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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在这心上
    宴尘眼睫动了下, 他醒了过来。

    鼻息间闻到一阵淡淡的草木气息,与他身上寒凉雪意极不相同。

    宴尘此时的状态还是一如先前一样,只剩小半分清明,余下的都是强烈的烦躁。

    他喘出一口气, 很重, 却并无用处,且烦躁之感愈烈, 正一点点的试图将他不多的清明吞噬殆尽。

    他这才分出一点精力去观看所处之地, 这屋中点着烛火, 昏黄凉淡, 地上铺的是黑松石,屋内很大,除了一些必备之物外显得十分空旷, 这似是寝殿。

    宴尘正要迈步, 哪知刚动一下, 便听见一道哗啦声响。

    他循声看去,见自己的两只脚踝上分别锁着一条白链, 小指粗细,双腕上也是。

    因这股烦躁之感,他转醒后竟不曾第一时间发现。

    宴尘此刻两手张着, 正被这四条白链锁在墙壁之上。

    他运转修为,可链锁虽细, 却是化虚境无法挣开。

    他沉默, 难道是喻清渊将他锁在此处的。

    宴尘一想到他,顿时一股强烈的杀意透体而出,弥漫在这偌大的寝殿之内。

    他咬了咬牙,尽量往回收敛压制。

    情况不妙, 这毒素太强,几经变换,且变换规律无迹可寻,修为境界在它面前毫无用处,这么下去

    他就想平顺的离开此界,怎么如此费力

    正这时,只听一道开门声,又一道关门声,片刻后有一人从前方的桃花屏风处转了出来。

    正是喻清渊。

    他一身沉黑衣袍,腰上赤金暗纹,发上一枚墨色小冠,发丝披落肩背,周身载满王者之威,风雨绝厉之气。

    那双织着辰星在内的潭渊一般的眸子,从转过屏风后视线就一直牢牢覆在宴尘身上。

    他终于走近了,那一身挺拔在宴尘面前站定。

    宴尘闻到了一阵酒气,他看见喻清渊手中正拿着一壶酒。

    喻清渊盯了他一阵,此刻烦躁如宴尘依然感到了源自这人身上溢出的浓浓压迫之感,且喻清渊比他高了一点,就是这一点,两个人明明都站着,却让宴尘无端生出一种对方正在居高临下看他的感觉。

    他不喜这感觉,若是平素没被种红梅之时,对此他并无所觉,可眼下毒素正烈,侵他神志,喻清渊从上到下,便没有任何一处能让他舒心。

    且那堪堪收敛住一些的杀意,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外放,甚至强烈的气压将殿柱上的浅色纱幔都吹得动了动。

    喻清渊站定后不曾言语,他举起酒壶,仰头喝了一口。

    而后他看着宴尘颈上淤青,那是被他掐的,还没消。

    此刻离他抱着宴尘回到无妄界,不过两个时辰。

    外间早就黑透了,冷月残星,几丝薄云为衬。

    二人目光对上,喻清渊见宴尘一脸凉怒,目中微怔,随即又强迫自己化开这心绪,仰头又喝了一口酒。

    他往前,与宴尘贴近,依然不言一字,垂首要与他渡酒。

    未想到他来这一出,宴尘自然是躲。

    喻清渊将他的下颚一捏,宴尘顿时躲无可躲。

    有清冽酒香在宴尘的唇齿间散开,又有一丝在他的一边嘴角滑下。

    这雌梅所带的毒素真是个无法说清的东西,它先前与雄梅亲近,现下又想将之杀而后快,即使自己也要一起殉情,明明并蒂,却如此反复无常。

    喻清渊将一口酒与他渡尽,再从壶中饮了一口,将空了的酒壶往地上一扔,碎在他脚边。

    他摸上宴尘被锁着的一只手,将之握住,垂首又去寻他的唇。

    宴尘口中反抗,酒半分渡了进去,半分流了出来。

    喻清渊用指腹,抹去他嘴角酒痕。

    宴尘想了想,道“你绑着我,是要如何”

    喻清渊道“那就不绑。”

    他说完用了个指法,口中无声念了几个字,那四条白链便一下子将宴尘松开,隐入了墙内。

    这白链便是喻清渊让秋重山拿的东西。

    宴尘想不到喻清渊这样轻易就将他松开了,他就站在那里,完全没有了任何束缚。

    可他要将喻清渊杀了的想法一息不灭,更是随着他的靠近升到顶峰,宴尘的眼中都已经蕴了血丝。

    如此下去,事情不在他左右之内,不等喻清渊杀他,他就会忍不住先动手了

    眼下若能离去,还是躲开喻清渊身边待毒素消解后再行计较。

    可他不清楚的是,这毒素不会轻易消。

    宴尘往后退了几步,见喻清渊只是看着他,便要从旁侧走出去。

    哪知喻清渊却开始来拉他。

    宴尘自是不从,可他不从的结果自然不尽人意。

    “本座在此,师尊还要去哪”

    语落握住他的一手掌心,蕴了修为在内,让他挣不开,喻清渊背过身后在前面一点牵着他往一处走。

    宴尘的另一只手还垂在身侧,且喻清渊这般走留给他一个后背。

    如此门户大开,看上去毫无防备,只要宴尘一道灵刃下去,便能将其重伤。

    宴尘也确实禁不住毒素折磨,眼中红光不停闪现,手上直抖,他呼吸很沉,正在奋力维系住那不多的清明。

    喻清渊带着他在这寝殿中拐了两次,来到了一处地方。

    这是一个沐浴用的侧间,中间是个很大的方池,边处嵌着墨玉。

    眼见方池中水光盈盈,热气袅袅怀绕,丝缕白雾一般的水汽旖旎在上。

    喻清渊将宴尘拉过来,一个法诀下去将他定在了原地,而后对着他开始解衣。

    宴尘

    他就要闭眼,不看为净。

    喻清渊“若师尊闭眼,本座可就要亲过去了,或者师尊是想亲自动手帮我脱”

    宴尘垂眸看着地面。

    喻清渊在脱衣服这上面没再勉强他,他穿着下裳,上身一袭单薄里衣,中间处自是没有系衣带的,衣料自然的向两边敞开,露出内里坚硬的胸膛与线条流畅的肌理。

    他将宴尘的定身解开,带着他下了水。

    水声一响,衣衫湿透。

    这水池不深,坐下去还能露出心口,喻清渊靠着一边池壁坐下,正好露出他心口上那朵开了三瓣的红梅。

    宴尘一眼便将这梅花看了个彻底。

    喻清渊将他圈在臂弯之内,将他压坐在了自己腰部之下。

    宴尘登时便坐了个结结实实,难以脱离眼下境地。

    喻清渊明显一顿,呼吸沉了些许,但他没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两人这般上下相对,宴尘被迫如此,二人有两缕发丝缠在了一处。

    喻清渊往池边伸手,拿了个帕子过来。

    他将之塞进宴尘手中,与他道“劳烦师尊,服侍本座一二。”他言下之意,是让宴尘帮他擦身。

    宴尘自是不想。

    喻清渊施了点手段,控制了宴尘拿着帕子的那只手,宴尘便违心单手给他擦身。

    他不可控制的将帕子在水中沾湿,而后擦在喻清渊的肩上。

    喻清渊这一层里衣穿与不穿都没甚区别,他扶在宴尘腰上的手倒是很规矩。

    宴尘擦到他心口,红梅沾了水,只觉更艳。

    这距离如此之近,引得红梅躁动,宴尘耗尽所有心绪与意志,终是到了极限,他对喻清渊的烦躁与不悦之感倾巢而出,那未被拘着的右手中灵光忽闪不停。

    宴尘还想再抵抗,过度之后便是喉间有血意翻涌,喻清渊在这时竟然握住他的右手,用自己的灵力凝了灵刃出来塞进宴尘的手中。

    宴尘蹙紧眉心,他带着凛绝之意看着喻清渊,而喻清渊却似哄骗一般轻声道“师尊,来”

    随着这三字出口,他带起宴尘的手,欲往自己的心口扎去。

    只要让喻清渊分三次死,宴尘就能活命。

    可他自己的道,自己的劫,宴尘只想自己死。

    宴尘将灵刃攥的十分之紧,他忽然奋力一挣,终于将灵刃反向,插入了他自己的右肩之内。

    血红立刻溢出。

    喻清渊一惊,马上将灵刃化去,好在他此举及时,宴尘肩上伤口插的不是很深。

    宴尘这般是要用痛楚压制些毒素对意志与清明的侵蚀,可他想错了,完全不管用,甚至还更甚刚才。

    那剩下的一分清明才是最磨人的,他就这般让人在两处挣扎中翻覆。

    喻清渊自然担心宴尘的伤口,可他若不做什么,便浪费了今日此举。

    他拉过宴尘的手又凝出一把灵刃在他手中,宴尘在毒素与意志的两相折磨之下将刃尖抵在了他心口。

    他狠狠甩了甩头,拼着喉间血意要将刃尖撤走,喻清渊察觉到他意图,压住他的手用上修为一使力。

    只听血肉被刺穿的声音传出,红梅下方的部位被灵刃刺了进去。

    血比花瓣更红。

    喻清渊自是记着楚寒轻说的他须得分三次才能死成的话,但不死,却不能伤的太轻,他避开了心脏部位,就扎在这里很好。

    宴尘“你”

    他试图撤手,喻清渊将之沉沉压住,接下来又是握着他的手往里狠狠深刺了一下。

    血溢出,染上二人叠在一处的手,又往下没入水中。

    有点点的红,在水面上晕开。

    而后喻清渊带着宴尘的手将灵刃一拔,带出一溜血线。

    宴尘见此,多种缘由混在一处,血气攻心,再加上他身有沉疴,急涌出一大口血后,昏了过去。

    喻清渊忙去探他腕脉还好,不是那种要开梅瓣的昏睡。

    他不曾先去管自己的心口,随便用手按压了几息,便抱着宴尘出了方池。

    伤重不死,定是一番不好的滋味。

    喻清渊抱着宴尘,走的有些慢,却很稳。

    他二人的身影消在薄纱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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