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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这不是胡闹么丫头喝醉了来吃菜吃菜。”

    老支书往她面前碗里使劲夹菜, 觑一眼周围人阴晴不定的表情,压低声音小声告诫简青桐

    “大集体的事情可不能乱张嘴,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 破坏团结破坏生产的罪名不是闹着玩的, 你这是要作死。赶紧装头疼躲屋里去,我替你把话圆一圆。”

    简青桐留意着所有人的表情。

    老支书年纪大了,固步自封作风保守她有预料, 其他村民或赞成或反对都有可能。

    唯一出乎她预料的是简家人的反应。

    不单单是简单的担心与掩饰,他们居然还肯当众站出来表态维护她。

    简老爷子喝了一盅老白干, 辣得眼睛眯起,搁下酒盅慢条斯理开口

    “赵正义你别装糊涂, 我不信单干这事儿你没想过。大集体是好,叫大家伙都能吃上饭, 但吃不饱。

    坏的不是新社会,也不是大集体,而是有些人他脸皮厚, 钻大集体的空子,薅社会主义羊毛, 干起活来磨洋工偷奸耍滑,吃得多干得少,拖累了整个大集体。

    主席他们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为的是给人民当家做主, 叫大家伙过好日子,就是刚才招弟说的那个词儿, 叫啥共同富裕,而不是养一群不求上进得过且过的懒虫,大家伙一起勒紧裤腰带饿肚子。

    咱们老百姓过不好日子, 外国人看了不会说某某公社的哪些个二流子干活不积极,种地不出力,种的粮少了,这才拖累了大集体;

    他们只会说,咱华国老百姓都懒,又懒又穷;说咱主席领导的不好,管不好这么大的郭嘉,没本事带领老百姓吃饱穿暖过好日子。

    主席多冤枉啊,这哪是领导们的错

    这就叫一颗老鼠屎坏一锅粥,何况这也不止一个两个懒汉,全公社算一算没拼命干活的社员有多少全市再总一总呢再算算全省算算全国全加一块呢

    拖后腿的太多了全靠那么几个先进分子劳模骨干来撑着,命都拼掉了成绩也不能好看,得调动每个人的生产积极性才行。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不是主席一个人的国,我们每个人都是新社会的主人,都得为咱们的祖国大家庭出力才行,偷懒万万要不得。

    这个自负盈亏我看就挺好,就跟兄弟多了分家似的,你愿意懒就饿着,想吃饱就得使劲干,那不懒的自然日子越过越红火。”

    他说得有点多,端起孙女倒满的酒又喝下,这才又接着说

    “再者说了,分了家又不是不认父母了,咱们分了地,那还是咱集体的人,还是咱华国的老百姓。

    这就是家里头自己个儿的事,没必要大惊小怪的。五个手指头还不一般长短呢,孩子多了有两三个不学好想偷懒的,那也没啥,换个法子教好了就行。

    也就是咱们老思想,每天光愿意出一把子笨力气,不愿意动脑筋。

    其实想想外头,工厂里头做工是不是凭自己本事挣工资是不是干的多才挣得多敢混日子的早被开了,想顶上去的人多的是

    再想想招弟他们部队,那也是论功行赏谁行谁上,绝对不白养废物懒虫。

    虱子不生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痒,懒驴不拿鞭子抽着不知道干活,人懒了地里还不给长庄稼呢,天道酬勤,就得逼一把。

    这要是叫各家各户单干,那勤快肯干的自然还能过得好,那些懒蛋为了吃饱肚子也不敢再偷奸耍滑,也得跟着一副一正地干。

    这么一算下来,粮食总产量只多不少,比现在咱们每天干大集体也只好不差。大家伙寻思寻思,是不是这个理儿”

    简令章掰开了揉碎了说一通,目光悠然四下一瞅,得意地翘起嘴角,接过孙女递来的酒盅,仰脖一口干了。

    他可是村里早些年寥寥几个认识字的读书人,底子比那些睁眼瞎强多了,赵正义这老小子小时候还是他给开的蒙,忽悠两句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不过招弟这个孙女胆子也太大了点,说话也不分个场合,这种话是能当众说的净给家里头招祸。

    他寻思着,这孩子出生那会儿他也抱过,脑袋后头也没生着反骨,咋突然转了性子,这么拧巴呢

    是小时候被老二两口子管得太狠,一出去就飘了,跟穷人乍富似的鸡毛上天

    难成大器

    不过脑瓜子还是灵的,能想到这个点子,就算有长进,不白瞎他出头为她圆一回场子。

    回头还得再嘱咐她两句,出头的椽子先烂,肉焖在锅里才香,中庸之道才是立身之本,可千万得自己个儿守住了,不然就是害人害己。

    老爷子心里头记下这事儿,觉得这个孙女行事激进失于周密,但也不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还是块可以雕琢一下的好木头,心情也还不差。

    再看孙女敬服地朝他比出大拇指,老爷子夹起一筷子炖得酥烂的红烧肉,更得意了。

    这个孙女肯受教还孝顺,是个好的,还能更出息,好哇。

    简老爷子身为老一辈读书识字的文化人儿,在村子里的威望可不低,他一开口,没人反驳不说,还都在心里反复掂量他的话。

    好像,是在理儿上啊。

    这要是真能单干,多干多得,那可就美了

    赵正义埋怨地看一眼老叔,这不是给他出难题么。

    他能不知道单干的好处这不是上头不允许么。

    有革委会那帮子唯恐天下不乱的野狗在,谁敢出一点格,就会被盯上,不撕咬下你一块肉来不松嘴,谁敢顶风闹事

    生产队里人心不齐,谁能有他清楚背后打小报告的多了去了要不是他跟领导班子压着,队里早乱套了,还能这么消停地吃喝上工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当干部难,当个想护着老百姓的干部更难。

    赵正义叹口气,也仰脖干了一盅白酒,一抹嘴起身就走。

    “吃人嘴短,我今儿就是来吃酒席的,旁的话一句没听着,出了这个门,谁说我都不认,走了。”

    见老支书扬长而去,其他村民面面相觑,想跟着放筷子走人又舍不得。

    简老太见势不妙,赶忙笑着劝众人继续吃喝,说老头子喝醉了说胡话,大家伙权当听他放屁,不用当回事。

    简新祝得到老娘眼神提醒,忙从沉思中回神,过来搀扶起老爷子

    “爹你看你又喝醉了,跟你说不能喝就少喝点,招弟带回来的白酒度数高,你还一杯接一杯地喝,都说起胡话来了。”

    简老爷子配合地瘫在小儿子怀里,口齿不清地嚷

    “喝,继续喝我要给主席写文章,主席的诗词写得真好啊,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行行,知道爹你最崇拜主席,每天都要学习语录,咱回屋继续学习行不”

    爷俩跌跌撞撞走了,老爷子纵声吟诵的声音还从东里间断断续续传来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简老太没好气地笑骂

    “这个老头子,做梦都想给主席写信,写一封撕一封,说自己写得不好,不值得日理万机的主席抽出宝贵的时间来看,攒着劲儿非要写封好的,也不看看他肚子里才几两墨水。”

    被她这么一打岔,屋里古怪的气氛松动下来,纷纷跟着夸老爷子心诚,总有一天能写出有水平的信来寄给主席看。

    简青桐冷眼旁观,心里微微发寒。

    不是针对试图装糊涂的家人和村民,也不是针对差点惹祸的自己,而是当下这个无语的坏境。

    算了,时机未到,韬光养晦。等明年,明年就好了。

    因着简青桐手里捏着招工进厂的名额,虽然说她优先照顾了自家人,但这也足以说明她有本事,能招一批就能招二批不是

    心里打着小九九的村民们有着最朴素的智慧,谁都没把刚才的事儿当真,话里话外继续巴结起简青桐来。

    简青桐情绪不佳,无心应酬,索性也效仿爷爷来一招醉酒遁,退回屋里休息。

    关上门,外头的热闹喧嚣便好似与她隔绝,简青桐静下心自省。

    她承认自己有点飘了。

    或许是因为事事进展顺利她站稳脚跟的自信,或许是因为潜藏极深的对穿书世界的轻视。

    文人相轻,她可能也有点这个毛病

    限于原作者的水平,原书世界确实有许多bug,比如异想天开的请保姆情节,以及简青苗重生后一系列胆大包天的动作等等。

    当然,简青苗重生后的剧情不在原书内容中。但她既然敢这样肆意妄为,肯定有她自己的判断跟倚仗,那就是她上辈子的经验,也就是原书剧情内容。

    简青桐就是基于简青苗的表现,才起了跟风的念头,提议刘大妮卖吃食挣点零花钱。

    谁能说跟风一个重生者不对呢前世经验就是他们最大的金手指,本该最靠谱不过。

    结果,简青桐翻车了。

    这不是她的错,甚至说不上是简青苗的错。

    错的只能是原书作者,小说剧情不严谨,导致简青苗重生后的金手指也跟着有瑕疵,间接把她这个跟风者给带入了坑里。

    特么的写文也要讲究基本法吧多考据下能费多大工夫就算一切设定都只是为了剧情服务,但也不能只为了爽而爽吧背景也很重要的好不好就没读者骂吗懒得骂也会打负分弃文的吧

    简青桐心里酸溜溜的,无能狂怒两秒后,不得不心酸地承认,就算人家背景设定有硬伤,但肯定瑕不掩瑜,另有可取之处。

    不火的小说能自成世界吗

    不火的小说里的女配能重生吗

    不火的小说世界能自我修正自我完善,逐渐与真实世界接轨吗

    不能

    承认吧,人家就是大火特火。

    说不定还是首金常驻,卖出各种改编版权,书里的错别字都会有专门的校验员工校对修改,剧情里的bug也有专门的编剧补充完善,原作者签售会说不定都被粉丝围得水泄不通,个个嘴甜似蜜地喊“太太爱你哟比心心么么哒”。

    啊不行了她好酸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只有我。

    简青桐肆无忌惮地鼓起腮帮子,任由心底酸气将她涨成一颗河豚球。

    直到腮帮子发酸,她才猛地张开嘴泄气。

    偶尔酸一下就可以了,有利于自我清醒,但一直酸变成酸鸡就不好了,生活必将全部变味,再无乐趣可言。

    再三提醒自己戒骄戒躁稳扎稳打之后,简青桐平静下来,决定为自己刚才的失言善后。

    她郑重其事地掏出小本本写下一二三条,不想再一拍脑门信口开河了。她就不该相信自己这张笨嘴,她哪是即兴发挥型选手啊

    涂涂改改再三斟酌后,简青桐重建信心,深吸口气推门出来,先悄悄喊小叔过来,帮她看一眼计划是否可行,有没有哪里不恰当需要改动,别又踩雷了。

    简新祝对侄女还是很宽容的,接过本子一目十行看完,眼睛亮起来。

    “这是你刚才想到的”

    简青桐严阵以待,按照刚才在心里演练过数次的台词答

    “琢磨很久了,只是不确定大家伙的态度,怕贸然提出来不被重视不说,还被人笑话说爱出风头瞎操心啥的,就没敢提。

    刚才我也是想试探一下大家伙的意思,看看都有没有求新求变的意愿和勇气。

    咱们这里祖辈种地,习惯了从土里刨食儿吃;又有大集体做保障,干多干少都能糊弄住肚皮,思想保守,甚至以自家八辈贫农为荣;

    红眼病还严重,有人愿意想法子改善生活,就会被归为投机倒把,背地里坏人家的好事。

    这样的大环境下,我是真的不敢随便出主意,我的威信不够。

    不像在部队那头,领导都特别开明,战士们都特别团结友爱,我说什么大家都愿意认真讨论,愿意去尝试创新改变。

    叔,刚才的事情你也看见了,就老支书的态度,你觉得我跟他说这些,合适吗”

    简青桐指指他手里的本子,把皮球又踢回去。

    她这番话听起来有点牵强,真要往她是一片良苦用心上来靠,总还是差点意思。

    但简青桐真的尽力了,她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说辞。

    而据她看过的那么多娱乐圈文里所写,危机公关最要紧的就是黄金三小时,也有说八小时二十四小时的,总归是澄清越快越好。

    她先提出个思路,看看更懂人情世故的亲人们怎么替她打补丁圆场吧。

    简新祝也不是傻的,闻言抬头看了忐忑不安的侄女一眼,点点头说一句

    “这事儿你别管了,交给我。”

    说着手指点点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给她吃颗定心丸

    “有这个,没事儿”

    简新祝拿着笔记本先去找东里间装醉的老爷子。

    简令章正搁屋里一人偷摸喝茅台呢,被小儿子抓个正着也不心虚,吹胡子瞪眼地喊他赶紧把门关上。

    这酒这么香,再把那几个长了狗鼻子的酒腻子勾进来咋办这酒可不够他们分的

    简新祝把门一插,递过手里的笔记本,压根声音说

    “爹你看看这个。”

    简令章拧紧瓶盖,把那个拴着红牌牌的红绸绳也重新系好,还剩下大半瓶的酒瓶往床底下一藏,这才接过本子,对着光眯眼细瞧。

    “嗯大棚蔬菜蟠桃园草莓采摘园鲅鱼饺子人工养殖海参这谁写的,招弟给你的”

    简新祝点头,目光明亮

    “爹,这是招弟给咱们家乡发展想出来的点子,又担心没人肯听她的,这才想着试探试探大家伙的态度。

    刚才正义大哥虽然嘴上没答应,但态度上看来还是护着咱家的。其他人也没说啥反对的话,可能叫招弟基本满意,这才愿意把这个拿出来。

    好家伙,谁能想到刚才只是烟雾弓单,后头这个才是真格的呢。

    爹你说,要是刚才你不帮着招弟说话,或者老支书他们说错一句半句的,招弟这本子还会不会拿出来”

    简老爷子觑了他一眼,仍旧把着笔记本细细思量,没答他的话。

    这不明摆着的事么,你们都不信人家,那人家还跟你废什么话。

    “你把招弟叫进来,我跟她细说说。”

    简老爷子思量片刻,说道。

    简新祝答应着便要开门出去,又被老爹喊住了。

    “算了,我都喝醉了,就不招人的眼了。你去跟她说,本子我看了,家里全力支持她的决定。

    赵正义老了,脑袋顽固胆子也小,这事儿交给他指定办不成。

    去找青山。

    这不马上换届选举了么,叫他回来竞选村干部,这个大棚蔬菜和蟠桃园、草莓采摘园的计划交给他,竞选演讲的时候好好讲一讲,一个村支书的位置没跑。

    他那个技术站的工作,交给他弟。他这一步走稳了,年后能进乡里公社,稳扎稳打的话,起码能混个县级干部当当。

    青山这小子机灵,人活泛会来事,酒量也好,适合走仕途。跟他说,这是我的意思。”

    老爷子眼底一片清明,语气依旧慢条斯理的,有种八风不动的笃定自若。

    “烟苔苹果来阳梨,京市的烤鸭河间的驴,以后咱们滨海也要被人一声滨海大蟠桃了,这可是能记入史册的,了不得的大政绩,便宜青山那小子了。

    至于还剩下那什么鲅鱼饺子、人工养殖海参的,暂且先放一放。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再说咱们村离海还有几里地,虽然公社的海也算了咱们村一份儿,到底不挨着,鞭长莫及的,容易被人弄鬼。

    哼,有革委会那帮子蠹虫在,这么好的点子放出来,不定便宜了谁,我可不愿意白白被人摘了桃子。”

    简新祝一一听着,对后面老爹的气话哭笑不得。

    老小孩老小孩,他爹也是越来越有小孩儿脾气了,也就在外人面前装得人五人六的。

    简老爷子说得差不多了,合上笔记本还给他,乜斜着眼质问儿子

    “你是不是在肚里说老子坏话”

    简新祝忙收敛表情一拨楞脑袋,义正辞严

    “没有爹说得都对,儿子心悦诚服宝刀不老老而弥坚,说得就是您。”

    老爷子被儿子直白地拍两下马屁,心里受用,面上还要瞪眼睛骂

    “狗屁不通宝刀不老老而弥坚,你这到底是夸我不老呢还是骂我老自相矛盾那些年的书白念了,还不如才自学几天的招弟”

    简新祝被训得一点脾气没有,笑着附和

    “爹教训的是。这些年我偷懒了,一心扑在小家里,书本都放下了,难免退步。

    我是真看走眼了,没想到咱家还出了个才女。招弟这天赋资质,早点培养的话,少说也是个高中生,是咱家耽误孩子了。”

    简老爷子打个酒嗝,自得地一笑

    “招弟随我,没学上怕啥,自学也比旁人强,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男人们喝酒散得晚,送亲那边的都吃完饭回来了,这边还在边喝边吹牛皮。

    “咋耷拉个脸,亲家那头出啥事了,对咱家有啥意见,给柳柳气受了”

    简老太一眼瞧出大儿子他们神情不对,一把拉过大儿媳妇小声问。

    孙喜莲见着婆婆,眼圈就有些泛红,使劲强忍住了,背着人小声告诉婆婆

    “妈,冯家庄养猪场闹猪瘟了。”

    “啥”

    简老太心里咯噔一声,脸色也难看得紧。

    大喜的日子咋就闹开猪瘟了那谁还有心思办喜酒,不都得抢救病猪去不会有人背后嚼舌头根子,说新娘子命里带衰扫把星吧

    饱经沧桑的简老太瞬间想了很多,脸色愈发难看。

    简新国闷头蹲地上猛抽烟,不多大工夫就抽得云雾缭绕的,一个字不吭。

    简青松眉头皱得死紧,一筹莫展,看见溜达着回来的陈东面上一喜,才想抓着人问问能不能找到有名的兽医帮忙看看,又想起这到底是外人,麻烦他不如直接拜托自家堂妹。

    简青桐一听说闹猪瘟,瞬间想到自己空间里储存的清水,眨眨眼不确定地说

    “我过去看看吧,安慰安慰我姐也好。”

    孙喜莲眼眶红红地拉着她手,不断说好孩子,难为你有心了。

    简青松心知堂妹这一趟必不可少,眼见为实,之后打电话求人才好说明情况,于是他也真心感谢着上了车。

    简青桐回想着防疫常识,叮嘱也想跟上来的大伯两句

    “猪瘟或许会传染,大家要重视起来,做好消毒防护工作。从那边回来的人都要严格洗澡,换下来的衣裳拿开水煮上三十分钟以上,充分日光曝晒杀菌。

    各家猪圈里都洒上石灰水消毒,有病猪立马隔离起来,防止传染。

    不要怕麻烦,预防做到位,能救下全村的猪最要紧,这可都是钱啊。”

    简新国听了这话十分重视,跟堂侄简青山通了气,分头做事。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猪瘟在当下是严重的传染疾病,没有特效药,一被染上基本上就是个死,畜牧站的人下来也会扑杀病猪,防止传染,损失是必然的。

    没人再有心思吃酒,连帮忙收拾的妇女都着急忙慌地回家,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的。

    简老太亲自跟人道歉,好言好语地将人送走,被人埋怨几句也都默默受了。

    猪瘟这个事儿太大了,不能瞒,也瞒不住。大家全都着急上火的,说两句气话也是过嘴不过心,不能当真,她自己还想骂老天儿呢。

    陈东开车快,简青桐到隔壁养猪场的时候,乡里畜牧站的技术员还没到。

    “妈你咋又来了,还带上我妹,饭都没吃好吧”

    听见车响,换了身旧衣裳的简青柳,顶着精致的新娘妆,匆匆迎上来。

    冯志勇沉着脸跟过来,简单跟岳母和大舅哥问好,看了眼仪表不俗的陈东和简青桐俩人,再看看气派的小汽车,知道这就是妻子家出息的堂妹,努力压下心中急躁,客气打招呼

    “这是青桐妹子吧我是你姐夫冯志勇。这里乱糟糟的,招待不周,别见怪。”

    简青桐飞快上下打量他一眼。

    国字脸,浓眉大眼,眼神清正,是个符合当下主流审美的精神小伙。

    “姐夫好,我来看看猪。”

    简青松帮腔

    “我妹妹在部队干,有本事,认识人也多,叫她看看能不能给想想办法。”

    他没把话说死,摆明要抬高弟妹的身份,也是为亲妹妹撑腰。

    猪瘟这事儿出的太不巧,难免有些风言风语要带累青柳。

    猪病了死了,她婆家乃至全村人难保会拿她撒气,这事儿不好好处理的话,妹妹今后的日子没法过。

    简青松话说得浅显直白,不傻的人都听懂了。

    简青桐也没在意自己是不是被大堂哥利用了,她此刻倒是希望自己本事再大点,能真正帮到家人才好。

    “亲家来啦,这是亲家侄女吧长得真俊。”

    冯志勇他妈迎上来,着意夸了简青桐一句,回头介绍

    “这是你姐夫他亲大伯,也是咱们大队的大队长,你也跟着叫大伯吧。好闺女,你快帮忙看看这些猪,可不能叫它们都给病倒了,不能叫全村人的钱都跟着打水漂。”

    简青桐冲她身后眉头紧皱皮肤黝黑的汉子点头问声好,就要下猪圈查看病猪。

    孙喜莲一把拦住孙女。

    “你别进去,里头又脏又臭的,看弄脏你衣裳你站外头,叫志勇赶一头猪过来给你看看就得。”

    冯志勇她妈也跟着劝。

    简青桐想了想,先叫他们转移病猪,按照症状轻重分别隔离;养猪场这边彻底消毒,所有在场人员不得随意离开,也必须马上消毒。

    大队长见她指挥得有模有样,还亲自指导消毒石灰水的配置,也跟着松口气,吆喝村民照做。

    几个村干部对视一眼,默不吭声地听指挥。

    有人乐意跳出来担责任,他们还巴不得呢

    冯家庄外面有座废弃的石灰窑,刚好用作病猪隔离场地。

    几十头猪不管染没染病,一律冲洗全身后转移出去,养猪场封闭起来严格消毒。

    简青桐隐秘地朝水缸里分次放了将近大半缸的空间水进去,看着人用稀释后的水把每一头猪全部清洗拉走,这才放心地跟着过去。

    石灰窑建在一个小山包,周围土质不好,连野草都长得不健旺,因而周遭一片土地荒芜着,并没有开垦做农田。

    此刻这里被划做临时养猪点,按照简青桐的指挥,把北边那一片划做好猪休憩区,东西两边挨着安置症状轻微的病猪,南边向阳的地方则划分为重症病猪区。

    简青桐装模作样地挨个观察病猪,口鼻耳眼地全部打着手电筒仔细看过,还在猪身上这里按按,那里压压的,制止周围人发问,侧耳倾听每一声猪叫的不同。

    其实她哪里懂看猪人生病了她也不懂得看啊。

    她就是借机往猪嘴里灌空间水来着,然后开启微型侦察机的热扫描模式,给猪体内进行全方位扫描,根据好坏猪体数据对比,统计出疑似病变部位,进行有针对性的尝试治疗。

    “能给我找根钢针吗我想给猪针灸一下。”

    简青桐按照小说套路,强装镇定地提出要求。

    “你要给猪针灸”

    简青松亦步亦趋寸步不离跟着堂妹,听到她这个匪夷所思的要求,面色古怪地失声问道。

    招弟啥时候学的针灸,他咋不知道难道是在部队里头学的

    简青松把怀疑的目光投向靠谱的陈东。

    陈东也讶异地挑眉,不过他反应镇定多了,见简青松询问地看过来,他理所当然地答

    “这有什么的,不都是治病么,扎人扎猪都差不多。”

    他以为简青松质疑的是嫂子针灸的对象是猪不是人,想也不想地给嫂子撑场子,压根不知道俩人说的就不是一回事。

    简青松被他这么底气十足地顶回来,惊疑不定地咽下到嘴边的话。

    就算招弟真的在部队学会了扎针,可医术这东西能是一天两天速成的么那得长年累月地积累经验才行,要不怎么说年纪越老的大夫才越吃香。

    招弟这么虎真能行

    担忧片刻,简青松看看地上有进气没出气的病猪,牙一咬心一横,暗道反正都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去,又不是给人治病,大不了事后多赔点钱就是。

    抱着同样念头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几个精明的村干部,打算彻底推卸责任,化身听人吩咐的小喽啰,叫干啥干啥。

    他们乐得有人出来背锅,到时候追究起责任来,他们也只是听命于人好心做坏事,最多作检讨自身知识不够识人不清信错了人,以后努力学习提高自己也就是了。

    万一侥幸真被这个虎了吧唧没脑子的小丫头误打误撞治好了猪,那就是他们慧眼如炬知人善用,功劳至少得分他们一半。

    这账咋算都不亏,因而他们比谁都听话,行动比谁都积极,叫泡石灰水就泡,叫拿钢针就去找,叫煮绿豆汤就煮,叫给病猪洗澡就洗,一副为了抢救病猪挽回人民群众财产损失,奋不顾身任劳任怨的大义形象。

    简青桐用着顺手,也对这几个埋头做事的大队干部高看一眼。

    不愧是能当干部的人,想群众所想,急群众所急,觉悟杠杠滴

    果然这个时代民风淳朴,人们思想相对单纯,那一声声同志不是白叫的,人民公仆的标准深入人心。

    从村里赤脚医生那里拿来钢针,简青桐根据扫描图像,手起针落,针针见血。

    那血先是淡淡的殷红,随即透着紫黑,弥漫出一股难闻的臭味。

    众人急忙掩住口鼻,跑到背风处连连干呕不已。

    简青桐趁机做手脚,遥控扫地机直接上尖刀,齐头并进,同时给十几头病猪放出脏血。

    臭气熏天。

    连素质过人给她打下手的陈东都扛不住了,噌一声跑出去老远,吐了口清水深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又噌地跑回来继续帮她给百十斤的大肥猪翻身。

    简青桐掏出口罩分给他,打发他去打水,给蹿稀呕吐的病猪冲洗。

    也不知道是她下手太重,还是直接服用未稀释的空间水药劲儿太大,这一片儿的病猪全部出现上吐下泻的症状,伴以一身血呲呼啦的脏血,惨不忍睹又臭不可闻。

    陈东回头瞧瞧边上吐成一片的村民,暗暗骂声没用,只得提了水桶去打水,给嫂子帮忙。

    东南西北四片区域全部忙完一遍,简青桐松口气擦把汗,背着陈东偷偷给暗中帮忙的侦查器、扫地机还有丑石头清洗干净,收它们进空间休息充能。

    陈东体力强悍,适应能力强,一个人能抵得上一帮人。

    他先听从简青桐指挥,拿清水挨个冲洗血淋淋脏兮兮的猪,又挨个掰开嘴灌绿豆汤,还要拿干净的草木灰给猪擦伤口和发病的地方,很快忙得汗湿夹背,连说句闲话的工夫都没有。

    病猪连蹿了半个小时的稀,这才慢慢止住,呕吐的症状倒是提前一刻钟停下,看着像是有了好转。

    村民们胃里早吐空了,适应了一会儿也勉强打起精神过来帮忙,头昏脑涨得只顾着做事,也没有开口闲聊的兴致。

    实在是太臭了。

    等简青桐又写了一堆草药叫人去买来熬药汤子时,镇上畜牧站的人终于到了。

    “你们这是在做啥猪瘟传染,赶紧扑杀,就地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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