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啾才刚破壳不久, 似乎是雏鸟情节一般,又像是被橘猫那句“吃了补补身子”吓到了,使劲往她胸口里钻, 卢听霜用手指把它轻轻捏出来,它又眨着两只黑葡萄似的眼珠子, 无辜又孺慕地望着她。
胖嘟嘟的鸟类幼崽, 小小的一团,柔软得似云朵一般, 不住地用毛茸茸的羽毛在她怀里乱蹭。
下一瞬她身前倏地有刺目的白光闪烁, 卢听霜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然后,然后她怀里便多了一个全身裸赤的男人。说是男人却也有些勉强, 他看上去分明还是个十五六的少年。
一头赤发直至腰臀,像是烈焰般璨焕绚烂, 似要将周遭的浓浓黑雾都燃烧殆尽,身躯莹白无暇,却又比青年更偏稚嫩一些, 全身上下甚至连脚指头似乎都是粉嫩可爱的, 肤白貌美得不似真人。
他背脊处火红的羽翼蜷缩着, 似乎现在还无法展开, 偶尔掉下两三根羽毛,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卢听霜, 两只眸子就像是琉璃那般熠熠生辉。
这小胖啾竟然一出生就化形了。
“妈、妈妈”少年结结巴巴地喊道,用一种极其软糯的声音。
“叫姐姐。”卢听霜叹了口气,手掌一团白光亮起, 随即一件干净的男子外袍显现,她将衣服披在他的身上,然后给他系好衣带。
修真界的乾坤袋有储物的功能, 她试着翻了翻原主的乾坤袋,或许是原主留着备用的,倒还真有几件男人的衣衫。
少年也不见挣扎,乖顺地任她作为,几乎是才穿好衣衫,又想要循着气息往她的怀里钻。
“停下。”卢听霜用手撑住他的额头,然后后退一步,谆谆善诱道“你虽然刚出生不久,但外貌看着却不小了,男女有防,不可以这样。”
少年疑惑地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还是婴儿肥的脸颊上竟然还有两个梨涡“妈妈。”
“原来是个傻子。”到手的鸟蛋飞了,橘猫语气很是不快。
卢听霜摸了摸下巴“看来他虽
外形与十五六岁的少年无异,但心智还不太成熟。”
橘猫甩着尾巴,绕着少年转圈打量“这是个什么品种的鸟啊”
少年之前听到这个声音说要吃了他,连忙躲在卢听霜身后,瑟瑟发抖一般探出半个脑袋,可怜兮兮地拉着卢听霜的手腕“妈妈。”
橘猫看来是只绿茶味的鸟。
“我的金丹也修复得差不多了,可以离开断域了。”卢听霜阖眼运转了一个周天的灵力,托魂力的福,她感受到自己没留下什么暗伤祸患,而自己的境界不仅没有下跌,反而随着她这数十年来的静心闭关还隐隐突破了元婴的壁垒。
“那主人想去哪里”橘猫一脸狗腿地问道。
卢听霜沉默了一会儿,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这些年来原身一直对昆吾派尽心尽力,把这里当成了她的家,可她被愿望的时候,除了那个伪善的大师兄穆航,没有一个人肯为她说一句话。昆吾派的人不都说我与魔教中人勾结,残害门派子弟吗那我便不能让他们失望了,弃仙修魔,也是一种道。”
卢听霜懒懒地玩着耳侧的头发“对了,原身这个体质因为弱小只能成为其他人吸取阴元,提高功力的人丹。可若是我有实力,反而天下男修,都只能沦为我修炼的炉鼎。 ”
“楼主,人给您带来了。”
几个身着黑袍、头戴面具的魔修架着一个浑身伤痕、奄奄一息的男人踏入大殿,随后他像是一团垃圾一般被丢到了主座之下,大殿种满了冥影月幽莲,墨色莲心升腾点萤火,照亮了大殿的景色,也照亮了他的侧脸。
剑眉星眸、挺鼻薄唇,倒生了副好容貌,不过一想起他对原主做的那些龌龊之事,就是个洗不白的烂人。
随着裙摆曳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靳闵之勉强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咳嗽了两声,漫不经心的目光在扫到卢听霜的容貌之后猛然一颤。
卢听霜一袭浅色里衣,银丝绣出缺月木兰的式样,藕荷色纱衣罩在外头,容貌与多年前无异
,身上却隐隐透着魔修的气息。
“阿霜,你还活着”靳闵之顿时红了眼睛,但他的四肢关节都按照卢听霜的吩咐已经被折断了,只能以一个扭曲畸怪的姿势,向卢听霜所在的方向艰难万分地爬来。
卢听霜神色淡淡地看着他神色激动地向自己爬过来,眼看着他马上便要触到自己,她微不可见地蹙起眉毛,随即她撩起裙摆,一双绣着蔓藤花箩的绣鞋狠狠地踩在了靳闵之那张俊脸上。
地上的男人因疼痛而发出闷哼,卢听霜却还嫌不过瘾似的,又在他的脸上用力地碾了一脚,才慢悠悠地踢了他胸口一脚。
她这一脚看似动作闲懒,然后使的气力却不小,靳闵之的肋骨几乎全断了,他凄声质问道“阿霜,你不认得我了难不成我们的那些情谊,你全都忘记了几百年前,我们低微时一直互相扶持,多少次从秘境里一齐死里逃生。”
他竟然还恬不知耻地恶人先告状“阿霜,我那么爱你,你怎么能如此待我”
“你还有脸说枉我认作你为挚友,你却凭着我对你的信赖对我偷偷下了那龌龊的情药,在我逃回昆吾派后本不想与你计较,从此一刀两断便是。你竟然还不死心,竟与魔修勾结欲要强行掳走我,最后害得我失了名声,被师门冤枉,跌落断域。”原身残余的情绪作祟,卢听霜胸口隐隐作痛起来,脸上因为极度的愤恨而双眸透着骇人的血红。
靳闵之还在诡辩“我做的这一切,那都是因为我爱你啊,听霜。”
“爱我”卢听霜唇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闵之,既然你这么爱我,那我怎么舍得杀了你那便赏赐你一直陪着我吧。”
她缓缓地蹲在靳闵之的身侧,随后抽出腰间软剑,竟然硬生生地砍下了靳闵之的右手,随即是左手,右脚,左脚。
血流如注,视线里充斥着一片赤色,她的脚下一片血海,卢听霜却心情很好地哼起歌来,男人发出的鬼哭狼嚎实在是令人心生厌烦,她只好手上一个用力,直接让靳闵之的下颚脱臼了。
果然安静
多了。
卢听霜温柔地笑了笑“放心,我这里有的是灵丹妙药让你的四肢重新长出来,虽然过程疼痛难耐一些,不过我想你是受得住的,只是以后你的四肢夜里都要断一次,白天都要重新长一次噢,你开不开心”
男人眼底不再是爱意,反而怨恨憎恶地瞪着她,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吼叫,无法闭合的唇缝甚至还流出一些恶心的涎水,卢听霜身怕衣摆处沾染了他的口水,连忙挥了挥手,让下属把他拖到暗牢去关起来。
当靳闵之被拖下去的时候,与一个红发男人正好擦肩而过,他收起背后的羽翅,掉落几根流光溢彩的羽毛,望着几乎已经被卢听霜折磨得不成的靳闵之,他饶有兴致地问道“这便是姐姐的仇人之一”
“是。”下属垂着头颅,恭敬地答道,比起卢听霜这位性子冷漠的衔月楼楼主,他们却更害怕这位表面上总是笑眯眯,实际手段无比阴毒暴戾的护法大人。
“很好,我这里有几个法子,你们可要好好地替我招待一番,这位自远道而来的朋友。”凤翎眯起好看的桃花眼,在下属附耳道。
下属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只是望着凤翎的目光愈加恐惧。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卢听霜并未回头也知道是谁。
“姐姐。”甜腻软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凤翎像是幼时撒娇一般地拉住卢听霜的手晃荡“姐姐,你眼看着便要突破出窍,冲击合体期了,我又帮你抓回来几个正道的修士,补补元神。”
几百年过去,卢听霜怎么也没想到,当年随手捡的小胖啾现在却是她最得力的下属。
他以不再是那副刚出壳是痴痴傻傻的模样,不仅心智成熟了,就连身形也长成了一副青年的模样,风华月貌,一头红发飘逸似火,摄人魂魄,容貌也是这世间最出挑的,比之把原身迷得神魂颠倒的师尊云泛月也不逞多让。
她有些恍惚地回头,微微颔首“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为姐姐做事是我心甘情愿,”凤翎连声答道,
随即他沉默了一会儿,俊美无俦的脸庞飞快地闪过一丝阴霾,然而他面上却不显露,只委屈地扯了扯卢听霜的衣角“姐姐,你这段时日里眼看着马上要渡劫,正是紧要关头,你若是想要提升修为,找我便是。我元阳还在,又有凤凰精血,你不要再碰那些男人,好不好”
她又怎会听不出,凤翎话里话外,是想要跟她双修的意思。
卢听霜这些年来,抓了不少正道修为高深的修士,摄魂夺魄之后,便可以如同走马灯一般看到这些修士的过往记忆,若是这修士的确良善,便消除了记忆被丢出去,若是这修士自己手上也沾满了同伴的鲜血,她便会毫不留情地吸光他们一身修为。
若是双修之术,应当能提升得更快。
她本来是个为了完成任务不惜一切的人,之前为了消除原主的执念也攻略了各式各样的男人。
可现在不知为何,她对旁的男人却再也下不了手,似乎一想到那人委屈的眼睛,她便觉得自己像是背叛了他一般,心中含愧。
卢听霜轻轻呼出一口气,近似叹息“凤翎,你身为先天神兽,不用修行待到九天雷劫一过便有成仙的资格,跟着我也是委屈你了,你若实在憋屈,不若就”
凤翎脸色一变,连忙跪伏在她的身侧,双手颤抖地拉着她的衣袖,哀求道“姐姐,是我说错话了,你别赶我走好不好我今生今世都只想跟着你”
他知道卢听霜面冷心软,连忙挤出两颗豆大的眼珠,眼圈通红,一派委屈巴巴楚楚可怜的模样。
卢听霜下意识地用指尖拂去他炙热的眼泪,却有些失魂落魄地怔在原地。
为何同样都是流泪,那人委屈的样子却让她神念俱动,心尖酥麻。
忽地一阵刺耳的铃铛声传来。
“楼主,不好了,有大批修士趁着夜色偷袭咱们的斥候那些自诩为名门正派的家伙们竟然结盟围攻咱们咱们的护山大阵已经失效了,形势危急”
偏偏在这个时候,卢听霜突然感觉到身上那道无形却又坚固的壁
垒竟然松动了。
她要渡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