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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第一百一十章 又是一顿大餐
    在约定好的时间当天早上, 明霞依然在天还没泛亮的时候,带上前一天准备好的干粮,拖家带口, 脚步匆匆地往山下赶路。

    木材厂的运输卡车早上要往县城里运输木头,即便明霞事先跟周国彪说好等她一会儿, 但到底不能太迟,因为自己的顺风车耽误别人的工作。

    因为下山时还有三花和花花这两个孩子, 她们行走的速度拖得更慢, 为了不耽误行程,她们起床的时间比上次送周国红坐车还早了许多。

    大花她们三姐妹几乎就是在这附近的山头滚大的, 而自从搬到这座山上,姐妹完全把这座石头山当成了自家的后院。

    只有刚刚被寻找会没多久的花花小朋友,她跟在大花身边, 抿着小嘴巴,跌跌撞撞,憋了一口劲不要拖后腿。

    明霞也看到她的困难。但她却没办法腾出手来帮助这位最年幼的孩子。

    即便她再心有不忍, 再想伸出援手, 也有心无力。她背后是装满东西的沉重背篓, 手上还提着两个大箩筐, 都是二花去县城里需要用到的必需品。这种情况下, 她压根腾不出手来帮扶花花。

    好在大花和二花两人全程都在关注两位妹妹,在特别走的路段, 大花还能挽起袖子, 把花花抱过去。

    花花也是性子好强, 再跌跌撞撞,也最终没有掉队。

    天还不亮的时候,明霞已经带着孩子们赶到阿依小山家门口。

    隔着院子, 孩子们安安静静地站在明霞身后,听她嘴巴轻轻翘起,嘴里发出一声轻柔的口哨声响。

    口哨吹出来的旋律,是一段阿佘族节庆跳舞时喜欢的鼓乐节奏,没等哨声结束,院子里紧闭的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长发尚未盘起来的阿依小山推门而出,悄悄给她们开了院子的大门。

    饶是铁屋村的村民一向早起,但此时还是大部分人都在沉睡的时候。除非是赶大集的日子,以及像以前明小丫那样要早起为全家人烧火煮饭的辛劳农妇,其他人大约要等一个多小时后,才会陆陆续续起床,开始一天的忙碌。

    “阿依小山,今天明天要麻烦你了。”明霞压低声音说道。

    阿依小山摆摆手,不介意地悄声说道“不碍事,我先带她们进去了,你自己路上小心着。”

    被托付给别人的三花和花花很安静,她们黝黑明亮的眼睛盯着明霞。

    明霞蹲下来,看着她们俩的眼睛说道“好孩子,昨天跟你们说好了,今天娘要带大姐二姐去一趟县城,你们年龄还太小,走不了山路,今天现在阿依小山姨姨家,以后等你们长大了,腿脚有劲了,我便带你们一起去。”

    该说的话,其实前几天明霞都和她们说明白了,不过因为她们年龄还小,明霞临走之前,又叮嘱了一句。

    “嗯嗯嗯,娘光光饼”三花小脸一亮,时刻没有忘记她娘先前告诉她回来之后给她带香喷喷的芝麻饼的承诺。

    “知道了,你这只小馋猫。”明霞失笑抬手刮了一下三花的鼻子,继而目光转到脸色一成不变的花花小朋友身上。

    花花面无表情地回看明霞,等了一会儿,才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再次谢过阿依小山,明霞便不再耽误,带着大花和二花往木材厂停车的地方赶去。

    天色逐渐明亮,山路旁野草叶子上湿润的露水早已将她们三人的草鞋打得湿透,半途缓一口气喝水的时候,大花还挎着小脸,心疼自己刚穿第二次的新裤子的裤脚被沾湿了。

    有自己小心思的娃儿,是很可爱的生物,明霞喝了几口竹筒里的清水,笑眯眯地看着大花和二花两人小脑袋凑在一块嘀嘀咕咕,说个不停。

    留给她们休息的时间很少,如果不是顾及到她们身为孩子的体力,原本这一路是没有休息的时间。再说,赶山路的人都有经验,就是在路上无论多么疲累,多么想躺下来休息,都不能放纵。

    否则,一旦一口气松懈了,走后面的路就更没力气了。

    从小在山里捡柴火长大的大花和二花比明霞更知道这个道理,没有过多的停留,就马上 催着明霞走起来。

    即便如此,她们赶到老地方的时间,也比上次平时迟了许多。

    明霞三人赶到的时候,周国彪正蹲在装满了木材的大卡车旁边,嘴里不知咀嚼着什么。他看到明霞和两个孩子,立刻站起来,声音洪亮地说道“来啦,我那老妹可等着你们好些时候了,这阵子都跑我家问了好几次你们啥时候来。”

    “老彪哥,这是我两个闺女,大花和二花。”明霞笑了笑,介绍完孩子,又让孩子跟周国彪打招呼,“喊彪叔好。”

    “彪叔好”

    “彪叔好”

    大花和二花异口同声,老老实实地问好。

    周国彪乐呵呵地应了一声,他家的小子闺女年龄比这两娃还大些,于是招呼着她们上车的同时,把放在驾驶座上的一包李干拿出来,分给明霞和两个孩子。

    这个年代的水果品类极少,位于南方的凤城县数量最便宜的水果就是桃李。有些青涩的山桃野李味道酸涩,就被人加了石灰盐糖腌制成咸甜味道的李干,也算是这个年代生活里的一点小零嘴。

    大花和二花接过周国彪给的李干,并没有马上塞进嘴里,而是抓在手心,然后在周国彪的指示下,爬上驾驶座后面的小空间。

    运货大卡固定座位只有两个,而后面则是加了皮垫子的一个小空间。卡车走长途的时候,一般是两个司机轮班开车,座位后面这处小空间,通常可以给另一个司机躺下休息的。

    如果是短途,这个地方还能放上不少私货。所以周国彪这样的卡车司机,生活水平在这个时代算是很不错的。

    小空间不大,只能躺个人,但对于两个身材瘦小的女娃来说,已经是足够宽敞了。两个丫头挤在明霞副驾驶座后面的位置,微微探出一点,从缝隙里看玻璃窗外的风景。

    窗外的风景很单一,青葱的树林呼啸而过,两个孩子却好像怎么看也不腻味。

    两个孩子坐在明霞他们背后,吮着手里的一块咸酸李干,不吵不闹,偶尔冒出一两声细细的低语,一点也没有影响前面的人。

    “你家这两姑娘,不闹腾,乖巧。”盘山公路下山险峻,不过周国彪技术老练,常年往返县城和伐木场之间,每个拐弯和下坡都熟记于心,所以还能分出一点心神与明霞聊天。

    明霞盯着前路,颠簸的车身让她看起来有些紧张。周国彪是见怪不怪的老司机,二花和大花是初生的小牛犊,一个是胸有成竹,另外两个是无知无畏,因此无论车辆行驶状况如何,他们都没有流露出担心的表情。

    与之相比,明霞这种上辈子坐习惯了平坦高速公路的人,反而一路随着车辆颠簸加速,转弯刹车而起伏不定,心跳不稳,浑身紧绷。

    明霞目光瞥向右边的车窗,尽量不要盯着前面,这样紧张感似乎会好点儿。听到周国彪的话,明霞才略微分散注意力,回答说道“她们很懂事,家里的大半事情都是她们分担。”

    明霞没有某些父母生怕自家娃骄傲自满的毛病,真诚有分寸的鼓励和夸奖从来不会少,便是在外人面前,也不会为了所谓的谦虚客气莫名其妙批孩子几句。

    “你这孩子省心,我家那几个毛猴子,成天就惦记着在摸鱼抓虾,没一天能少操心的”周国彪话也不少,开了话匣子,絮叨起家长里短,比明霞战斗力还强。

    这些话,叨叨念念没个重点,但还真分散了明霞的注意力,让她后面一路精神放松许多。

    车辆驶入较为平缓的公路,很快就开到凤城县边缘的木材厂。这里距离县城不远了,也就几百米的距离,明霞便也不用周国彪多拐一点路,直接在木材厂下车。

    “跟彪叔说再见。”明霞提示孩子说道。

    “彪叔再见”

    “彪叔再见”

    明霞带着大花和二花背着行李往县城走去。她们离开家的时候,夜色未去,抬头还能看到星辰闪烁,而此时看到目的地的青砖城门,已是烈日当空,晌午时分,由此可见像她们这样住在山坳里的人,要出趟门有多艰难。

    折腾了这么久,大花和二花依然精神奕奕,没有疲倦萎靡,大花第一次下山,处处觉得新奇,二花还记得前次来她娘跟她说的话,凑在大姐耳朵旁,一五一十地指给大花看。

    “明霞阿姨”她们还没走过城门前的石桥,就听到一声特别精神的喊声,略有些耳熟。

    明霞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到跟着周国红练球的少年夏哲朝她们跑来。这孩子也就一个月的功夫没见,个头像春笋一样,猛地拔了一截,看起来似乎也壮实不少。

    “明霞阿姨,周教练让我来接你,她在家做饭呢”夏哲看样子是在城门口等了有一阵功夫,此时满头大汗,白皙的脸晒得通红。他看到明霞背着东西分量不轻,立刻伸手帮忙。

    “你辛苦了。”明霞也没客气,将手里的一个箩筐分给夏哲,感谢地说道,“这么热的天,还麻烦你跑过来。”

    “明霞阿姨你别跟我客气,周教练说了,知棠以后就是我们的小师妹。”夏哲是一位很懂礼貌,也很擅长与人交流的孩子,他看着跟二花并排站着的大花,问道,“这位妹妹要怎么称呼”

    明霞看了一眼大花,小姑娘嘴巴紧闭,表情严肃,拉着妹妹的手,湿漉漉的黝黑眼眸有些无措的看着明霞。

    明霞也不着急,笑着说道“大花,这位是夏哲哥哥,现在是二花的师兄,也跟着周教练学乒乓球,你可以跟他介绍一下自己吗”

    明霞跟孩子们说过如何对刚认识的人做自我介绍,原则上是不浮夸,不拘谨,大大方方,声音响亮把名字说清楚就可以了。

    不过,自我介绍这件事在铁屋村是派不上用场的,所以即便大花将明霞教她的说法记得很牢,却从来没有亲口说过。

    “我”大花局促地看了一眼夏哲,吞吐一句,又本能地看向明霞。

    明霞温和的微笑着,也不催促她,只鼓励地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的暗示,似乎让大花有些慌张的内心一下子稳住,她定了定神,鼓起勇气,目光直视着夏哲,说道“我叫明知兰,明天的明,知识的知,兰花的兰,是知棠的大姐。”

    她认真的自我介绍,让夏哲这位年龄也不大的少年也跟着慎重起来,他忽略了明霞先前已经介绍了自己,重复说道“我叫夏哲,夏天的夏,哲学的哲,我是知棠的师兄。”

    看着他们之间属于孩子的尊重和真诚,明霞忍不住扬起嘴角。

    二花眨了眨眼睛,盯着自家阿姐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这位上次认识的师兄,等他说完,立刻接话道“我叫明知棠,明亮的明,知道的知,海棠花的棠,在家我是老二。”

    说着说着,她似乎觉得第一次向人这么介绍自己很有趣,顿时拉着姐姐的手,哈哈大笑起来。

    她的笑声中气十足,让她姐和她师兄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番自我介绍之后,夏哲主动领着大花和二花往城内走去。明霞脸上露着淡淡的笑意,跟在他们身后,也不插手他们之间的交流。

    大花牵着妹妹的手,听二花的师兄说着这座看起来好大县城里发生的故事,心里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触。

    她知道,前阵子娘去镇子上给她们改了姓,还取了新名字,但她在铁屋村里,却没有人喊她的名字,她还是家里的大花,那个名字好像永远也派不上用场。

    而现在她的名字,从自己口中讲出来,而别人也会用这个名字称呼自己,她仿佛换了一个人。至于哪里跟住在村子里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头不一样,明知兰也说不上来。

    走着走着,有时候明知兰会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她娘。

    明霞收到她的视线,会朝她笑着点点头。

    看到她娘的笑,明知兰有些不知道着落的心,也多了点安定。

    他们一行人走到周国红住的小院子前,夏哲掏出脖子上挂着的钥匙,开锁推门,转身对明霞她们说道“周教练和安磊都在家里,你们进来吧,知棠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周教练放的是大床,足够休息了。”

    明霞她们跟着进门,还没出声,就看到围着一条藏青色围兜的周国红举着一把特别有分量的菜铲子,兴奋地跑出来,响亮的笑声环绕在小院里,她乐呵呵地看着明霞身后的两个孩子,最后满是笑意的眼睛直视着明霞,非常高兴地说道

    “你们可算是来了,我每天都惦记着,前天老彪哥跑来跟我说你约今天的车,可把我乐坏了。哈哈哈哈,来来来,这回可是要尝一尝我的手艺,看看进步了没”

    明霞把身上背了一路的东西方向,也笑着问道“都有什么好菜”

    周国红下巴微微一抬,可有劲地挑了挑眉毛,颇为自得地说道“那可就有的说了,来来来,夏哲,你去把饭菜端上来,我们一边吃一边说。”

    “大花,二花,那儿摆着水,你们去洗个手,肚子饿了吧今天来尝一尝你周教练的手艺。”说完,她干脆直接直接将手里的铲子交给夏哲,热情洋溢地招呼明霞母女准备吃饭。

    “安磊呢”明霞揉了揉肩膀,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另一个少年,奇怪的问道。

    “哈哈,他去买好东西了。”周国红卖了个关子,神秘地说道。

    等饭菜摆上桌,周国红院子的门吱呀一声推开,理着平头的少年安磊走进来,怀里抱着一个厚厚的衣服包。

    “安磊回来了,东西放我房间的被子里,过来洗手吃饭。”周国红招呼说道。

    安磊看起来比上次见面的时候,黑了不止一个度。他个头窜得比夏哲还要快,黑亮的皮肤和不带笑的表情,看着一副生人勿进的凶样。

    他点点头,转身按照周国红的吩咐处理手中的事情。

    碗筷摆好,看着满桌的菜肴,明霞惊讶极了。

    上次周国红还是一个只会煮白面的厨房小白,这一段时间是上了什么进修班,能弄出这一桌子菜来。

    “老周,你可以呀,这水准是坐飞机,突飞猛进吧”明霞不由夸奖说道。

    “嘿嘿嘿,其实也没什么技术,”明霞毫不掩饰的夸奖倒是把周国红给夸不好意思了,她开心地给大花和二花各夹了一筷子的菜,谦虚一下,立马又特别高兴地跟明霞分享起了这阵子的进步历程,“其实你看,桌上的菜都是你教我的方法,我买了一个五层的竹蒸笼,这条午鱼,这盘虾姑,这盘虾,还有这种壳上有三个点点的螃蟹,都是直接蒸的。”

    明霞也看出来了。

    桌面上的菜,确实绝大多数是蒸出来的。可海鲜这食材,本就鲜味十足,食材品质好,反而不需要过多的处理,就已经是极美味了。

    “明霞,尝尝这碗,这可是我做菜的最高水平了。猜猜这是什么”

    明霞夹起一块肉,看到这块食物里有淡黄色的圆圆小颗粒,被裹在炒鸡蛋中,边角还夹着一块白肉。

    “这”明霞也算是见过不少食物,却没认出来,看了半天,将它放入口中咀嚼,一边吃,一边冲着周国红摇了摇头,说道,“这太鲜了,里面一粒一粒是什么卵吗吃着会爆呀”

    安磊此时也收拾好,坐下一同吃饭。

    “哈哈哈,我也是到凤城县刚刚知道这东西。你可别说,要不是你提醒,我前些日子傻了吧唧地天天吃白面,哪里知道我这老家,好东西可比京城市多太多了。”周国红夹起盘子里一块黑色硬壳,放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吮咬着。

    她一边吃,一边娓娓道来这道菜的来历。

    “这玩意叫豪,血居然是蓝的。”

    明霞吃得时候不知道,但周国红一说道血液是蓝的,她立刻就知道这是什么海洋生物了。

    周国红告诉她的名称应该是凤城县的地方方言发音,这种海洋生物的学名应该称为“鲎”,与“厚”字同音。

    她在科普知识里读到过,它地球上唯一一种蓝血生物,有着极为古老的历史,据说有四亿多年的地球,就有它们活动的身影。

    不过,明霞在现代极少看到它被摆上餐桌。明霞在微博上看到的简单科普,鲎对人类最主要的作用,是制作鲎试剂。它是用鲎的血液提取,可以检测出含量低至万亿分之一的细菌和其他污染物。

    她记得,上辈子鲎已经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了,各地政府都在建立其自然保护区,加强其保护力度,并明文规定禁止捕杀和食用鲎。

    “今天早上我去江尾巷那边买菜,正好看到渔民杀了一只快八斤重的,赶紧要了一大碗。我以前都没吃过不知道,也就前阵子听我同事说它味道好,买了试试看,没想到确实好吃,”周国红有滋有味地啃着鲎的硬脚,继续说道,“而且煮着也简单,加两个鸡蛋一起煎就好了。”

    “这上面黄色的小圆子,是它的卵吧”明霞又夹了一口,放进嘴里品尝,那些比绿豆还要稍小一些的黄卵在牙齿间“啵啵啵”地爆裂开来,炸出一股微咸的香气,确实是与一般鱼虾螃蟹不同的味道。

    “对呀,他们卖的都是母的,公的太瘦了,没多少肉。”生活在这个年代的周国红自然没有什么动物保护的概念,而且从她的言语中可以看出,这时代的鲎在民间并不罕见,在凤城县的普通家庭里,就跟猪肉鸡蛋一样,是日常食材。

    “周教练,这是什么味道,好香。”正在与一只巴掌大的三眼蟹战斗的夏哲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吸了吸鼻子,问道。

    周国红将手里啃空了的鲎脚放下,转身拿椅背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擦手,站起身说道“当然是好东西,不过,你们小孩子每人最多吃一口,多一口都不行。”

    桌上的四个小孩不约而同地抬头,眼巴巴地盯着一脸坏笑的周国红。

    “哈哈哈,这可不怪我,这种鱼小孩子不能多吃。”周国红擦干净手,转身走进厨房,不一小会儿,端出一盘用红色酱料煮的鱼块。

    明霞觉得这鱼的味道似曾相识,隐约有点熟悉。

    “这叫酒糟焖河豚。”周国红这次没有继续卖关子,直接说了。

    河豚

    几个孩子都有些迷茫,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香的鱼肉自己却只能吃一小块。

    明霞听到名字,就知道原因了。

    河豚,她以前还真吃过。

    只不过做法跟周国红如今不太一样,所以也没问出来味道。

    周国红给每个孩子夹了一小块,小里小气,只有半截大拇指那么大一小块。大花和二花两人还能尝出点味道来,但对于夏哲和安磊这样半大的小子而言,真是塞不了一点牙缝。

    偏生那块不大的肉,肉质又香又脆,又鲜又甜,有点像鸡肉,但比鸡肉更嫩更弹牙,反正一口吃进去后,他们不仅没过瘾,看着那一碗的河豚肉,嘴里的口水都快要淌下来了。

    看着四个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孩,周国红坚定地摇了摇头,把这碗河豚肉放在自己和明霞面前,毫不留情地拒绝他们。

    “ 这河豚鱼好吃归好吃,但它身上是有毒的,听说好多了吃这鱼死了。”凤城县靠近大海,海鲜食材富饶,似乎给从京城市回老家的周国红开启了一扇大门,她不知从哪儿听来,说起这些海产鲜味头头是道。

    明霞自然也知道些河豚的特性,不过,身为一位从小没离开过大山的农村妇女,明霞可不好显露出来,便也乐得轻松,一边吃着桌上的鲜极了的海味,一边笑着听周国红滔滔不绝地说河豚鱼的来历。

    不得不说,周国红端出来这碗河豚的味道,比她上辈子吃过的养殖河豚更上一层,鲜甜和肉质都有明显提升,更让人欲罢不能。也难怪,毕竟这个时代,可都是纯野生的,毒性大,味道也更诱人。

    想到能把人吃死,桌上的四个孩子看着那碗美味极了的鱼肉,眼神里多了几分畏惧。但是,想到鱼肉的在嘴里的味道,又有些恋恋不舍。

    “今天吃鱼,我老周就教你们一个吃鱼的道理,”周国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嘴里,眯着眼睛,细细品尝,忽略孩子们垂涎的眼神,说道,“河豚这鱼,味道太好了,但吃着有两个原则,第一,要找靠谱的老师傅杀鱼,才能把有毒的地方处理干净。第二,千万不能贪多,你看,我们这么多了,我也就买了一斤,一旦管不住嘴巴,中毒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明霞意外地抬了抬眉头,她发现周国红看似大大咧咧,但这些言语可以看出来,她是一个活得十分通透的人,能有这种分寸,说出这番道理,可见她的为人。

    在孩子们眼馋的注视下,明霞和周国红将那碗河豚鱼肉分光。

    满桌的食物虽然分量不少,但桌上有正在发育期的夏哲和安磊,还有从来对食物来者不拒的大花和二花,以及处于壮年的周国红和明霞,一顿饭的功夫,桌面上便没剩下多少食物。

    午饭吃完,还没等大家从海鲜味里缓过神来,周国红就从她房间里抱出一团棉被。当着众人的面,她把棉被一层一层揭开。棉被揭完,还有一层棉衣裹着,棉衣揭完,还有两条毛巾。

    到底是什么宝贝,要这么一层一层的保护着

    周国红揭开最后一层印着大牡丹花的毛巾,终于把里面的东西展露出来。

    “来,这大夏天的,来尝一根冰棍。”

    答案揭晓,原来这就是安磊先前出去买的东西。如今大家家里没有冰箱,居然是这样保存冰棍。

    “来来来,大花,二花,尝一尝,冰冰凉凉的,可好吃了。这是咱们县里冰棍厂卖的牛奶花生冰棍。”周国红先拿出两根递给年龄最小的小姐妹,然后再递给明霞,又给了夏哲和安磊各一根,最后一根留给她自己。

    明霞撕开带着霜的冰棍纸,恍恍惚惚把冰块放进嘴里舔了一口,觉得自己这身份果然是货真价实的大山里的土包子了。

    原来这个年代,居然还是能吃到冰棍这玩意,真是山沟沟里闷久了,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

    “这冰棍一根多少钱”明霞举了举冰棍,询问周国红。

    “白冰棍五分,花生牛奶冰棍八分。”周国红一边说着,一边从后面的房间里拖了两张可以折叠的小竹床,把竹床往前院的阴凉处一架,立马招呼明霞躺下。

    “大花二花,你们赶了大半天的路,现在回屋休息,夏哲安磊,你们负责洗碗,少收拾完自己去玩,都别打扰我跟你们明姨说话。”

    周国红倒是找了一个好去处。

    她们俩人往小竹床上一躺,夏日午后的凉风徐徐而过,冰棍是清淡的牛奶味,夹带着浓郁的花生香,冰冷影响唇齿,滑入喉咙,惬意舒适。

    这座不起眼的南方沿海县城,朴拙简单的生活,慢慢地取代了明霞在铁屋村抛洒血汗的记忆,成为了她对这个年代最甜柔的片段。

    周国红吹着热风,话也没停。她侧身转向明霞,细细地说起二花在这边的安排。

    “我前一阵子跟凤城实验小学的校长打了招呼,二花在今年九月份入学一年级。不过我要说,她的作息跟普通小学生是不一样的。她大半天要跟我一起训练,没办法像普通的小学生那样待在学校里。”

    “以后训练的日子可能会更多,没办法,我们走这条路,重心在训练上,二花是一个好苗子,从小就要抓的严,不能耽误了。”

    “你下次过来,若是二花找你哭鼻子,那可不能赖我,我们小时候教练抓得可比我狠多了。”

    周国红正儿八经地打预防针,明霞含住最后一点儿冰块,吃完以后,也不愿起身把棍子扔了,就这么躺在小竹床上,半眯着眼睛,对周国红说在前面的丑话没有半分动容。

    “诶诶诶,你怎么也不多问几句”周国红也吃完花生牛奶冰柜,坐起来,顺手拿过明霞手里的木棍,奇怪地问道。

    “你不都说了吗训练苦,训练累,让我闺女别受不住。”明霞淡淡地瞥了周国红一眼,回答道。

    “你不怕你闺女受苦”周国红把两根木棍扔了,继续躺回小竹床上,皱着鼻子问道。

    “路在前方,能做的我尽力,但我帮不了的事情,一路披荆斩棘,还是得靠她自己。”明霞懒懒地说道,“而且,你说训练很苦,怕是没尝过什么是真正的苦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美食频道,是请教了长辈写的,本来鲎是保护动物,不太适合写吃它,但吃鲎真是我年幼时候的回忆,虽然如今有二十多年没有吃过它了,但稍微回忆,立马它的味道就在口中出现,想想文中也是几十年前,所以忍不住还是把它写进去了。大家一定要记得,看看文就好,别吃,国家二级保护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