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觉醒5
海域上的人还不知道,他们的家园此时已经岌岌可危,纷纷想着散去撤离。
可虚妄真人的灵阵并未解开,这让各家道门的人开始质问起虚妄真人来。
“虚妄真人,这大劫已去,上古凶兽也离开了此地,这灵阵是不是可以解了”
“是啊,这九翼天龙方才如此高兴,想来是回它该去的地方了。如此一来,这场劫难也算避过了。”
未等虚妄真人回应,汤杏便冷笑道“诸位以为,上古凶兽是那么好脾气的家伙吗被封印数千万年,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告老还乡”
“这”
汤杏道“上古神兽都未必有那么好的脾气”
如此一点,许多人都想通了这层道理。他们方才沉浸在捡回一条命的喜悦中,但只要重新冷静下来一想便能知道,这不是他们捡回了一条命,而是九翼天龙比起在这儿耗费时间,还不如去真正的人间进行报复。
原本掀天的喜悦就像是被忽来的倾盆大雨淋面而下,徒剩狼狈。
焦虑、彷徨、恐惧、无助,各自不一的情绪如泉涌。
“这该如何是好,好不容易化险为夷,却没想到这不过是侥幸逃脱,真正的大难竟还”
如此悲喜交加,总有人的心理防线崩塌。一中年男子,样貌憨厚,身形宽大健硕,却腿软了般跪下,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仰头悲戚,痛心疾首道“完了,全完了,完了天要亡我人族,我人族要亡啊”
旁人斥责“休得胡言乱语我们人族,万里江山,千秋万代,灯火相传,怎会轻易灭亡”
“既然这千万年前,我们能将上古凶兽尘封海底,千万年后,我们也定能做到”
此时,远处渐渐行驶来一艘小船。
船上二人一个悠闲自得地坐在后头,吹着海风,挥着折扇。
另一人则冷着脸在船尾摇着船桨划船。
荀逆挥着扇子,笑容翩翩“薛公子这划船的本领,真是让在下敬佩。这一路上气候不定,狂风骤雨,薛公子还能划得如此稳当。若是在下,恐怕你我二人早就葬身大海了啊。”
薛柠懒得理他,但碍于相处之下对他的了解,若是不回他一句,他定能再说些别的乱七八糟,逼着他回应,便冷冷敷衍道“荀公子过誉了,儿时颠沛,技多不压身。”
“哈哈哈,好一个技多不压身。”荀逆这开怀大笑让薛柠心感莫名,但依旧冷淡着脸色。
这片天,忽明忽暗,在某一时刻,又突然变得风平浪静。
原本在远方能感受到的滔天魔气与灵力,此时都散得差不多了。
荀逆打开折扇,悠哉地挥在身前,海风与折扇挥出的风将他的头发吹起,吹皱了这片过于平静的碧海。
“看来,你我二人还是来晚了一步。”
薛柠不置可否,手头划船的动作倒也未停。
他来此地本就不是为了参与这场混战,而是
不待薛柠再多细想,手里的船桨突然就不听使唤,甚至船桨在指挥着他的双手在摇摆,而摇得方向却与之前完全相反
“诶,既然都戏看了,便打道回府吧。”
薛柠难以置信地看向荀逆,对于这个人的捉摸不透,行为乖张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直接甩手丢了船桨,立起身来。
“既然荀公子要回程,那薛某便不劳烦荀公子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
薛柠没想到的是,荀逆此次竟是目送他离去,没再阻挠。
如此甚好,他没有功夫去在乎荀逆的想法,于他而言,荀逆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也就在薛柠御剑离去后,荀逆的笑容才一点点收敛,不进不退,只是望着片刻前恢复的天际,一言不发。
而后,海风徐徐之中,飘扬出一声长叹。
薛柠赶到风铃岛时,已是一片风平浪静。
他没有看到他寻找的人,倒是瞧见了一群狼狈的熟人。
南月回与铃兰靠近耳语之时,乘着她对自己固有的放松警惕的习性,出手敲晕了她。
这始料未及的一幕,让在场的人都惊楞住,好似刹时风云骤停,海天冻结,忘了呼吸,忘了言语。
在这片冷寂中,只有树叶微动的细碎声,以及南月回横空而出,如不见天日的深谷寒冰的话语
“出来吧,你看戏看得够久了。”
风铃岛四季如春,可他的脸色却像严冬的坚冰,冷却了整座岛温柔的气候。
月神琴仙,神龙见首不见尾。故江湖中鲜少有人知道他是何模样,但却人人知晓月神琴仙是戊戌真人三位弟子中性情最温和的翩翩公子。
茶馆酒肆内的说书人,时常爱谈起这位神秘又坦白的琴仙。
不喜在世人面前露面,不喜守在钟山上,挚爱四海为家。负一长琴,执一暖刃,历遍人间江海,踏遍山河水榭。
如此态度,着实让人难以相信,这时那人人口中啧啧称道的月神琴仙与方才的南月回竟是同一人。
旁人倒还好,但在场中就属郭大器乃一届无灵凡人,面对南月回蓦然释放的凌冽威压,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郭大器本以为自己要这么无厘头的窒息而死,但手上却缓缓流淌来一股股灵流,像是此间最温润清莹的泉,洗净一切残酷冰冷。
“有没有好一点”鹿芾关心道。
鹿芾心思细腻,是唯一想到郭大器处境的,她并不认识郭大器,但只要是李先生身边的人,她便都会义无反顾的去帮助。
有了温暖的灵力安抚,郭大器明显感到气顺了许多,望着眼前这位长相秀气可爱的银发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道“谢谢谢姑娘,好多了。”
“不用道谢的,你是李先生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只是,我的灵力也只能让你暂时好受些,南公子的灵力实在”鹿芾担忧地看向行为异常的南月回,这便注意到岛屿上又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薛柠有些僵硬地走了两步,见到南月回,竟不知如何开口称呼。
大师兄二师伯还是就叫南月回
可南月回倒是头也未回,将铃兰抱在怀中,站起身来,话中的每个字都覆满了寒霜“我说的,是另一位。”
薛柠怔愣片刻,想起这岛上确实不止有在场的这些人,还有他来见的人。
海浪反复推着岸边的沙石,将它们冲刷得湿漉光滑,原本空无一人的岸边,忽然现出一团金色的妖火。
妖火幻出一道人形,那人自金色的火光中走出,同时发出颇为开怀的笑声。
“哎呀,不愧是月神琴仙,本宫都藏得那么隐蔽了,还能让你察觉。”
话语间,那双耷拉的兔耳抖了抖,心情颇好的模样。
南月回转身看着他,神色在短暂的千变万化后,归于沉寂。
谁都没有想到,方才还目光狠厉充满攻击性的南月回,那么快便寻回了往日的自己。他将怀中的女孩交给他,语气柔却也淡。
“既然你来了,便将她带回去吧。此次回去后便不要再让她跟人下山来了。”
他的话中,甚至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冷淡得仿佛方才还紧搂怀中的少女,只是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陌生女孩。
逐劾目光微讶,自然地接过铃兰,“月神琴仙当真让本宫佩服得很。”
明明一肚子的怒火,想要找他清算,可最后都化为一句带人回去不要再放出来。
比起谷梁君昱血脉的强大,李簌灵力的高深,荀逆为人处世的手段这南月回的心性,才是令人不得不在意的。
逐劾心中想着,脸上依旧不露声色“那铃兰我便带她回去了,此番来也正有此意。只是,现下本宫还想再要一人一并带走,不知月神琴仙可答应呢”
“逐宫主说笑呢,何时逐宫主要个人,还需要同我知会一声”南月回朝旁走了两步,侧过了脸,目光从此再也没有落在逐劾怀里的铃兰身上,“不过就是一半死不活的堕仙,我一普通的凡人,他对在下而言,倒也派不上用场。”
逐劾笑容不减,却没有接话。
逐劾道“薛柠。”
薛柠被点名,这才走过来,俯身作辑“宫主。”
“带铃兰小姐回宫。”逐劾说着,又将铃兰转交给了薛柠。
南月回听到这番吩咐,在无人看他的时,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是。”薛柠稍稍迟疑片刻,立刻将人接过,抬起头时,目光意外地和南月回撞在一起。
薛柠立刻避开了视线,南月回的目光并不凶恶,甚至平淡,可他却感觉如芒刺背。
在他心中,烛阴派很早就已经不是单纯的潜伏点。
人心非石,他也非无情人。
曾经的他们对他到底如何,他心中甚是清楚。
他逃避和他们过多直面接触,只要一和他们交谈,他就感到如鲠在喉,变得不再像自己。
薛柠啊,你可是本宫千人中培养的最完美作品。作品,是不需要人的感情的,它会坏你的事,让你的任务完不成。一个无法完成任务的作品,那就是失败品,明白吗
年幼的薛柠点点头,脸上却并无孩童一丝丝的纯真,像是跟木头,阿柠明白,宫主放心,阿柠定不负宫主期望,将目标谷梁君昱推入万劫不复之渊。
可最后,他好像也和谷梁君昱一起,坠入万劫不复之渊。
其实,他早就已经是宫主口中所说的失败品。
薛柠深沉着脸,默不作声地带着人离开,好像从没来过。
逐劾则是自己带着彦青走,彦青被带走时,不反抗也不说话,只是对着其他人微微的笑了下。
这微笑中,涵盖着什么,或许永远只有彦青自己知道。因为其他人无一不晓,从此以后,天地之间,黄泉忘川,再无彦青。
这场短暂的相遇,是一场生死搏斗,在这场搏斗未完结时,彦青便已被判了死刑。
薛柠不知道自己怎么带着铃兰回到河堤的,他的御剑术非常强,身为暗杀者,他的速度比寻常修仙人更是快上数十倍。
可抵达钦水涧时,天色入暮,万物沉睡。
这钦水涧本就人烟稀少,可此时竟寸草不生,就像是一片被屠戮的沙漠,什么都没有。
这让人不安的变故还没让薛柠的不安上升,他前方便缓缓走来一人。
青色的鬼火在他的周身,像是宠物一般地环绕讨好。
百闻不如一见,如此特征,唯鬼王不知火。
不知火勾着唇角,径直走向他,目光也直视他,似乎出现在这儿的目的便只是因为他。
薛柠将铃兰安放于旁边躺着,他实在是找不到可以让她靠着的东西,但总比此时怀中带着个麻烦要好。
不知火道“薛柠公子”
薛柠心中惊讶,不形于色道“正是在下。”
不知火一副二人早就相识的态度,说道“本座知道薛柠公子心中纠葛,便过来特意给公子出出主意。”
薛柠心中漏跳一拍,明明不知火还什么都没说,但他却已经觉得,不知火是真的知道他心中苦痛。
“自古忠义难两全,但本座有一法子,可以让你解脱。”
薛柠微微一愣,眼中有亮光闪烁,似是流星飞跃过漆黑的夜,可鬼王是谁,他可不是个做慈善的。
“鬼王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我曾答应过一个人,要保护她的孩儿走过他人生大劫。巧了,而你,可以让他渡过这场生死浩劫。”
“呵,我一个普通人,能做什么”薛柠不心动是假的,心中对烛阴派的愧疚早已作祟已久,可对逐劾的忠诚又让他不得不步履前行。
“况且,我的任务便是让他万劫不复,如今正合我意。”
“所以,本座可是说了。你既可以让他继续万劫不复完成你的忠心,又可以让他得到一次重生,再让他自己万劫不复。”
“呵,鬼王大人的话,晚辈听不懂。”
“此生,谷梁君昱的万劫不复只会因为一个人。”
薛柠怔了怔。
汤杏
“鬼王大人想怎么样”
不知火笑意斐然,薛柠仿佛看到一位充满故事的公子,盘算着计谋。
“以你血肉,换他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