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洛临烟哪哪都疼。
意识不清之际, 耳边还有旁人交谈的声音。
是连翘和鹏飞。
“没想到仙姬对谢公子竟用情如此之深。”
“是啊,那日在焚天业海,仙姬便想和一同跳下, 如今想来怕是从那时起就存了要为谢师兄殉情的意思了。”
躺在床上的洛临烟
“谢公子若是走了邪魔外道,那依照你们修真界自然与仙姬再无可能。”
“自认是这么个理, 所以仙姬最终选择了以剑卫正道。”
“仙姬如今, 倒实在令我担忧”
又是一阵唏嘘。
洛临烟听不下去了,但这几日消耗过大, 她睡了过去。
等再度睁眼的时候, 却对上了魏清灵和洛铮海的脸。
她缓缓开口, 声音是自己说不出的沙哑干涩“爹爹,娘亲”
夫妇二人的神色满是心疼。
“烟儿,你感觉如何了”洛铮海开口,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尚可”她缓缓开口。
也就是浑身哪哪都疼而已
“爹爹,我想从即日起就开始修行。”
“不急如今渊儿不在了,爹爹只用给你一人授课”洛铮海话未说完, 便被魏清灵瞪了一眼。
“如今此事木已成舟, 烟儿你先养好身子, 此事,兴许还有转机”魏清灵淡淡开口,接过了丈夫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洛临烟自然知道谢宿渊性命无虞, 只是等谢宿渊再度归来, 有事的人则是成了她。
她还不想这么早的就
“爹爹,娘亲, 我自然知晓,只是近日似有所感,还是想早日走上大道”
洛铮海与魏清灵对视一眼, 目光中又多了一层心疼。
瞧瞧,这孩子都快疯了。
他们问过纪月沉,自然知道此事是不得不为之。
无论哪种情况,谢宿渊入魔,等待他的结局都只有死亡。
他们离开焚天业海的时候,夫妇二人也自然商讨过,若谢宿渊取不到沧海冰髓,便也罢了,只要女儿开心就好。
可没想到,这一去竟是有去无回。
再三提出要修行的洛临烟被阻拦了下来。
夫妇二人命连翘将她仔细些照看,实则是看管。
连屋子内的利器也都被收了起来。
洛临烟心说大可不必
但事已至此,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还是决定思索一番正事。
如今谢宿渊那边怎么扭转都扭转不回来了,虽不知徐且行踏上宗主之路的方向到底还有些什么,但如今她有毕渡草,只有届时献给洛铮海便可。
而旁的,亦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焚天业海的时候会那般。
但想起自从梦醒后,自己只要捅谢宿渊修为便会上升,而自己若是说出一些想对他好的话,却会头痛不止。
从梵音谷秘境出来,她本以为已经不会再有此等状况。
可如今
冥冥之中,就像有看不到的一只手操纵着一切,拨转着那名叫命运的齿轮。
她有些无力,抬头。
透过窗子,连翘和鹏飞正在收拾谢宿渊的屋子。
似乎怕她睹物思人一般。
她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和被微风拂动的窗棂,才反应过来
她看着连翘她们搬动物品的时候显然是有些费力的,她本想叫住她们,但话未说出,又咽回腹中。
那个身着玄衣的男子,是真的不在此处了。
以后也不会在了。
再次见面,他们之间依然是生死之仇。
焚天业海。
五爪虎蛟驮着身上的人,越过了无数座雪峰,它不知道他为何如今还不肯回魔域,反而在这荒无人烟之地。
在不知道越过几百座山峰后,谢宿渊开口“停下。”
五爪虎蛟停下,看着那抹玄色的身影进了一座雪峰。
它看着他腰际的红,本欲阻拦,但最终还是罢了。
它是妖兽,面对强者,骨子里的血液自然就是臣服。
尊上做什么,它都无权干涉。
它在此等了七日七夜,寒风呼啸,它险些冻成一座冰雕。
第八日,谢宿渊自山洞走出,面色苍白,身上夹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他自指尖都泛着苍白。
五爪虎蛟不敢多看。
面对强者,心疼和怜悯对于他们来说,只会是施舍,是质疑。
五爪虎蛟背着他,御风而起,越过万里冰川,透过结界,回到八荒。
这世界分东西南北四灵洲,与人间交汇。而魔族则位于八荒,也就是魔界。
魔界八荒听起来虽然很大,但大多地方环境恶劣,并不宜居。
谢宿渊则是魔界八荒之主,不管妖也好,魔也罢,甚至是修真界,都尊称一句“魔尊”。
无人知晓,魔界八荒的其中一入口,便藏在焚天业海之下。
魔的兽命很长,妖兽的亦是。
虽魔尊时时不在八荒,却无魔胆敢作乱。
他们以强者为尊,所有一切皆沉迷在了魔尊足下,哪里敢有怨言呢
清幽宗。
数日过去,洛临烟终于得以迈出自己的小院。
她将毕渡草给了洛铮海,以作疗伤之用。
在洛铮海神色复杂的目光下,她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出现什么想不开的。
洛铮海这才解开了她的禁足令。
她在院中“养”了半个月的伤,这半个月无人打扰。
倒也难得清闲。
只是她方一出来,消息便传遍了清幽宗,无数灵药补品流水一般的进了她所居住的地方。
“久闻仙姬大义,不知仙姬身子如何了,便以此物盼望仙姬早些好起来才是。”
“仙姬是个情有义的人,此物赠仙姬,望仙姬不要伤怀。”
“仙姬”
她的想,小院前流水一般的多了一堆东西,上面贴着纸条写了这些话。
她看的目瞪口呆,竟是不知外面如今以然传成了这幅样子。
她想将东西给他们都送回去,可是有些人她根本不认识,若是厚此薄彼难免惹他们不悦。
只好把这些东西都收下了。
好在众人念及她有伤在身也没有来打扰,她在院中还能琢磨一下阵法之类。
如今她痛失爱剑,想起上次在剑冢被那么多把剑撵着,一时也没有再入剑冢去取剑的念头。
只是从自己的库中取出了一般寻常的灵剑姑且凑合一番。
如今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也没有那么多力气再去要取一把新的剑与其磨合。
她想起了自己在后山秘境之时得到的那把琴,那次以咒术如琴音的效果也不错。
藏书阁中有不少关于琴做武器的书籍,于是她便开始了每日习琴,争取早日与琴磨合。
焚天业海她捅了谢宿渊一剑,如今修为已然步入金丹后期。
但是她的金丹始终没有再度结出的意思。
她自然知道此事急也是无用。
今日徐且行来到了她的院中。
他带的东西与旁人并无不同。
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样子。
“师妹,我来看看你,不知你伤势如何了”
“多谢大师兄关心,我伤势倒也无大碍。”
她看着徐且行的脸,心中焦虑又多了几分。
待徐且行走后,她练琴的时候又专注不少。
此次焚天业海之行,无人取到沧海冰髓。
面对着无数追求者,洛临烟算是有了一个很是恰当的拒婚借口。
众人皆知,临烟仙姬以剑卫正道,将自己昔日未婚夫斩于焚天业海,悲痛欲绝,又失足跌落。
有许多人见识过焚天业海的可怕,放弃的人不在少数。
但没有放弃的人,反而更加坚定。
三月后,别宗修士纷纷离开了清幽宗,但走前又往洛临烟的院中送了不少东西。
他们说要再度下山修行,历练几遭,待有朝一日再入焚天业海,为她取来沧海冰髓下聘。
洛临烟将自己关在院中练琴,这半年来极有心得。
她已经逐渐适应了没有自己的本命灵剑的日子,普通的灵剑用在手中,倒也尚可。
只是体内灵力总是不受控制,隐隐有突破之势,却又总是摸不到门道。
于是她自请进入剑冢闭关修炼。
剑冢的剑气斑驳,刀光剑影,如疾风。
这里凝聚了上万把剑的剑气,能让她以此磨练自己的琴技。
琴音与剑气相撞,她身旁的空气似是绞碎一般发出声响,一开始她身上总是挂彩。
到后来,她逐渐开始摸出门道。
她小心翼翼的将琴音中注入灵力,以此对抗剑气。
只是琴音终究无实物,一切都要靠着她自己的灵力与剑气相击。
累了她便打座调息片刻,若是受伤了,她便从储物囊中取出丹药为自己疗伤。
临走之前,她将自己院中所有的东西,包括她生辰还有这几次那些人送的东西都塞进了储物囊中,带了进来。
剑冢中并无白昼与黑夜之分,她几乎感觉不到岁月的流逝。
等到自己的储物囊空空如也,她才出了剑冢。
许久的不见天日让她的视线触及外面的白日,刺眼的险些落下泪来。
清幽宗的山上飘满了雪。
细碎琼华,银装素裹,美极。
她往自己的院子中走,一路上的弟子面目已经换了不少。
待回到自己院中,连翘看到她都有些惊讶。
“仙姬你可算回来了”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小院子,不明白这是她为何欢喜。
而此时,她才发现,连翘的脸比从前张开不少。
她已有了筑基修为。
“我闭关了多少年”
“仙姬在剑冢之中闭关了真正十年,宗主恩典,提携婢子修行,如今弟子已是筑基修为。”
洛临烟愣了。
十年。
从前她只觉得很遥远,但对于如今离元婴一步之遥的她来说,只是弹指一瞬。
剑冢的死气沉沉将她心中的浮躁打磨的一干二净,如今她已能沉下心。
她去见了自己的爹娘。
她为洛铮海献上了毕渡草,洛铮海的旧伤已经痊愈。
夫妇二人的身子都很好。
她彻底放下心来。
夫妇二人看着她眉宇间的那股沉静,如今也放下心来,确信她是真的从谢宿渊的死亡中走了出来。
“烟儿如今无恙,我与你母亲也算彻底放下心来。如今你修为降至元婴,极好。”洛铮海道,“门中的弟子这些年多已迈至金丹,且行如今已到元婴,你们年轻人,当着不让我失望。”
洛临烟听到徐且行修为到了元婴,蹙眉。
她本以为自己如今的修为足以改变未来,但如今一听,心中再度慌了不少。
她还是不够强。
“女儿自请下山历练,以提高修为。”
洛铮海和魏清灵对视一眼,并不意外,算是默许。
“烟儿能这么想,自是极好,只是如今修真界和从前不太一样了,八荒的魔修近来频频异动”
在听到八荒之时,洛临烟的心紧了紧。
夫妇二人看着她微变的神色,以为她在担心,便轻声安慰“不过无妨,虽有异动,但那位八荒的掌权者如今未曾传来讯息,想来应是无碍。”
洛临烟的视线透过窗子,看着漫山遍野被风卷起的雪,不禁一愣。
此情此景,与十年前她做预知梦的时候,倒是极为相似。
十年,谢宿渊,他如今可是成了魔尊
不论何种原因,她知道,自己都必须下一趟山。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男女主见面 啾啾真的一点也不虐啦甜的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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