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夫和罗德不是没有听见楼上的声音, 可罗德下意识就认为是顶上的塔夫耐不住性子对那个托尼动手了，杰夫本来想上去看看，可声音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就消失了, 甚至没长到他起身离开座位。
于是, 他最终还是坐了回去, 把已经拔出的枪拍到桌上，吃汉堡的动作更快了一点, 三口并作两口吃掉后，喝了口可乐便放下，看着罗德还不紧不慢的动作，他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不知怎么感到没由来的心慌。
而做这种见不得光工作的人总是相信自己的直觉的，他忍不住抬手重新握住了桌上的枪, 另一只手指在桌沿无意识快速叩动，催促着罗德。
在罗德将要速速吃完，不耐烦地起身, 看了一眼他的动作也跟着抽出腰间的枪之时。
“砰”是一声枪响，似乎离得很近。
杰夫的预感成真了。
他们两都来不及对视，凭借着之前的战斗意识立刻拔足朝楼梯口奔去, 而在他们赶到楼梯口之前
“砰”第二声枪响。
“砰”
一声巨响, 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有在这一瞬看不清的物体从楼上坠下来。
是一把椅子。
“砰砰砰”
条件反射大于思考的罗德下意识举枪朝落下的，倒地的椅子和正轻飘飘落下来的围巾开枪，杰夫来不及阻止, 甚至来不及开口，他感知到危险，立刻一个侧身想隐到墙后, 可是
“砰”一枪擦着他的脸颊一下击中了罗德的肩膀，他手中的枪应声而落，而稍慢一点的，从楼梯口视线死角那测侧飞来的反光碎片让杰夫下意识抬手要挡，可正因为这阻挡的一个动作，那边的人又开了第二枪。
杰夫往前一扑，险险避开，他本来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抓住那支枪不放的，可此时幸运女神居然如此眷顾雪莉，她普通至极的枪法在此时迎来了一生中最精彩的一刻。
“砰”
尽管她的双手因为之前的两枪已经发麻，她和托尼甚至没指望这一枪能中，可，子弹就那样巧合地，偏移又算不偏移地，正好击穿了杰夫手上的枪。
而后，她又对准已经扑到地上，想侧滚翻出她视角的杰夫，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瞄准几乎已经纯粹看直觉了，她下移枪口，想打他肩膀的一发却击中了他的侧腹。
顾不上这一点失误，托尼立刻扑上去，而雪莉再次调转枪口对向已经中了一枪却还想去一边捡枪的罗德，一发击飞了地上的那把手枪，另一发打中了他的大腿。
虽然打大腿有点危险，可能会击到动脉让他失血过多，但雪莉没法保证自己能用这样颤抖的手击中他的小腿。
现在可容不得一点纰漏，总归让敌人死，会比让自己死来的好，没什么好愧疚的。
她想。
而在那边托尼压住杰夫，用力给了他一拳之后，雪莉赶忙拿着枪跑到了杰夫身边，面对才站起身，羽绒服上沾上血迹的托尼，她只是偏了偏头，示意他去管那边的罗德，而后，将枪指向地上捂着腹部喘着粗气的杰夫。
“你们是谁的人魔方，图纸又是什么”
雪莉皱着眉这样问，之前那么频繁的开枪似乎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她极力压制疲惫，但不稳的气息还是暴露了她的弱点，她的手在颤抖，枪口却离杰夫不远。
而不远处，托尼斯塔克已经迷晕了罗德，在给他的大腿止血。
在这一刻，本想服毒自尽的杰夫改变了主意。
他面露难色，表现出一种宁死不屈的架势来，果然引得雪莉更激进，她的手伸到了扳机前，朝着地面开了一枪，而后又重新对准他，似乎下一秒就会再开一枪。
杰夫不敢这样冒险，他抿了抿唇，装出害怕又不服气的样子，嚣张地开口“你为什么不去问你们的父母呢”
雪莉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她眉头都拧到一块，却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换了个问题“那为什么一定要保证我活着，我和托尼有什么不同”
杰夫知道如果这个问题他还敷衍了事，对方就会失去兴趣，于是，他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不甘愿的话“那位大人需要你。”
雪莉一皱眉，似乎觉得这样双手举枪累了，她松动地甩了甩其中一只手，只剩下一只手抵着扳机对着他，她歪了歪头，问“那位大人是谁你们之前说的借来的人又是谁他也是那位大人的手下吗他要去做什么”
“不是，我也不知道那位大人是谁，也不知道那个兵器的任务是什么。”杰夫顿了顿，看着雪莉来回变化的手和枪口，心里发笑，他半躺在地上，捂着腹部，看上去和雪莉的脸色差不多，却其实还不如她虚弱，“但我想有人会知道。”
“谁”
雪莉被勾起了好奇心，微微倾身，凑近他，枪管也下移，一直抵着扳机的手指因为这一动作微微撤出。
就是这个时候
杰夫立刻暴起，劈手夺过女孩手中的枪，一下将她拽下，勒住她的脖子让她挡在自己身前，而后用枪口抵住了她的额头。
那边的托尼立刻拿起罗德的枪对准他，下意识朝前走了几步，可迫于被挟持的雪莉，他将要扣动扳机的手犹豫了。
少年间的那点可笑情分在此时成为了塔夫反击的利器，他笑起来，只觉得这两个小鬼蠢得要命，他用力抵住雪莉的太阳穴，威胁道“把枪放下。”
托尼犹豫纠结，试探性地还想向前，杰夫不耐烦地重复“放下”
他的手已将要压下扳机，托尼斯塔克，这个未来可能成为和他父亲一样冷血的军火商人的年轻人，现在不过是个软弱犹豫的小鬼，他纠结，可纠结之后，他还是蹲下身，微微前倾，在距离杰夫大概四五米远的地方放下了枪。
下一刻，抵住雪莉太阳穴的枪口立刻转向了托尼，可借机放下手枪的托尼并没捡起枪，只是转手将这把枪推远，而后，毫不畏惧地扑上来。
“砰”
一声枪响。
却是空枪。
怎么可能，明明才打了七发子弹
杰夫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托尼却已经近在眼前，而雪莉趁着他开枪时骤然一松的力道滚到了一边，伸手拿起那把被托尼推远的枪。
腹部受伤的他不可能打过和他体型差不多，还更为活力且又有冲劲的托尼，在吃了一拳后，杰夫立刻就要咬碎牙齿里的毒囊自尽，可下巴却被钳制住，而后，冰冷的枪管立刻塞了进来。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可其实真是笨蛋史上最蠢的人就是轻视对手的人了。”
拿着枪的雪莉笑起来，她的脸近在咫尺，这点运动就让她喘起粗气，杰夫能看见她的绿色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很迷人的光彩，她嘴唇苍白，声音也是累到极点的微弱，好像下一秒就会昏倒，可，她是在笑的。
笑的很温和，却又带着餍足而又有天真的坏心。
天花板上有些闪烁的灯的照耀下，她看上去仍然是单薄瘦弱的，过厚的羽绒服衬得她的脖颈更脆弱纤细，仿佛一折就断，可中了一枪的杰夫已经无法再暴起去反抗了，此时塞在他口中的枪管也让他无法咬碎牙齿里的毒药。
他输了，谁能想到，他居然会输在这两个小鬼手中。
虽然赢了，可赢得太轻松，雪莉根本无意去看手下败将的挫败神情，她将手中的枪交给托尼，撑着膝盖站起身，走了两步，弯腰捡起刚刚打斗中被杰夫扔到一边的，已经没有子弹了的枪。
“你以为我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所以放心大胆的拿枪指着你，却不想，我如果不这样做，你怎么会说出一些本该不会说的真相意图来削弱我的警惕心呢”
说完，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没有笑容的绿色眼睛彻底褪去了仅剩一点的温和，杰夫看着她的眼睛，明明她如此瘦弱，脆弱，柔弱，时日无多。
可没有一刻杰夫会这么觉得一个人像，捕食者。
她转了一下手中被她捡起的手枪，拆下弹匣，将口袋里的两枚子弹拿出来炫耀似的冲他展示了一下，才重新填充“在楼上的时候我就卸掉了两发，为的就是咳咳。”
运动之后热着的身体被冷气侵袭的这一瞬间，雪莉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虚弱的身体一下打消了她倾诉的欲望，她不想再解释那些浅显简易的心理战，只是兴致缺缺地宣判“差不多了，其他的，你就留到监狱里去细想吧。”
而后，在一旁特地等着雪莉说完话的托尼才抬手，将喷雾对准杰夫的脸喷了好几下，从他口中抽出枪管，站起来。
他撇了撇嘴，似乎不满意自己的风头就这样被抢走，但此时不是他闹脾气的时候，他看了一眼雪莉，道“走吧，先离开这再说，这里的电话说不定被监听了，不好打。”
他说着，将手中握着的枪塞进衣服口袋，这才有闲心摸了摸自己受了伤的后脑勺，可还没真的碰到，他便嘶了一声，皱起了眉头。
原本靠着墙壁稍作歇息的雪莉立刻直起身“怎么了”
明明在这场战斗中出力多的是托尼，受伤的也是托尼，可雪莉的脸色却更差，她的脸上已经看不见一点红色，像是在人间飘荡的幽灵。
“没什么，有点痛。”托尼撇了一下挡在额前的头发，走向不远处的桌子，看了一眼他们吃的差不多的汉堡，不满地抿了一下嘴，一手抄起桌上的车钥匙，再转身，抬手，迈步，和与他几乎想到一处去的表妹迟来地击了一下掌。
而后，他的手就这样握住了她的手臂，半扶住她。
虽然不说，可他确实是怕她现在倒下就此不省人事，托尼掩饰似的抬眸，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带着茫然带着笑意，一点看不出刚刚坏心的表妹，突然说“我记得你是要上纽约大学”
雪莉一愣，她其实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儿上学，可现在她自然只能顺着托尼的话应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一边又和他一起走向门口“是，怎么了”
“我记得纽约大学表演系不好，要不然我让我妈给你转个学校吧。”
说完，托尼自己先笑起来，大概是劫后余生，他一下放松的不行，在此刻是孩子气的过分了，雪莉一愣，而后也跟着笑起来。
“那我要你也和我一起去进修。”雪莉说着，伸手推开门，寒风一下吹进来，夹杂着好几片雪花扑了她一身，吹得她整张脸都皱起来，眼睛一下流出热泪，头嗡的一下疼起来，她却没有退后。
顶着这样的风看了一眼外面，确定大概没有暗狙后，雪莉才迈开步子走出去，站在她身后的托尼快步跟上，和她并肩而行，一面又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杰夫他们的车停的还有点距离，此时地上已经积了挺厚的雪，雪莉一个人走的很困难，而且大概是从温度还可的室内一下到了户外的缘故，她冻的头都发麻，没走几步就要托尼扯着她了。
“以后我绝对不在雪天和你出门。”她忍不住抱怨道，可一开口，寒风就灌到口鼻中，冻的牙齿都打颤，她一下闭上嘴，脸都皱到一起，后悔为什么要把围巾留到室内。
拉着她在到小腿的雪里行走的托尼皱起眉，他穿的少，但体质好，尽管手已经冷的不行，可还算中气十足，在这种时候还能气势汹汹地反问“喂，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件事情应该因你而起吧我还没怪你连累我呢。”
“”雪莉抬眸看向他，沉默了一下，低下头很用力地用手扯动大腿上的裤子，微微用力将卡在雪中的腿拔出来，而后说，“的确。”
她这样坦荡承认，反而让托尼不适应，他扶住雪莉的手用了点力，保证她不会在迈步时一头栽进雪中，而后，他的棕色眼睛移开她看向面前白茫茫的雪地，锁定不远处的车，开口道“不过，也没关系，也，挺有趣，我好久没被绑架了。”
“噗。”雪莉没忍住笑起来，一个踉跄差点倒下去，被托尼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抬手撑了一下近在咫尺的雪面站直，呼出的一口气成白雾遮在她面前，而后，她没再走，只是用那双绿眼睛看他。
“有时候我想，你要是一直是我表哥就好了。”
尽管没有人和她说，但她有预感，大概这样的日子也没有多久了。
和哥谭的危机四伏不同，她不在身处四面楚歌的危境，而居于大概和平安全的好人阵营，她不会去猜测这样的托尼是什么人暗藏的棋子，也不觉得他会像布鲁斯那样有个隐藏身份。
他很好，又和她很默契，所以她这时候也忍不住想，如果她一直能这样生活下去就好了，虽然好像没那么刺激，不需要她一直猜来猜去，没那么多挑战，平凡又无趣。
可这样也很好，没什么不好的，她想。
她知道她这样说话几乎是把自己的底牌掀起来给他看，可托尼压根没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只是一挑眉，以为她在惶恐些有的没的。
他很不在乎地耸了耸肩“那就一直住在我家别回去了，反正你也要去纽约大学上课，住在我家怎么了。”
现在还在下雪，从天上飘下来的雪积在他们两的头上，白了一大片。
不知怎么，大概是冻到回光返照了，雪莉忽然又觉得自己浑身有了力气，她一下挥开托尼拉着她的手，提起羽绒服长到有点阻碍她双腿的下摆，迈起步子加速朝车子快走而去。
“快点啦他们的后援来了我们就走不掉了”她顿了顿，又说，开口时语气里的笑已经藏都藏不住，“你要是比我慢，接下来一周的甜品都要给我吃”
说话间，她口中弥出白雾，雪莉抬头，看下雪的天空与很亮的月，而后在迈出下一步前，听见身后有人匆匆赶上，拍上了她的肩。
然后，她发现，其实自己还挺喜欢雪天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皮卡啾、疯的巧克力、fd少年团滚出jj、飞鸟、腿毛君的营养液，啵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