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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我心悦你
    现场一片混乱, 柳奕泽一根竹棍,几乎不分敌我,伴随着敲击声, 竹棍敲打在人身上,他深谙技巧, 打人专往人痛处打。

    孟修竹和孟修兰这会见着柳奕泽, 正心虚着呢,也不敢叫他, 两人一边和黑衣人打着, 一边还要躲着柳奕泽的竹棍。

    孟修竹穿着青色长衫, 衣摆绣着竹子, 看着风雅,脸上却蒙了一块黑色的布,他和孟修兰本计划着先把闻昭骗来,然后装作打劫,等柳奕泽回来英雄救美。

    二人自认计划十分完美, 结果计划还没展开, 就突逢变故。

    “哎呦”孟修竹又被柳奕泽的竹棍敲了手,忙躲一边去。

    他先前在孟修兰没来时, 突然遭遇包围,身上本就带了不少伤了,衣服被割的破破烂烂,血迹渗透出来, 看着惨不忍睹, 打架也有些进入倦怠期了。

    柳奕泽一脚踹开偷袭的黑衣人,给孟修兰使了个眼神。

    三人好歹一块长大,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 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柳奕泽这个眼神的意思是让他们先撤。

    姐弟二人对柳奕泽倒是没有太担心,这么几个人他还是能应付的,孟修竹这会也伤重,再加之他们心虚着,孟修兰拎着孟修竹衣领准备撤,看到边上的闻昭,顺手也拉着他准备逃。

    闻昭甩开了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退到墙角。

    “姐姐,快跑吧”孟修兰着急道。

    闻昭“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正常人都能看出问题来,孟修兰之前还肚子疼着,说不舒服,一进这儿,看到这里面的场景,身体一下利索起来,怎的能让人不怀疑。

    孟修兰也没法解释。

    他们在这拉扯间,柳奕泽和黑衣人打的火热,姐弟二人磨蹭间,巷口又来一人。

    常衣横眉竖眼的走进来,大块头让他看起来十分有气势,他二话不说,抄起木棍上前就帮柳奕泽。

    黑衣人眼见打不过,各自对视一眼,不欲多留,几息之间撤退完毕,留下现场狼籍满地。

    身形颀长少年郎喘着气,将落在肩头的长发摔到身后,俊朗的脸上浮上一层薄红,额角冒着细汗,柳奕泽本就是易出汗的体质,这么打斗一番,身上像个火炉子一样发烫。

    他扔掉手中竹棍,几声脆响,在突然静下来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柳奕泽转过身,他师弟师妹倒是还算机灵,知道先跑了。

    当时一进巷子,他见到这仨本不应该有瓜葛的人站一块,心底就咯噔一下,再一看孟修竹打扮,多年的了解让他确信这两人绝不是干什么好事。

    柳奕泽在没清楚事情之前,不想在王姑娘面前和他们相认,万一他们干了什么蠢事,岂不是连累他形象也被毁。

    他和王姑娘现正处于感情进阶状态,留下不好的印象,都可能导致先前一切崩塌,那不成。

    “王姑娘”

    “小姐。”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

    常衣侧眼睨了眼柳奕泽,大步向前走到了闻昭面前,“是属下失职。”

    “不必自责。”闻昭轻言轻语道。

    事实上,他和常衣早已注意到这两日来有人在跟踪他们,今天不过是顺其自然,想看看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常衣也是故意被调开的,在闻昭跟着孟修兰走后,他一直悄声无息的跟在他们身后,直到得到了闻昭的指示才现身。

    闻昭额角有碎发落下,没有平日那般工整,宛若雨后凋零的花朵,惹人怜爱,柳奕泽在常衣身后两步远的地方站定,心中疼惜。

    “王姑娘,你没事吧”他问。

    “无碍。”闻昭垂眸摇头,又轻轻掀起眼帘,视线触及柳奕泽手背上的一道血痕,他惊呼一声,“奕泽,你的手”

    他上前两步,伸出手去,似要去触碰那手,又觉于礼不合,手停留在了空中,没有再往前。

    柳奕泽侧头抬起了手背,往身后藏了藏,对闻昭咧嘴露出一个爽朗的笑“没事,不疼,过两天就好了。”

    闻昭掀起眼帘,眸中似有水波荡漾,桃花眼分外的招人,他蹙起眉头,道“怎会不疼让我瞧瞧。”

    柳奕泽见他神情忧虑,心口不禁一阵柔软,仿佛被羽毛轻轻扫过,眉宇间神情都软了下来,低声道“真的不疼,男人皮糙肉厚,不碍事。”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随了闻昭的意,抬手让他看见了伤口。

    他视线扫过闻昭担忧的神情,嘴角带笑“王姑娘可是心疼了”

    闻昭睨了他一眼,又羞又恼的模样“莫要胡说。”

    他拿出一块雪白的手绢,手上轻轻按压过柳奕泽手背上的血迹,他的动作很轻,柳奕泽根本感觉不到痛,与之相对的,闻昭指尖偶尔碰到他手背,倒是让他心中悸动。

    他呼吸浅浅的,视线扫过闻昭卷翘的睫毛,对方正细看着他手背的伤处,柳奕泽微微侧开了脸,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

    “怎么了”闻昭抬眼。

    “没、没什么。”柳奕泽道,“只是这样怕是有伤姑娘名声,我自己包扎一下就好了。”

    他往回抽了抽手,下一秒被闻昭的手牢牢抓住,闻昭的手比他白些、细些,看着斯文许多,纤长的手指握住了他的手腕,指甲泛着粉嫩的红,犹如春日桃花般美丽动人。

    “在公子眼中,我难道就是那种人”闻昭抿着嘴,眼底露出少有的不悦,有几分倔强,“你救了我,我却还在担心名声,岂不是狼心狗肺。”

    “王姑娘,我并非此意。”柳奕泽嗓音温润低沉,“我不过是担心姑娘你罢了,若有流言蜚语传出,难免会徒添难受。”

    “那之前呢”闻昭上前一步,咄咄逼人,“之前游湖,我落水之时,你怎的不在乎我名声了”

    柳奕泽“自是姑娘安全第一。”

    “当时你抱我,那么多人都看见了。”闻昭睫毛轻颤,声音清淡中隐含脆弱,“这时又来和我谈什么名声。”

    “我”柳奕泽一时哑口无言。

    在一旁的常衣看着两人相交的手,皱了皱眉。

    他家主子这次玩的未免有些太过了。

    “若是姑娘愿意,我定然会对姑娘负责。”柳奕泽稳住心神,反手握住了闻昭的手,说话时语气坚定,神情认真。

    他不仅抱了人家姑娘,还碰了人家胸口。

    虽然似乎事后回想起来感觉不出那和他自己有什么不同,但到底是碰了。

    晚风吹过巷子,从巷口一直吹到了巷尾,打斗过的地方还残留着血迹,在这一片狼藉之地,柳奕泽捧着他的一腔真心,对闻昭说他可以负责。

    闻昭碎发被风吹起,迷了他的眼。

    他眯了眯眼睛,一眼看进了柳奕泽那双眸子里,黑白分明,清澈透亮,好似黑夜中的一盏明灯,那般耀眼,让人无法忽略。

    闻昭按着柳奕泽伤口的手重了些,柳奕泽猝不及防,“嘶”了声。

    闻昭松开了手,手绢还放在柳奕泽手背上,他一松手,丝滑的手绢便往下滑,柳奕泽伸手接住。

    “我知道这般言语太过唐突,多有冒犯,还望王姑娘勿怪,一切皆发自柳某内心欢喜。”柳奕泽指尖捏着丝滑的手绢,上面沾了血,他一时不知该递给闻昭,还是自己拿着。

    闻昭侧过身,有风吹过,吹起他的一头墨发,发尾扫过柳奕泽的手背。

    “你又有多了解我,便说出这般话。”他口吻听不出好坏。

    柳奕泽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回答,愣了一下。

    这句话带了些锋芒,不太符合“王姑娘”的性子。

    闻昭侧头看了他一眼,抬脚走了。

    常衣也回过身跟上闻昭,路过柳奕泽时,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柳奕泽脚下趔趄了两下,回过神来,他张了张嘴想要叫住闻昭,喉间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脚步声远去,巷子里只剩下了他一人。

    柳奕泽低头看着手中的手绢,上面还带着淡淡的香味,和闻昭发间时不时传出的香味是一样的。

    他眼中不解,不禁握紧了帕子。

    王姑娘这句话,又是何意

    难道还是觉得他太过轻浮

    说来也是,他此般告白,确实太过没有诚心。

    入夜后变得凉爽,客栈客房中点着烛火,桌上摆着一碟子糕点,由下而上,呈现阶梯式摆盘,而最顶上的两块糕点已经被吃掉了。

    柳奕泽坐在桌边,清理过的手背伤口用纱布缠绕,姐弟二人坐在他的对面,只字不吭,孟修竹悄悄伸出手,拿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傍晚时分那一遭,他提心吊胆,到这会儿晚饭都还没吃呢。

    “好吃吗”柳奕泽问。

    孟修竹点点头“甜的,师兄你尝尝。”

    “尝个头”孟修兰咬牙拍了一下孟修竹的脑袋。

    听不出师兄这是打算和他们好好聊聊的语气吗

    “好吃多吃点。”柳奕泽道,他把碟子往孟修竹那推了推,托腮看着他。

    孟修竹默默放下了还没吃完的糕点,主动认错“师兄,对不起,我和阿姐只是想帮你。”

    柳奕泽扯着嘴角“我谢谢你啊。”

    “你是我师兄嘛”孟修竹一下松了口气。

    孟修兰偏头扶额。

    没救了。

    柳奕泽长腿勾住了孟修竹的凳子腿,稍作用力,凳子从孟修竹屁股下逃了,一声巨响,孟修竹摔到了地上,还滚了个圈,一脸蒙圈。

    随后他呲牙咧嘴,苦着脸道“师兄,我这身上还有伤呢,就不能照顾一下伤员”

    柳奕泽“托你的福,我也是伤员。”

    孟修竹不吱声了。

    孟修兰有眼力劲的给柳奕泽倒了杯水,“师兄,喝茶喝茶,别气。”

    房内好一阵闹腾之后,孟修竹坐在凳子上老实了许多,把今天傍晚的事重新复述了一遍,包括他们原本的计划。

    他本来是在那里等着孟修兰带着闻昭来的,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冒出几个黑衣人,让他乖乖跟着他们走,还说什么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他又不傻,当然不会乖乖跟着他们走,然后就打起来了。

    孟修竹着重描述了一遍他是如何浴血奋战,讲解得激情四射,堪比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说的口渴了,端着桌上的水一饮而尽。

    柳奕泽听了前半段,后半段孟修竹的瞎编乱造他自动略过。

    “我也不认识他们啊他们就抓我,我总不可能站着让他们抓吧。”孟修竹想起还有些愤然,“无妄之灾”

    “人家王姑娘还无妄之灾呢。”柳奕泽把糕点塞进了孟修竹的嘴里,堵住了他的嘴巴。

    “但是奇怪了,我们下山也没得罪谁啊。”孟修兰说。

    柳奕泽对她这句话保持怀疑态度。

    孟修竹看到他的表情,嘴里塞着糕点,含糊不清“真的,系真的”

    三人讨论是不是惹上什么仇家,但一想也不大可能,他们宗门这些年非常低调,都快去种田归隐了,哪来的仇家。

    最后也没讨论出一个结果。

    天色不早了,孟修竹他们姐弟也准备回去歇息了,孟修竹开门离开时,柳奕泽叫住了他。

    “你腰上挂的什么东西”

    方才孟修竹摔在地上时他便想问了。

    孟修竹低头,扯下腰间的玉哨子,“你说这个啊,我捡的。”

    他递给柳奕泽。

    玉哨子凉凉的,看起来质地上乘,上面还雕刻着图案,很精致的纹路,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柳奕泽翻来覆去看了两眼,问孟修竹哪里捡的。

    “就大街上呗。”孟修竹说,“之前跟着那位”

    “王小姐。”孟修兰提醒了一句。

    “哦对,王小姐,然后不小心踩到了这个,也不知道谁的,看着挺好看,我就挂身上了。”孟修竹大方的说,“师兄你要是喜欢就送你了,今天的事就这么过去了,成不成”

    柳奕泽挑了挑眉梢“你挺行啊,捡的东西送我”

    孟修竹憨笑两声,突然灵光一现“我想起来了,那伙人好像一直想抢我这哨子。”

    那时他们一直往他腰间攻击,彼时他就觉得奇怪,这时被柳奕泽提出来这玉哨子,才意识到这么一回事。

    “查到了。”常衣谨慎的关上窗户,转身对闻昭道,“和柳奕泽是一路人。”

    闻昭坐在桌边,手中把玩着一块锦鲤玉佩,摸过上面每一个纹路,低笑一声“难怪”

    “少爷,柳奕泽”

    常衣话没有说完,被闻昭打断“你想让我离他远一点”

    常衣“我们如今不比从前,要隐匿踪迹方能平安,属下只是为了大局着想。”

    “照你这么说,我便是不识大体了。”闻昭声音慢吞吞的,他放下了手中玉佩,端着茶杯转了一圈。

    常衣单膝跪下,背脊绷直“属下并无此意。”

    “并无此意。”闻昭喃喃重复了一遍,想起了柳奕泽和他说的那些话,“并无此意啊常衣,你说他是不是真心喜欢我”

    他话题转的太快,常衣一时没反应过来。

    常衣只觉面前问出这个问题的闻昭,开始变得有些许的陌生,闻昭在人前如沐春风,但真正的性子难以捉摸,即便是常衣,也常常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就如此时,闻昭问出这个问题,是在试探他,还是真的只是好奇。

    常衣垂下的眼珠乱转,“属下认为,他身上谜团未解,在他身边并不安全。”

    闻昭放下茶杯,清脆一声,偏细的声音轻柔又危险“常衣啊,我在问你他是不是喜欢我。”

    常衣“属下属下不知。”

    柳奕泽起了身,走到他面前。

    白色长衫闯入常衣眼帘,常衣看着那纤尘不染的靴子,不敢抬头,闻昭反倒是蹲下了。

    “不知”他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疑惑,“怎会不知他今日说要对我负责时,你就在旁边啊。”

    清淡的香气袭来,常衣黑衫下裹着的身体肌肉紧绷,他沉默片刻,道“他喜欢的,也许只是你的样貌。”

    闻昭愉悦的笑了几声“常衣,你还是这么不会说话。”

    直白又诚实,永远不懂得主子想听的是什么答案。

    闻昭起身。

    常衣感到淡香离他远去,绷紧的肌肉才稍作放松。

    月光洒落窗口,客栈客房窗户敞开,外面街道空无一人,微风轻抚而过,柳奕泽半倚在窗户上,掌心垫着后脑勺,另一只手拎着玉哨子。

    风吹过来,玉哨子在空中晃动,月光落在上面,光泽很美。

    柳奕泽总觉得在哪见过这玉哨子,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他在窗口坐到了半夜,困了才关上了窗户去睡了。

    这日之后,闻昭没有再来找过他,孟修竹因身体受了伤,以养伤为由不愿回去,实则就是想要看柳奕泽是如何追姑娘的,顺道还想凑凑热闹。

    既然已经被柳奕泽知道他们没有回去,他们干脆便搬来柳奕泽住的客栈,同他住在一块,白日没事还会去码头那块转悠,顺道也想赚点钱用,甚至已经打算好等伤好就同柳奕泽一块搬东西。

    两天过后,再过一日便是县令生辰,今日大家时而讨论上几句,明天可要热闹好一阵。

    烈阳高照,今天天气有些热,柳奕泽照常从船上搬运东西,码头人来人往,杂乱无章。

    这时,远处传出喧闹动静。

    “滚开,都给爷滚开”凌家二少带着家仆打手,将码头的人推到一边。

    众人议论纷纷,敢怒不敢言。

    他走到船边时,恰巧见到柳奕泽从船里出来,家仆叫来了管事人,凌家二少咬牙切齿的看着柳奕泽。

    上回酒楼里让他丢脸得好一阵没敢出门,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头一回出门,便先来找仇家了。

    “他是你管的”凌家二少仰起头。

    管事的中年男子看了眼柳奕泽,“是、是。”

    “给我打”凌家二少道。

    “哎、哎,等会,二少爷,这是做什么”中年男子被家仆揪着衣领,有些惊慌。

    柳奕泽下了船,抓住了那家仆的手腕,一个用力,家仆痛呼一声,不受控制的松了手。

    “看好了啊,他先动手的”凌家二少跳着脚倒打一耙,他往后退去,指使着自己带来的人上。

    码头乱成了一锅粥。

    另一边,闻昭坐在青楼小馆,支着手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两名女子弹奏着乐器,不一会儿,常衣推门进来,弯腰在闻昭耳边说了一句话。

    闻昭可有可无的“嗯”了声。

    常衣又道“小八那传来消息,说柳奕泽和凌家的二公子打起来了。”

    闻昭指尖一顿,“在哪儿”

    常衣“码头。”

    闻昭“嗯,知道了。”

    常衣也不知他这句“知道了”具体什么意思,他正要退出去,就见闻昭似头疼的揉了揉眉间。

    “可是哪不舒服”常衣问。

    闻昭叫了停,让奏乐女子出去,待她们关好门,他摸出一块腰牌,扔到常衣怀里,“把这件事解决了。”

    常衣看出他不耐烦了。

    他低头看了看腰牌,抿了抿嘴唇,“是。”

    码头哄闹过后,柳奕泽身边一圈都无人敢靠近,凌家二少鼻青脸肿,哭爹喊娘,狼狈退场。柳奕泽没和他们多纠缠,但在下午结束收工时,管事的大哥找到柳奕泽,委婉的提出这里不能再让他干下去了。

    大家都知道柳奕泽得罪了凌家二少,柳奕泽有本事,不怕事,但他们怕,大哥结了柳奕泽的工钱,让他走了。

    柳奕泽也没有太失落亦或者愤怒。

    今天的工钱还多给了。

    他回去路上在街头多买了两个饼。

    给孟修竹和孟修兰也顺道带了一个,他这几日没见着闻昭,不禁在想他在做什么,夜里神不思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时间还不算太晚,平日这个时候他都在练功。

    柳奕泽叹息一声。

    难不成上次真让王姑娘讨厌他了

    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再如此坐以待毙,他起身套上衣裳,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一支精致的白玉簪子。

    柳奕泽把盒子塞进衣襟,翻窗从二楼悄声无息跃下。

    客栈已经打烊,二楼仍有烛火亮着,红彤彤的照在窗户上,月光落在窗口,客栈墙壁外,一棵歪脖子树恰好到了那二楼的窗口。

    “哒”

    一声细响,小石子从窗户上滚落。

    客房内,正在泡澡的闻昭睁开眼,神色一凌,侧眼看向窗户,他从木桶中起身,套上衣服,从屏风后走出。

    “哒”,又是一声响。

    闻昭的身影被烛火印在了窗户上。

    他站在窗户不远处,没有靠近,直到窗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王姑娘。”

    那声线压的极低,似是怕旁人听见。

    闻昭微不可查的松了肩膀,他走到窗口,打开了窗户,泡澡时为了不弄湿头发,他的长发盘起,唯有额角落下了两缕,贴在脸侧,带着湿意,在红色的烛火下透着楚楚可怜。

    他身上只随意披了一件衣裳,衣领口有些松松垮垮,锁骨露了出来。

    客栈外的歪脖子树上,柳奕泽蹲在上面,和闻昭隔着一米远的距离,闻昭背对着烛火,面前便落下了阴影。

    “你怎么来了”他问。

    柳奕泽见着他这模样,张着嘴怔了怔。

    闻昭方才察觉衣着不妥,背过身理了理领口,勉强遮住了喉结位置,他侧头看了眼柳奕泽的表情,应该是没有见着的。

    柳奕泽轻咳一声,从怀里拿出装着白玉簪子的木盒子,“王姑娘,上次是我冒犯,这是我的赔礼。”

    闻昭确认了,柳奕泽没发现。

    他唇边不由荡开了笑意。

    真是粗心大意得有些可爱。

    “我不需要赔礼。”闻昭说。

    柳奕泽问“你可是觉得我上次太轻浮”

    闻昭不答。

    柳奕泽“王姑娘,我是真心的,从见到你第一面起,我便对你心生好感。”

    他说这些话不免有些难为情,但说出口之后反而坦然了,“姑娘可相信一见钟情”

    闻昭的脸藏在阴影中,让人无法窥见他的神情,他沉默时柳奕泽忐忑着。

    半响,闻昭声音轻飘飘的问“你喜欢我”

    “是。”柳奕泽点了点头,有些紧张,有些忐忑,“我心悦你。”

    “第一眼就”闻昭没有往下说。

    柳奕泽却听懂了他的意思“王姑娘蕙心兰质,想必喜欢姑娘的人很多,不缺在下一个,在下也只是想和姑娘表明心迹,姑娘不必挂怀,觉得有负担,若你愿意给在下一个机会,在下定当不负姑娘。”

    “你可是喜欢我的样貌”闻昭问他。

    柳奕泽“无论姑娘是何模样,我都喜欢。”

    “当真”闻昭问。

    柳奕泽看不见他的表情,听到他的语气却是和平时没有什么差别,但又好像哪儿不一样,他答道“当真。”

    “得公子此般厚爱,是我荣幸。”闻昭勾了勾唇,“还望公子给我些考虑的时间。”

    “姑娘不必立马作答。”柳奕泽说,“只要姑娘不讨厌我,便已经足够。”

    他把木盒递给闻昭“还望姑娘收下,这是我专程为姑娘买的。”

    闻昭“赔礼”

    柳奕泽“不是赔礼,我见到它的第一眼,便觉得十分衬姑娘的气质。”

    闻昭终是舍得伸出手接过了他的东西,他打开木盒一看,见着里面玉簪,又盖上了。

    柳奕泽见他此举“可是不合心意”

    闻昭摇了摇头,“多谢公子。”

    他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勾的柳奕泽心痒痒,又有些挂念。

    “天色不早了,公子且回吧。”闻昭说。

    “慢着。”柳奕泽赶在他关窗之前叫住了他,“明日明日可否邀请王姑娘一起出去玩”

    闻昭轻笑一声“我若是应你,岂不是故意吊着你。”

    柳奕泽“怎会,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对吗”

    柳奕泽将话坦白说出之后,浑身轻松,对闻昭露出了一个笑,他也没想着说白之后闻昭会答应和他在一起。

    姑娘嘛,总是要追一追的,追了人家姑娘才知道对他有没有感觉。

    闻昭“对,朋友。”

    柳奕泽“那我们出去便是朋友邀约,王姑娘若是感兴趣,我们便一起去,若是不愿,在下也不强求。”

    闻昭犹犹豫豫的说“我明日”

    柳奕泽“王姑娘明日有事”

    闻昭“那倒是没有。”

    “那便一起去吧。”柳奕泽压低着声音,拉长了尾调,听着颇不正经,又有些软绵绵的,让人无从拒绝。

    闻昭这才道“好吧。”

    “那便这么说定了。”柳奕泽显而易见的愉悦。

    接着开心过头,一脚踩空,险些从树上摔下去,他眼疾手快,用手抱住了树干。

    闻昭上半身探出了身“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柳奕泽游刃有余,“我便先走了,姑娘早些歇息,记得关好窗户,莫要着凉。”

    房中门口传来一声开门声,闻昭应了声“好”,“你也早些回去歇息。”

    “嗯,好。”柳奕泽扬起笑脸。

    两人间似有什么不同了。

    闻昭待柳奕泽走后,便关上了窗户,他转过身,窗户外看不见的地方,常衣站在不远处。

    “少爷,有信。”常衣看向关好的窗户。

    闻昭走到桌前,把木盒子放在了桌上。

    常衣见状,被盒子吸引了注意力“少爷,这是何物”

    闻昭食指从木盒上划过,木盒的质地也是上乘,可见柳奕泽用了心思挑选。

    他轻笑道“定情信物。”

    常衣低下了头,又猛的抬起了头。

    定、定情信物

    闻昭没有再解释,他伸出了手“信呢”

    常衣恍惚的应了声“在这”,把信交到了他手中。

    闻昭看完了信,把信烧了。

    常衣还没从恍惚中回过神“少爷,刚才在窗外的,是柳奕泽”

    “你不都听到了吗。”闻昭淡淡的说,“何必多此一问。”

    常衣一个激灵“属下并非有意窃听。”

    闻昭摆摆手“他们追来了,近日小心行事,你在醉春楼的那位相好,等事情结束后再替她赎身吧。”

    常衣没想到这事闻昭都知道,他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怎么”闻昭笑了起来,不知从哪吹来的风,让桌上烛火飘荡,火光在闻昭脸上闪烁,忽明忽暗,双瞳剪水,眸中映照着光点,眼角泪痣彰显得有几分诡异。

    常衣掩住惊讶,摇了摇头。

    其实连他都不知道闻昭在这到底有多少人。

    或许早在更久之前,闻昭就已经猜到了会有这一步,从而在这留了退路,又或许只是未雨绸缪。

    常衣猜不明白闻昭的心思,便也就不猜,安分做事,是他留在闻昭身边最久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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