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杏听后,无上震惊,张着嘴动了两下,仿佛失声了。
稍稍理一理思路,就可以知道,这所谓的活祭,祭的到底是谁。
汤杏回头看向被她放在桌上趴着的蓝姬,看到她那血肉之躯,她还记得刚刚扛着蓝姬时她那与常人无异的体温,总算把不少事情都串了起来。
所以逐劾一直鬼鬼祟祟的,谷梁君昱也一直在隐瞒不愿意多说的事,看来就是活祭了吧。
而且汤杏现在有一种预感,肯定被隐瞒得还不止这一件事。
汤杏思量着,从怀里掏出前刻逐劾交给她的金色铃铛,这铃铛晃动着发出响声,宛若晨露一般清灵玉脆。
现在谜团实在太多,她现在只能想通一部分,可是谷梁君昱被转生后的事情,她全然不知。
汤杏守在谷梁君昱身边照顾了一整日,赫萝也在旁边帮忙打下手,不知不觉间,天色已黑,归元阁外寂静一片,全然找不见昼日时的热闹喧嚣。
谷梁君昱的脸色依旧那么苍白,但她知道,不管如何他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汤杏靠在他床榻上的床柱上,脸贴着帷幔,望着他沉静地睡颜,喃喃自语“你什么时候,对我有对蓝姬一半好就好了”
“你说你是不是很混蛋啊,就算我知道你对蓝姬不是那种感情,我也是会羡慕的好不好啊”
怎么没见你为了我割肉啊
啊呸
她在想什么
她知道,对于谷梁君昱来说,蓝姬就像亲人一样,但是啊羡慕嫉妒的感情依旧抑制不住。
虽然她很想这几日好好照顾谷梁,但她明白她不能拘泥于现在,将来恐怕会碰到更多难以预料的情况,所以跟着黑无常君学习的事儿迫在眉睫,可绝不能耽误。
虽然赫萝比较笨手笨脚,不过照顾人这方面,还算不错,诚如她自己所说。
“杏大人,你放心因为我经常受伤,所以我很会照顾受伤的人的”
汤杏“”
汤杏“好,那君昱就交给你了。”
汤杏顿了顿,想起门外还横了个蓝姬,感觉把人给一起抬了进去。
真是太微妙了,讲道理认识蓝姬那么久,还第一次触碰到她的身体
啊呸,怎么感觉说得那么猥琐呢
汤杏将蓝姬扛到另一间屋子,将人安然放上了床后抹了把虚汗。汤杏正在努力整理自己的思绪,一边帮蓝姬盖上被子。
虽说此刻她是有肉体的,但不知为何这肉体也是冰凉得像刚从冬天的雪堆中爬出来似得。
明明刚刚如此激烈,热血沸腾地要将谷梁君昱给咔嚓了。
看来这个身体还是和常人有些不同,不仅如此,蓝姬的性情也是大变。难道,说到底还是魂魄不完整导致的
汤杏想着,打一响指,通体铜金的塑魂鼎便浮于半空,立现眼前。
一手托腮,一手戳了戳这塑魂鼎,发出噌噌噌的声响,还有隐隐回音。
脑海里,某只兔子的话语渐渐和这声响重合。
能救蓝姬的只有至亲和肌肤之亲的人啊
汤杏起身向蓝姬床旁走去,垂眸望着她,一言不发,只是紧锁的眉头表现了她的苦恼。
身后的塑魂鼎依旧漂浮在空中,陡然一下,仿佛失去了控制一般跌落到地上发出嘈杂的巨响。
仿佛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已经走向了既定的道路。
汤杏将蓝姬安置好后,回到谷梁君昱的屋子,见到赫萝奔忙的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盆的小小身影,扬起一丝暖意。
接着,赫萝绊了个狗啃泥。
水盆飞出,整个翻过来盖在她脑袋上,水洒了一身。
“啊啊啊好烫好烫好烫”
赫萝尖叫地原地乱跳。
汤杏抽着嘴角,突然觉得将谷梁君昱交托给赫萝真是让人不放心
但话虽如此,汤杏见它如此努力的模样,实在是不好意思否决她了,但赫萝也实在太不靠谱,汤杏只得小心翼翼地操心。
临出门的汤杏一边从木架上取下训练用的木剑,边脱口而出道“赫萝,君昱换洗的衣服你准备了吗”
赫萝“准备了”
“热水呢”
“准备了”
“那”
“杏大人”赫萝满脸委屈受伤,“嘤嘤嘤,杏大人还是不相信赫萝吗”
汤杏“”
汤杏“没,没有,我出门了,你好好照顾他。”
到了第二天,汤杏依旧国际惯例口头提醒,搞得赫萝都要怀疑人生怀疑妖生了。
第三天,第四天
第五天,赫萝终于到达了极限
赫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小拳拳捶地板,泪水哇哇狂流,“嘤嘤嘤,杏大人赫萝是不是真的很没用哇,总是需要您的提醒哇呜呜呜”
汤杏“”
汤杏总算闭嘴了。
可是,赫萝被浇了一身滚烫沸水的模样,记忆犹新
但这几天观察下来,她虽然自己笨手笨脚,让自己每天都在添伤,但倒是没波及到谷梁君昱,便稍稍安心了些。
而且,她还有蓝姬的事儿需要解决。
她可不能再让谷梁君昱继续做这种剜肉挖骨的事了,饶是他是极阳的特殊体质,也经不住他这么瞎折腾
想到她还有那么多破事儿没搞定,顿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匆匆推门离开屋子。门开的刹那,扑面而来的是缕缕透骨的凉风,带着晨间的露气,涌入鼻息。
贴着暗红色的檀木门的掌心也被已被冰凉的触感刺激到下意识地抖了抖,屋外回廊旁的花花草草仿佛被瘦身削骨,仅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所见之处,都在预示着冬季的来临。
原来,她到这个时代已经那么久了。
时间马不停蹄,她的任务,却止步不前。
最近迷茫的时刻越来越多,明明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走,明明她已经知道了那么多谜团,可反倒是愈来愈不安。
这种沉静在自我世界的情况,让汤杏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走到了和黑无常君修业的后山小林。
“汤姑娘。”
汤杏背后突然冒出一道人声,惊得她浑身一个机灵,赶紧回头,见到来人,捂着胸口长舒一口气,道“我的妈哟,薛柠你怎么在这儿”
薛柠顿了顿,这才意识到汤杏似乎还不知道他身份的事。
薛柠“我,我来保护师兄的。”
汤杏不假思索,感动涕零道“我的妈,我太感动了,君昱有你这样的师弟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他还整天打你,等他恢复正常了若是再欺负你,我就帮你骂他”
薛柠“”
他觉得他的话漏洞挺多的,可她却信得那么快
薛柠“汤姑娘怎一个人在这儿这儿可是妄月宫后山,你一个姑娘家在这儿晃悠,太危险了。”
汤杏听着他的话,不知为何感觉薛柠的语气不像往日那么怂,底气十足了起来。
“哦,我有点事”一提,汤杏才想起来和黑无常君的约定时间快到了,“不和你说了,我真的有急事。你记得找个差不多的地方躲着啊,别让妄月宫的人发现你了。那死兔子奸诈得很,万一你被他逮住了可就不好过了”
边说汤杏边飞上树,一步一棵树,往远处飞走了,话语回荡在林间。
薛柠一手捏着腰间的佩剑,唇线紧抿。
后山阴风凛凛,可天却晴空万里。
汤杏跑了会儿才隐隐发现一丝不对,这薛柠怎么能那么轻易就能上祁连山
难道这妄月宫的看守都是吃素的
“再跑,就到山下了。”
黑无常君身如残影疾风,突然闪现在汤杏面前,只手挡住了她的前路。
汤杏紧急刹车,抬头看向高出她大半个头的黑无常君,深邃的五官背着光显得更加有棱有角,可最引她瞩目的,还是那双拧紧的双眉。
这说明黑无常君心情很差,在生气。
汤杏目光到处遛转,意识到自己一定是迟到了,有些畏惧地咽了咽喉,垂下眼不敢再看,小心翼翼地说道
“黑爹爹”
“嗯。”黑无常君没好气地应了声。
“”汤杏挠了挠脑袋,有时候真不太懂他的情绪起伏究竟如何而来,好像她有时候只是站在这儿啥都不做都可以惹毛黑无常君。
突然很佩服白无常君一直和他搭档如此长久,少说也该有千万年了吧
还真是神一般的好脾气了。
“发生了什么事”黑无常君语气如同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酒,还冒着凉雾。
汤杏尬笑道“没啊”
黑无常君手指点了下她的额头“说谎。”
汤杏“”
说谎就说谎,干嘛动手,下手还那么重
汤杏嘴角不自觉地抽动着“真的没有,少女心事海底针,黑爹爹还是不要太在意,反正秒秒钟就好了。”
这回换黑无常君嘴角抽动。
盘坐在树上的白无常君见状捂嘴偷笑,心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能噎死黑无常君到一句话都说不出的,也只有这个当女儿的了哈哈哈
汤杏见着黑无常君愈来愈黑的脸,深知自己大概是触到了他的逆鳞,立刻陪笑改口道“哎,黑爹爹,其实是有那么点儿事就是我想问哦,这塑魂鼎到底怎么用”
“”黑无常君的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度。
这几日汤杏时常在训练的时候与白无常君闲聊扯淡,而白无常君也毫不避讳地将过去一些黑白无常的相处琐事都告诉她。
也就是这些琐事,让汤杏了解到这黑无常君的一些脾性,更是在白无常君的传授下懂得了怎么治黑无常君的脾气。
汤杏立刻学以致用,委屈瘪嘴,活像是受了欺负的三岁无辜小孩儿“是黑爹爹您让我说的怎么现在反而更生气了,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黑无常君“”
树上的白无常君嘿嘿笑,快憋不住笑出声了。
这招反客为主用得好,不愧是他的徒弟啊哈
黑无常君嗖得一下瞬移到正乐呵的白无常君身旁,脸覆寒冰,几近咬牙切齿道“你背着我对杏儿都说了什么”
白无常君笑容收放自如,眨眼间淡定下来,清清嗓,一副往日闲谈的模样道“嗯你指什么”
黑无常君额上青筋一跳,“装蒜”
白无常君“哪儿敢啊,你该开心的是你家小杏儿机灵啊,怎么能跑来怪我头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