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标记时, 大约是这天的下午4点。叶慕兮连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没撑到,便晕在纪延年怀中。
纪延年怜惜的吻了吻她汗湿的额头,犹豫了下, 还是将人从被窝里捞出来。
叶慕兮说她有洁癖, 那醒来时,肯定不会喜欢全身湿漉漉黏糊糊的感觉。
纪延年将人小心翼翼的放进浴缸,清澈水波漫起,在她满是痕迹的肌肤上荡漾。
她呓语了声, “热。”
叶慕兮仍处于发情期, 体温还是有些烫。
纪延年抿抿唇,伸手再次试水温, 望着她潮红的脸,最后还是不敢将温度调低。
他俯身, 亲了亲她的顶发,“过会儿就好。”
叶慕兮昏睡着, 即便知道她听不进耳,但纪延年还是边吻边哄着。
叶慕兮果然没听到,好在逐渐适应水温后,眉宇间舒展开。
她闭着眼睛, 安静的枕在浴缸的瓷枕上, 呼吸起伏轻缓沉稳。
纪延年怕她滑下去,也怕瓷枕太硬,硌着她,便扯了块干净的浴巾, 折起垫在她脑后。
做完一切,他快步走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将床上湿濡褶皱的床单被套换了一套新的, 后又连忙回到浴室。
长腿一垮,纪延年也坐进了浴缸。
清澈的水大片大片的漫出去。
叶慕兮睡着,纪延年便一直没有开灯。
浴室没有小夜灯,他便抽出光脑,设成光屏常亮模式,给整个昏黑潮热的小房间镀上一点点微弱的暖光。
蔼蔼水雾中,纪延年小心翼翼的摆弄着叶慕兮,将她带进怀里,让她趴在他的胸腹上。
湿润乌黑的长发蜿蜒,贴着她的背,也贴着他的心口。
纪延年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
他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心脏仿佛变得比她肌肤更柔软。
这是他的oga。
纪延年垂眸,在昏暗中,他用潮湿的手指摸着她的脸颊。
眼睛望着她沾上水渍的睡颜,鼻尖嗅着两人完全融合的信息素,他的心中再次响起这句话
叶慕兮是他的oga。
即使只能拥有短暂的几天时间,但足够了。
在他即将死亡的生命里,这样的欢愉已经弥足珍贵。
叶慕兮再次醒来时,是被吵醒的。
吵醒她的人自然不是纪延年。
即使在浅眠与深梦中,叶慕兮也能感觉到,纪延年将她照顾的很好。
被窝干燥温暖,是换过的。
她和纪延年身上都是干爽滑腻的,清洁过。
完成标记后,纪延年还喂了她水和营养液,让她能一直休息,不至于渴醒饿醒,并且,他始终抱着她没离开。
作为aha,纪延年做的已经足够好了。
他们不是伴侣,他根本不用做这么多的。
所以纪延年怎么可能吵醒她呢。
一直发出噪音的,是叶慕兮自己手上的光脑。
光脑只有本人能操作,不管是关闭还是接听,纪延年都没办法,所以只能看着叶慕兮深深皱起眉,表情极度不情愿的醒了过来。
纪延年屏住呼吸,手放在她背上不由自主的拍了拍。
aha的本能趋势,他不太想在自己的oga脸上看到这种类似委屈的不情愿。
从第一次见面,叶慕兮就是客气礼貌的。
她唇边会一直挂着笑容,即便面对范若晶,或是面对观星塔时那个不想接听的通讯,她表现出嫌恶的同时也是在冷笑。
纪延年一边静静的注视她五官皱起的掏出光脑,一边想,除了现在,他大约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看见叶慕兮这样纯粹的烦躁和不情愿。
光脑对叶慕兮来说有些刺眼,她匆匆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
哦,原来是她那个名义上的父亲。
不过不是实验室,不是导师,也不是其他更重要的人,那么这个电话就没有接听的必要。
叶慕兮想都没想,直接挂断。
眼睛适应了光线后,叶慕兮瞄了眼时间。
居然已经是傍晚7点多了。
被吵醒的感觉是非常不爽的,叶慕兮将光脑收回去,然后一头埋进纪延年的颈窝。
标记完成后,aha对oga的信息素波动更加敏感。
纪延年嗅到来自叶慕兮的不开心。
他顺着她脑后长发摸了摸,又吻着她的耳廓,低声问“是谁不接没关系吗”
“是我名义上的父亲。”叶慕兮深深的嗅着纪延年的信息素,因为姿势,她的声音不仅嘶哑,还瓮声瓮气的,“没关系。找我要钱而已。”
纪延年不由顿住。
寥寥两句话,不难猜出一些信息。
加上之前在观星塔她说过的,纪延年大致能推断出,那句“还不如个孤儿”是怎么来的。
他的吻变得更加温柔,轻的像是羽毛尖。
叶慕兮有些痒,缩了缩脖子。
安静片刻后,纪延年突然问“要玩猜拳吗”
叶慕兮在他怀里轻声笑起来,“不玩。我好累,手抬不起来。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愿意说的会说。”
“你”
大约是叶慕兮太坦白,纪延年组织了下语言,却不知道该怎么问才能不惹她不高兴,嘴里只嗫喏了几个字,“你以前”
“我以前过的不好。”叶慕兮接过他的话。
这些都是放在角落落灰的往事了,突然要讲,叶慕兮也有点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她想了想,说“我父母以前感情很好,我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们应该对我也很好,只是太久远了,我已经记不住了。对小时候印象最深刻的记忆之一,大约是我母亲出轨。”
一直埋在纪延年的肩窝里说话,叶慕兮感觉有些闷,她抬起头,继续说“我母亲长得非常美,据说嫁给我父亲时,所有人都很意外,毕竟我父亲只是个平庸的beta。”
“后来,我母亲被一个很有钱的aha看上了,据说是什么豪门世家的继承人。钱嘛,权嘛,你知道的。”
说到这,叶慕兮的语气不自觉的冷了下来。
纪延年沉默着抚上她的侧脸。
叶慕兮握住他的手,“之后,就是我的噩梦了。”
“我和母亲长得非常像。我父亲曾经有多喜欢我母亲,那么在她抛夫弃子后,他便有多恨。这种恨自然是波及不到我那远在不知道什么星系的母亲身上的。”
纪延年深深皱眉,“他打过你”
“家常便饭。”叶慕兮随口拈了个词,并未说得太详细,“他是公职人员,下手的时候,倒也不敢重到把我打进医院那种程度。有几次我疼的实在受不了了,我就威胁他,说要告他虐待,我身上的伤就是证据,那样他的工作就保不住了。”
“之后呢”
“之后,我就后悔了。”
叶慕兮“我那时候太小,不懂虚与委蛇。而且也因为我年龄不够,星际联盟规定的,小孩子的光脑的很多功能权限都在家长手里,我没办法录像录音收集证据。他也开始换法子,不给我饭吃了。”
纪延年咬住牙,“他怎么敢”
“为什么不敢”叶慕兮不太在意的笑笑,“毕竟我实在太小了,那时候还不到10岁吧,而且我还是个oga。父母都健在,离家出走,或是去福利院什么的,不可能的。他不怎么打我之后,我身上没了伤,那些人不信我,只会一次次把我送回去。你知道吗,我一直都不理解有些oga为什么会想减肥。他们应该从来都没有过饿得胃里火辣辣的想抱着电线杆子啃的感觉。”
叶慕兮像是想起什么,突然笑了,“不过电线杆子味道的也不好,会麻舌头。”
纪延年很难不心疼,他叹了口气,问“你现在饿吗,想吃什么”
“不饿,你不是喂过我营养液。”她继续说,“没事的。我也不是傻子。我在学校成绩很好,又是oga,长得也不赖,有好多傻不拉几的刚开始发育的小aha会给我买零食吃。不过拿人手短,我不敢直接要,一般都是借着给他们抄作业的名头去换。后来,到中学开始住校,我才彻底摆脱了这种生活。”
纪延年薄唇颌动着,问“你母亲呢,她就一点不管你吗”
“她一个嫁过人、有过孩子的oga,嫁了世家豪门,她怎么敢联系我。”
叶慕兮没有说,她其实也曾对那个所谓的母亲抱有过幻想。
只是不提也罢。
她继续说“想起来,那时候也有够蠢的。我自负比同龄人聪明,但其实还是不该要那些aha的东西。我就应该直接无差别的卖作业换钱。后来我总是被其他oga针对,在那所学校的名声也很差,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啊,好像扯太远了。”
纪延年“你父亲最后”
“他”叶慕兮嗤笑着,说,“我当然不会放过他。不过,这个我不想说。”
“那到了中学,你愿意说吗”
“你想听”
“想。”
叶慕兮有些诧异的望了纪延年一眼,以前他可不会直接承认的。
“中学”她想了想,由衷感叹“中学很好,真的很好,大约也是我人生的转折点。”
纪延年“是遇到了对你好的人吗”
“那没有。只是遇到了能让我生活稍稍改善的奖学金。”
叶慕兮话让纪延年更加心疼。
他忍不住吻她。
叶慕兮静静的眨了眨眼,在小夜灯黯淡的光晕中,她无比清晰的感受到这个吻带了些并不属于自己的颤抖。
于是,她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身上依然是疼痛的,酸软的,但纪延年只用这个吻便抚平了她所有的疲倦。
当他最后吮了吮她的唇珠,撤开时,叶慕兮想,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冷漠又温柔的aha。
“再之后呢”
纪延年的声音带上情欲的沙哑,但他什么都没做,只将手放在她脸颊上,食指与中指正好捻住她柔软的耳垂,揉了揉。
叶慕兮也情不自禁的将手放在他下巴上。
他脸上冒出了很多胡茬,硬硬的,手感很奇特,但又有种很怪异的舒服。
叶慕兮顺着他的下颌,摸到他凸起的喉结,说“之后,就和一般的学生没什么区别了。我有了宿舍,有了住的地方。我是oga嘛,总是有一点小优待的,日用品这些可以直接找学校领免费的,还可以每天洗热水澡。不用担心突然被打,也不用枕头下面藏刀。最好的是,微薄的奖学金虽然只能让我一天喝一支营养液裹腹,但总归不会饿得胃疼了。”
“你那时候,12岁”
叶慕兮想了想“对。”
纪延年“以后会好的。总会遇到”
会遇到一个对你好的人。
可惜,只要一想到叶慕兮和被别的aha触碰,不,即便只是个beta也不行。
纪延年直接咬住舌头,怎么都说不出这话来。
他收紧手臂,将叶慕兮往怀里塞,口腔中逐渐有了血腥味,力气大得让叶慕兮突然有些喘不上气。
叶慕兮完全明白他的后半句是什么。
aha易感期时的占有欲嘛,很正常。
她凑上去,主动吻了吻他的唇角。
薄薄的唇还是柔软的,但他崭新的胡茬有些扎,叶慕兮倒是一点不讨厌,她笑意盈盈的望着那双深沉的眼睛,问,“怎么一天就长这么多”
“嗯。”纪延年的喉结在她指尖下滚动,“是长得快了些。”
纪延年没告诉她,如果晚上不睡,胡茬会比平时长快两三倍。
从完成标记到现在,他抱着她躺在床上,可能只断断续续的睡了不到4个小时。中间还有第二次标记,而且他现在也不能完全睡过去,因为叶慕兮可能还会有第三次热潮。
不过这对纪延年来说还好,不会太累,而且拥着她,他很满足,并且一点不想放手。
叶慕兮说回之前的话题“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慕兮吗”
纪延年猜到了,慕兮,字面意思很好理解,是爱慕你。
为她取这个名字的人,是谁。那个人爱慕的,又是谁。
太好猜了。
所以纪延年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叶慕兮冷淡的笑笑,“你看,多讽刺。所以遇到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不如做自己对自己好的人。”
说完她也有太在意,转而问他“你呢,你的名字有典故吗”
“有。”纪延年移开视线,看向舱室的落地窗。
怕打扰叶慕兮,窗帘被他完全拉上了,只有一个不太大的缝隙,透出一寸宇宙。
“我出生那天,刚好是我外祖生日,据说那天很多人来向我外祖贺寿。但我是早产儿,出生时几乎没有呼吸,外祖担心我夭折,便借着那天所有人道贺的龟鹤延年一词,为我取名为延年,希望我能活得久一点。”
这是纪延年第二次向叶慕兮提起他的家人。
和她完全不一样,他拥有爱他的人。
只是可惜
叶慕兮敛下双眸,下意识的去找纪延年的手,想摸摸他手背上那条疤痕。
纪延年同样涌起一阵复杂心绪。
他的亲人中,除了他舅舅,没有一个人“延年”。
他本人作为奔赴前线的军人,恐怕也无法“延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抱我家这俩小可怜呜呜呜
今天是提前更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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