养的猪,他猪圈里二三百头猪也是要吃草的,猪圈里的猪才是主要的家产。

    剩下半头猪屠大牛拉到镇上给杭家、齐家还有黄夫子家分了,回来后又杀了一头自家过年吃,其他的都被县里的杭黎文找人给拉走了,他已经跟屠大牛商定好了,每年散养的猪他都要了,中途染病死了或是被虫蛇咬伤了死了也都是他包。

    齐甘澜走了小葵就找她娘说是要学着做鞋子,许妍叹道“果然是姑娘养大了就成人家的了,想着给阿澜做鞋,也没想过给我跟你爹做双鞋。”

    “肯定是先给家里人做,我先给大弟小弟做着练手,再给你、我爹还有阿爷做,最后再给齐甘澜做。”她掏出一叠棉布,许妍看有淡紫色的,这丫头说的是真的。

    “还不是想拿我们来练手,做熟练了再给齐甘澜做,真是好心机,娘,我姐心不在家里了,趁早给她嫁出去,免得在娘家吃喝还贴着婆家。”屠小槐撇嘴道,昨晚他姐又按着他练字了,还捏着他手说比鸡爪子还笨,现在他就搁这儿挑拨离间来了。

    小葵听的是又羞又气,甩着手里的布解释“我是想我学做鞋肯定是要先给家里人做,第一双鞋哪能便宜齐甘澜。”

    “我不稀罕,你把你做的第一双鞋送给你阿澜哥哥去,我要最后一双。”小槐还嘴。

    “你个小鬼是欠收拾了,仗着你最小天天胡咧咧,我今儿的非把你嘴给撕叉了。还有,我又没嫁人,什么娘家婆家,我在家里吃喝爹娘还没嫌弃我,你倒是来挑拣我,以后你当家了我还不能回来了”小葵冲进屋捏个鸡毛掸子就撵着小槐跑,把院子里的几只鸡惊得扑棱着翅膀飞出院墙。

    小葵腿长,撵了两圈就给揪住了,鸡毛掸子冲着他屁股挥去,可惜冬天穿的厚,鸡毛掸子上的鸡毛都抽飞了小槐这个欠揍的还在笑,这让他姐越发来气,把人给按在地上解掉裤腰带,扒掉棉裤拿鸡毛掸子给他狠抽了几下子。

    许妍站在门口眯眼瞅着院子里明显打出火的姐弟两个不说话,也不拦着。

    “娘,我姐打我”他一边惨叫一边抬头向他娘求救,伸着手往后拦,手还被抽了两下子,正想还手他姐停手了。

    他就势卧躺在地上,活动着手关节瞟着他娘像是没看到一样不说话,又委屈又生气,自己揪着棉裤站起来,指着他娘大喊“我姐把我按着打你都不管,我是不是你亲生的”

    说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掉在地上,他那沾灰的棉袖子一抹,半脸的土灰。

    “你跟你姐打架是你们姐弟两个的事,你们俩都是我亲生的,所以我不插手,而且你嘴贱撩拨她不就是仗着你是家里最小的,她舍不得打你嘛,现在她打你了你也长个记性,别嘴里没个把门的,你姐咋样轮不到你来嫌弃,我跟你爹还活着,又不让你来养她,你姐啥时候嫁人也轮不到你来插嘴。”

    许妍冷面呵斥他,他哭任他哭,她发现小槐说话太肆意了,不顾及别人脸色,只管自己说了心里舒坦,可能是家里人都想着他最小让着他不计较,在村里大人不跟他个小娃子计较,小孩又有顾忌,没人跟他因为嘴头子上的事吵闹过,就养成了说话不过脑子的习惯。就像刚刚他说把他姐早点嫁了、吃喝在娘家还贴着婆家这种话,可能是他听别人说过,也不是不了解这番话里的嘲讽,但想着没人跟他计较,无所顾忌,没想到戳到马蜂窝了。

    左一个“轮不到”右一个“轮不到”,小槐觉得他被他娘瞧不起了,憋着气不说话,院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墙外的鸡咯嗒的声音特别刺耳,两人打架,小槐又挨打又挨骂,作为打架的另一方,她娘虽然没训斥她,小葵也手脚拘谨,脸上有些抹不开,没想到她会因为做鞋一事跟小弟打架了,她的脾气不是这样的,只是听不得有人想把她从这个家赶走。

    做鞋这事不了了之,小葵跟小槐各进了各的房间待着,许妍也没搭理,收拾了针线包出去串门,而在后院书房看书的小鱼至始至终不知道前院出了啥事。

    中午屠大牛从山上下来,给宏义一家开了工钱就钻在灶屋里做饭,许妍回来看烟囱在冒烟,就进屋坐在锅洞口添柴,屠大牛问“今天这么安静,家里的几个马猴子跑出去玩了”

    “打架了,挨训了,估计还各在各屋里待着。”许妍把上午打架的来由给他说了,“以后小槐要是再乱说话当场就训他,一个男娃子嘴碎小时候还能说学舌讨巧,长大了还这个样子就烦人,而且心里装不了事,说话不过脑子以后也让人瞧不起他。”

    “没这么严重吧”屠大牛有些迟疑地说。

    “你们两个就是太像了,猪不嫌乌鸦黑,小槐说话有点狠,给人难堪了也不在意,恨不得把人噎得说不出来话。小鱼之前在县里问我,说他考试的时候,让他姐去齐家医馆是不是快要答应把他姐许给齐家了,还说小槐说的他姐都要把齐家医馆的门槛给踩平了,让我管管小葵,注意点影响。你说这是弟弟该给姐姐说的话换个姑娘他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嘲讽姑娘倒贴着恨嫁。”

    “那是要该管,他说话太欠揍了,家里人不管长大了就要挨捶。”屠大牛应下这事。

    小葵这些年就去过两次县里,第一次就是去齐家医馆点个卯,去年去是两个孩子都大了,让小槐陪着他姐去医馆瞧瞧,跟齐家小子多见几面,打着没问题就定下的主意,别人还没谈论,自家人倒是开始说闲话了,当然,他更偏向小槐说的是无心的话。

    “吃饭了。”干饭要焖好了,屠大牛站在灶门口喊一声,看小葵开门出来就让她出去找她阿爷回来,走到小槐屋门口,推门进来看他在穿鞋,随口问“睡着了白天睡晚上可睡不着了,去后院喊你哥出来吃饭。”

    之后就出门,门也没关,等他走到灶屋门口了看小槐出门也就收回了眼,端饭上桌,其他人洗手进堂屋,只有小槐垮着脸往他屋里走。

    屠大牛见了,说“咋了不吃饭了你屋里又没饭。”

    “我不饿,还没睡好,想再睡一会儿。”他低声说,神色有些犹豫。

    但他爹没给他犹豫的机会,和气地说“好,那你进屋再睡会儿,被子盖好别冻着了。”

    话落就进了堂屋,留下小槐在他门口愣神,抹着眼泪进了他屋里,轻声带上门。

    一下午肚子饿的咕咕叫,躺在被窝里越睡越捂不暖和,听有人出门,他下床扒着门缝看爹娘跟阿爷都出去玩了,又等了一会儿悄声开门做贼样的进了灶屋,翻开锅盖、倒扣的面盆,干干净净啥也没有,刨开锅洞里面也没埋的番薯,伤心落魄的要转身出门,他哥突然出现在灶屋门口。

    “你咋了惹爹娘生气了姐本来先给你留碗浇菜油的干饭,但被爹倒了喂狗了。”

    小槐没说话,害怕爹娘突然回来发现他偷偷找吃的掉面子,径直回了他的屋。

    小鱼跟进去,跟他一起坐在床边,再次问“说说,你又闯啥祸了还想绝食闹气。”

    说罢小鱼啧了一声,爹娘在这方面都不是惯孩子的人,小弟还是太天真了。

    “怎么咬定是我闯祸了我就是随口说了一句话,挨了打不说还挨了娘一顿臭骂。”真正刺激到他的是挨骂时他娘眼中的反感,所以他才会问他是不是她亲生的。

    听了小槐“随口说的一句话”,又听他复述了娘骂他的那番话,小鱼敲小槐脑门,咬牙道“活该,姐什么时候嫁人管你啥事,还吃喝娘家的贴着婆家,就一双鞋就叫贴婆家了你之前还吃了齐甘澜送来的蜜饯和干果呢,那松子我们就尝了个味儿都填你肚子里了,姐也没怎么吃,那你这叫啥把人家东西吃了就不认账了”

    “我就随口说的,没想这么多。”他讷讷道。

    “以后没事少去钻女人堆了听小话,你这张嘴没栓门的,风一吹就开了,多听多想少说话。”说完这句话小鱼有一瞬间的愣神,“多听多看多想”这是夫子反复告诫他的,现在也被他给用上了。

    晚上做饭,小槐缩头缩脑的主动进灶屋烧火熬粥,期间吸着肚子也挡不住它乱叫,但他爹愣是当没听到,晚上一直到上桌吃饭,爹娘跟阿爷也没搭理他,像是没看到他这个人一样。

    屠大牛突然伸筷子挡住小儿子拿饼子的手,说“你消化不好,别吃饼子,免得明天中午到饭点了又不饿了,喝碗稀饭就行了。”

    “哦。”小槐埋头喝粥 ,有点怀疑碗里飘起来的白烟是从他脸上冒出来的,脸上胀红,心里却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咦,啧啧啧我该抽懒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