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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灵犀难付
    喻清渊话落, 就看着宴尘。

    宴尘心脏处阵痛还未消尽,虽方才被喻清渊那般冒犯,他已是气到极点, 但现下这痛楚使得他眼前阵阵发黑,又往外生着冷汗。他一手拿过身侧霄红拄着地面, 用另一只袖角蹭了蹭嘴,寒眉将喻清渊一推, 站起身。

    起身后宴尘往一处走了十数步, 扶着一方壁石, 他深喘几息,等着余痛过去。

    喻清渊从后面过来,见他如此,终于看出他不妥之处。

    他语气急切,道“阿尘,你还有别的伤是不是,你方才是在安慰我, 怕我担心”

    喻清渊一步转到他面前,看着他的双眸,后悔道“是我畜生, 不能算个人, 外面恶鬼游荡, 我还还那般对你”他此句说完, 狠抽了自己两巴掌。

    “你从恶鬼群里把我一个凡人带出来怎能无事到底还伤到哪里,我”

    我什么还未曾说出口, 喻清渊忽然昏了过去。

    宴尘下意识扶了他一下,喻清渊额头便触到了他的肩膀。

    宴尘皱着眉,他不想管他但此刻又不能不管, 都把金丹和心给他了,眼下无论怎样只能接着。

    他又等了一会,等到自己好受些,正要去探他腕脉。

    就见本已昏迷的喻清渊动了动,从他肩上抬起头。

    四目相对,寂沉漫延。

    喻清渊的眼眸已不复方才单薄,看清他时血中有灰,疯中恨满,厉妄载荡。

    他那张俊容上仿佛也都是血意,他低沉出口两字是身前人的名姓。

    “宴、尘”

    喻清渊右手一伸,忽然一下掐住宴尘脖颈,将他往后重重怼在石壁之上。

    只听砰的一声,血肉与硬物相撞,非是大力不能发出这般声响,宴尘当即便感到背心剧痛。

    他那颗通魂玉幻化成的心,虽是世间奇宝不能被随便崩毁,得用特殊方法。但此心化形时间尚短,融了他的血液命脉也还不稳固,他又刚刚心脏阵痛发作十数次,被这般对待,个中滋味可想而知。

    他一脱力,手上的霄红都摔在了地上。

    右掌上之前被喻清渊缠在他伤处的那条内衫布条,也脱落了下去,白色上殷红,伤口处还有血液未凝。

    此刻的喻清渊满心是恨,根本注意不到那根布条是他内衫上的。

    宴尘被掐的有些喘不上气,这般一阵,他怀中掉了东西出来。

    喻清渊的目光顿时被他脚前之物吸引过去,他手上松了松,定睛看了那物什几息,用另一只手一招,那东西便到了他的掌心。

    是那枚他死前捏断的白玉簪。

    两断,上面血红依在。

    是这东西要了他的命。

    是身前人手握此物毫不留情的杀了他

    宴尘用他送给他的东西贯穿了他的心脏,那般绝情

    喻清渊回想起宴尘当时语气神情,心间一阵酸楚,这几日不曾发作的心魔已在他复醒时便一同戾邪而起,他眸中血光骇人,手上攥紧登时便将那两节断簪捏成了粉末,抬眸间便是恨意如狂。

    “本座的好师尊”

    他沉眉,一字一顿,手上还掐着宴尘的脖颈,接着便是这般大力将他往旁侧一甩。

    宴尘被摔的落地后又不受控制的往后滑出数米,激的硬石地面上有尘土微起,他身上浅蓝衣料沾了灰,完好的左手掌心也被如此擦破了皮,待他停住,便是一口心头血喷吐而出,将地面浇红。

    他趴在那里,好半响才动了动。

    宴尘有千年,没有这般狼狈过了。

    此刻让他如此的,是他为之取骨弃丹,剜心舍命以待的徒弟。

    他咳了两声,以掌撑地半跪在地,脖颈有掐痕在上。

    左胸内玉心虽不至于崩裂,却是剧烈跳着,阵痛复来。

    对面十数米外的喻清渊见他如此,蓦的沉静几分,他抬起方才掐着宴尘脖颈的那只手看了看,又在自己的心脏处胡乱摸了摸。

    他不是,死了吗

    死前的画面一幕幕在他脑海中回放

    他的心都碎了,当时都吐了内腑血渣出来,怎不曾再次重生,却还能活着

    且心脏完好,内腑无伤,周身平顺

    那般绝不能自行复原

    有人救他。

    是谁救他

    总不能是又一次将他杀了的宴尘

    喻清渊一步步走到宴尘身前,眼神在他身上一刻不离,他站定,低眸问道“是你杀我也是你救我”

    “是你带我到此处”

    他心间抱着一分希望,若是宴尘与他说是他救的,那他杀他两次,他可以当做没有发生,一笔勾销

    喻清渊半蹲下身,与他平视。

    “师尊,本座要听真话”

    宴尘抬首,唇色愈白,他想着那阵中阵中所见,低声开口。

    “是我”救你,不是我杀你。

    可从第三个字开始,说出口的却不是他所想。

    “是我杀你,不是我救你我厌弃你入骨,都将你杀了,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将你救活你心脏都被我搅碎了,内腑都废了,我怎么救你,将我自己的心剜给你吗就是我想剜,也不能让你起死回生”

    宴尘眉目中寒凉未消,却是面容虚弱,一段回答,让喻清渊最后一分希望尽毁。

    他厉声“原来如此”

    宴尘方才说了那么长一段话,此时又不可控制再次冷漠开口。

    “我是少君,你是魔头,与你有婚约在身让我日日不得安心,收你为徒,是我此生耻辱,你死了,才能成全我道途清净,得座高位”

    宴尘嘴上这么说,心中当然不是如此想。

    他中了某种禁咒

    一种他也不曾知晓的高超无比的阴邪禁咒

    有人在用禁咒控制他的言辞,而他的声音神态却仍是自己的。

    心魔翻涌的喻清渊不曾发现。

    他信了宴尘说的,每一个字

    喻清渊一声沉笑,笑的是那般危险“与本座有婚约让师尊日日不得安心”

    他单手一捏宴尘下颚,捏得他半扬起了头。

    “那师尊说,本座不能让你安心,谁能”

    宴尘一抓他的手臂,他费力反抗禁咒,冲破阻制,却发现当下无法开口。

    这样不能开口,落在喻清渊眼中又是另外一种样子。

    此刻的宴尘,这般被他制在手上,宁可折了无情道一身傲骨,也不想再与他多说半个字

    正此时,有另一道声音传来。

    “能让他安心的,自然是本王”

    这道声音伴着一线血光射来,直往喻清渊捏在宴尘下颚上的手背打去,喻清渊松手,挥手将血光一挡,他下意识往宴尘身前一护。

    护住之后,他又醒悟,不该如此

    他反手一挥,灵波激涌,击向那找到此处的叶凉州,又有小部分卷向身后的宴尘。

    宴尘脚下侧旋出一段距离,额角上被灵刃割破了一小块。

    他发上没了白玉簪,也没有发带,就只是那般束着,此时那青丝有些拂过两肩,额角落下几丝黑发,微微荡过那新现的红痕。

    有些凌乱,有些凄寒。

    云上穹山雪,两袖含清霜,来此人间为一人,付尽周身血与光,却是青松与冰,入得地心三千丈,所得无有半分香。

    宴尘沉了沉眸,他依然不能开口,他不曾去看喻清渊,而是厉寒看向叶凉州。

    随着方才那一道血光侵袭,宴尘之前所布的几层结界已经被化去,叶凉州与他二人所距二十米之隔,他挡下喻清渊这阵灵波,开口出言。

    “阿宴,本王之前就与你说过,杀了魔君之后就应该将他碎尸万段,可你非要留下他的尸身慢慢,这下倒好,让他被不知是谁从你手上将尸身抢走,竟是保的他心脏无虞,原装一般。”

    叶凉州此句说完,探手入怀中,慢慢拿出一物。

    “不过那人救了魔君,却又将他藏在此处,怎知还是被阿宴你找到了,你再杀他一次不是不能,却非要装的这般柔弱,骗取他的同情。”

    “魔君长的自然是好,可本王也不差,你改了主意不想再杀他,想用这般凄美之态诱他与你欢好,再用禁术与他,让其沦为你的傀儡,直到将其榨干”

    “阿宴呢阿宴,你有了本王还不够,却还惦记着别人,难道是本王不能满足于你”

    “你若是让别人看了身子,纵使是一个要第二次死在你手上的人,本王也不能接受。”

    “况且你都把这贴身发带赠与本王了难不成,你那般与本王温存软语,都是诓骗”

    “你传音让本王来此,就是想让本王在此看你二人之后云雨”

    叶凉州句句对着喻清渊说,期间还对宴尘眉目传情,末了将手上那素带放在鼻息间,闻了闻。

    即使两方隔着二十多米,即使血月红云,即使煞鬼遍野,即使他此刻心魔不熄,喻清渊仍是能将叶凉州手上的素带看清。

    那是他之前一直揣在怀中之物。

    宴尘的发带。

    在他死后,转赠给叶凉州了

    宴尘自是也看清了,不过他清楚内情,自是能想得通,应是叶凉州附在他身上时趁机拿的。

    所以,他方才被禁咒所控不能左右言辞,现下又无法出声,皆是叶凉州用他身上之物这发带施咒,间接控他所为而所施邪咒,不是宴尘当下修为可解。

    眼下又表现的这般自然,让人看不出破绽。

    喻清渊看了宴尘一眼,这一眼中包含了太多东西。

    他转回头,厉声绝寒“本座之物,岂容他人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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