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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忧心
    他修长好看的手指上似乎不小心沾了点墨汁, 转瞬间,就在郑嘉禾的鼻尖上留下了痕迹。

    杨昪目中笑意更甚,他另手掏出帕子, 边轻柔地为她擦拭,边揶揄道“差点把你变成小花猫。”

    郑嘉禾把抓住他的手腕, 让杨昪愣了下。

    她微微垂眸, 复又抬起, 轻挑了挑眉稍“谁让你不净手就摸我的”

    她脸上露出有些嫌弃的神情,拿过他手里的帕子,反过来给他擦了擦手指上被墨汁沾染的部分, 擦完了, 就把帕子随手扔,也没管自己鼻子上的脏污。

    杨昪眼睫微垂, 直觉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站起身, 走到侧的水盆处,将巾帕浸湿拧干, 又回身过来,俯下身为她擦拭鼻尖, 状似不经意地问“薛敬找你什么事”

    上次他与郑嘉禾出宫,意外碰见薛敬和小慎王,他不知道薛敬与郑嘉禾说了什么, 只知道那之后,薛敬就又回到了郑嘉禾的身边。

    她做事自有她的道理,只要她高兴, 他可以不追究当初的刺杀。

    杨昪神色平静,动作轻柔小心,但他这随口问, 却是把郑嘉禾吓了跳。

    杨昪看着她的反应,不禁眉心凝。

    “没什么,”郑嘉禾很快定下心神,掩饰道,“就是些杂事罢了。”

    杨昪仔细想了想最近长安城中发生的事,除了前段时间朝廷宣布要开武举,定下了武举的大致流程、时间之外,就是小皇帝的痴傻事了。

    这事儿他有所耳闻。大臣们上书想要让太后重新考虑皇帝人选,但都被郑嘉禾暂时压了下去。

    她原话是说“钺儿年纪还这么小,说是太医误诊了都有可能,就算真要考虑废立问题,也要再等个两年。”

    那些活络了心思的人才算勉强作罢。

    但杨昪清楚,只要小皇帝直没有好转迹象,不出半年,就会被旧事重提。

    难道她是在忧心这个

    杨昪将脏掉的帕子扔到案上,手抚上她的后颈,指腹在她细腻的皮肤上轻轻摩挲。

    “若是废掉钺儿,”杨昪问,“你打算立谁”

    郑嘉禾没想到杨昪突然问她这个,抬眼看去,目中掠过丝疑惑。

    杨昪忆起那夜见到的孩童“小慎王吗”

    郑嘉禾想也不想“不可能。”

    她连眼前这人都信不过,怎么可能信任个跟她有仇的小孩

    杨昪了然。

    离皇室正统血脉最近的,除了小慎王,就是身为先帝亲弟的秦王杨昪。而郑嘉禾不可能立小慎王,更不会让杨昪上位。所以她应该会比较发愁,接下来的皇帝人选。

    “那就只能从宗室里再行挑选,过继到皇兄名下了。”杨昪指尖勾起她缕发丝,轻轻地缠绕了圈,“等过两个月,临近年关,各路亲王郡王就又要进京了,你可以下旨让他们携带家眷,届时挑选番,择几个合眼缘的,养在宫中,过段时间,再确定最终选择。”

    “过继”

    她当然想过这种做法,如杨昪所说,这是仅剩的选择了。但本朝祖制之下,大部分亲王郡王,在成年之后都要离开长安去往封地,能留在京城的,要么是极为受宠的宠臣,要么是如杨昪这样,有军功在身,在朝中担任着重要职位的人。

    郑嘉禾常年身在长安,对那些分散在各地的宗室皇亲都有些陌生,他们只年关的时候进京来朝拜,过完年就又离开了。对她来说,从宗室中过继孩童,立为新君,同样代表着未知。

    她并不想这么快就下决定,总归朝臣已经被她安抚,且等两年后,若小皇帝病情仍未好转,再行商议别的方法不迟。

    郑嘉禾无所谓道“等等再说吧。过段时间他们进京,我让人多留意下,也好心中有数。”

    杨昪见她这么说,也就嗯了声,不再继续。不过他想起刚刚郑嘉禾明显不太对劲的面色,如果她忧心的不是这件事,那她是在烦恼什么呢

    刘希武睁开眼睛。他的眼前片模糊,适应了好久,才看清眼前的东西。

    个慈眉善目的老妇坐在床边,正温温和和地看着他。

    “这位郎君,你可算醒啦。”老妇笑眯眯地说,“我那乖女去河边浣衣的时候,发现了你,就把你带回来了。这几日又是请郎中,又是给你换药,可没少忙活。她这会儿又出去干活儿了,就让我守你会儿。”

    刘希武动了动唇,感受着腹部传来的剧痛,哑着嗓子说“多谢”

    老妇从案上拿了个破口的瓷碗,道“来喝点水吧,郎中说了,你可真是福大命大,肚子上破那么大个口子,又在河里飘那么久,竟然不死。这大难不死啊,必有后福。”

    刘希武勉强抬起了点身子,伸手想接过老妇手中的瓷碗,却又被胳膊上的酸痛弄得皱了眉。

    老妇直接把瓷碗递到他的嘴边“你就别动弹啦。说起来,你这是跟谁结了仇,能伤成这样,还被人推下水”

    老妇说着说着惶恐起来“哎哟,你不会是个通缉犯吧”

    刘希武嘴角露出丝苦笑。

    “不是的。”

    其实他水性点都不好,作为个地地道道西北地区长大的人,他几乎就没下过水。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在他拼了命跳下河,就为了救珍娘的时候,珍娘却不知从哪里掏出来把匕首,照着他的腹部给了他刀,他顿时脱力,顺着水流的方向就飘远了。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切都是冰凉的,如果是白天,或许岸上那些人还会看到他身上流出的殷红的血,可惜这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他们只会以为他是被水冲走的。

    刘希武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和吴珍娘到底发生了什么矛盾,为什么她会杀他呢

    这激动,他手撑着床榻,就要起身,吓得老妇连忙摁住他,板着脸说“你休要乱动,郎中说过了,你这个伤,起码要休养半个月,才能下地走动。”

    刘希武急道“可我还有非常重要的事等着去处理”

    “不行。”老妇态度十分坚决。

    刘希武只能作罢。

    难得休沐,郑嘉禾与杨昪同去了蕖山。他们轻车简从,没带太多宫人,连围猎的场地也是让那边的甲士圈出来小小的块,把猎物赶进去,以供前来的贵客赏玩。

    郑嘉禾打算明年开始恢复秋猎这个风俗,因此她这次来,是为了私下练习的。

    而马车还在路上行走的时候,突然被人拦住了。

    拦住马车的人是朱继成,朱继成被杨昪举荐,接替了刘希武的位置,负责管理禁卫的操练事宜。

    因此郑嘉禾没有放在心上,还以为他们是有什么兵事要谈。

    直到她听见朱继成用那不算小声的音量说“刘、刘、刘将军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