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同泣5
汤杏来到古代那么久,依旧不是很适应穿古人的衣服,光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就够她忙活得焦头烂额,愣是花了好一番的功夫才整理清楚哪件穿哪里,待她嫁衣穿好,铃兰却还在懵然的状态。
汤杏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道“铃兰姑娘”
铃兰一缩脖子,“啊,哦。哎杏儿姐姐已经换好衣服了好快啊。”
汤杏“”
汤杏无情道“我可是自己一个人捣腾了二十多分钟,才穿好的。”
铃兰理所当然道“这样,那我来帮杏儿姐姐看看哪儿还没穿戴好,帮你理一理”
汤杏“”
铃兰上手在她腰身上摸来摸去,汤杏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连忙抓住她的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怕痒,花了那么长时间我肯定穿戴整洁你放心吧。还有不能再拖了,不然就过时辰了。”
铃兰恍悟道“哦对对对,来来,你的红盖头在哪儿”
看着铃兰东张西望的找,汤杏瞥了眼自己手里的红盖头,心中一顿叹息,自己盖上了,道“走吧,你拉着我就好,我怕摔算了,我自己来。”
汤杏想着铃兰往日冒失的行径,还是有点儿惦记自己的安全问题,索性自己一会儿用死神之眼透视得了。毕竟一会儿万一摔一跤磕破血,那就糟了。虽说她现在是死神,但是骨子里还是个做了二十多年的人类思想,总觉得结婚这天见血不太吉利。
啊,当然那个时候见血应该不算呸呸呸她都在想什么
还好现在红盖头遮着自己,她才没暴露自己熟成脆皮烤鸭的脸,脚步也逃似得加快。
汤杏现在不需要经过什么念咒或酝酿小许才能开死神之眼了,属于想开秒开、想关秒关。
鬼使杏的离开,恰恰也促使了她的精神体开始真正意义的贴合这副死神之躯,只要不像钟山之巅那时那么作死,体内的灵力流动时时刻刻都会充沛如此,多到溢出。
汤杏本已觉万无一失,谁知她在门槛这儿刚一抬脚,铃兰后面不知怎么的哎呦一声往前摔,正好两手就推了她一把,脚尖儿的高度正好勾上门槛,脚一崴,门槛一绊,朝前摔了个狗爬式。
站稳了的铃兰“”
趴地上的汤杏“”
汤杏是摔懵了。
懵得连鼻梁骨磕上地板发出骨裂的声音这程度的疼痛都没叫出来,明明她最怕疼了。
几秒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疼死我了”
另一小屋,李簌已经安然坐在长辈椅里,双手笔直放在膝前,一副大家长的庄重姿态。
身旁,是笑得桃花眼都眯成缝的南月回,“李簌你瞧瞧你,崩那么紧干嘛呢你徒儿成亲又不是你成亲。”
出息呢
李簌道“是何时辰了”
南月回道“着急什么,这俩就是从一个屋子牵着到对面的屋子再兜到后头这儿来,耽误不了什么时辰的。”
李簌“嗯。”
南月回道“你这边若已无其问题,那我先去君昱那儿了。”
“去吧。”
南月回临走前看了看他的样子,还是决定多一句嘴,对着郭大器小声道“我们这位朝夕君子啊,别看平时稳得像个小老头儿,其实这方面可没经验了。我看你站在这儿也挺闲的,不如陪他多说说话。”
“那个,月神公子,不是小的不想聊,主要是”郭大器犹豫了下措辞,“主要是,我就一普通民户长大的老百姓啊和朝夕君子这般仙人我,我找不到话题啊。”
南月回“没话找话,行了行了,你就随便扯几句就行,让他放松放松,不然一会儿拜天地的时候出糗了,这家伙发脾气起来可是六亲不认。”
郭大器“”
其实只是追着南月回先生你打而已,他们的人生还是很安全的
郭大器感觉,自从自己跟了这批人跑路后,他好像一直在做老妈子。
那头,谷梁君昱兀自从自己屋子走了出来,身着一身大红囍服。
月下林梢,衣袂胧胧,谷梁君昱拾级而下,心中有些忐忑,不自觉地探手摸了下腰间。
他心有不安时,就会握着雪杏剑,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可现在腰间空空如也,他没了寄托紧张的东西,双手顿时不知放在哪儿才好。
他方才在屋子里更衣时,差点儿把自己的束腰带都扯断了
当时他不过就是看着红色的腰带,脑海里就立刻闪现出绘本上的某一幅图,似乎就是用红腰带缠着女子的双手桎梏于头顶,然后
想着想着,两眼一热,他竟就把腰带扯成两截了
色令智昏
他后来迅速用灵力修复了腰带,迫使自己脑袋放空,速度更衣,可不敢耽误时辰。
谷梁君昱双手握着拳,不知放哪儿的双手最后绷直了贴在身侧,一步一步,踏上通往汤杏屋子的石子路。
南月回走来,见他这紧张模样,忍俊不禁,拿着折扇拍了他肩一下,道“放轻松点儿啊,不然一会儿这样你俩入洞房时,你的夫人可是要吃苦头的呀。”
谷梁君昱耳根一热,回眸怒瞪他眼,但效果很好,果然没那么紧张了。
而汤杏因为刚才摔了一跤,衣服都乱套了,本来就不太擅长穿戴古人服装,所以腰带都没扎紧,只得赶紧回屋整理。
铃兰一边道歉一边帮她拉衣服,结果一激动,把她的腰带扯断了
汤杏“”
铃兰“”
什么鬼大喜日子,怎么又是摔跤又是流血又是断腰带的
铃兰立刻把断了的腰带往地上一丢,忙解释道“这材质太差了,怎么轻轻一扯就断了”
汤杏被她这一丢,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跑过去捡起来,当宝贝一样地揣在手里,道“我的妈,铃兰姑娘你丢了这腰带我怎么出去我就这一条红腰带啊”
妈呀要哭了,人家大喜日子是开心到哭泣,她是悲伤到哭泣,怎么好好成个亲,破事儿那么多
铃兰被她的慌张感染,道“那那那、那怎么办啊”
“我怎么知道要不打个结然后照常用”
“可是这样会不会有点丑啊”
“不然能怎么办”
屋外,一阵敲门声,来人道“杏儿”
另一人道“姑娘家的衣服可比我们繁琐多了,我们在这儿等会儿吧。”
汤杏欲哭无泪,门外南月回和谷梁君昱已经来了,可她现在是一团乱,像是被马蜂窝罩在头上被盯了一脸包那样窘迫。
铃兰还在跺脚,汤杏百急之中,才想起自己还能用灵力修复,后道“铃兰快过来帮我绑吧,我不太会”
铃兰过来一看,这腰带竟然已经修好了,也没多想,赶紧给她缠上腰,这回扎得紧紧实实的,就算是谷梁君昱亲自来解开也不行,除非用暴力撕开
铃兰自信地想着,全然不知她方向完全错了
汤杏只觉得腰被勒得特别紧,有点儿透不过气,但着急之下,也不再多管,只想着衣服不会松了就好。
铃兰道“杏儿姐姐鼻血鼻血”
汤杏匆忙地用袖子一抹。
“还没擦干净”
汤杏急道“你有帕子吗借我一下”
铃兰从身上抽出一块,汤杏这才擦干净,赶紧给自己盖上红盖头。
这回铃兰不敢再出幺蛾子,扶着汤杏的手给她牵出门外。
汤杏这回看了眼脚下的门槛,心有余悸,直到整个人出了屋子,暗自松了口气。
真是惊魂未定。
隔着红帘,她看不清谷梁君昱的脸,反而显得他的声音更加引人注意,哪怕是低低一笑,都特别清晰地能传到她耳里。
拜堂的小屋背靠汤杏的小屋,需要绕过去。这风铃岛物资缺乏,就连嫁衣都是汤杏从客栈中取来的,更别提什么大红花轿了,只能徒步走去。
正这么想着,汤杏便觉自己两脚一轻,离了地面,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想也知道是谁。
谷梁君昱道“杏儿,时辰不早了,我带你飞过去吧。”
哦,也是飞过去肯定比徒步绕着走过去要便捷要快。
一伙人对成亲的过程都不太熟悉,饶是拜堂,也拜得有些稀里糊涂,只知道最基础的三叩首,其他一概不知。故此,这拜堂拜得非常迅速。
谷梁君昱这打算抱起汤杏一起飞回自己屋子,就被南月回又用折扇拍了下。
南月回道“你这傻小子,猴急个什么呢你得留下来,新娘先回屋,跑那么快,酒不敬了啊”
谷梁君昱幽怨地看了眼“”
不过四个人和一只妖怪,有什么好敬的。
但奈何今天是个重要日子,他不打算开枪怼人,便将汤杏放下,声柔若水“杏儿,回房等我。”
汤杏点点头,道“放心,我自己回去就好。铃兰你留下吧,毕竟这儿就我们几个,就当是撑撑场面。”
而且铃兰她怕啊。
本来以为赫萝已经够能添乱才不让她来帮忙自己的,结果铃兰比赫萝更厉害,真是天外有天。
赫萝从椅子上跳下来道“那赫萝扶杏大人回屋吧”
汤杏摆手道“别,都说了撑场面,我让铃兰都留下来了,何况是你。”
汤杏这回学乖了,可不敢好好走路了,索性自己运气飞回去。
死神眼是特别好用,她回来时就像没红盖头罩眼,画面清晰,可到底一块布在脑袋上,确实不太舒服,到了屋子里,她真是想要偷偷扯下盖头舒服一下。
但想到今天已经发生那么多不吉利的事情,她还是没多做这件也不太吉利的事。
独自一人在屋子里,她的思绪也开始飘摇起来。
回想起,从第一天认识他,到在一起,种种,好像时间过得很快,又好像已经过了很久。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发生了那么多事。
她从未想过,在自己身上会发生这般奇遇。若是她最后也无法重生,也无法回到父母前面,也没有成功拯救谷梁君昱
她也不是后悔她至今所做的所有决定,至少,她过了一段精彩的人生;至少,她从未放弃过任何可以挽救和重生的希望。
而那方屋里,谷梁君昱心神不宁,心思早飞到汤杏那头去了,可奈何被压着个头不能离开。
南月回倒是性质特别高昂,酒一碗一碗喝个没完,嚷嚷着不把谷梁君昱灌得不省人事不罢休。
谷梁君昱对此嗤之以鼻,嫌弃道“我一口都还没喝,你自己倒是快醉了。”
赫萝也是跟着大家放开了喝,它在阴间便可爱喝酒了,来了人间,看着琳琅满目的酒,更是喝得不亦乐乎。但赫萝的酒量太差,才没喝几碗就开始打嗝,本来就红彤彤的皮肤固然是看不出喝酒后的红晕,但已醉得眼冒金星,开始说胡话。
郭大器继续做着老妈子才会做的事,酒倒是也没什么功夫喝。
铃兰则是有心事,也开始酗酒,一个人喝闷酒。
所以这场所谓的敬酒,简直就和过家家一样,一个个都自己管自己喝,除了南月回。
李簌则是滴酒不沾,别人喝的都是酒,只有他是凉白水。朝夕君子所修的功法较为特殊,并非一般门生修习那套,那是只有掌门才可修习的独传功。
也因此朝夕君子实力强劲得尤为非人,谷梁君昱的非人类实力主要归功于身体里的血脉特殊,只要这血于他体内流动一日,他便不会是凡人。
而朝夕君子的非人实力要付出相当的代价,禁酒、禁荤、膳食必须是清淡的。不仅如此,修后不可破身,不可动欲。
这也是为什么最终戊戌三位关门弟子,最终是李簌选择走上了这条路的原因。
南月回是万万不可能过这种日子的,要说禁的东西,他可是沾了个实打实,这些是他的人生乐趣,若是剥夺了,还不如去死来得好。
而最后那一位,则是真真实实的藏得深,虽然看似同你亲和,但总是带着隐隐疏离。那人的想法,一般无人能猜透,也就戊戌真人这个师傅能懂得一二。显然,那人也是不愿继承这大统。最终这担子自然落在了李簌这个对师傅唯命是从的乖徒弟了。
且李簌也是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三人中,他天赋最高,也最为清心寡欲。南月回曾说过,他简直天生就是个做烛阴派掌门的男人,活脱脱一带发和尚。
李簌如今也是一如既往的淡然,道“君昱,师傅替你高兴。”
李簌的喜怒哀乐不行于色,真正动情绪到变了脸的情况很少,但谷梁君昱知道,师傅是发自内心在祝福他。
没有什么比师傅的祝福更让他感到幸福的。
谷梁君昱大多都记起来了,包括怎么对待自己的师傅和同门的各个细节。
他有愧于师傅,有亏于整个烛阴派,可师傅却不怪他,纵使怪他,但也终究是原谅了他。
谷梁君昱想及此处,情感所致,推开了南月回的手臂,来到李簌跟前,重重地跪下,大行弟子礼,郑重道“师傅,徒儿不孝在钟山之巅如此待您,还有南师叔,还有众师兄弟们,还有”
说着,他心中的愧疚之情满溢,眼眶温热,好似随时会有热泪滚落出来。
李簌将他扶起来,道“把头抬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师傅是不是教过你”
谷梁君昱重重一点头,道“是,师傅教过,徒儿明白。”
李簌道“如今,你要成家了。虽然这很突然,毕竟在我眼里,你还是个未满弱冠的少年郎。不过,既然成了亲,就要好好对人家,不可再辜负汤姑娘了,知道吗”
谷梁君昱诚恳道“是,即便师傅不这么说,我也绝对不会再辜负杏儿了。”
在他因为九曲转生术而忘了杏儿的那段日子,他如今记得很清楚,杏儿到底都为他做了些什么。
纵使全天下都觉得他十恶不赦,可杏儿还是跟在他身后,持之不懈地想要让他回头是岸。
李簌道“这世上,不会再有比汤姑娘对你更好的女子了。饶是师傅,都不可能向她那般对你,什么都抛下,无怨无悔的伴着你,相信你。”
谷梁君昱低下头道“嗯,我知道,师傅。”
南月回看了看师徒二人,起先没插嘴,这会儿见该说的说完了,气氛又有些沉重,赶紧举着个酒坛子凑过来,横在二人面前,道“哎呀,你们师徒二人,咬耳朵咬多久了啊扫不扫兴,快来快来,君昱你个臭小子,我跟你说清楚了,今晚是你的洞房花烛夜,你这坛子酒,必须给我干了,听到没啊哦,还有桌上那只烧鸭,我跟你说,这可是你师傅下午打扫完院子特意去仙和山,顺着天阴陂一路攀上去,给你捉了只猎火鸭。这鸡可是这风铃岛特产啊,外头可都吃不着见不着。”
这话倒是实话,仙和山的野兽太过凶悍,又有多少普通人敢上山狩猎。
而妖怪,它们是要猎人,吸食的都是人类身上的东西,野兽身上的,对妖怪来说就是最低等的垃圾食品。
“来,干了”南月回道。
谷梁君昱此时也没什么想法怼南月回了,看着脸前的酒坛,倒是欣然爽气的接下来。
其实他没怎么喝过酒,也不知道自己酒量如何,但起码不会一杯倒。
他举起酒坛子,道“怕你啊干”
单手高举酒坛,顺着口中灌下,不少酒溢出,沿着下颚线到脖颈,一路落到领口中,湿了一片。
这一口气喝完,他将酒坛子往桌上一墩,骄傲得扬起下巴瞧南月回,整张脸也红彤彤的。
南月回,笑着拍手道“厉害厉害,这满江红可是我特意出岛上城镇买来的酒,香醇无比,辛辣至极,可比我刚刚喝得那些可厉害多了呢。你就这么给一口气喝下去了呀”
李簌见状,心中了然南月回是故意的,瞥了他眼,道“有些过火了。”
南月回当然懂李簌的担忧,但他觉得这是杞人忧天了,这洞房花烛夜,不来点刺激,不加把火,这还叫什么洞房花烛
况且,更刺激的,他也准备好了,不过他可没打算让谷梁君昱和李簌二人知道。
南月回目的达成,拍了拍谷梁君昱有些摇晃的身子,凑近他低声道“好了,我也不浪费你时间了。你这就回去你的温柔乡吧。我可不指望你谢我了,尽情发挥啊”
谷梁君昱脑子有些晕,有些懵,又感觉很热,嗓子眼儿火辣辣的,刚刚的酒后劲仿佛已经在悄悄爬上来了。
南月回坐回椅子上,惋惜着这只猎火鸡没人吃,夹着筷子准备吃肉,却瞥见一旁不停喝酒的小丫头,顿了顿,轻叹。
李簌来回看了眼二人,不言。
月色朦胧,院里鸟鸣清灵,一直在谷梁君昱的附近盘旋,好似在为他指路。
谷梁君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摸回房间,虽然他自觉意识还算清醒,可感觉又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都在燃烧,就好像有好多只小蚂蚁在乱爬,瘙痒。
他的阳血发作的时候,也是浑身发热,像是火烧,可今天的感觉,又有点点不同。
汤杏听到脚步声,问道“是君昱吗”
说完,她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这不是废话吗,这个时候,能摸到这个房来的,除了他还有谁
“嗯。”
谷梁君昱低沉地应了声,走过来,在汤杏身旁坐下。
谷梁君昱向来话不算多,这时候更是沉默寡言。可越是沉默,气氛就越是紧张,汤杏不由地捏紧了自己的裙摆。
汤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在犹豫要不要用死神眼透视看看情况可是看了好像又不太好,所以要不要看
就在她还在纠结的时候,她头上的盖头被掀起来了。
刚刚隔着盖头又是心神紧张,她便没闻到什么,这下没了阻碍,一股浓郁的酒香和谷梁君昱的灵魂香气,柔柔的绕在一起,扑鼻而来。
熏得她感到有些晕了。
“杏儿”
他的声音比平时哑了许多,好似酒与他的声音融在了一起,变得异常醇厚,没有往日的清朗,却更加抓肝挠心。
“你,喝酒了”
汤杏又想打自己了,说了两句废话了
谷梁君昱道“嗯。一坛。”
汤杏道“那么多啊”
谷梁君昱忽然将她拉入怀中,那股酒香和魂香便更加浓烈,近在咫尺。
他的手好烫,哪怕隔着衣服,她的肩膀都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
汤杏仰头看他,却惊了。
“你、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
汤杏揉揉眼,确定自己没看错,“你的眼睛怎么变红了”
其实这不是第一次见他瞳孔变色,钟山之巅也有过,可那时的瞳孔泛着的红光是凶恶的、屠戮的,若是对视都会忍不禁打颤的那种寒冷。
可这次却不一样,红色的瞳孔没有令人恐惧的阴冷,浑浊也清晰,像是照亮黑夜的星星之火。
谷梁君昱沉默了会儿,似是恍然大悟地道“红了么”
汤杏听不懂他的口吻,道“你不知道吗也是,你看不见自己的眼睛的。”
谷梁君昱却更加紧了紧搂他的手,将她锁在怀里,道“嗯,我知道杏儿想知道,我的眼睛为什么红了吗”
汤杏不言,心中有些发毛
谷梁君昱不问自答“曾经有人和我说,我的血很特别,阳血发作时,热血沸腾,欲火焚身我会浑身发热得抽搐,感到痛苦。可我的血,还有一个时候也会沸腾。”
她有点猜出来了,想阻止他,却来不及了。
“动情之时。我的瞳孔会变火红,熊熊烈火的火红。我的血也会沸腾异常,也会欲火焚身,但那种感觉,不是痛苦而是渴望。”
“”汤杏觉得对话有些不太好,“我、我知道了,你快闭嘴吧。”
“我以前不明白,现在明白了。”他并不理她的抗议,喉咙却已哑得不成样子,“这种叫做渴望的痛苦。”
其实汤杏本来没想到这个原因的,她以为是他身上的毒和咒的残余发作才导致的。结果没想到他这眼睛是因为血统的关系而变色,还是因为那不可描述的缘故
汤杏听着他的声音,感觉每一个字都在挑战她的理智,硬着头皮道“你快闭嘴吧你,别再”
话未说完,她的嘴倒是被堵住了,辛辣的酒味随着唇舌来势迅猛地追赶着她。
汤杏下意识握住了他的衣袖,瑟瑟地抖,却不经意间将他的红缎袍扯下了肩,松软地耷拉在臂弯。
他的嘴唇也和他的掌心一样特别滚烫,也有些干涩,好像是缺水的绿植,在她身上寻求生机。
这个吻很耐心,也很长久,久到她回神的时候,身上感到冰凉,被放到了床榻上。
可冰凉不过片刻,就被他如火的身躯包裹,这温差,让她不由地颤栗起来。
“君昱,我”
他伸手捂住了她的嘴,赤瞳盈盈,“杏儿你别说话,让我说。若是我弄疼了你,你别生气,好吗”
汤杏点头。
谷梁君昱取下了禁锢她长发的杏花簪,长发如瀑,他取着一缕娇柔绕指。
案前火烛胧胧,软玉灯边拥。柔情暗通,云雨昏昏。
屋外竹林莺歌蝶舞,吟啼散作一川香雨,夜不眠,人不休。
夜深风静,可方才拜堂的屋中却是热火朝天,甚至可用载歌载舞来形容。
赫萝完全放飞自我,平时性格越是怂的家伙,喝醉了倒是奔放得紧。
赫萝唱着谁都听不懂的歌,在桌上蹦来蹦去,活像个修炼走火入魔的妖怪,虽然她本来就是妖怪。
而铃兰喝醉了后则是一阵大哭,哭爹喊娘喊姐姐,哭累了,就和赫萝一起起哄,赫萝唱歌跳舞,她负责伴奏,用那些吃剩的碗筷杯子,胡乱敲打一气,这可把李簌和南月回吵得头疼。
往日在烛阴派几百名之多的门生,都没那么折磨人的。李簌喜静,更是立了莫要在白鹿阁百丈之内高声喧哗的规矩。
不过,这种喧闹对郭大器来说倒是无碍。他本就一直在吵闹的环境生活,即便之后也喜爱呆在热闹的地方,所以他倒是不烦这种情形,只是身旁两位仙人不喜欢啊。
所以,郭大器只能一直尝试着去安抚那两位活蹦乱跳的活宝,不过郭大器本来就是个普通人类,在这堆人里是最弱的存在。
他这才一凑上去想拉住人家,就被一脚踹飞。
南月回见郭大器被踹飞,过去将人拉起来,烦躁也终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看向发酒疯的铃兰,过去将她拉过来,企图阻止道“你不累吗”
铃兰被这一拉,没站稳,就倒在他怀里,仰着头看他,这不看还好,一看就又开始大哭。
“臭南月回,你太丑了你走开啊”
南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