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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三十四、婚事
    三十四、

    萧熠沉了沉,才应道“你说罢。”

    贺云樱正色望向他“今后我做什么事,你都不许插手。兄长手眼通天,我知道。事事皆抢占先机,我也见识过。但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不需要你帮忙,更不要你做主。”

    想起她那日与孟欣然的对话,萧熠便知此言何来。

    他点了点头“除了婚事,我都可以答应不干预。”

    “你”贺云樱一噎,虽然此时此刻她也还没有想要成婚的心仪之人,但萧熠这话说的实在太过理所当然,“凭什么”

    萧熠上前一步,继续专注望向她“因为我不想骗你。旁的事情,你顺心如意自然是好,便是不顺利,我也能忍得。但婚事却不一样。”

    “既然如此,那你的话改日再说罢。”贺云樱不想就着这话多说下去,目光避开他,退后一步,“你答应的条件既然要打折扣,那我也要。听你说可以,等我有心情时再说。今日还是算了。”

    说完,她再次转身,直接出了书楼。

    萧熠这次没有再阻止她,而是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轻轻弯了弯唇。

    这大概是他重生以来,头一刻真正轻松的心情。

    只是他这轻松之意连两个时辰都不到。

    待贺云樱离开书楼之后,萧熠便回房更换了常服,又到自己的书房批复公文密信。只是批复了十余封,便觉得眼皮发沉,越发困倦。

    于是直接在书房的小榻上和衣而卧,想着略略小憩片刻便是。

    然而他这些日子身体还是很有些损耗的,即便解了毒,到底还有几分虚弱疲惫,这一觉当真睡下去,又香又沉。

    等到醒来,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时间都过了晌午。

    “林梧,季青原去给母亲请脉了么”

    萧熠翻身坐起,眼睛还是有些干涩,便阖了眼帘去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同时向外问了一句。

    “回王爷,请过了。”林梧十分谨慎地没有进书房,就在门口躬身回答,“季先生为老王妃开了安神汤药。”

    “嗯。”萧熠淡淡应了一声,又随口问道,“县主又过去陪伴了么”

    林梧虽然在门外,头也低得越发深了“蒋公子刚才到府探望,在老王妃院子里吃了两盏茶,现在县主陪着老王妃,还有侧妃与小郡主,都跟着蒋公子一同去天音寺了。”

    萧熠原本按着自己眉心的手不由一顿,同事挣开了眼睛。

    “蒋际鸿是来探望谁的带了什么礼物”他压了压心中微微浮起的烦躁之意,平声再问。

    “说是来探望王爷与老王妃。”林梧的声音不自觉地略降低了些,“不过,也有给县主的礼物。午膳前,老王妃也打发人到了书房,但看您在休息,便没有打扰。”

    “留了他午膳”萧熠起身出了书房,向外边走边问。

    “是。”林梧已经快要将头低到地上,“县主为老王妃做了一道鱼羹,但老王妃胃口不太好,不过蒋公子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出门时看着心绪好些了。”

    鱼羹。

    萧熠的左拳在袖中握了握,又放开“知道了。备马。”

    这时刚好柴兴义捧着一叠卷宗过来,但看着萧熠的脸色,以及林梧偷偷打的手势,还是躬身一礼,便退到了旁边。

    萧熠扫了一眼柴兴义,脚步仍旧不停,只是口中吩咐“将军报和秋闱之事单独分出来放在我案头,余下的叫栾敬先看。漕运的事抄送一份,拿给安逸侯。”

    一边走着,一边又随口吩咐了几件旁的事。

    柴兴义也不敢先将卷宗放下,便抱着手中这一叠跟着走,同时应声记下。

    一直到萧熠吩咐完最后一句,上马扬鞭而去,柴兴义心里才默默叹息了一声这么多公务,还要这时候追去天音寺,今夜书房大约又要秉烛达旦了

    天音寺与景福寺、玉泉寺是京城左近的三大名寺,皆已历经数百年香火供奉。

    其中景福寺在城东,常有庙会庆典,官商平民皆喜游玩。

    玉泉寺在城南,虽无山水相依,却有数十参天古树,并许多名贵花草,是京中少年时常游览之处。

    而京北的天音寺在三寺之中风景最佳,背靠凌云峰,下临澄心湖,又有大片的花树与精美亭台楼阁。即便出城之后仍要走上几里才到,游人依旧很多。

    萧熠策马到得山下时,刚好有一群官家少年少女也乘车到达。

    他身着水色广袖道袍,外罩蟹青沉华缎披风,浅淡清冷的衣料在阳光下折映光华如水,越发称得他面如冠玉,俊逸过人。

    翻身下马,随手将马鞭抛给林梧,直接向寺中快步而行。

    行动虽快,却并不慌乱,颀长削正的身形只是更添几分果决英气,自然也在一路前行之间,引得侧目无数。

    很快到了天音寺南侧的清韵堂,此处有数间静室,是寺中游客,尤其前来参拜游览的长辈或贵戚女眷经常吃茶之处。

    一到清韵堂左近,便见有王府随行的侍从,也有蒋际鸿的长随在外伺候,萧熠心中又是微微一刺。

    无论政务或学问,他都与蒋际鸿颇为相得。

    前世里,蒋际鸿虽然是他较晚纳入麾下的心腹幕僚,但政务谋划献策之事上却是最为得力的右手。

    至于蒋际鸿那时与贺云樱便颇为相熟,萧熠当然是知道的,也并不太介怀。

    虽然他确实不喜欢蒋际鸿与贺云樱下棋。

    她那时总会倚在他怀里随口说起,是输是赢,还是发现了什么布局的妙处。

    就像说起书画时一样,她兴致勃勃,声音明亮,有小小的活泼的欢喜,也有在棋道上的向学之心,会缠着他问东问西。

    可他那时偏偏不愿意教她下棋。

    也不知到底是因为介意她曾经先去问过蒋际鸿几句,还是太喜欢看她眼睛亮晶晶地在自己怀里撒娇,又或是那黑白棋道的算计之间,也藏着他心里隐约不可说的担忧。

    总之她缠着他学的时候,他没有教。

    此刻再次想起,便如已然破碎的幻梦一场,思之愈痛。

    萧熠定了定神,放缓了脚步,踏入静室。

    小有意外的,此刻在内吃茶的,竟然只有母亲霍宁玉,蒋侧妃以及终于喝了整整半个月香灰水、终于从前次“撞鬼中邪”中恢复了的萧婳。

    “母亲。”萧熠心思回转自是飞快,瞬间已然沉心,但母亲在内,却终究不能直接退出去,只得恭敬躬身。

    他此刻脸上的巴掌印子当然已经消了,但霍宁玉掌掴萧熠实在也不算一件小事。蒋侧妃与萧婳皆已经听说了,此刻都微微垂目,不知这对母子是否会再起冲突。

    万幸,此时的霍宁玉心绪已经和缓了许多“你怎么来了,不多休息一下过来吃茶罢。”

    “是。”萧熠欠身应声,走过去在母亲身边坐下,目光不动声色地在旁边掠过,果然见到萧婳的另一侧有空座位与空茶盏,母亲身边也有。

    “你这几日怎么瘦了这样多”霍宁玉早上的怒气已经消散,虽然还有些事还在心头并非一时可解,但到底是亲生骨肉,还是心疼的。

    萧熠微微欠身“前些天略有些忙,暨阳初秋还是闷热,饮食清淡了些而已。”

    “只是这样”霍宁玉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肩臂,疑色并未减少。

    蒋侧妃与萧婳这时却站起身“王妃与小王爷慢聊,我们出去走走。”

    霍宁玉与萧熠当然不会挽留,颔首应了。

    只是当萧婳挽着母亲蒋侧妃出去静室的时候,却在门口低声说了一句“表兄是不是带柔善去了”

    萧婳不愿意与贺云樱姐妹相称,所以就叫她的封号,但这最后半句因着已经出门了声音就小了下去,萧熠听不清楚,心头却被牵动更多。

    他分神之间,母亲接下来提到父亲萧胤的两句话便没听清楚。

    “伯曜,”幸好霍宁玉自己心绪太过复杂,也没有留意,又叹了口气,“总之,今日是我太急躁了。”

    萧熠闻言起身,再次跪在母亲跟前“母亲对我失望,就是我的不是。您肯随我回京,不管如何责备,都是我的福气。”

    霍宁玉心中愧疚,又抚了抚他的头发与面颊“我知霍家那一套,在辅臣圈子里行不通。只是我到底是个软弱的人,以前面对不了,便自己走了,也免得拖累你们。今次,是生气你不说实话,但你妹妹说的是,我不该打你的。”

    萧熠再度欠身,心中一时竟难以平静。

    既是略有些宽慰于母亲心绪平缓,另一则,便是不知道母亲所说的妹妹,是贺云樱还是萧婳。

    但这却不能问了。

    这时霍宁玉又扶他起来,仔细问他这几日公务之外的饮食起居,可否生病中毒,怎么会消瘦至此。

    萧熠至此已经无法彻底隐瞒有关多人中毒之事,只能尽量含糊其辞,表示自己虽然也中过但已经无事等等。

    霍宁玉听了更加心疼,母子二人说话半日,也算重归于好。

    只是萧熠心里始终难以平静,虽然与母亲说话是要紧的,但同样挂着已经单独出去许久的蒋际鸿与贺云樱,心底便像小火油煎一样,慢慢煎熬,疼痛纠结不算剧烈,却始终不断且越积越深。

    终于寻了个话头,萧熠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对了,文澄是与樱樱去散步了今日有没有旁的书院同窗”

    “当然没有。”霍宁玉笑道,“你是该重新说亲了,怎么在这事上这样糊涂。便是有其他的同窗,也应当拦下来。说起来,你觉得将樱樱许给蒋际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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