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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 76 章
    魏希一回到家,就背着琵琶进了房间,这把琵琶刻纹繁复,做工繁杂,美中不足的是过于老旧,面上也多有磕碰。据乐器室的管理员说,这把琵琶年代很久远,是个老物件了。

    听说它原本的主人是秦淮河上有名的花魁,不过那花魁是个命薄的,先后被大军阀和青帮头子包过,在那风月场上很是得意过一阵子。只可惜,时局动荡,没谁能一直称王称霸,先后失势殒命。

    最后一代花魁被个北方客商赎走做姨太太去了,偏那家规矩严,是个旧式家族,深宅大院,内院里斗得厉害。原以为是从良去了,谁知道没个一年就香消玉殒,这把琵琶就被闲置在她生前的院子里。

    都嫌晦气,没人挪用,一直到后来那家落败,又被打倒了,钱财分给穷人,物件也被平分。这把琵琶普通百姓也不识得价值,被扔到后柴房里,搁那角落落灰尘。

    后来那家里出了个学生,见识面广一点,偶然发现这把琵琶,觉得老物件珍贵,又给上捐了。一来二去就到了少年宫来了。琵琶是好琵琶,从前请的顶好的匠人,用的是顶好的料,花大把时间做出来的,哪怕被闲置了这么多年,它也还能弹得响,木料也没有被虫蛀的痕迹。

    就是真的太旧了,连个准音都没有,找人修葺吧,又嫌麻烦,不值当费这功夫。要不是魏希,可能这把琵琶就真的要被一直闲置,一直到锈了烂了,不成样子了,再被当作烂木头烧了。

    这万事都有缘法,谁也说不准。

    幸好是被魏希遇见了,才没有暴殄天物。教魏希琵琶的是为极为严厉的女先生,她是位琵琶大家,一生钻研,就连圣上都对她赞不绝口,能请到她,还是因为魏希外祖母那一辈有些交情。那位女先生可是五姓七望中,崔家的贵女。不过因为一些缘故,才终生不嫁的。

    所以这位女先生要求再严苛,魏希也要尽量做到最好。而魏希最开始学琵琶的时候,最先学的就是如何修复琵琶。从古至今多少名品,若是连点眼力都没有,岂不是会错过好琵琶

    若是遇见了,饱经岁月侵蚀,也多是伤痕,想要弹响,最先做的就是修复。所以,在那位女先生看来,要想弹好琵琶,就一定要知道如何修复。也因此,她修复古乐器的能力,就算是全长安最好的工匠也比不上。

    魏希由她教导,虽然学不出个十成十,但是两三成也是有的,修复面前的这把琵琶,足矣了。

    魏希一进房间就埋头研究,她估计了个大概,修复它不算难,但是还需要几种材料和一些工具,明天可能要去一趟市场。等把需要的材料备齐了,修复起来应该很快。再给她两天练手,在班级彩排之前,重温到好的状态,应该是没问题的。

    这样想着,魏希不由放松下来,眉眼柔和。说起来,今天应该到徐衍信件寄到的日子了,正想着,门口就传来敲门声。魏希一边把琵琶收好,一边道“请进。”

    门把被旋开,是温淑芬,她头发梳起,穿着半身裙,肤色白皙,看起来很是大方居家。

    温淑芬手里端着果盘,一进来就把果盘放在魏希面前的桌子上,里面是被削好切块的时令水果,是郑既明单位发放的福利。

    放好果盘后,温淑芬又拿出了一封信,放在了果盘旁边,有些调侃道“是徐衍的信,我还想着他这周怎么不给你寄信了,结果刚一出门就遇见邮递员。”

    魏希拿起信封,眼神是藏不住的雀跃,也因着温淑芬的调侃,脸上有些许羞色。

    温淑芬温柔慈爱的摸了摸魏希的头发,也不说什么,就出去了,把空间留给魏希。他们两个人相隔两地,轻易见不到面,只能靠书信往来得知对方的消息,温淑芬知道魏希此刻的心情,也就不继续打扰了。

    果然,温淑芬一出去,魏希就开始拆信,先信纸一步掉落下来的是一簇不知名的野花,已经被晒干的。魏希轻嗅那簇野花,隐隐还能闻到淡淡香气,清新自然。

    展开信,徐衍果不其然在信中写了野花的来历,他说,他亦不知这是什么花,只听当地的居民说这花在那一地已经生长很久了,小小的一簇,却开得漫山遍野都是,没有绚丽的色彩,可极淡的花色因着绿植野草的衬托,竟也似星辰一般,点点碎碎,惹人喜爱。

    在他们训练场外,这些小野花就开得茂盛,他在训练时,微风拂过,时常能闻到这野花的清香。有时候这体能训练苦到极致,他便想,若是能和魏希一道看这漫山野花就好了,只这样想着,似乎又有了动力,支撑着他辛苦训练。

    所以当他再次写信的时候,便将其中一簇放了进去,因为那花期即过,只能通过晒成干花的方式保存。他想,自己不能和魏希共赏这片美景,至少,可以将它的那一抹淡淡清香寄去。

    那是藏在人心里悠扬的初夏香气,也是藏在书信里的爱情。

    看完信,魏希的脸上噙着淡淡笑容,她将桌上的那一簇干花捧起,认真的闻了闻,似乎真的如徐衍所说,看到了漫山遍野盛开的灿烂野花。

    野花平淡而又灿烂,在无人注意的时候独自绽放,极淡的香味混杂在清风中,人在不知不觉中嗅见,未曾发现,却又会不自觉地心情舒畅。像极了爱情。

    伴着这一抹淡淡香气,魏希一直到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笑意,唇角微扬。连窗外的烈阳,在魏希看来,都明媚至极。

    一直到魏希出门,温淑芬边收拾东西,边和丈夫笑着道“希希昨天刚收到徐衍的信,我估摸着,她这两天的心情肯定不错。”

    郑既明坐在椅子上,正看报呢,闻言,抬头看了温淑芬一眼,“小希这孩子你还不知道吗,每次一收到那徐家小子的信,都会开心两天。可也不是天天都能收到信,但凡哪周没收到,不也一整天郁郁的吗。”

    面对丈夫语气里的不满,温淑芬嗔道“你这是对人家小徐抱有成见,小徐人挺好的,关键是希希喜欢,你啊,这些话别当着希希的面说,她听了心里该难受了”

    郑既明给报纸翻了个面,皱着眉道“你放心好了,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不过要我说,其实我并不是不喜欢小徐,我也看得出来,小徐对小希是真心的,这半年来信件和包裹就没断过,就连我们俩的生日都不忘送礼。

    可是,光小徐好也没用,你不是不知道,小徐他妈妈不喜欢我们家小希,觉得小希家世不好。你我也都见过,知道像小徐妈妈那样的高知想要刁难人有多让人难堪,不需要说什么难听的话,光是把人晾着,态度淡淡的坐在那,你也说不出人家的错处,偏偏被刁难的面子里子都不剩。

    就我单位的那个赵同志,你见过的,是那个隔壁组的研究人员,她儿子就是知青,好不容易下乡回来,还带回一个乡下姑娘做儿媳。她心里那叫一个不满意,可是她不说,面上也不怨怪她儿子,看着对人家姑娘也没个打骂,偏偏到这首都城没半月,硬生生把人家姑娘羞躁的跑回乡下去了。”

    郑既明说到激动处,把眼睛一摘,报纸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许是情绪激动,喉咙止不住的咳嗽。

    温淑芬随手把报纸叠起来放在桌边,安慰道“好了,我们希希这么好的姑娘,谁会不喜欢她,你放心好了,能生出小徐这么好的人,他母亲也不至于多坏,肯定是通情达理的人。你啊,别愁了,先去把药吃了,这段时间咳得又厉害了点。”

    郑既明叹了口气,接过桌边熬好的药开始喝起来。

    有人欢喜有人愁,整个首都大学这几天都热闹的紧,无非是为了筹备这场传统文化宣扬活动。虽然还不到学校统筹排选的时间,但是每个班级都有节目,可是难为了大部分班级的班长,也不是每个班级都有人擅长这些的。而好不容易找齐人的班级,又要开始排练,总不能直愣愣的就上去吧。

    魏希她们班除了魏希的节目之外,另外两个节目分别是有两个津市的男学生讲相声,一个女同学唱黄梅戏。

    讲相声的两个学生分别叫蔺立和岳子明,别说他俩有意讲相声了,这俩同学平日里关系就好,凑在一起光是正常说话,在他们这些同学眼里,就是一个在捧哏一个在逗哏,时常引得人发笑。所以一提起节目,林子韦想到的就是这俩。

    那位唱黄梅戏的女同学叫秦玉梅,声音很好听,跟黄鹂鸟似的,听说她外祖母曾经是黄梅戏名伶,是一代大师,受她熏陶,秦玉梅多少会唱上两句。虽然时间紧,但是练一练,也能成一曲,像个样子。

    说实话,像他们这一辈,有之前的十年大动荡在,这些传统文化多多少少都受到影响,真正能完整的传承下来的同学,其实不多,就是精通这个的家里人也不大让,就算有学,也多半是个半吊子,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

    许是因为有共同的任务在身上,有表演节目的这几个同学莫名就多了一层亲近。在林子韦稍作介绍之后,课间这几个人就坐在了一处,连同魏希,开始聊起了各自的表演节目。

    两个津市男孩都很爽落,时常逗得魏希和秦玉梅发笑。聊着聊着,蔺立突然问起魏希“对了,魏同学是准备表演什么”

    冷不防问到自己,魏希笑了笑,“琵琶曲春江花月夜。”

    这话一出,另外两个人都来了兴趣,围着问道“魏同学,你会弹琵琶啊”

    魏希点了点头,温婉的远山眉舒缓,显得娴静温柔,“跟长辈学过一点。”

    “哇,我可喜欢琵琶声了,如果你有时间,我们可以私底下一起练练。”声音清脆,说这话的是秦玉梅。她外婆虽然是黄梅戏大师,可是兴盛的日子也只在她小时候那几年,后来她稍微懂事了点的时候,她外婆就被当作传播四旧的人,这戏唱不下去了,也就很少听到这些乐声。

    魏希点头应好,聊不了多久,上课铃声就打响了。四个人都好好坐好,准备听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