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路上, 小媳妇闷闷不乐,叶世安反倒有点窃喜,“你不要担心, 我不会纳妾,那个什么桃的我都忘了她长什么样。”
原来小媳妇也会吃醋, 这是不是说明她在乎他
周琦两手抱臂冲他哼, “难道你还想记她长什么样叶梅梅我可告诉你,你看上谁我不管, 但那个人绝对不能出自周家庄。”她不要面子啊。
“我没骗你”叶世安心想你就是从周家庄出来的。
“下一句你是不是想说我说了你又不信, 你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周琦突然想起渣男语录中的经典托辞。
“不是”叶世安想解释,苍天可鉴, 他对别的女人可是看都没多看一眼。
“你的不是我的不是”周琦心里不爽,把火儿都撒到自己往刀刃上撞的叶世安身上。
“”表现不成反被怼的叶梅梅果断选择闭嘴,小媳妇在这件事上好像不怎么讲道理。
贴心小棉袄叶云蕊扯扯周琦的衣袖, “小婶婶,你不要难过,那个什么桃子一点都不好看,小叔才不会看上她。”
“叶云蕊, 你几岁”小孩儿一本正经地安慰人, 周琦觉得好笑。
“五岁啊。”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这是五岁孩子该知道的事吗
“小叔叔、小姑姑说的啊。”说完叶云蕊偷偷看看叶世安,凑到周琦耳边, 用手捂着嘴,“小叔小姑让我回家看着小叔,小叔要是对别的女人好,下次就告诉他们。”
小孩儿自以为说得很小声,马车里就那么点地方,叶世安也听到了, 小舅子小姨子也是两个人精。
被小孩儿一闹,周琦原本郁闷的心情好多了。见小媳妇不生气,叶世安松了一口气。他太难了,表达一下衷心都被误解。
是所有女人都这么难搞还是他的小媳妇比较奇特
相府的生活又变得平静,周琦每天在家看账本哄孩子,与叶世安斗斗嘴,偶尔去铺子上转转,日子倒也充实。
这日,周琦边看账本边与叶昆交谈。
“承泽怎么样听话吗”周琦不怎么亲自处理事务,就把叶承泽交给叶昆。
“呃,还好。”听这语气,叶昆显然有所保留。
周琦也能理解,就叶承泽那德行,能乖乖听话才怪。
“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尽管教育,他若是敢跟你对着干,尽管来找我。我知道把他推给您,有些为难您,但承泽好歹是相爷的长孙,即便将来他不能独当一面,也不能放任他在外面胡作非为,但我的私心还是想让他学好、跟着您学点东西,只要有我在,承泽翻不起大浪,这点您放心,也不要有什么顾虑”
叶昆笑笑,“承泽少爷虽然顽劣了些但心思不算坏,也够聪明,只是缺少些历练,总有一天他会明白少夫人的苦心。”
“但愿吧,这是什么”周琦把上面的看完,拿起最下面的一本问。
“这是您名下庄子的账目,秋收已经结束,粮食如何处理等您做决定。今早那边刚把账本送上来,我大概翻了一下,数量不对。”
“不对”
叶昆点头,“我问过叶庄等人,他们说少夫人那个庄子土地肥沃产量不该这么低,但送上来的账目却是连最贫瘠土地的产出都不如,之后我翻看了往年的账本。”叶昆把几个账本放到桌上,“这是庄子历年账本,都不对。”
“都不对”周琦皱眉。那个管事看着忠厚老实,上次他们去时,他毕恭毕敬,对周琦吩咐的事做得很到位,还以为是个好的,不成想也是个贪婪的家伙。
叶昆“嗯,据我所知,近些年京郊这一带并没有大的或是人祸,庄稼产量不该这么低,这其中恐怕有问题。”
如果说往年的账目都有问题,那最终问题还是出在相府内部,要么是林文崇不上心,根本就没把五百亩地放在眼里,要么就是庄子管事与林管家有勾结。
“以昆叔来看,差多少”对本朝土地的产量情况,周琦就不如叶昆了。
“往年送上来的粮食比正常要少一成到两成,但今年可能差四成,这只是我大概估算,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我还不得知。但如果有什么原因导致粮食减产,庄子上都会派人来说明,所以”
“所以是庄子上那些人贪墨了我四成粮食。”四成啊,快到到一半了,张茂好大的胆子。
为何往年还不敢明目张胆,而今年刚落到她名下就这么肆无忌惮原因只有一个,看她好欺负。
“您去准备一下,把这些年差的大概算一个数量出来,下午我去庄子,吞了多少都地给我吐出来,不但今年的,往年的也要,对了,让承泽跟着。”
“我这就去准备,您要带多少人”
“护卫六人足够。”其实周琦觉得六人都不用,来硬的,就庄子上那几个人,她和大壮就解决了,再说那些人也不敢对她动手。
但她好歹是有身份的人,多带点人看着有气势,用来吓唬人也好
得知周琦要去庄子,叶世安要跟着。
“这次不是去玩。”周琦把张茂贪了多少粮食的事说给他听。“不方便带你去。”
“我去给你帮忙。”
“不给我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有什么事我还得顾着你,在家安心读书,这点事我能解决。”无论叶世安怎么说,周琦就是不让他去,叶云蕊也一样,只带了春白一个丫头。
这次是解决问题去的,是必要扯一扯皮,她可没空顾着这个那个。加上叶庄、叶承泽、一行总共十人。
上了马车周琦回头看了一眼,那叔侄俩手牵手站在不远处,跟被抛弃的小狗,大的一脸不高兴,小的眼巴巴望着,希望她小婶婶能改变主意把她拎上车。
周琦不禁扶额,叶云蕊也就算了,从小没娘对她产生依赖可以理解,叶梅梅怎么也这么没出息。
马车驶出相府,叶云蕊都快哭了,“小婶婶怎么都不回头看我啊”
“她也没回头看我。”叶世安在心里说。
快到庄子时,周琦换了护卫的马,快马加鞭直接闯进庄子,给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当那些人看清来人是谁,想要通知张茂已经来不及了。在护卫的威胁下,有人支支吾吾地说张管事在她曾经住过的房间。
周琦顿时火冒三丈,竟连主子的房间都敢住,谁给他的胆子。
她踹开房门,床帏之中传来一声娇滴滴的惊呼,再看地上一堆散乱的衣服,上面赫然一个红肚兜。
张茂以为是庄子上的人,怒骂道“混账,谁叫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你让谁滚出去”周琦语气带着冰碴子。
张茂一个激灵,伸手把一堆衣服拿到床里,而后胡乱地套了一件里衣就下了床。“少夫人,您怎么来了怎么没先通知我一声。”
张茂衣襟未系好,露出白花花的胸膛,门外跟过来的女子红了脸背过身去。
“瞎了你的狗眼,看看眼前的人是谁,把你的衣服穿好,混账玩意。”叶承泽上去就是一脚,周琦再怎样也是他小叔的人,一个狗奴才也敢亵渎。
这当胸一脚,叶承泽脚下可没留情,张茂先是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然后抱着胸口咳嗽不止。
“张管事好兴致啊,申时未过就在床上颠鸾倒凤,还是在我的床上。”最后一句周琦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也不知道张茂在这张床上干过多少事,上次来自己还在这上面睡过觉,想想就觉得恶心,浑身难受。今天若不是她突然闯进来,竟然还被蒙在鼓里。
“少夫人,咳咳”张茂咳嗽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来人,把他衣服给我扒了,绑起来。”以为露个身体就能把她吓退,你不是爱露吗就让你露个够。
随行的护卫把张茂的上衣裤子全扒下来,只给留个大裤衩,然后捆了手脚拖到院中。
叶承泽欲言又止,他想说让周琦回避,但看人脸色黑得吓人,他也不敢阻止了。
心里想着回去一定要跟小叔说说,她小婶让人扒男人衣服眼睛都不眨一下,还不避讳。
“承泽你去把庄子上所有人都集合到院中。”
等屋里人都出去,周琦盯着那张床,“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拖你出来”周琦决定等事情完了,这屋里所有的东西都一把火烧了干净。
床上一阵窸窸窣窣后,一个女人披散着头发从床帏走出来,她头低得恨不得扎到自己胸里。
那女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周琦小腿求饶,“少夫人饶命啊,是张管事逼我的,我不从,他就打我,还要把我赶出去,我是不得已。”
周琦抖抖腿,把她甩到一边,定睛一看还认识,上次她来,就是这个女人在她跟前忙前忙后,“逼你你和张茂苟合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他逼你,上次见我你怎么不说”
“我不敢,张茂在这里说一不二,少夫人就在这里住一两晚,您一走,我们还得归他管,少夫人,饶了我吧。”女人一个接一个地磕头,额头都红了。
“少废话,到院子里,你的事待会儿再说。”周琦可不会被她几句话就给骗了。
这女人有几分姿色,看年纪在三十岁左右,这个年纪的女人不是已经成亲了就是寡妇,而且头上带着金钗手上也是银镯子,她家四个丫头也没戴金钗,她可不信张茂逼她。
这会儿马车也到了,春白一看院子里跪了一片,张茂光着上身堵着嘴被相府的侍卫压着吓了一跳,再看她家少夫人面若寒霜,她知道这个张茂完了。
周琦端坐中央,扫视了一眼,面前跪着的男女老少加起来共总有十五人。“人都在这儿了吗”
前面跪着的一人左右看了看回道“都、都在这了。”
“好,都在就好,把他嘴巴放开。”
“少夫人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张茂咣咣磕头,他总算缓过来那口气了。
“功劳贪墨我粮食的功劳张茂,你掌管这个庄子十三年了吧,自己算算你总共贪了多少粮食卖了多少银钱”
周琦这句话让张茂僵在那里。
“没、没有,我怎么敢贪相府的粮食啊,少夫人,留下的那些都是供庄子日常开销用的,冤枉啊。”张茂试图狡辩,为自己争取机会。
“这庄子上开销都快赶上相府了。”周琦把一个账本扔到他面前,“这是十三年里,你昧下来的粮食,这还是按最低标准给你算的,你自己看看我算多了吗”
叶昆根据历年京城粮食的亩产量估算出一个数量,张茂贪下的只多不少。
“张茂,把这些年你贪的银子全给我拿出来,我饶你一命,若不然,就凭你做的这些,一刀宰了你都是轻的。”周琦嘴上这么说,但真要让她仗着特权要一个人的命,她是万万不能的。
只要张茂老实交代,把该还的还了,哪怕差一些都没关系,这毕竟是林管家遗留下来的问题,她也没想过追根求底,也追不明白了。
至于惩罚就交给现在的律法按律治罪,她不想让自己牵涉到人命里面去。尽管这个朝代,人命如草芥,只要有权有钱都可以把穷人的命踩在脚下。
那是别人,她周琦做不到,这是她这一世为人的底线,与权利地位没有关系。在相府这段日子她也常常警醒自己不要被权势富贵迷了眼。
所以,即便那些人犯了错,周琦也诸多宽容。“张茂,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说与不说全看你自己。”
张茂在那想了半天,然后以头抢地,“我认,我认。”他是悔不当初啊。不认,今天不能善了,若是今年没有心存侥幸,还像往年一样也不会出事。
是谁看出了破绽他不相信周琦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懂农事知产量。周琦才不管他怎么想,派人到张茂房间里搜,竟然搜出一千两银票。
一个小小的庄子管事,一月不过二两银子的月钱,十三年一文不花工钱也不到三百两,他竟然存下了千两白银。
“还有你们。”周琦扫视众人,那些跪在地上的人一阵哆嗦。“都说说,张茂这些年都干了什么见不得人事,都说出来将功补过,说好了有赏。”
众人都低着头不说话,周琦又说“我只给你们一次机会,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点店了,你们可想好了。”
刚刚与张茂在床上鬼混的女人突然嚎叫起来,“少夫人,你要给我做主啊,张茂他不是人,他逼我跟他、跟他,他是畜生,我不是自愿的。她还当着她媳妇的面调戏我。”说着她用手指一旁跪着的上了年纪的女人。
“那是张茂的媳妇”周琦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再看那中年女人跪趴在地上,身子抖成个筛子。
周琦都给气笑了,“张茂啊,真是小看你了,我一个堂堂相府少奶奶都没你会玩,你是把我这庄子当成你家后院了,有妻有妾,用我的地方、我的银子,嗯”周琦走过去把张茂踹翻在地。
张茂被连踹了两次,已经快起不来了,嘴上却没闲着,“杨香,你个娼妇,明明是你勾引我,也是你勾着我去少夫人的房间。少夫人,您别信她,杨香满口谎言,不信你问我媳妇,真是杨香勾引我。”
“她勾引你,你就去,你脑子长裤裆里了吗”妈的,哪个时代不要脸的男人都是一个德行,错的都是女人。
问来问去,这些人就没一个干净的,能在这里住的大多与张茂沾亲带故。
把十几个人都审了一遍,时间已经到了戌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除了张茂被关押看守,其他人并没有限制自由,但是不准离开庄子。
罪魁祸首还是张茂,与张茂比起来其他人都是小意思。周琦打算明天把张茂送交官府,其余人签了卖身契的该卖就卖,没签的该赶走赶走。
“少夫人,吃饭吧。”出了这档子事,春白知道周琦不可能吃那些人做的饭菜,于是早早地把饭做好。
草草地吃过晚饭,周琦去打谷场查看今年的粮食。一袋袋粮食码放在露天场地,上面搭着简易的棚子,防止突降雨水淋了粮食。
这些是张茂今年准备给她交差的数量,那四成估计张茂早就换成了银子。
“就这么点。”叶承泽嘟囔着着。
周琦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有多少你知道一亩田产量多少吗”
“不知道,也不需要我知道,有人管着。”大少爷回答的理所当然、事不关己。
周琦嗤笑,“是,你们相府人人高高在上,事事都不关心,连你小叔都两耳不闻窗外事,所以才让人家贪了十几年都不知道,你以为今天这出是哪来的我招惹的承泽啊,长点心吧。”
叶承泽脸有些发热。周琦也懒得再说,看得多了,他总有一天会懂。如若冥顽不灵,那她也不用费心思了。
打谷场这边还得有人看守,周琦已经信不过庄子上的那些人了,就让带来的这几人分成组轮流看守,每组轮两个时辰再去休息。
夜已深,月亮高挂枝头,周琦回了庄子。叶承泽这个少爷是不会守夜的,回来就回屋睡去了,但周琦现在无论如何都不会进那间屋子。
她想在马车里将就一宿,况且现在让她睡也谁不着。
“少夫人,您跟我去下人的房间休息一晚吧,在这里待一宿万一病了怎么办。”春白不放心。
“春白你去睡吧,我没事。”好说歹说才让春白回房,周琦又对一旁站着不动的叶庄说“大壮,你也去睡吧,不用管我,明早天一亮我们就回去。”
大壮瓮声瓮气地说“我陪您”
无论周琦怎么劝他都不听,反正周琦不走,他也不睡。
初秋的夜已经有些微凉,浩瀚的星空繁心点点,山间野地到处是蛐蛐的叫声,远处的深山偶尔还会传来狼的嚎叫声。
周琦躺在车辕上,静静地倾听这大自然的美妙,白日里的躁动也平静下来,不知不觉她感觉自己似乎要睡着了。
转头看一旁蹲坐在地上的叶庄,周琦叹气,她若是不回屋,傻大壮也得在这陪她一宿。
算了,跟春白将就一宿吧,她也没那么娇气。
周琦起身跳下车辕,她脚刚沾地,眼角余光一撇,周琦猛然一转头,就见西北墙角有几个人翻墙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