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雨迟看贺崇修的神色, 觉得自己这一次依旧问不出什么什么。
她看了一天天色,若是再不回家,怕是要来不及了。
“明日你会去王府搜查, 而我还是会去孙府, 你再好好想想, 到时候我们再见。”
“今日之事着实蹊跷, 若是你不放心, 可以命人去查一查。”季雨迟看贺崇修没有动,知晓贺崇修的性子,又说了两句。
同贺崇修告别之后,季雨迟便向家中走去。
今日对于季雨迟而言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一直到回去之后,之前一直在思考, 不觉得有什么。
如今回家的路上放松下来,脑中却有些乱糟糟的。
“今日怎么比之前还要晚一些你在城门做的不错”
季爷爷想起之前任老爷的事情, 忍着笑意看向季雨迟。
自从任老爷在奶茶店的排场之后, 季雨迟的名声比之前要大多了,现在每日里还有人过来询问, 奶茶店是否是季雨迟开的, 这奶茶是否是季雨迟亲手所做。
“爷爷, 您老就别取笑我了。”季雨迟坐下吃饭,准备饭后和季爷爷来个促膝长谈。
饭后, 季雨迟将季爷爷拉至一旁, 准备措辞。
“今日去了孙家”季雨迟还没有说,季爷爷便先开口。
季雨迟睁大眼睛,第一次觉得,自己身边的人好像都有一种敏锐的直觉。
“我今日去城门附近看你, 没有找到,所以才会有如此猜想。”
季雨迟的反应很真实地告诉了季爷爷,他猜对了。
“孙家那位老夫人是不是跟你想得不太一样”季爷爷笑呵呵的,碰了碰季雨迟的鬓角。
季雨迟老实点头,确实不太一样,至少和李夫人天差地别。
季雨迟都不愿意相信,孙老夫人这样的性子能够养出李夫人那种人。
“既然心中心结已经解开,孙老夫人是你亲祖母,你这几日便好好陪陪她。”
季爷爷没有看季雨迟,而是看着天上的圆月说道。
“你不用担心我,我的身子骨暂
且无碍,况且我相信,即便你成了孙家的孩子,也还是认我这个爷爷的。”
季雨迟没有说话,而是一把抱住季爷爷,沉默不语。
这个小老头真是把她惹哭的一大杀手。
孙家的事情,季雨迟尚未了解清楚,季雨迟便没有同季爷爷多说。
季雨迟虽然心疼孙老夫人但是又不想让季爷爷为此伤心。
因此她的作息,并没有改变。
一大早起来后还是先去了奶茶店。
而孙家也没有打扰她,至少没有安排马车在季家门口等着。
直到季雨迟从奶茶店中出来不久,便看到了孙家的马车。
出来接她的仍旧是阿巧。
“你今日一早便跟着我”季雨迟坐上马车问道。
“老夫人说了,不能打扰小姐办事。”
季雨迟到孙家时,大夫正在诊断。
因着昨日孙老夫人心情好,看起来状态好了许多,因此想要唤大夫来问一问,自己这身体是否还能多撑一段时间。
她不想刚同自己的孙女相认,便一睡不醒。
但是身体亏空已经许久,岂是一时就能扭转的,大夫也不能保证。
只是说,若是孙老夫人日后能够一直心情舒畅,说不定还有希望。
季雨迟过来时,将大夫的话听得七七八八,心中明白大夫说得不错。
其实她能够看出来,最后这半年的性命,也是孙老夫人在强撑着一口气,这里有她放不下的东西,有所眷恋,所以时间才能撑这么久。
看着季雨迟如约而来,孙老夫人强打起精神,要同季雨迟去外面走一走。
季雨迟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没有拒绝,陪在孙老夫人身旁,慢慢散步。
“这是你爹娘的院子,自从他们走后,我便命人将这里封了起来,已经多年没有打开,你可愿同我进去看看”
季雨迟扶着孙老夫人一步步走进院子。
“这桃花都要谢了。”孙老夫人看着院中的桃花,突然说道。
“桃花之后便有桃子,生生不息。”季雨迟看向粗壮
的树干,对孙老夫人说道。
“你爹娘当初最爱桃花酿,你爹当初在树下藏了不少酒。”孙老夫人已经很久没有同人提起过自己已经去世的儿子儿媳。
也很久没有踏入这座院子。
但是如今对着季雨迟,孙老夫人却突然有了谈性。
季雨迟虽为女子,自己又从未教导过一日,但是品行比那两个庶子要强上许多。
孙老夫人看了一眼季雨迟,心中下定决心。
季雨迟只以为孙老夫人一心怀念自己的儿子,沉默作陪。
她对素未谋面的父母生不出什么情感,只是孙老夫人这一生过得太过不易,总要让她轻快一些。
“老夫人,小姐来了。”
原本还在絮絮叨叨同季雨迟说起陈年旧事的孙老夫人突然噤声,“请她进来吧。”
“同我回去吧。”孙老夫人起身,回到自己的院子中休息,“你不喜你姑姑吧”
虽是疑问句,但是确实肯定的意思。
季雨迟没有做声,确实不太好。
“你且避一避吧。”孙老夫人看着季雨迟的模样,在李夫人进来之前,如此吩咐。
季雨迟还想同李夫人身上再得出点有用的信息,但是既然孙老夫人开口,她也没有反驳,走向了室内。
“母亲,您今日怎么起身了身体可还安好”李夫人带着丫鬟,行色匆匆。
“我身子如何,之前你不都问过大夫了吗”
李夫人停顿片刻,握住孙老夫人的手,“是女儿不孝,未能陪伴在母亲身边。”
“你是出嫁女,为人儿媳,总要守婆家的规矩,你来可告知了你的婆母”
“那是自然,婆母也很是挂念母亲您的身体。”
孙老夫人点头,不再言语。
李夫人看向周围伺候的丫鬟,挥手让她们全都出去候着。
“我听说阿巧那丫头自己去寻了季雨迟看来她还是没回来,她心中对我孙家有怨,母亲您又何必强求。”
“到底是你大哥的孩子,国公府的嫡长女,当年是我一时疏忽没能照看
好,使得她被人丢弃荒野,多年不见,她怨恨我也是应该的。”
孙老夫人这话听起来无悲无喜,但是在李夫人听来,便是不管怎样,都是要季雨迟认回孙府的意思了、
“母亲您又何必这般执迷不悟,我大哥多年前已经去了,孙家爵位无人继承,如今即便是您强硬让季姑娘认回孙家,那她身为女子之身,陛下也不会同意季姑娘袭爵。”
李夫人加重了语气,“孙家爵位空白多年,孙家在朝中已无人脉,难不成母亲您当着还要手握爵位不放吗”
孙老夫人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这位言之凿凿,名为劝诫,实则全为自己的女儿,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孙老夫人久居京都,这么多年对李家不了解,也不知道自己这女儿这么多年都经历了些什么,但总归是自己没有将女儿教好。
“母亲,您怎么这般看我,我如今此言都是为了孙家考虑,难不成母亲您真的要看着孙家爵位无人继承,朝堂之中再无孙家人”
孙老夫人收回自己的目光,“那你认为那两个庶子中有谁能够担当大任,承担起孙家门楣”
李夫人心中自然是早有断绝,但是如今不能说出来,否则会显得自己急功近利。
“袭爵一事当有母亲定夺,女儿同两位庶出兄弟无甚交集,多年不见,自然也不知道两位的品性。”
“你且容我想想,庶子袭爵一事事关重大,我总要考虑清楚,不能让你父亲和兄长失望。”
李夫人走近,为孙老夫人捏肩,眼珠一转,“母亲若是觉得我那庶出的两位兄弟不堪为此大任,不妨看看孙辈”
“我听闻孙辈中,年纪最大已经是弱冠之年了,若是母亲能够早日选定人选,接来自己身边亲自教导,日后肯定能够不负母亲所托。”
“我知道了,若是无事,你便回吧,你是李家的宗妇,李家有许多事情还需要有你在才行。”
李夫人看了一眼重新闭眼不言的孙老夫人,寒暄片刻,最终还是离开了。
“可是看出了什么”孙老夫人听到
季雨迟走出来的动静,睁开眼睛问道。
“我这姑姑她”季雨迟隐隐觉得自己并没有猜错。
“你若不想喊姑姑可以不喊,总归她的性子再无当年半分。”
“他们都当我老糊涂了,听不出他们话中的意思。”
“我虽已老,但是脑子尚在。”
季雨迟扶着孙老夫人回到床上休息。
孙老夫人定然是知道什么的,但是如今这模样,她不好问。
“接下来几日你且在家陪陪养大你的季老爷子,待我处理清楚了,我派阿巧再去接你,还望你不要拒绝。”
“祖母,您是有什么打算吗”季雨迟纠结片刻,问了出来。
“是些无关紧要之事,同你关系不大,不要打听了,待事情结束,我一一说给你听。”
孙老夫人已无谈性,吃了药便睡了过去。
独留季雨迟一人坐在床边,神色也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