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79、079.
    德莱特在半路上就感觉到了一阵阵涌上来的困意。

    他强撑着眼皮, 直到走到地点。骑士们拉开了一条警戒线,看到他来了,纷纷让开了一条道。

    德莱特往前走了几步,浑身的力气被抽空, 脸色一瞬间惨白, 他“扑通”一声, 跪了下来。

    泥水浸湿了他的制服长裤,副官匆匆上前为他撑伞, 伞柄却被他推开。

    他感觉视野模糊, 面前少女仰躺着,安静得仿佛只是睡着了, 先来一步的骑士为她支开了伞,她却依旧躺在洪流中,皮肤发青,胸口不再起伏。

    德莱特就这样跪着, 一步一步挪到她的身边。

    他用手指摸着她的眼睛和嘴唇,试图让她的身体升温。

    “海洛茵,醒过来。”

    德莱特拨开她额头上被雨水濡湿的发丝,用掌心摩挲她的脸颊,指腹蹭过她的耳廓

    “海洛茵, 别开玩笑了,睁开眼,看看我。”

    他说着,低下头, 把耳朵贴在她不再起伏的胸口上,梦呓一般“海洛茵,别害怕, 没有人敢赶你走,没有人会知道今天发生的事”

    “你的心脏还在跳动,我抚摸的时候,你的眼球和嘴唇也有温度,你还活着,不是吗”

    撑伞的副官和骑士们面面相觑。

    他们不敢说,那是他们团长自己的心跳,自己的体温。

    他抱着自己妹妹的尸体,这样痛苦,这样不甘,露出了他们从未见过即使是在战场失利时也从未见过的悲苦神情。

    黑发被雨水浸湿,一绺一绺,被冷风吹得凌乱不堪,他的眉头痛苦拧起,捧着她的手,把手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海洛茵,我什么都答应你。”

    “”

    “只要你能够醒过来。我不会再让你嫁人,你想在公爵府待多久,就可以待多久,想继续学习药剂,想去留学我都不会阻拦你”

    “”

    不可抵抗的困意骤然席卷了他。他垂在少女的胸前,陷入沉睡。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副官听到他的低语。

    “别把我一个人留在地狱里。”

    德莱特的童年并不幸福。

    幼稚的母亲,漠不关心的父亲,严苛的训练,压抑的欲望,让年幼的他几乎以为,所有的贵族都应如此。

    他的情绪并不重要。身为贵族家的独生子,德蒙特爵位的继承人,他肩上的责任让他觉得自己天生融入不进同龄人中。

    羡慕吗不,只会怜悯。

    他们愚昧、天真、可笑且无知。

    而他三岁就能够读书识字,常常跟公爵去皇宫旁观骑士兵团的训练演习了。

    直到那一日。

    直到她来的那天。

    她为他带走了懦弱自私的母亲,带来了平生从未见过的光亮,以及花团锦簇、交织在一起的情绪。他的五官好像被填满,空落落的心也变得充实和柔软。

    只要抱起她,只要被她亲亲脸颊,他就好像从名为“职责”的囚笼里被打捞上来,稍微地、稍微地拥有片刻的和煦阳光。

    德莱特睁开眼睛,入目的却是哈蒙不屑、快意的眼神和讥讽的语气。

    她让他去阁楼看看。

    他有点不了解现在的情况,一个人在床上静静地坐了片刻,看向窗外。

    枯树枝丫间,有一只青金色的、美丽无比的小蝴蝶,正凝视着他。

    德莱特眨了眨眼睛,才从幻觉里抽身。

    那里并没有蝴蝶。

    他起身下床,扶着床沿,坐了一会儿,咳嗽几下。

    拖着病体的感觉竟然这样痛苦难受。好像浑身都绑着沉沉的大石块,衣服也像是浸湿了水,半步都挪不动。脑袋也昏昏沉沉的,没有与任何人交谈的欲望。

    海洛茵,她,就是这样独自度过了那么多年的时光吗

    竟然没有诉过一声苦,哭过一次难,撒过一次娇。

    德莱特感觉心里沉甸甸的。他不舒服地迈步,离开房间,准备按照哈蒙说的,去阁楼里看看。

    他找到了日记本。

    说是日记本,其实并不精确。因为她并不是每天都会记录,有时想起来就会记一下,一个星期会写至少两篇记录和一篇总结。

    她的字稚嫩无比,一笔一划都认认真真。

    阁楼里灯光很暗。他艰难地曲着腿,靠着墙壁坐下来,感觉在这种地方,呼吸都变得压抑了。

    他一页一页地翻过日记本,越翻指尖越凉。

    他摸了摸胸口。

    真奇怪啊,心脏依旧在跳动,可是他为什么却觉得,胸口有了一个大窟窿,正瑟瑟地吹着冷风呢

    日记本掉在了地上。

    德莱特跪下来,趴在地上,像是濒死的鱼一样无声地流泪着。这一刻的他,比战场上千刀万剐抓捕成为俘虏更加疼痛。

    海洛茵,海洛茵,海洛茵。

    她再也不是他的妹妹了,再也没有正大光明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的理由了,再也无法看见她冷漠又能直击人心、刺穿灵魂的湖绿色双眸,再也没法在她的房门前徘徊半晌,然后假装找一个理由,严肃地推开房门,只是为了看看她而已了。

    德莱特这一刻,终于认清了海洛茵已经死去的这个事实。

    玫瑰枯萎了。

    而他的惩罚才刚刚拉开序幕。

    罗兰在翻找着书籍。

    越看越烦躁,干脆直接扔在了地上。

    桌子上,有人为他送来了今日早报。

    “协会残党在三天内被尽数逮捕,少公爵公开声明卷入这件事的,一个都别想脱身”

    “德蒙特家族升学宴举办地址庄园封锁至今,少公爵宣称排查线索,搜寻同党是否属实,或是另有隐情”

    “公女惨遭谋杀三日有余,少公爵拒绝下葬与吊唁,公爵府大量输入冷藏魔法供应燃料,究竟事出为何社交界众说纷纭。”

    罗兰冷笑着把报纸甩回桌面。

    “蠢货。”

    海洛茵没有死或者说,她死了,但是那具尸体不是她的。

    他用魔法检验过了,做得很逼真,让人难以分辨,但是还是被他捕捉到了细微的差异。

    也只有德莱特这种傻子,才会把那个冒牌货真的当做她的尸体了。还带回家,维持身体的不腐不败,这是想对整个沃米卡公开,他爱上了自己的“亲妹妹”吗

    是的。宴会上的消息被全面封锁,至今一丝风声也没有泄露出去。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了他那龌龊的想法,就连罗兰也要忍不住称赞一声“称职的好哥哥”了。

    那天的宴会上。

    罗兰路过德莱特时,低下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的话,揭开了他心底最深最丑陋的一层遮羞布。

    那句话,在他得知真相之前,在他对自己的妹妹产生欲望之后。

    他当时用几乎是讥诮的口吻询问道

    “拿自己的副官做挡箭牌,想在她婚后继续以哥哥的名义与她正大光明地不伦吗”他嗤笑,“你猜,她知道了你的真实想法,会不会唾弃你一句恶心呢”

    被所爱之人厌恶。

    德莱特,你就永永远远地待在地狱里,别想脱身。

    而他,绝不会如同梦境里那样,被秘术反噬而死。他也绝不会愚蠢到相信一个梦,到底是不是喜欢,把海洛茵揪出来,亲口问问就知道了。

    然而,在那之前。

    房门被敲响。

    门被拉开,戴着帽子的少女现在门外警惕地张望。她左右四顾,确定没人看到才推起了帽子,露出一张没什么生气和血色的脸。

    是瓦丽塔。

    “你想知道些什么”她看起来很疲惫,眼神灰暗,

    “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

    一个月后,这场声势浩大、举国震惊的雨夜谋杀案的舆论才平复一些。

    参加庄园宴会的宾客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不知道为何,却统一口风,什么都不肯往外透露。

    公爵府修起了一座能媲美皇室的温室花园,一天二十四小时燃料供应,中央存放着花棺,里面是已逝公女静谧的睡颜。

    作者有话要说  室友都睡了,才敢码字。今天十一点多到家,明天六点还要爬起来开会,准备睡五个小时,销假再请一天的,但是点开评论区,还是又写了一章,所以很短,谢谢大家理解tat

    接下来两个星期很忙,更新基本都在凌晨,时间不稳定,好希望能尽快忙完呜呜呜

    感谢在20210913 22:33:5120210916 01:40: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名字有毒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天哪这个人、一柚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名字有毒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