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礼物是淡银色的包装, 上面有小碎花，看起来很精致，小小的, 刚好掌心那么大。

    余牧眼里闪着光泽, “这是什么”

    左仟浔手指点了点小盒子，“打开看看。”

    余牧小心拆开包装，期间一直在想是什么呢

    打开一看，是一枚细圈戒指，小巧精致, 但仔细一看, 好像又不是戒指，准确来说，是一条被做成项链的戒指。

    “这是”

    左仟浔唇角勾起笑，捻起盒子里的小项链, “我送你的项链，替你戴上。”

    撩开余牧耳边的发，将项链戴上, 因为余牧皮肤皙白, 所以很适合银色, 不需要过多华丽的点缀，细圈戒指落在锁骨偏下的位置，低调中显露出几分性感。

    余牧轻轻触摸那条项链, 拇指和食指捏着那枚戒指，冰凉中带着点光滑。

    “喜不喜欢”

    余牧点头, “喜欢。”

    “项链上的那枚戒指，也是给你的。如果有一天你愿意当我的女朋友，我就把它取下来戴在你手上。”

    余牧忍不住笑了, “你就这么想要我当你女朋友戒指都提前送了”

    左仟浔也不遮掩，直言道“对啊，可想了。要不趁着今天七夕当我女朋友”

    “啊，那可太便宜你了吧”

    两人站在警局马路对面，你一句我一句，话语中分明在调情，却浑然不觉。

    下班时间，董宇从办公室走出来，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余牧站在对面。

    老大竟然穿裙子了太特么好看了十分震惊董宇顿下脚步，暗中观察，发现余牧正和某个美女有说有笑，那美女有点眼熟，仔细一想，不就是昨天晚上那个

    其实很早以前，余牧说她喜欢女的，董宇一直觉得余牧是在婉拒他。毕竟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余牧和哪个女的在一起过。

    直到今天

    他第一次看到余牧眉眼之间的欢喜那么明显，那种女孩子面对自己心上人时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董宇觉得自己有被吃到一波狗粮，原来老大也有这么害羞这么小女生的时候

    马路对面的两人可能聊了两三分钟，接着两人有说有笑上车走了。

    单身狗董宇站在原地，落下了悔恨的泪水，为什么上辈子不投胎变成一个女的这样他可能还有点机会。这辈子没这么醋过，他懂了，自己是真真真真的没戏了。

    华子说得对，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一根毛都捞不到。

    街上洋溢恋爱的气氛，单身狗纷纷躲避回家，宁愿追剧也不愿意在街上多停留一秒，只剩一波又一波的情侣手牵手踱步在街头，好像一根烤肠必须你一口我一口的吃才舒服似的。

    余牧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缓慢倒退的彩灯，光影闪烁，车窗玻璃反光，她看到了自己和左仟浔的影子。

    “你什么时候学的驾照”余牧随意问她。

    “你去上大学期间。”

    “喔。”

    左仟浔侧目瞥了余牧一眼，不知道她盯着玻璃在看些什么。

    “其实你上大学的时候，我去看过你几次。”

    余牧忙转过头，眼里掠过几分惊讶，“什么时候”

    “想你的时候会去看看，开车去方便些，所以学了驾照。”

    余牧从来没想过左仟浔大学期间竟然去看过她，记得那四年其实还很介意这件事，那时候还在想左仟浔为什么那么狠心，为什么能做到完全不联系。

    左仟浔继续说“你肯定觉得我很狠心吧其实那时候我爸妈催婚很紧，我怕自己的事情没有解决，反而把你拉扯进来，所以没来找你。”

    车里氛围有点沉寂，只有播放器正在放的那首粤语歌，余牧陷入沉思，她其实没想过这些，像是催婚这种事，压力应该是挺大的，但左仟浔从来没有说过。

    特别是以前高中在一起的时候，左仟浔都在为她营造一种“生活非常美好，没有一点烦恼”的假象。其实多多少少成年之后都会有烦恼，可左仟浔从来不在她面前显露。

    这是余牧长大成人之后才意识到的，她发现自己有时候其实没有站在左仟浔的角度思考问题，倒是左仟浔时时刻刻都在为她着想。

    余牧脑袋靠在玻璃上，目视前方，突然感叹“对不起，那几年我觉得是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那时候我真的以为你和阿新在一起了，真的恨死你了。对你的误会太深。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有点不懂事。”

    感受到余牧有点惆怅，左仟浔安慰她“别这么觉得，现在有机会说出来了就好了，这事没谁对谁错。”

    不能怪余牧，她也是被欺骗的那个。左仟浔从来都不觉得余牧有什么错，即使性子上是有点倔，但她还是那个明辨是非，知道自己错了一定会认错的人。

    车子开进露天停车场，左仟浔停好车，拉手刹的同时牵过余牧的手，说“好了好了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说开了就好。没怪你，你也别自责，知道不开开心心的，今晚请你吃好吃的。”

    这次余牧没缩手，感受着左仟浔手掌的温度，心里好像踏实了一些。

    左仟浔挑选的是一家中餐厅，她和余牧都不太喜欢吃西餐，觉得中餐要美味很多。

    餐厅的名字叫“红茶”，店面装修偏简洁，大多以灰蓝白组成，光线明暗交叠，比较符合年轻人的审美，两人到半开放式的包间坐下，左仟浔拿起菜单浏览，“想吃什么”

    “这家店我没吃过，你点吧。”

    “香锅花菜吧这个我们俩都喜欢。糖醋里脊、麻辣鱼这两个呢”

    余牧乖巧点头，“可以。”

    “那我再点两个，豆腐鸡汤还有冰淇淋面包。”左仟浔放下菜单，“就这些吧”

    “好，听你的。”

    余牧唇角勾起浅笑，她特别喜欢和左仟浔出来吃饭，理由之一是左仟浔点菜很果断，不会磨磨唧唧纠结半天到底吃什么。

    服务员收好菜单，拿了一个沙漏给两人，说“要是二十五分钟内没上菜，我们免单。”顿了顿，又问“请问两位是情侣么”

    左仟浔面不改色，“是的，我们是。”

    余牧眉头一挑，没吭声。

    “那你们可以参加我们店里的活动，你们是28号情侣。”服务员放了一个卡牌在桌上，随即离开。

    他走后，左仟浔才看向余牧。

    余牧问她“干嘛说我们是情侣”

    “嗯我估计可能有活动参加一下”

    余牧看向左仟浔，想从她眼里看出几分真假，单纯的只是想参加活动吗左仟浔应该不是那种喜欢凑热闹的人吧。

    目光不自觉对视上左仟浔的，四目相对，淡橘色的灯光洒在两人的脸上，彼此瞳仁里好像多了一抹星光。

    左仟浔眯了一下眼睛，喉咙滑动了一下，她看余牧的目光有些炽热。

    余牧五官立体，有十分标正的轮廓，脸上最好看的应该是鼻子和眼睛，鼻眼比例很好，所以眼睛显得深邃，一双杏眼总是能轻易攫住他人心神，就这双眼睛，都不知道多少人为之着迷过。

    左仟浔盯着余牧看了几秒，蓦地冒出一句“你怎么那么好看”

    余牧表示质疑，“你骗我的吧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夸我。”

    “以前也夸，但在心里夸。”

    听她这么一说，余牧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见惯了内敛的左仟浔，没见过她这一面。

    “左仟浔，你觉不觉得你变得油嘴滑舌了嗯”

    左仟浔明明听懂了，却装作没听懂，“没有吧，我这不叫油嘴滑舌，叫实事求是，是怎样的就怎么说。”

    这几番推推拉拉下来，余牧瞬间摆阵。

    她受不了左仟浔夸她，她会害羞会忍不住笑。

    “好了好了，别说了。”

    再说就真的不好意思了。

    服务生陆陆续续上菜，这家店速度很快，果然在二十五分钟内把菜上齐。左仟浔挺会点菜的，基本上是余牧喜欢吃的。

    “试试这个冰淇淋面包，要趁热吃。”她撕开一小块面包，在中间的冰淇淋上蘸了一下，递到余牧嘴边，“尝尝，超级好吃。”

    余牧木讷地张嘴，她其实不在意面包是什么味道，更加在意的是此刻左仟浔正在喂她。

    但还是张嘴吃了，味道超乎想象，淡淡的麦香，带着刚出炉的热度，和冰淇淋的冷完美融合，在嘴里绽放出奇异的美味。

    “好吃么”

    “嗯，好吃。”

    左仟浔又抽一张纸替余牧擦嘴，“我发现你吃饭很容易粘在嘴上，你嘴巴是漏的么”

    余牧摁住她的手，有点不好意思，只能说“我自己来。”

    这时，餐厅的光线突然暗了些。一个梳着背背头的男士走到正中央，拿着话筒开始说话

    “大家晚上好，临时打扰大家十几分钟，为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本店的支持，今天特意推出七夕活动，将在本店的33对情侣中，抽出三对情侣送奖品。一等奖是手机一个，二等奖是一瓶价值1999元的红酒，三等奖直接免单。”

    余牧和左仟浔看了眼桌上的牌子，她们是28号。

    余牧夹了一小颗花菜送到嘴里，看戏似的，仿佛这个活动和她无关。

    “不会抽到我们吧”

    左仟浔点头，“嗯，应该不会，概率比较小。”

    那边老板拿着话筒卖力活跃气氛，说“那我就废话少说直接抽奖。三等奖，8号。”

    八号是一位男士，牵着他女朋友屁颠屁颠领奖去了。

    “二等奖是30号。”

    三十号的妹子明显很惊讶，满脸一副“还有这好事”的表情。

    轮到一等奖了，好像是价值千的手机，看来老板是下了血本。

    余牧和左仟浔同时放下筷子，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期待。

    “那我念一等奖了啊”老板在盒子里摸，摸了半天摸出一个小纸条，“恭喜13号成为我们今晚的一等奖”

    左仟浔和余牧同时释出一口气，意料之中，怎么可能成为天选之子。

    “哈哈，果然和我们无关。”

    在大家都觉得活动可能结束了的时候，老板却又说“朋友们，还没有完。今晚还有特等奖，我们这个奖里面是什么只有当事人知道，不公布的。”

    “那我接着抽喽，看看特等奖是哪对情侣。”老板又在那个箱子里摸，摸了半天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

    “恭喜28号28号情侣上来领奖”

    余牧有点懵，天上掉馅饼这种事还真能发生在她身上

    “小牧我们中奖了”左仟浔起身，戳了戳余牧的胳膊，“去领奖”

    余牧放下筷子，被左仟浔拉到中间去领奖。

    这应该是余牧第一次中奖大奖，她向来都是中奖绝缘体。

    两人刚走到中间，四周就起了一阵喧哗，大概刚刚领奖的都是男女，这一下子上来两位美女，瞬间吸引了大家的眼球。

    老板也特别高兴，笑道“恭喜两位美女，你们成为我们今天最幸运的情侣。”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应该是奖品，却没有像前面那样把奖品立马拿给两人，而是把话筒递到左仟浔面前，问她“请问两位贵姓”

    “我姓左，她姓余。”

    老板好像还没完，又说“左女士，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左仟浔颔首“不太过分的问题，可以回答。”

    “请问你们认识多少年了”

    “今年是第七年。”

    “哇，这么久啊。那请问左女士，你喜欢余女士多久了”

    “七年啊”

    “哇塞，认识七年，喜欢七年”

    左仟浔拉过余牧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摩挲几下，看着余牧的眼神带着笑。

    “对啊我对余女士一见钟情。”

    老板一脸我磕到了的表情，把小盒子递给余牧，激动道“那祝你们百年好合”

    隔壁一个老大哥开始鼓掌，大家也啪啪啪拍手。

    两人没多停留，左仟浔拉着余牧回座位上坐着，余牧抱着礼物一脸恍惚，满脑子都是左仟浔刚刚那句我对余女士一见钟情。

    左仟浔手在余牧眼前晃了晃，问她“怎么了傻了”

    “没。”

    左仟浔一脸神秘，“这个奖，要不要拆开看看”

    “哦哦，对哦。”余牧这才回过神来，她们刚刚拿了大奖来着。她打开盒子，两面有两张车票。

    “怎么是两张火车票啊”余牧前一秒还在困惑，下一秒看到目的地，手指颤了一下。

    弥罗高原，还没高考前她们就约好要去的地方。六年前那个暑假，她去兼职打工存钱，准备和左仟浔一起去旅游最后却是她一个人去的地方

    很快余牧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抬眼，眼神焦灼，问左仟浔“这礼物是你送我的”

    “嗯。”左仟浔伸出一只手，紧紧握住余牧的，“小牧，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把错过的风景再拍一次”

    看到弥罗高原这四个字，余牧有点哽咽，她想起了那个暑假，她一个人去的时候，其实一点都不快乐，因为只有她一个人。

    她也想起了六年前，她在日记里写，她要带上姐姐买的相机，和她坐火车，拍沿途的风景，去最想去的地方。

    有些遗憾是埋在心里永远不会说出口的。如果今天没有这两张火车票，余牧觉得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再去那个地方。

    可时间能证明什么呢证明她成长了吗而成长了就意味着什么都变了吗余牧觉得不是的，很多东西都没变，特别是埋在内心深处的种子，她是那么想要它生根发芽，即便这种种子给过她那么多悲伤那么多窒息的感觉，但此时却还是让它见到属于白昼的快乐和幸福。

    余牧低头，仔细看了看那张票，和她们当时计划的一模一样，要坐老式绿皮火车，卧铺票，一共要坐18个小时

    出发时间是在晚上十一点，也就是三小时后。

    左仟浔问她愿不愿意再去一次。

    余牧有点破防，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敲击着她的灵魂。

    所以她是真的讨厌左仟浔吗好像不是，她讨厌的她，是因为觉得她抛弃了自己，将那种厌恶剥开，究其缘由，里头其实是满满当当的不甘心的爱，更何况左仟浔其实从来没有抛弃或者背叛过她，现在更加没有立场去讨厌她。

    再扪心自问，真的能放下左仟浔吗余牧觉得不能，这些日子以来，她总是在是与否之间来回徘徊，在决绝和犹豫中踟蹰不前，自从回到a市之后，情绪几乎每分每秒都被这个人牵动着。

    她梦到她，偷看她的朋友圈，隐隐约约也期待她的主动邀约，实则还是享受着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刻，渴望和她有交集。

    余牧捏着那两张淡蓝色的火车票，不得不说，这两张票相当诱人。

    内心有一个声音在说别犹豫了。

    重新来过很难吗先前余牧觉得很难，她想，过了这么多年了，有些东西一定变了。

    而现在，她处于其中，发现好像并不难。和她想象中的不同，她以为她的爱情变了，早就对它没了期待，可没想到它一直都在那里，过去是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子。

    “小牧，可以吗”左仟浔又问了一遍，眼里满是期待。

    余牧张嘴，却说不出话，她浑身血液都在快速流动，脑袋将近一片空白，深吸一口气，花了好大的勇气才说出那句

    “好，我们去。”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更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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